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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489章
第四九五章 交接

浮有三天,就要進入五月了。邸憋卿那邊等得著急上火。前文說“商”商屬金,火克金,所以要避開這幾個月。

 所以一旦這三天不能上任,那憨卿就得六月上任了,這可不是僅僅晚一個月、三十天的問題,因為五月是收夏稅的月份。身負巨貪重任而來的稀中承,怎麼能放過呢?

 便終于耐不住性子,二十八這天早飯過後,乘一頂小轎,親自帶著禮品進城,到了巡撫衙門外,命家人那采持一副紅全拜帖,上前去求見。

 那守門的兵丁一看,只見那帖子上寫道︰“城外人那您卿拜”一看這名字的三個字這麼多筆畫。便知道是新任巡撫大人來了,趕緊一面點頭哈腰,一面進去通報。

 郗憋卿和那采便等著中門大開,沈默急急出來,連聲道︰“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了。

 誰知等了半天,那大門還紋絲不動,倒是那門子重新出來,小意道︰“祝中承,我們中承說,本想出來相迎,但怕讓人看到有失您的體統。所以在還是請您從側門悄悄進來。再給您賠罪吧。”

 郟憋卿一想,自己也的確是唐突了,還沒交接呢,就巴巴的趕來,確實讓人見笑。但他也實在是沒辦法啊,京里那位獨眼龍,張著血盆大口,今年便要五十萬兩銀子,這要是錯過了夏稅,光指望著秋稅,還不得累死他老人家。

 想到這,雖然有些埋怨沈默抱著官印子不撒手,他還是忍住氣。放下轎簾道︰“進去吧

 轎子緩緩抬進巡撫衙門,直到進了三堂,那憨卿才見沈默出迎。本來想要好好奚落一番,說他“架子真大。雲雲,但一看到沈默的樣子。所有話又硬生生憋回去了只見他白衣素服,面容憔悴,顯然是沉浸在某種生離死別的痛苦中。

 那憋卿只好將質問改成安慰道︰“沈大人要節哀啊”兩人在北京便有過一再之緣,倒也不用自我介紹。

 沈默強笑一聲道︰“實在是失禮了,彌大人,我師叔新喪,下官扶棺送了他最後一程,因為惦念著交接,連葬禮都沒參加,便匆匆回來了”說著掩面泣聲道︰“每想到師叔的音容笑貌,我就不能自已”

 那憋卿已經听說,當世大儒唐順之于前日逝世,寧紹台的百姓都為其戴孝,江淅兩省的官員更是紛紛前往武進吊孝,就算東南總督胡宗憲也在此列。容憔悴,卻依然翩然俊雅,舉止卓然,不由有些暗暗嫉妒,過一會兒才收下心思道︰“前在京里時,幸瞻荊川公豐采,那真是神仙中的人物,怎麼說話沒了呢?”

 沈默道︰“師叔山中苦修十六載。大道雖成,整個人卻累垮了,本當靜養數載,卻又出山抗僂,常年在海上作戰,為風浪侵襲,終于一病不起。”

 邸憋卿臉上流出惋惜之色。道︰“真是天妒英才啊。”說著轉化話題道︰“拙言老弟有什麼打算?”

 沈默心說,看來真是等不及了。便道︰“說實話,師叔去世,給我觸動很大,這些年在東南,肩負著一方的重任。已經累得我心力交瘁了。只盼著能回京得個閑置,安安穩穩度過這幾年,便學那陶淵明。掛印回家去了

 郟憋卿覺著,沈默這話其實是帶刺的,他已經把沈默的最新任命帶

 詹事府司經局洗馬。詹事府按理說乃是專為教導太子而設,長官為三品詹事,下設左右春坊和司經局三全部門,左春坊掌侍從贊相,駁正啟奏,長官為左庶子;右春坊掌侍從、獻納、啟奏,長官為右庶子;司經局掌管典籍制度,各類圖書,以供太子查閱御覽,長官便是沈默這位司經局洗馬。

 可現在大明朝連太子都沒有。這全部門能有什麼用處?事實上,成化以後,太子出閣的講讀之事都由其他官員充任”詹事府徹底成為翰林官遷轉之階,早就名不副實了。

 這有個專門的稱呼,叫“開坊”沈默自然知道。

 但“開坊。也分大小,有大開坊、小開坊的區別般翰林編修、檢討升一級即為詹事府的中允,贊善等官,然後過個一年半載,便可升為京官中的主事、地方官中的知府等中級官吏,這叫小開坊”這一關,沈默早就過了。

 然後等在主事、知府任上任滿。要是朝廷有提拔的意思。便會轉到詹事府所屬的左、右春坊或司經局中,成為左右庶子、左右中允、左右贊善、或者洗馬,然後過上一年半載,可任命為京官中的小九卿

 太常寺卿、太僕寺卿、光祿寺卿、詹事、翰林學士、鴻驢寺卿、國子監祭酒、苑馬寺卿、尚寶司卿;地方官中的提學、左右按察使、左右布政使,乃車盜先。一叫大開坊。

 其實。在大開坊之上,還有一個等級,就是對提學使者、封疆大吏之類的,會被任命為翰林侍讀學士、侍講學士,一年半載後,可以升任大九卿六部尚書及都察院都御史、通政司使和大理寺卿,或看到地方擔任總督,成為大明朝的頂級官員如果被任命為禮部尚書,那麼恭喜你,再過個兩三年,就可以入閣拜相,位極人臣了。

 所以這個等級,要比大開坊更高級,而沉默雖然未經大開坊,卻已經是堂堂甦松巡撫了,加上立了那麼大、那麼多的功勞,理應以這個,等級為遷圍之階。

 然而最終他卻僅任司經洗馬,等于是兩年巡撫白干了,所以那憋卿以己之心、度彼之腹,覺著沈默肯定是不爽的。便笑道︰“沈大人才三十不到。正如旭日東升,何以就這般想要急流勇退呢?”

 沈默嘆口氣道︰“師叔常說︰“宦海風波。實難久戀”我這些年來日夜操勞、擔驚受怕、還落了個渾身罵名,實在是累了也倦了。往日在風塵勞攘的時候,每懷長林豐草之思而今卻可得閑賦《遂初》了。”說著笑笑道︰“與琴、樽、爐、幾,藥欄、花榭為伍,才是我輩讀書人最好的歸宿。”

 那您卿勸說道︰“拙言老弟,我可要說你兩句了,你襟懷高曠,暢然掛冠而去,到也是一段佳話。”說著一片語重心長道︰“可想沒想過你的父老,好容易盼著你高科鼎甲,正想享幾年洪福呢,你耳不能這麼就走了。”

 沈默卻堅決搖頭,正色道︰“那大人,人生賢不肖,到也不在科名。我家鄉有幾畝薄產可供奉養老父,敝廬草廬,雖不軒敞,也可蔽風雨;在下只願與家父早歸田里,得以寂水承歡,這才是人生至樂之事。”

 郭憋卿贊道︰“看來拙言兄真有魏晉遺風,我這種俗人不能比啊!”他想到沈默之前的種種怪異形態,無論是給王陽明立祠、還是從任上翹班十幾日,為唐順之扶櫃,還是對自己不理不睬,一點都不熱乎。這一切反常現象,與其今日之言論印證,便得出個結論是,這位年輕的巡撫,在自己一方的薦大實力下,感受到了濃重的挫敗感,因而已經心灰意懶,開始有“倦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的濃濃退意了口

 那您卿甚至有些同情沈默,如此優秀卻偏偏不是嚴奐的人,便注定了他這輩子沒法登堂入室。如是想著,那些對沈默的不滿便煙消雲散。中豁然開朗,假意安慰幾句。就直截了當道︰“既然沈大人去意已決,那就跟下官早些交接吧。”

 “那是當然,越早越好。”沈默一點猶豫都沒有,點頭道︰“不過大人不必過分操心,下官在此數年。布衣蔬食,不事鋪張,不過仍舊是儒生行徑。歷年所積俸余,以及人情往來所得,約有三萬余兩。您現在便可派人清點,衙門的倉谷、馬匹、雜項之類,有什麼缺少不敷的地方,盡管用這些錢填補就是。”說著還體貼笑笑道︰“知道大人數任京官,宦囊清苦,我是不會讓您幫著填窟窿的。”

 那您卿見他說得大方爽快,滿心歡喜,他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估計沈默肯定一半、藏一半,說有三萬兩,手中卻最少有六萬兩。

 但有道是千里當官只為財,沈默若是不撈點,才真讓那憋卿意外呢。郗憋卿還不至于讓沈默自掏腰包、補窟窿了,便搖頭慷慨道︰“沈大人這是哪的話?京都米貴、花銷大著呢,還是留著錢到時候用吧”至于這里嘛,您就不用再操心了。”

 沈默謙讓幾次,見那憨卿直是不肯。面上這才出一絲如釋重負道︰“那就讓那大人受累了。”說著對外面吩咐道︰“快快備席,我要請郟大人喝酒。”

 邸愚卿听了,心中不由苦笑道︰“看來我要是不這麼說,就連姓沈的一頓飯都吃不著。那憋卿執意不肯,讓了半天才東西昭穆而坐,簡單吃喝一會兒後,郁您卿緩緩問道︰“下官初來乍到,有很多地方要舟沈夫人請教。”

 “話大人只管問吧。”沈默點小頭道︰“在下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郭怒卿又謝過沈默,才輕聲問道︰“不瞞你說,兄弟我雖一直都在京里做官,可在工部、戶部都干了多年,絕非一般書呆子那樣眼高手低。”說著嘿然一笑道︰“可是甦州這邊怎麼弄,我是一點都沒底,地方人情,尋常政務倒還還說。只是對那市舶司如何運轉,怎樣獲利,我是一竅不通的,還請沈兄弟賜教。”

 “呵呵”沈默做思考狀片玄,才緩緩道︰“其實無論是日常政州口許,懷是市舶司的事情也罷,歸根結底都是跟人打交道仁幾心下看來。沒什麼大不同,最初籌建市舶司時,篳路藍縷小百廢待興,確實十分麻煩,但度過幾年,運轉開來之後,便不消再關注那些流程細節。只要管好下面人,讓他們照章辦事即可,只有重要的決策,要自己把關而已說著淡淡一笑道︰“還是那句話,跟尋常政務一樣,務在安輯,與民休息。就算下面人偶有不規矩,只要能完成任務,也不必太過挑剔。反正在下就是這樣做的,然後就有稅銀滾滾而至了。”

 他這完全是避重就輕,听著似乎很有道理,尖則一點有用的沒有。部憋卿沒經歷過那個體系的復雜性。聞言便信了真,不由笑道︰“照沈大人這麼說,這可真是個清閑的差事,不知您日常都忙些什麼呢?”

 “我在甦州為官兩任,無他好處。只落得個訕簡刑清。倒有大半時間教導後進讀書,與騷人文會。跟同僚玩樂。”沈默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笑道︰“還記得山東巡撫王大人,在松江為官時,總愛對人說︰“聞得沈大人的衙門里,總有三樣聲息

 邸您卿饒有興趣問道︰“是哪三樣?”

 沈默道︰“是讀書聲、唱曲聲和落子聲

 邸憋卿聞言不由大笑道︰“那王大人是個,妙人,沈大人更是。小。心中一直緊繃的弦終于送下來了。暗道︰“這小子如此憊懶懈怠,都能完成每年的任務,我只要比他多用點心。定然就沒問題了”

 卻听沈默正色道︰“郗大人龍馬精神,將來一番振作,只怕要換上三樣聲息了

 部您卿好奇問道︰“我又是哪三樣?”

 沈默道︰“是戮子聲、算盤聲和板子聲。”

 部憋卿听不出這話是譏詣他將會拼命撈錢,反而因為整合了心意。竟涌起絲絲激動慨然的情緒。遂正容答道︰“我雖然想像老弟一般逍遙,無奈身負陛下和閣老的重托,只怕也不得不如此認真。”

 “認真好,認真好啊。

 沈默連連贊道︰“這些上的事兒。最怕的就是這兩個字。”

 “當然了,若沈大人有什麼故舊好友,只要您一句話,下官也會略有些通融的。”部怒卿也覺著有點唱高調了,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還有在京里面,遇上什麼事情,報一聲兄弟的名號,還是很好使的。”

 沈默是酒精考驗的兩世官員。深知酒桌上的交情就像放屁一樣,當時臭一眸子,過後一點味道都沒了。所以壓根沒把這話當真,不過面上還是感激不盡,連連敬酒。他已經練得十分大酒量,郁崽卿也最好杯中之物,彼此傳杯換盞,直吃到日頭西斜。

 見缸您卿已經有酒了,沈默便跟他進行印信、賬目、鑰匙、文件的交接,又將按規定必須交代的事當面言明,直到月上中天,才放他回去。

 終于約定了二十九這天,進行上任儀式,沈默又說︰“我那天出城的話,會讓城中官伸為難的,迎接大人自然是情理之中,可不送我這“老人”也說不過去。”

 郗您卿了了心事,情緒大好,大度道︰“無妨無妨,讓他們先送大人。小,

 “那到不用,我這人喜歡清靜。”沈默笑著謝絕道︰“最不喜歡什麼萬民傘、建生祠之類,還是偷偷早走一天,二十八日晚上出城,省了很多麻煩

 兩人爭執一會兒,邸恐卿最後才道︰“那”也好心說︰“你自己不願意消受,那我也管不著了”便應下來,開開心心回驛館住。

 等到了二十八日下午,郗想卿又派人給沈默送了兩千兩銀子,意思了意思,沈默便帶著夫人、公子和家人。僅裝著一船書畫,趁夜色出城。

 據《明史》記載,沈公在甦州為官五年,打擊豪強,懲治貪官,他在任期間,土豪劣伸不敢欺壓百姓過甚。地主大戶,不敢壓榨百姓太狠。社會氣氛十分輕松;他興修水利。疏俊河道,徹底治愈了為害百年的太湖水患,讓甦松百姓免于洪滿苦難;還僅憑縝密的計策,沒有大動干戈,便將危害東海的巨寇徐海降服,使甦松百姓得享平安;他還開市舶司,解決了朝廷的財政問題,使甦松一帶富甲天下,僅一府的財政收入,便比內陸數省都多得多,甦松百姓感念他的恩德,修建生祠供奉,數百年香火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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