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原來

　一路上，我的眼淚沒有停，我的腦袋也是迷迷糊糊的。可是，到了醫院，到了重癥病區門口，我卻又生生的剎住了腳。我害怕了，我混身顫抖著靠在城邊，任眼淚流下，任身體無自主的蹲下，最終像個小狗一般，縮在那里，除了不停的哭，就是不敢看向那間病房。我甚至不敢去想那個躺在那里的人。

　“小，小心？你怎麼在這里？出了什麼事？難道是，師母她……”

　我抬頭，透過眼淚，模糊認出，“白玫？”還有她身邊的男人，好熟悉，可是，現在我那一團漿糊的腦袋里，實在想不出這人是誰。可是，我心底知道，這人是我認識的，我見過好多次。

　“怎麼了？小心？”白玫一把將我拉起，又扶著我進了她的辦公室，她很焦急的問道，那個男人，沒有跟過來，似乎，去了對面，那里是重癥病區。

　我依然只知道哭，我知道這樣讓人很擔心，可是，這個時侯，我真的只想哭，一點都不想說話，眼淚能止痛，是真的，我那如刀割一般的心痛，在這麼多眼淚的沖洗之下，好了許多，雖然仍然痛，但是，已經好了許多，好到，我可以不用再時刻撫著胸口，不用再時時緊皺著眉頭以忍受那將要出口的痛呼。

　“你到底是怎麼了？算了……我還是打電話問吧……”我的樣子讓白玫很憂心又很無奈，我半夜跑到這里來一定嚇壞她了，在我這里問不出什麼，所以，自然的就想打電話回家問了。

　“不要。”我死死按住電話，除了那兩個字，暫時什麼也說不出來。不過，卻也完整的表達了我的意思。

　“小心，到底出了什麼事？”放下電話，白玫搖晃著我的身體，焦急的問。

　“沒。”我使勁搖頭。眼淚隨著我的搖動灑向白玫。我很奇怪，為什麼眼淚就是哭不干呢？

　“小心。”白玫快要暴走了。

　“我想，我想看看杰克。”隨著眼淚地流淌，我心中痛意終于減輕了好多。

　“什麼？這個時候？”我的要求應該很奇怪吧。白玫的額皺的死死的。

　“不行嗎？會打擾他嗎？沒關系，我只要在門外遠遠的望著他就行。我不會打擾他的。”

　“小心。你是不是听說了什麼？”白玫很不確定的問道。

　“原來，白醫生也知道嗎？”我睜著淚眼，看向白玫，難怪了，她一直叫我這個陌生人來多看杰克，原來。她一直就知道這其中地事，連她都知道的事情，卻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想到這里，淚流地越發的快了。“小心，听我說。”白玫輕搖著我的肩膀，道︰“不告訴你。就是怕你會這樣傷心，雖然，我們都不認為你真的脆弱到如此地步，可是，高天是愛你的。他不想見到你傷心，你懂嗎？”我點頭，樂心跟我說過。林羽也跟我說過，他是那樣愛我，他想將我好好的保護起來，甚至用另一種傷害來掩蓋。我怎麼能不懂。“小心。你也愛他地。是不是？”我又點了點頭，如果不愛。我為什麼會這麼心痛，快死了一般的心痛。“如果愛他，那麼小心，堅強起來，不要讓他擔心。至少，在這最後這些時間里。好嗎？”

　“堅強？不讓他擔心？我知道了。我不會在他面前難過，也不會在他面前哭的。我要笑給他看，要讓他放心。”我使勁的抹抹眼，想將眼淚抹干，可惜，那淚又怎麼可能抹的干，不過，雖然淚抹不干，我卻用力扯起嘴角，讓自己笑著。雖然心仍在痛，雖然嘴角好酸，好累，可是，我依然要笑，淚，也終會停的。

　後來。

　後來，白玫在天亮之後打電話給爸爸媽媽，爸爸媽媽當然又是著急了一翻，甚至還來醫院找了我，不過，看到我的笑臉之後，他們放心地回去了，而我，留在了醫院。這回他們沒有勸阻。天亮之後，在我的請求下，白玫答應讓我做高天的私人護理，二十四小時的那種。至于林羽，在她拿下口罩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認了出來，原來，她就是樂心。

　一夜沒睡，我一點不覺得累。甚至還有些緊張。

　我不是第一次進高天地病房，甚至相當的熟悉這個地方，可是，我卻是在知道杰克就是高天的情況下，第一次進這里，而且，我真的很怕，我會再次忍不住哭不出來，我答應過白玫，不會讓他擔心的。

　可是，我還是高估了我的心，我還不夠堅強，站在床前，再次看到這個熟悉地躺在床上地蒼白的人，只是一眼，我地淚便洪水一般，擋也擋不住的滾滾而下。我知道不該這樣，這樣會讓他擔心，可是，我控制不了，不是我不想堅強，而是，我真的堅強不了。

　“怎麼了？”高天微皺著眉，看著我淚流滿面，一臉的焦急。

　“就一次，好不好，我就再哭這一次，以後，再也不哭了。就一次。”我跪在他的床邊，頭伏在他的枕邊，一只手輕輕的摟著他。肆意的哭個夠，“就一次，我只要再哭這一次就好，以後，我一定會讓自己堅強起來的。”

　“怎麼了？小心。”他很焦急，就像昨天白玫看到我時一樣，我的樣子一定嚇到他了。他掙扎著想起身，可是，卻被我摟著，動不了。

　“別動。讓我抱一會，讓我哭一會，只要一會就好。只要這一會，只要這一次。以後，我會堅強的。不會再讓你擔心了。”再著哭音，我輕聲在他的耳邊說道。感覺到他的身子震了震，我又說道︰“別擔心，我沒事，真的沒事。”

　“心兒。”他輕嘆著卻終于叫出來了，這個很久以前專屬于他的稱呼，听到這聲喊聲，還有那輕拍在我背上的手，我的淚流的更猛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見了我也相認……”我不停的問著，沒有責怪的意思，也沒有要等他的回答，只是想用些什麼將心底的痛發泄出來，只有不痛了。我才能更堅強起來。只是，那怎麼也停下的眼淚，為何越流越急。

　“對不起，心兒。”他的聲音又起，帶著無奈，和嘆息。

　“沒有，我沒有怪你，真的，我不怪你。”我輕搖頭，也終于抬起了自已的頭，再一次努力的扯著嘴角，想露出讓他心安的笑來，可是，那麼難，便是笑了，也一定是最難看的。“我太沒用了，是不是？讓你擔心了是不是？”

　“心兒是最棒的。”他輕輕的拉著我的手，握住，放在他的嘴邊。我感覺到了他的嘴唇的溫度，還是溫暖的。這讓我心里好受了些。可是，也只是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