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身不由己

白色。

當瑞克從黑暗中醒來時，首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刺目的白色。

“莫亞！ - ”

戰鬥的最後畫面浮現在眼前，瑞克瞬間驚醒，他試著想站起，但全身卻酸軟無力，連抬起手臂都覺得有些困難。

忽然，一個模糊的背影出現在視線中。

望著這個蒼老的背影，瑞克突然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

“你是誰？ ”

“哦，這麼快就醒了，你的生命力果然與眾不同。 ”

背影轉身，一張長滿了花白鬍子與無數皺紋的蒼老面孔出現在瑞克的視線中。

瑞克好奇的觀察這個年過古稀的老人，這老人穿著與悶熱天氣不相稱的絨衣，悠閒的拿著一杯咖啡和一張報紙，那樣子根本就是一個安享晚年的普通老頭。

但不知為何，瑞克卻感覺到了一種無法說清的威儀，他仔細的看著老人的雙手，回憶著老人說話時的聲音... ...

突然，他記起了什麼，猛然驚醒： “是你！ ”

老人微笑著點頭： “不好意思，早晨的時候傷到你了。 ”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們？ ”瑞克掙扎著想從床上站起，但酸軟的四肢卻根本不聽他的使喚。

“孩子，你還是別動為好。早晨在捏暈你的時候一下沒控制住力量，似乎有些用力過度了，這讓你的中樞神經似乎有了些損傷，不過沒事，過幾個小時就會好了。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鬍子，在瑞克的身邊坐下。

看著老人這張人畜無害的笑臉，瑞克感覺不到老人對自己的惡意，而且如果他真想對自己不利，以他那種恐怖到極點的實力，制住自己那會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幹掉自己。

想通這一點後，他很快的平靜下來，疑惑地問： “你還沒告訴我，你抓我來想要幹什麼？ ”

“調解” 。

老人微笑著瞇起了雙眼，眼神中偶然露出的精光，讓瑞克感覺自己的內心都彷彿要被看透。

這種猶如赤身裸體展現在對方面前的感覺讓瑞克很是不適，他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避開老人微笑的雙眼問： “我聽那個費拉叫你會長，還對你很尊敬，你不會是他們的頭吧？ “

“似乎可以這麼理解吧。 ”老人抿了口咖啡，將還沒看完的報紙仔細的折疊後放入口袋， “如果要正式介紹的話，我的名字叫南澤，是蟲獵人協會特里郡分會的會長。 “

“特里郡分會會長！ ”瑞克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沒想到只是這麼一個看起來好不起眼的老頭。

他的想法很清晰的從眼中傳遞出來，這不由讓南澤會長笑出了聲。

“好吧，孩子，現在讓我們說說正事吧。事情的起因我已經清楚了，我知道你們是無辜的，被平白無故的捲入了一場動亂之中。 ”

“說得對，我們是無辜的！ ”瑞克激動的大喊。

“別激動，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南澤會長作了個禁聲的手勢，繼續說道： “事情的起因是這名叫涅磐修斯特的獵頭者，被受僱刺殺狼群獵人團的首領頭狼卡恩。他得手了，但卻在突圍的過程中被包圍在了黃石森林中，而恰好他碰上了你們，於是他動了想借用你們來引開追捕者的念頭，很可惜，你們中圈套了。 “

聽完南澤會長的話，瑞克不禁怒火中燒，他努力扭動頭部順著南澤會長指的方向望去，發現他身邊床位上躺著的正是失去意識的修斯特，不但是他，包括與自己交手受傷的費拉和羅斯都躺在各自的病床上，而在最遠處的病榻上，莫亞全身插滿了管子，正在接受特別護理。

看到莫亞，瑞克驚喜的瞪大了眼睛： “莫亞還活著？他怎麼樣了！ ”

“我來的還算及時，所以他還有救。但羅斯的蜂毒太過霸道，他的身體雖然無恙，但是體內的蟲恐怕是保不住了。 ”

聽聞莫亞沒有生命之憂，瑞克頓時鬆了口氣，至於他體內的探測蟲沒了，雖然有點可惜，但是瑞克卻也不是很在乎，反正自己還欠他一顆戰鬥蟲卵，盡快弄一顆還給他也就是了。

想到這裡，他轉頭看向南澤會長，感激地說道： “謝謝你救了莫亞，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

“不，你很快就會知道。 ”南澤會長突然露出一個老奸巨滑的笑容，這讓瑞克不禁渾身發寒。

“你想讓我做什麼事？ ”

“當然，先不說我幫你救活了你的朋友，單說你犯下的罪行就不可能什麼補償都沒有就安然離開。 ”

“罪行？可我們是無辜的！ ”瑞克大喊。

“但你畢竟殺了人，這個是無法爭辯的事實，而且... ...恐怕你體內的蟲並不是普通的蟲卵孵化的吧。 ”南澤會長似含深意的看著瑞克。

“ ... ... ”瑞克不敢再開口了，他不確定眼前這個智者般的老人到底看出了什麼。

他有些心虛，目光閃爍地問： “好吧，就算我犯了罪，那你想讓我做什麼來補償我的罪行？ ”

“恩，這個一會再和你說，現在先談談你們是怎麼來特里郡的。 ”南澤會長從衣兜裡摸出一張手繪地圖： “這是從你朋友身上找出來的，所以我感到很驚奇，你們竟然能夠穿越地獄走廊和火焰山兩大禁地？我想知道這是你們自己辦到的，還是有什麼人在幫助你們。 “

“是我們自己辦到的。 ”瑞克自豪的說。

“這可真是奇蹟。 ”雖然早有所料，但南澤會長還是讚賞的點了點頭： “如果你們真的能夠獨自穿越兩大禁地，那麼我就可以將這個艱鉅的任務託付給你了。 “

“是... ...是什麼？ ”瑞克感覺有些不妙。

“聽說過百年戰爭遺跡嗎？阿爾曼斯荒原。 ”南澤問。

“聽說過一點，只知道那裡似乎是蟲的發源地。 ”

“沒錯，那裡是蟲的發源地，曾經為了爭奪它，大陸上的各大城主爆發了歷史罕見的百年戰爭。不過，這片歷史的誕生之地現在已經荒蕪人煙，變成了舉世聞名的禁地。而我想要你做的就是去這片禁地，找到當年特里郡遺留在那裡的族人，同時把所經過的地方繪製成詳細的地圖。 “說道這裡，南澤會長狡猾地微笑： “這對於能夠連續穿越兩片禁地的你來說，這應該不是很困難吧？ ”

“找特里郡的族人？可時間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 ”

“並沒有很久，百年戰爭結束到現在也只不過才一百五十多年而已。 ”

“一百五十多年還不久？ ”瑞克瞪大了眼睛。

“並不算很久啊，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已經活了幾百歲了。 ”南澤微笑著摸了摸自己的白鬍子。

“可要是找到了人家後，人家不跟我走怎麼辦？ ”

“那就和你無關了，你只要把他們的生活狀態，地理位置和人數報告給我就行了。 ”

“哎... ...可怎麼又是禁地！ ”瑞克欲哭無淚，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就是想求口飯吃而已，怎麼好像就被禁地這個詞給纏上了，動不動就是禁地。

“我能拒絕嗎？ ”瑞克哭喪著臉問。

“能，不過後果自負。 ”南澤會長拍了拍手，一個打扮成侍者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都沒有任何的徵兆，侍者的雙眼突然暴出，變成了兩隻巨大的複眼，怪異的雙手則在一張白紙上閃電般的舞動。只是幾秒的時間，一張精確到臉上毛孔的頭像畫就出現在了瑞克的眼前。

“畫的真像！ ”瑞克摸了摸臉，感嘆地說。

“這是特里郡最好的相師，大師級別的。 ”南澤微笑著取過畫，提筆在畫像下方龍飛鳳舞的寫了兩個大字'通緝' 。

“通緝！有沒有搞錯！ ”看到這兩個字，瑞克頓時急的跳了起來。

“沒搞錯。 ”南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殺了人，當然要被通緝，賞金嘛... ...和蟲人等價好了，要不... ...再高一點點？ ”

“ ... ... ”瑞克傻眼了，剛才還覺得這老頭人不錯，現在只要看到這張笑瞇瞇的臉，便立即讓他感覺渾身發寒。

“那你直接說我沒得選不得了。 ”瑞克怨恨的閉上了眼睛。

“那不行，我一向主張民主，所以得你自己選才行。 ”

“偽君子！ ”瑞克暗罵。

“呵呵... ...同一命運的可不只你一人，這裡躺著的所有人都得參加這次尋找禁地遺民的任務。擾亂特里郡的治安可是大罪，不做出點補償可太不應該了。 ”南澤摸著鬍子說。

“什麼？還要我和他們一起！我才不干呢，要是把我們這些人弄成一隊，說不准晚上睡覺時我都會被人抹脖子。 ”

“這可由不得你，再說了，路上打打鬧鬧有助於你提升實力。你的潛力可是很大哦，和蟲卵的契合度高達百分之一百，這可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放心，除了那個修斯特外，其他人不是你對手，你只要出了特里郡，再怎麼折騰他們我也不會管。 “

“哦！ ”瑞克的眼中立即閃現出邪惡的笑意。

“不過事先說好了，這個任務是有時間限制的，你看，我已經很老了，我可不能無限制的等下去。所以這個任務時間就限為一年吧，在這一年的時間中，全大陸的城市中都會貼你們的通緝佈告，當然，為了你們方便行事，我會簽發一張緩刑一年的保釋文件，在這一年中，你們靠著這張文件應該是不會有什麼事，但一年之後可就不好說了。 “

“陰險... ... ”瑞克在心中惡狠狠的怒罵。

“看起來你心情不佳，呵呵...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再睡會吧。 ”說著，南澤收起莫亞手繪的禁地地圖，準備離開。

“等等。 ”瑞克突然叫住了南澤會長，他吃力的抬起手，指著南澤放到一半的地圖問： “那個似乎是我們的東西吧！ ”

“哦，這個啊... ... ”南澤會長目光閃爍的大笑： “這個地圖不是本來就要上繳給蟲會的嘛，現在直接上繳給我不是少了你們很多手續？ ”

“可我聽說會有獎勵的，而且這是禁地的地圖，很值錢！ ”看到南澤裝傻，瑞克恨的簡直牙癢癢。

“很值錢嘛？這種東西我多得很啊。 ”南澤會長奸詐的笑了笑： “告訴你這東西值錢那人是騙你呢，一張紙能值什麼錢... ... ”

說到一半，南澤看到瑞克快要暴走了，急忙改口： “既然你不捨得，那麼看在你出生入死的份上我就支付一點報酬吧，一顆高級蟲卵如何，這個價錢夠高了。你沒意見的話，就這麼定了！ “

說完，還沒等瑞克回答，南澤會長一閃身就沒了影。

“奸商啊... ... ”

病房中，瑞克痛苦的大喊。

... ...

三天後，特里郡街頭。

莫亞和瑞克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順著路標尋找著蟲會的方向。

這是座全新的城市，沒有凱斯特那般大氣，連馬路都窄了許多，房子看上去也沒有那般氣派，但是瑞克仔細看去，這裡顯得非常精緻，每一樣東西似乎都是經過精雕細琢的，走到哪裡都讓他忍不住多看幾眼。

不過，一旁的莫亞卻興致不高，一路上都沉默寡言，更多的時候是沉著臉，悶悶不樂。

“不要多想了，換種新蟲卵不是挺好的嗎？ ”瑞克小聲安慰。

“說的簡單，但是要找到合適我的蟲卵，談何容易？ ”莫亞深嘆一口氣，滿臉的哀傷： “我現在可是一個普通人，這... ...這等於什麼都沒有了。 ”

“大男人可別這樣子，待會看南澤會拿出什麼蟲卵給你，我會幫你說話的，放心吧！ ”瑞克苦勸。

不知不覺的，兩人已經走到了市鎮廣場。

巨大的獵人雕像佇立在廣場中央，這雕像是由鐵甲蟲的蟲殼堆砌而成，每一片鐵甲蟲殼都打磨得十分光滑平整，整座雕像在陽光中發出奪目的銀灰色光澤，引的來往的旅行者紛紛駐足觀賞。

一聲號響，城主衛隊開始了每天的獻花儀式，鏗然有力的鼓樂聲中，衛隊排著整齊的隊伍向雕像行禮，血紅色的服飾，挺拔強壯的身軀，讓他們看上去十分惹眼，當一聲令下，鮮花進獻到雕像下時，人群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看，怎麼他們也在？ ”莫亞驚呼。

“誰？ ”瑞克不解地往遠處看去，發現費拉和羅斯正在和衛隊的一位軍官攀談。

“我們快走吧，我看到那兩人，心裡就不舒服，感覺像踩到了大便。 ”莫亞似乎還在為森林裡的事耿耿於懷。

“沒事，我們走我們的，除非他們喜歡受虐... ...現在，他們可不是我的對手！ ”瑞克不以為然的瞟了他們一眼，心裡忍不住有點得意。

“但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莫亞緊跟在瑞克身後。

“忘了和你說了，我們會和他們成為隊友，或許他們是在趕去集合地點的路上，等你蟲卵植入後，我們也要去凱旋大道九十九號那裡和他們會合。 ”

莫亞驚訝地看著瑞克，停下腳步： “為什麼？瘋了嗎？居然要和這兩個傢伙成為隊友？ ”

“這... ...這不是我的意思，南澤會長這麼交待了，我也沒有辦法拒絕。 ”瑞克頓了頓： “除了他們兩個，還有一個人被安排加入。 ”

“誰？ ”莫亞表情幾乎崩潰。

“那個騙子，修斯特。 ”瑞克小心翼翼地說。

“怎麼會這麼安排？ ”莫亞臉色難看到極點。但想了一會，他搖著頭說： “以前聽人說過，特里郡蟲會會長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現在看來的確這樣。 “

一說到南澤，瑞克就忍不住嘆氣： “這老傢伙把我們吃得死死的，但是又有什麼辦法？一想到那通緝令... ... ”

“我還是不明白南澤為什麼這麼安排？難道是為了物盡其用嗎？難道他不知道我們幾個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合作？ ”莫亞很是不解，要說南澤想利用他們兩，那到是可以理解，但為什麼把修斯特和狼群那兩個人也捎上。

“我也和他說了，但是他根本不理會，不過你放心吧，我能對付這兩個傢伙。至於修斯特... ...我打不過他，但是他也沒理由對付我，我們和他並沒有過節。 “瑞克陰險的一笑： ”修斯特和費拉，羅斯有矛盾，應該說和整個狼群團隊都有不共戴天的仇，讓他們狗咬狗去吧，我們別操心就是了。 “

一頓飯的功夫之後，兩人來到了特里郡蟲會大樓。

這是座金色圓頂的建築，約有五層樓那般高，進出的獵人頗多，每個人走到樓前都會取下徽章，交給門前的侍者，應當算是出入的通行證。

兩人停下觀望，今天似乎來的不是時候，等候的隊伍已經排到了門口，估計輪到兩人的時候也多半該到大半夜了。

正當瑞克為難的時候，一個侍者瞥了一眼這裡，快步走來。

“你們遲到了。 ”侍者陰沉著臉，反复打量兩人： “跟我來。 ”

瑞克和莫亞面面相覷，一起跟了上去。

“有點緊張... ... ”莫亞深吸一口氣。

“我也是。 ”瑞克不時地看向四周，心中茫然一片。

他們被領到了頂樓的一個辦公室中，打開門，瑞克和莫亞揣測不安的走了進去。

進入其中後，首先印入眼中的是一張巨大的楠木桌，上面的文件和資料堆積如山，幾乎都快把埋頭批閱文件的南澤會長給埋了。

“那壞老頭看起來挺忙的。 ”瑞克湊在莫亞耳邊，壓著嗓子說。

莫亞一愣： “那你說他會不會故意不理我們？ ”

“應該不會吧... ... ”瑞克朝四周掛滿了各種蟲類標本的牆壁努了努嘴： “他有這麼多蟲，送一隻給你應該不會這麼小氣。 ”

“是啊，他可是會長耶！應該不會說話不算話。 ”

兩人在這裡竊竊私語了半天，南澤才批閱完了一疊文件，正想抬起頭鬆鬆筋骨時，突然看到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小子。

“囈？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

瑞克和莫亞聊的正起勁，不妨被南澤這麼一吼，頓時渾身一哆嗦，立正道： “來一會了。 ”

“哦，你們是來要蟲卵吧。我都差點忘了這事，拉芙！ ”南澤搖了搖桌上的蟲鈴。

不一會，門被推開了，進門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在看到瑞克和莫亞後，水靈靈的大眼睛裡充滿著好奇。

“拉芙，帶他們去蟲卵儲藏室，按這個標籤取一枚蟲卵給他們。 ”南澤隨手寫好了一張標籤。

“好的爺爺。 ”拉芙快步上前，在拿標籤時她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南澤辦公桌上的一份文件，而文件上面的頭像正是瑞克。

“對了，幫他們拿完蟲卵後再幫我泡杯茶來”南澤似乎沒發覺自己心愛的小孫女在偷看自己的文件，不停的抱怨道： “哎... ...最近特里郡的咖啡蟲質量越來越差了。 “

“好的，我一會就去準備紅茶。 ”

這名叫拉芙的小姑娘草草掃完那份文件，嘴角偷偷一笑，走到瑞克身邊看了他一眼： “跟我來吧。 ”

“好可愛... ... ”

瑞克傻忽忽的咽了口口水，魂不守舍的同莫亞一起乖乖跟在她身後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