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會盟

夜色如約而來，月亮在一朵朵的雲彩中穿行，時而露出彎彎的臉頰，給人帶來的是神秘與凝重，甚或還有恐懼！

此時的姚府卻是燈火通明，各個庭院裡僕人在管家旺財地指揮下有秩序地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端茶到水，忙得不亦樂乎。

可是現在在姚府前面的大廳和廳前的院子裡，卻有坐有站地擠滿了上百人-這些都是聞聲趕來的江湖人物。眾人都相互談論著，嘆息著，爭論著。總而言之，他們傳達的信息都是對姚小姐的失踪感到十分震怒和惋惜，對血手莊的做法十分憤恨和惱火。

人頭攢動，聲勢鼎沸，此時的大廳中，猶如是滿堂的鴨子在裡面一般。

突然所有聲音都歸於沉寂，整個大廳彷彿沒有人似的。施俊順著眾人的眼光看去，只見姚國柱在一群人的攙扶下走了進來。此時的點頭獅子已不復上午的神采，整個人顯得憔悴蒼老了許多，連那平素四面張揚的黃髯也耷拉下了些，彷彿是深深體會得主人的心境似的，原本高大的身形現在已見駝形，矯健的步履也顯蹣跚。

在姚國柱的身畔有一老者緊緊跟隨，施俊卻不認識，這個人體形同樣高大，身著綠袍，比之姚國柱還要魁梧，年齡上似乎比之卻年輕了幾歲。但是相貌上與姚國柱極其相似，一樣地黃髯，一樣的四面張開，臉型也酷似獅子，只是雙目精光四射。

施俊正在猜想老者的來歷，只聽得旁邊有人悄悄說道： “沒想到姚二爺遠在關外也趕來了，還真是夠快的啊！ ”另一人搭話道： “是啊！這姚二爺已經多年沒出現在江湖上了，現在姚大爺甫一遇到事情，立即萬里迢迢趕來，可見兄弟情深啊！ “

“那是，這二爺當年和大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人物，並稱'揚天雙獅' ，姚國柱與姚國棟那是多麼大的名氣啊！這次二爺也來了，那事情可就好辦多了。他們兄弟二人聯手，一定叫血手莊嚐嚐我們江湖正義的厲害！ “之先那人說道。

施俊心道：原來這姚國柱老前輩是弟兄二人，這個是他的弟弟叫姚國棟，難怪如此相像。既然是兄弟，這個姚二爺肯定也是一個豪爽英雄了。

姚國柱到得大廳的中央，有點顫巍巍地向四面江湖人士抱拳作揖，然後道： “承蒙各位兄弟的情，老夫在這裡先謝過了。老夫痛丟愛女，驚動各位前來，心中實是不安，可是老夫實在是孤掌難鳴，實在無法可想。唉... ... “說到這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聲音中含著哽咽，竟然再也說不下去了，廳中眾人也跟著搖頭嘆息。

這個時候，在人群中有一人喊道： “姚老前輩這是哪裡的話，這個真見外了。想當年老前輩兄弟兩個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幾十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受過老英雄的恩惠，我想在坐的各位都多少受過吧！如果真要認真的算起來，那是我們大夥承您哥倆的情要多一些。今日前來，也只是微盡綿薄之力而且一。 “這個人的話雖然不大，但是字字清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在偌大的大廳內外顯得那麼的清晰，可見說話之人的內力高深。當下眾人立即齊聲附允，連聲稱是。

那人繼續說道： “血手莊之所為，實為江湖俠義道所不恥。血手莊固然強大，但想合我們江湖同道之力，秉俠義之道，一定可以剷除邪惡，救出貴千金的。 “

“是啊” “是啊” “是啊” ... ...大廳中眾人都點頭稱是。

施俊尋聲望去，卻沒有看見說話之人。不過，也難怪，大廳之中這麼多的人，說話之人在人群中，本來就不容易找的。

姚國柱低首，舉起雙手過頭，十分感激地衝這眾人不停地抱拳作揖，雙手顫顫巍巍，似乎想要說什麼話，可是特別激動嘴唇不住地打著哆嗦，雖然努力地發聲，可是還是說不出話來了。施俊心想：這姚小姐一定是姚前輩掌上明珠，是他的命根子，要不然這堂堂一個江湖英雄，怎麼一天之間這麼大的變化啊！唉- -人就是這樣啊，英雄有淚不輕彈，只是未道切身體味處啊！

旁邊的姚國棟見了哥哥這個情形，連忙上前扶著，走向大廳上首的一張椅子坐下，施俊遠遠地看去似乎姚國棟還說了幾句話，姚國柱的情緒於是冷靜了許多。

姚國棟又拍了拍哥哥的肩膀，然後步履沉穩地轉身走到大廳中央。同樣也是衝四周眾人一抱拳，只是動作孔武有力。只聽他朗聲道： “今日家兄家逢大難，被血手莊一夥邪惡之徒掠走我的侄女，幸得眾位兄弟從四面趕來助拳，國棟在此代家兄感謝諸位了。因為家兄身體不適，小弟暫代家兄處置姚府事宜。 “

頓了一頓，又繼續道： “我們兄弟不問江湖之事多年，不想多年前的江湖恩怨也會追上門來。唉- ”說到這裡，姚國棟長嘆了一聲： “本來冤有頭，債有主。有什麼事情衝著我們兄弟來，即使我們兄弟送了性命，那也不違背江湖規矩。可想不到的是薇薇侄女一弱質女流，而血手莊賊人卻會向她下手。實在與江湖道義不符，實在非江湖俠義道所為。 “說道最後，姚國棟的話語中明顯透著憤怒！

施俊雖然沒有在江湖上行走過，但是孫伯通在絕命谷的時候，每日除了教他武藝外，平時與他和瑤瑤也談論江湖上的事情，說江湖上的俠義與規矩，所以這個時候聽著姚國棟的話覺得這話實在有道理，而再看廳中眾人也是連連頷首贊同。

姚國棟繼續說到： “兄弟已經把事情從頭到尾的都了解了。從薇薇侄女閨房中留下的血手印來看，賊人定是十年前的錢無極無疑了。沒想到這個肖小十年前被家兄教訓，仍然不思悔改，近年來不知道從哪裡學了一身的邪惡武功，居然還組建了一個血手莊。我們兄弟聽聞血手莊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已久，本欲出面剷除，可是因為已經退隱江湖，一直沒有過問。那裡知道錢無極居然還記得當年的仇恨，找上了門。這次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了。 “

話聲剛落，人群中又是一個聲音說到： “二爺說得對，血手莊一直在江湖上為非作歹，壞事做絕，俠義道早就有除之後快之心，只是苦於沒有領頭之人，今日血手莊找上門來，主動惹事，看來他們的日子到頭了。請姚二爺帶領我們武林同道，一起剿滅了它，也為江湖做一大善事吧！ “

“是啊” ， “是啊” ，聽了那個人的話，人群中又是一陣的嘈雜的附和聲。

施俊順著那個聲音望去，又沒有看到什麼人在說話，不過感覺到這個人同樣武功不弱，說話聲同樣能夠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姚國棟手一擺，四周又立即安靜了下來： “國棟何德何能？得眾位兄弟垂青，怎可擔此大任？ ”

人群中幾個人同時說到： “憑藉這揚州雙獅的名頭，就是江湖盟主都做的，做我們的首領那是我們的榮幸，二爺太謙虛了！ ” “是啊，是啊！這個帶頭的非姚家二位大爺不可。我們今天就訂立一個聯盟，尊奉姚家大爺和二爺為盟主“ 。 ”贊同，贊同，這個聯盟就叫去血盟，對，就叫去血盟“ 。 ”是啊，大家都同意了，大爺和二爺如果不同意，豈不是拂了眾家兄弟的好意了？ “ ... ...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廳中人聲鼎沸，眾人都為這個大膽的想法而激動。

施俊總是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可是又說不出什麼地方不對。當施俊又一次朝著人群中看去，找那幾個帶頭說話之人的聲音。可是大廳中到處都是說話聲，再說江湖之人向來自由散漫慣了，嗓門都很大，一說起來還沒有完，眾人都說話，大廳中立時便如千百個鴨子一般混雜不清，都是擁戴姚氏兄弟做去血盟盟主的，一時又到哪裡找那幾個說話人的聲音？

姚國柱這個時候似乎掙扎起來的樣子，姚國棟見了連忙回身去扶。只見姚國柱似乎要說話，可是說了半天沒有聽清說的是什麼，姚國棟於是大聲道： “家兄感謝眾位抬愛，只是他現在首要的事情是要救出薇薇侄女。家兄奔波一生，嫂嫂又早逝，止有此一女。此女便如家兄性命一般。至於去血盟盟主一事，實在不敢擔當！ “

這個時候施俊身邊的梁萬春力排眾人，走到前面，朗聲說到： “兩位姚家叔叔太謙虛了，侄兒都感覺說不過去了。想那血手莊在江湖上為惡多年，想為正義除害的俠客多了，可是為什麼血手莊能存活到今日？其實力可想而知！今日眾位英雄齊集於此，聲勢之眾也未必不及血手莊。可是群龍無首，未免力量上就顯得弱了。所以小侄以為，這個去血盟是必須成立的，至於盟首，二位叔叔更該當仁不讓的。二位叔叔既然身在江湖，今日又關係道姚家妹子的身家性命，更加不能置身事外了。小侄與師妹紫白雙劍代表家師願為馬前卒，鼎立支持二位叔叔。 “

“對，梁大俠說得對，就是這個理！ ”

“是啊，是啊，去血盟是非成立不可的，要不然不是我們弱於血手莊了？ ”

“是啊，姚大爺和姚二爺就不要謙虛了！過分的謙虛就是虛偽，就是看不起我們弟兄了！ ”

“支持大爺和二爺做盟主啊！ ”

“誰要是不擁戴姚家二位前輩，我丁二第一個跟他急！ ”

... ...

本來已經有點安靜的大廳又嚷嚷了起來。施俊本來覺得有點不對的，不過聽到梁萬春的話，也覺得有道理。 “蛇無頭不行，鳥無首不可” ，對付那血手莊，組建一個盟那是必須的。至於盟主，看來大廳中在江湖上無論武功，名氣，德行（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不過想來應該沒有什麼錯的吧），姚氏兄弟都是最佳人選。

從內心來說，施俊也支持這個舉措。江湖兒女當以江湖正義為先，如果去血盟成立，他也應該為這件事情出一份力的，就是師傅孫伯通知道了，也會支持他的。此時的施俊雖然沒有像大廳中其他人一樣大喊大叫，不過他在自己的內心同樣地激動，他已經下了決心，就是支持姚氏兄弟，剷除血手莊！

“靜一靜！靜一靜！ ”聲貫整個大廳，居然高過了大廳中所有人的聲音。眾人立即就安靜了下來。卻是姚國棟所發，姚國棟朗聲道： “剛才我與家兄商量了一下，既然各位如此抬愛，那我們兄弟兩個要是再推辭，就顯得虛偽了。這個盟主我們弟兄兩個當了。 “ ”好！ “大廳中眾人都喝了一聲彩。

姚國棟衝著門外喊了一聲： “來人，拿紙筆來！ ”

外面立時有人答應了一聲，不大一會就有幾個家丁打扮的人進來，在大廳的中央擺了一張桌子，然後鋪上上好的宣紙，擺上筆墨。一切完畢，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姚國柱上前去，拿起毛筆，蘸滿墨汁，舔好筆尖，在紙上大筆連揮，一會兒“去血盟”三個字赫然顯現在了紙上，三個字矯如蛟龍，剛勁非常，彷彿要從紙上跳出來一般。旁邊眾英豪見了又是大聲喝彩： “好字，盟主好字！ ”施俊心想，這姚二爺雖然是江湖人士，不過看來一定文武全才，絕對不是單單一個莽夫可以形容的了！

姚國棟微微一笑，放下毛筆道： “兄弟獻醜了。今晚我們就算會盟了，君子不強人所難，在坐的各位如果有不服我們兄弟領導去血盟的，不妨說出來，如果有不想加入去血盟的，現在就可以離去。 “說完用威嚴的眼光緩緩掃了四周一眼。

大廳中寂靜一片，沒有半點聲音。過了良久，也不見有人站出來，朝門口走出去。姚國棟見沒人出去，於是笑道： “既然如此，在座的都是去血盟的兄弟了。明日我們就正式來個會盟大典，從今往後我們弟兄們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

廳中眾人齊聲道： “是盟主，今後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聲震屋宇，十分有勢。施俊站在一旁，感覺到自己渾身熱血都要沸騰了！

“不過！ ”姚國棟話鋒一轉，道： “既然會盟了，我姚國棟就要保證弟兄們的安全，我們的盟中就不能有奸細！尤其是血手莊的奸細，我們更加不能容！今天晚上我們就要把這個奸細給揪出來！ “

眾人一聽，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