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征程第一站

花去了兩天的時間，瑞克他們終於波瀾不驚的走出了紅樹林，再次踏上乾燥的土地。

在這兩天中，巴爾扎克沒有再出現，瑞克他們唯一要對付的麻煩僅僅是紅樹林中的兩棲類食肉蟲，這無疑讓瑞克的工作看起來變的輕鬆很多，而且修斯特在那次解藥事件後也有了巨大的轉變，至少不再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他整天在車子裡睡了吃吃了睡，什麼事都沒幹，但至少也沒惹麻煩。

期間，瑞克曾經懷疑過巴爾扎克已經死了，不過修斯特卻酷酷的告訴他這傢伙就跟在他們身後，說完後倒頭又睡，似乎這事跟他完全沒有關係一樣。

修斯特可以明目張膽的不管，但並不意味著瑞克也可以不管，可憐的傢伙只能拖著疲憊的身體，硬是站在車頂上撐了兩天兩夜沒合眼。

可這還不算完，在離開紅樹林的前一天，莫亞又不合適宜的病倒了，渾身發抖的發起了高燒。

聽拉芙說，這是植入這種新型改良蟲必有的特殊反應，而且她早就提醒過莫亞了，是莫亞嘴臭她才沒有在第一時間給莫亞調理。簡單的說，在這丫頭的看法中，這是莫亞自作自受。

本來，莫亞因為自己嘴臭而受點罪瑞克也樂得見到，可現在這種情況瑞克實在少不了莫亞的幫忙。在苦求了拉芙半天之後，沒想拉芙說調理需要一天。

這頓時讓瑞克傻眼了，悉數現在四人中，會開車的除了莫亞外就只有修斯特，但看看修斯特只當沒聽到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不會乾了。沒辦法，瑞克只能砍了根長樹根，像撐船一樣撐了整整一天，這才離開了那片該死的紅樹林。

僅是兩天的工夫，瑞克便整整瘦了一圈，精神憔悴的簡直像老了十歲一樣，不過好在他終於可以腳踏實地了，而且莫亞的高燒也退了，他可以放心的睡上一覺了。

燒退後的莫亞看起來沒什麼變化，這讓瑞克稍稍有些失望，但莫亞主動接管方向盤可是讓瑞克樂壞了，要知道，若是他再不醒過來，恐怕瑞克就得在後面推著這輛破車前往貝寧鎮了。

鑽進車廂的後排，瑞克趴在坐椅上倒頭就睡，不一會，如雷的鼾聲便從車廂中'呼呼'響起。

... ...

貝寧鎮。

位於特里郡邊緣的貝寧鎮有與其他城鎮孑然不同的風貌，很難相信，僅在四百英里之外還是潮濕悶熱的紅樹林，而在這裡，空氣乾燥的簡直能讓氣管乾裂。

在貝寧鎮的北面，僅是一面籬笆之隔就是風沙遍野的坦桑沙漠，所以這裡的空氣裡瀰漫著細微的沙塵，天空也顯得灰濛蒙，偶爾一陣呼嘯聲，漫天飛舞著沙霧，嗆得路人急忙找地方躲避。

破爛的木屋，蕭瑟的長街，坐在屋簷下躲避風沙的爛醉流浪漢，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貝寧鎮都只個默默無聞的西北部小鎮。

在街邊，有一家年舊失修的小旅館，掛在門口的破招牌已經看不清字跡。店家的主人似乎沒有修理它的打算，任由它在狂風中被吹的'嘩嘩'作響。

店內，身材乾癟，臉上爬滿皺紋的店主趴在櫃檯上打著瞌睡，僅有的一個店員則無精打采的整理著桌椅。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蟲車停靠的聲音。

店主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用渾濁的眼珠子望向那扇裂開老大一口子，不時會有風沙灌進來的木門。

砰！ -

一聲轟響，破爛的木門被一隻穿著皮靴的大腳踢開。一個留著八字胡，衣著華麗的陰沉男人闖了進來。而在他的身後，則跟著兩男一女三個少年。

男人用一鷹一般的銳利目光掃了遍旅店，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店主的臉上。

被男人的目光這麼一掃，店主頓時渾身一個激靈，睡意沒來由的一掃而空，就像是一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驚站了起來。

“嘿，修斯特，你嚇壞他了。 ”瑞克略現疲憊的聲音響起，他繞過修斯特，坐上吧台前滿是灰塵的高腳木椅。

“老伙計，我們長途跋涉，先給我們弄點吃的好嗎？ ”

“哦，好，好！ ”店主回過神來，與修斯特相比，瑞克真是太和藹了，於是他鮮有的吆喝店員忙活了起來。

不久，四盤烤的黑忽忽的東西被端到了瑞克他們面前。

“該死的，這是什麼？你不會告訴我你準備讓我們吃這個吧？ ”莫亞用叉子插起這塊東西，在店主的面前晃了晃。

對自己的手藝，店主心裡也頗為過意不去，他老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說： “對不起各位了，小店很久沒人來吃東西了，手藝有些退步啊... ... ”

“退步成這樣也算是奇蹟。 ”莫亞挖苦了一句，皺眉咬了這東西一口。

“囈？ ”莫亞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他又試著咬了一口， “嘿，這東西不錯啊，這是啥？ ”

見主顧似乎挺喜歡自己的手藝，店主頓時得意起來，挺著胸說： “這可是我們貝寧鎮的特產，沙蜥蜴肉。 ”

“沙蜥蜴？這玩意還沒絕種？ ”莫亞瞪大了眼睛。

也難怪他如此驚訝，在現在這個蟲類統治自然界的時代，除了人類，其他物種幾乎都絕種了。沒想到，在這個邊陲小鎮，居然還能吃掉非蟲類的肉。

“或許在其他地方，這東西很稀罕，但是在我們這，沙蜥蜴簡直比螞蟻還多。要是沒有這東西，也不會有我們這個小鎮的存在了，官家商隊每年都會有兩三次特地來我們這收購沙蜥蜴罐頭和皮，也只有在那幾個星期裡，小鎮上的人才會多起來。 “

“難怪，要是這小鎮總是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不用多久就會從版圖上消失了。 ”莫亞撕扯著手裡的沙蜥蜴肉，含糊的應了一聲。

另一邊，修斯特早已解決了盤子裡的東西，用手帕抹了抹嘴後說： “餵，給我們來點喝的。 ”

“我們這只有麥蟲酒。 ”面對修斯特，店主顯得很畏懼，小聲回答。

“只有麥蟲酒這種劣質酒嗎？就沒什麼別的？ ”修斯特皺眉。

“這個... ... ”店主緊張的用骯髒的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苦著臉說： “老爺，這裡交通不便，奢侈品很少能夠運到這裡，數遍小鎮，能夠用麥蟲酒來招待顧客的店家也不過僅兩三家而已。 “

“媽的，這爛地方。 ”修斯特朝地上淬了一口。

“你就別為難人家了，將就著喝吧。 ”瑞克救星般的跑出來為店主解了圍，他從口袋裡掏出兩個金甲蟲幣，丟給店主後說： “幫忙給我們三個弄杯清水過來，順便再整理出三個客房來，我們要在這裡休息一晚。 “

“呦！第一次見你這麼大方啊。 ”旁邊，莫亞調侃的吹起了口哨。

“看見我的黑眼圈沒？我現在就想好好睡上一覺，錢對現在的我來說無所謂了。 ”瑞克把下巴磕在吧台上，眼睛都幾乎睜不開了。

“小哥放心，我馬上幫您準備。 ”店家樂呵呵的收起金幣，扭頭朝無所事事的店員怒吼： “媽的，沒聽小少爺說要住店嗎？你這豬玀，再不給我收拾客房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

被店主這麼一喝，店員臉色一白，連滾帶爬的衝上了樓。

支開了店員，店主為眾人上了酒和清水，趁著店員收拾房間的時間，在吧台內同眾人攀談了起來。

“小哥，您的女朋友真漂亮啊。不想帶她在今晚逛逛這裡的集市嗎？ ”

聽到店主把拉芙稱作自己的女朋友，瑞克精神一振，他撇了眼臉紅紅，默不作聲的拉芙，笑著問： “你這裡的集市？天吶，別開玩笑了，我可不想大晚上的出去喝風沙。 “

自己的家鄉被如此小瞧，店主似乎有些不高興，他板起了臉說道： “或許平時晚上出去是喝風沙，但是今晚可不一樣，今晚官家的商隊就會達到。附近所有的蜥蜴獵人都在往這裡趕呢，臨近一些村落的村民也會拿著各自的土特產跑來趕集，今晚可是很熱鬧的哦，絕對不輸一些大城鎮。 “

“是嗎？ ”瑞克偷偷看了拉芙一眼，見她似乎也來了興致，於是說道： “行，那今晚我們就見識見識這裡的繁華。不過... ...現在能不能先讓我睡會，我都快困死了。 “

“行，行，馬上好！ ”店主一聽， '噌噌'竄上了樓： “小兔崽子，你他娘的收拾幾個房間收拾這麼久，再不收拾好，今晚別想吃飯！ ”

“ ... ... ”

日落西山，淺色的彎月出現在昏黃的天幕之上。

轉眼的工夫，一天就這麼過去。拉芙坐在窗台邊，百無聊賴的把下巴磕在窗沿上，看著長街上那些服裝各異，背著大包小包陸陸續續從四方趕來的行人。

回頭看了眼床上依然在呼呼大睡的瑞克，拉芙嘆了口氣，不滿的嘟起了嘴： “什麼嘛，明明說好晚上和我去逛集市的... ...不講信用，竟然睡到現在還不醒。 “

又等了一會，天色已經完全變黑，明亮的星辰爬滿天空，一閃一閃的照亮小鎮的黑夜。

樓下的長街已經是人聲鼎沸，熱鬧的喧囂聲幾乎要把房頂都給掀破。這家原本門廳冷清的小旅店現在也已擠滿了來往的旅客，走道上的腳步聲與大聲的談笑，連一公里外都能清晰的聽到，可就算是這樣，瑞克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

窗台邊的拉芙顯然已經沒了耐心，漂亮的臉蛋拉的老長，額頭上也早已爬滿了黑線。

“死傢伙，他一定是故意的！ ”拉芙咬牙切齒的握著小拳頭，她不捨的望瞭望窗外，這種原始而粗獷的集市是從小在大城市生活的她從來沒體驗過的風情，而且聽店主說，這樣的集市一年才兩三次而已，錯過了這一次，天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碰上第二次。

“不行，我要去逛街，現在就要去！ ”

下定了決心，拉芙怯生生的走到瑞克的床邊。

在一個未婚男士的房間中叫醒熟睡的他，這對於自小接受貴族教育的拉芙來說是從來不被允許的事情。

看著嘴角流著大片口水，睡相極為糟糕的瑞克，拉芙猶豫了一下，但一想到窗外熱鬧的集市，拉芙暗暗為自己打氣： “就這一次，爺爺不會知道的。 “

“瑞克，瑞克。起來啦！~~~"拉芙坐在床邊，輕輕推了推瑞克。

“唔！ ... ... ”瑞克翻了個身，倒頭又睡。

“嚇！ - ”

拉芙見瑞克竟然不理自己，頓時氣的渾身發抖。而且現在反正都已經打破規矩了，做得再過分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想到這裡，拉芙咬了咬嘴唇，抓住瑞克被子的一角，閉上眼睛用力一掀： “死瑞克，起床啦！ - ”

“噝！~~~~"

只聽到一聲倒抽涼氣的聲音，熟睡中的瑞克渾身一個激靈。

沙漠的夜晚格外寒冷，此時拉芙又開著窗。被拉芙這麼一掀被子，瑞克只感覺一股涼氣從頭頂直接灌到了腳底，滿腔的睡意也在這次突然襲擊下一掃而空。

“啊欠！ ”

用力打了個噴嚏，瑞克縮著脖子坐起身來，揉了揉懵松睡眼： “這是哪？怎麼這麼吵？ ”

“還說呢，你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集市都開始這麼久了，我從吃晚飯開始就等到你現在耶！ ”拉芙聞言睜開眼，雙手叉著腰，氣鼓鼓的大喊。

“對哦，記得說過要陪你去逛集市呢。 ”瑞克酣酣地撓了撓頭，這時，窗外又是一陣涼風吹來，瑞克突然感覺自己褲襠怎麼涼颼颼的，低頭一看。

“ ... ... ”

“ ... ... ”

兩人的目光同時集中在某物上，又抬頭目瞪口呆的對視了一眼，臉色'噌'的一下變的通紅。

“怪物啊！~~~~"

拉芙雙手捂著臉摔門而出。

門內，瑞克渾身抽搐地捂著臉： “這下好了，被她看回來了... ... ”

大概十幾分鐘後，瑞克穿戴整齊的出了門。

在門口，拉芙怯生生的站在門邊，臉上紅暈似乎依舊沒有褪去。而反觀瑞克到像個沒事人似的。

其實這對瑞克來說也確實不算什麼，自小在街頭長大的他一輩子就沒穿過幾條沒破洞的褲子，而且天熱的時候脫得精光下河洗個澡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僅是在一開始感覺有些難堪之後，他便不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現在大家扯平了，走吧。 ”瑞克大方的拍拍拉芙的肩膀。

“扯平了？ ”拉芙一愣，恍然大悟： “對哦，他看過我一回，我現在看回來也是應該的嘛！ ”

想通了這層關係，拉芙臉上的紅暈頓時褪去好多，再看向瑞克時也不覺得那麼難堪了，不過她的腦子裡卻還是時不時會浮現那個長相醜陋的'怪物' 。

“有空問問他那是啥？ ”帶著這樣的想法，拉芙蹦蹦跳跳地跟著瑞克出了門。

走出了旅店，迎面而來的一陣寒風頓時把拉芙給凍的縮了縮脖子。

生活在一年四季如春的特里郡內城，拉芙從來沒遇上過變化這麼大的氣溫，她不由自主的往瑞克身邊靠了靠。

“冷了？ ”

“恩。 ”拉芙縮著身子，低頭往手上哈了一口白氣。

“早知道就把莫亞準備的禦寒服拿出來了。 ”瑞克脫下身上的外套為拉芙披上，還用胳膊用力摟緊了她，這立即讓拉芙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偷偷看了眼身著單衣的瑞克，拉芙聲若蚊蠅地問： “你不冷嗎？ ”

“還好啊。 ”瑞克用力吸了吸鼻子，有些回味的笑道： “我出生在四季分明的凱斯特城，從小到大就很少能夠穿上兩件以上的衣服。對於像我這樣的賤民來說，首先要做的就是填飽自己的肚子，冷的話跑上幾圈不就熱了。 “

“賤... ...民... ... ”拉芙呆呆地看著瑞克，瑞克口中所說的是一個她從未接觸過的世界，她無法想像自己如果生活在那樣一個世界中將會是什麼樣子。

看到拉芙發呆，瑞克拉了她一把，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燒烤攤說： “我還沒吃晚飯呢，那玩意看起來不錯。 ”

“是哦，好香啊，我們去嚐嚐。 ”空氣中傳來的香味讓拉芙也覺得餓了起來，拖著瑞克跑向了烤肉攤。

在烤肉攤幹掉了五十多串烤肉，瑞克和拉芙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

烤肉的原料同樣是這裡的特產沙蜥蜴，但與旅店老闆糟糕的櫥藝相比，街邊香氣四溢的烤肉簡直比山珍海味還美味，這頓時讓瑞克感覺旅店的老闆的手藝實在是在暴譴天物。

吃飽喝足，瑞克和拉芙就像是一對第一次出門的小情侶一樣，手牽著手逛起了集市。

不得不說，貝寧鎮極具原始情調的集市確實不同凡響。雖然沒有像大城市一樣裝修華麗的店鋪，但是路邊那一個個隨地擺放著貨物，並大聲吹噓自己貨物的賣家更讓瑞克感覺親切，就連見慣了好東西的拉芙也被這種感染力所吸引，興高采烈的去挑起了那些製作粗糙的手工製品。

一路在人潮擁擠的集市中逛下來，本來凍的瑟瑟發抖的拉芙已經熱的小臉通紅，在她的手上，抓著一大把各種莫名其妙的手工雕刻品，和一些不知名的幼蟲標本。

瑞克實在不知道拉芙買這些東西有什麼用，但看她高興也就隨她去了。不過這一路逛下來，瑞克發現這裡的集市竟然不太使用貨幣，大多還奉行著以物易物的規矩，而且賣家和買家很難分清，往往在剛才還是賣家的人，不一會就會成為買家，興致勃勃的開始討價還價為自己買下以後日常所需的物品。

這的確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小鎮，雖然它一年中煥發活力的時期僅有兩三次而已。

“看，那邊是什麼，看起來好熱鬧的樣子！ ”

人說女孩要是購物玩瘋了，體力絕對是無法想像的，瑞克這下算是體驗到了，一直自譽體能王的他逛到現在已經腳跟疼了，但是拉芙這大小姐卻還是沒有一點疲勞的樣子，拖著他一頭鑽進了人群中。

與集市的別處不同，這裡的買賣沒有那種亂糟糟的感覺，一種特殊的交易秩序使這裡雖然擁擠，但卻極具效率。

被人群所包圍的是數十輛裝滿了貨物的大車，一群裝著著統一制服的人正在車輛的四周忙碌，井然有序的出售或購進著各種貨物。

“這是商會的隊伍，也就是店主說的官家商隊啦。 ”見瑞克面露疑惑，拉芙在一旁解釋。

“商會？ ”

“你連商會都不知道？ ”拉芙驚訝的看了瑞克一眼，解釋說： “商會和蟲會一樣，與城主一起被統稱為當今世界的三大勢力。城主管理地域，掌控蟲卵改良技術。蟲會協調蟲獵人，寄生於城主麾下獵捕野生蟲卵。商會負責流通，依靠交易來填補各地所缺，是各城經濟的最大紐帶。 “

“原來如此，在凱斯特城能夠喝到高山伊索城的青稞蟲酒就是因為商隊運行流通的原因吧。 ”瑞克雖然孤陋寡聞，但本質還是很聰明的，一下就想通了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