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28 章 和茱莉安的交談

　　強尼森的自由團在這一次的戰鬥中並沒有出力，不過他們擔負了守衛車隊和城堡糧倉的職責，以免遭到強盜間諜的襲擊焚燒。傑維爾和斐德爾兩個文森特的兵團指揮官是看不起強尼森手下僱傭團的，所以根本沒有要求他們參與作戰。

　　莫裡斯在晚上慶祝勝利的犒勞軍士中展現了他的凡爾琴技藝，受到了士兵們的歡迎，他們對音樂的要求很低，節奏明快熱烈就可以了。不少人當場就跳起了舞，一些失去家園的難民也加入了他們之中，這一夜是希望的夜，被強盜的陰影折磨太久的人們有太多釋放壓力的理由。

　　莫裡斯這一夜在士兵們的手中零零散散收到了兩個以上的金索爾，算是不錯的豐收之夜。城堡裡的景像要矜持一些，但是僕人們的笑容和他們輕快的腳步都顯示著城堡主人的心情。

　　「我要去看看我的士兵們了，你們隨意吧。明天你們還要上路，早點休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特別是羅法，你需要特別休息一下。」文森特說著招手讓管家給他拿來兩瓶酒，舉著酒瓶子就往軍營裡走去，邊走邊喊到：「我的小伙子們是最棒的！」

　　茱莉安目送自己的父親離開，自己也優雅的用絲織餐巾擦了擦嘴巴，起身拿起桌子上半瓶酒，放到身後侍女手上的盤子上，再把自己的高腳杯放到上面。披上一件衣服就朝前往城牆的方向邁步而去。

　　因為出了刺客事件，城堡的防衛加強了很多，現在倒不怕有新的刺客會威脅到茱莉安的安全。強尼森第一個站了起來目送茱莉安小姐遠去，然後回神似的晃晃腦袋，和陸續站起來的傑拉德還有羅法離開了餐廳。

　　「我去做一些準備，明天就要出發去港口了，可能不止一天的路程，我們需要準備的充分一點，別被大股強盜攆上了。」站在城堡的大廳，強尼森對兩個人說道。

　　傑拉德歎了口氣，圓圓的臉上不知道是放鬆還是無奈的表情，對此他算是感情最複雜的吧，給文森特伯爵大部分的救援糧，自己只留下8車送去寧靜山的決定就是他下的。結果他得到的就是文森特的那一腳，文森特伯爵可以把一切都忘記，他雖然不可能忘記卻不得不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吧，回來的路我可能順流而下去伊輔城了，這裡對我來說太危險……」

　　強尼森可不知道傑拉德身上發生了什麼，還很贊同的說：「沒錯，等強盜被肅清之後再回來吧。」

　　羅法沒有說什麼，只是對他們兩個叮囑道：「好好休息。」

　　他的身份從車隊裡一個附屬的法師經過這幾次的波折，已經站到強尼森和傑拉德並肩的高度。而且隱隱的，他甚至比他們兩個人更像是這支隊伍的精神支柱，有一個有辦法解決麻煩的強力法師，在商隊的眼裡比自由團幾十個人差不到哪兒去。而自由團的戰士們呢？他們可能比商隊的人還要多信任羅法一些。

　　在大廳分手後，羅法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凱絲正在燒的並不旺的壁爐邊烤火，眼睛盯著火焰愣愣的發呆。看到羅法進來，她才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把蓋在腿上的衣服放到一邊，就要過來為羅法脫去外套。

　　「不用了。」羅法一邊開始布法陣，一邊問凱絲：「你晚餐吃了嗎？」

　　「吃了，羅法先生。」

　　凱絲作為羅法的侍女這些天吃的並不差，比起以前在家的時候甚至還要稍好一些，要她幹的活也不多不累，只伺候羅法一個人還是很簡單的。所以她的氣色正在慢慢變好，臉上原本微粗的皮膚也有轉向光滑的趨勢，除了懷念雙親和對目前漂泊生活的些許茫然，她還是覺得滿意和幸運的。

　　「那就好，你先睡吧。」羅法每天畫的都是臨時法陣，不像他在自己的住所和給拉休畫的法陣，是持續使用的。畢竟他不可能走一個地方就畫一個可以持續使用的法陣，浪費時間精力。臨時法陣需要的工序簡單的多，用完了元素自己消失的無影無蹤。

　　「您不睡嗎？」凱絲覺得腳下傳來一陣緩緩釋放的溫暖，身體的寒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一大半。

　　「我還有事，一會兒回來。」羅法的眼前出現茱莉安小姐走後微微的半個回頭，他覺得那是對自己發出的邀請，躊躇了一會兒，直到回到自己房間，他才決定走一趟。

　　走出還有點溫暖的城堡，羅法感受到了寒冷，為了和某人表現出對寒冷的相同反應，羅法並沒有對自己身上施放元素阻隔溫度流失。遠遠的，他就看到了茱莉安站在城牆邊，披著第一眼見到她時披著的毛皮大衣，看著城堡外依舊歡樂的人們。

　　「布洛剋死了。」

　　當羅法走近茱莉安小姐的時候，她的第一次出聲就是這句話。說完這句話，茱莉安頭也不回的對女僕揮了揮手，女僕把放酒和杯子的盤子置於城牆的平石上，施禮後快步離開了。她可沒有茱莉安小姐的毛皮大衣，跟著她在這邊凍了這麼久，已經夠她受的了，估計要在火堆旁待好一會兒才能恢復過來。

　　現在她只希望羅法先生可以和茱莉安小姐多聊一些時間，不要太早讓茱莉安小姐把她召喚回來。

　　等女僕走的夠遠聽不到他們的談話時，羅法才隔著酒瓶站在茱莉安的一側，不接近也不疏遠。

　　「所以？」

　　「他是替你死的。」茱莉安的語氣裡聽不出太多情緒。

　　「所以？」

　　「沒什麼。」三個字讓茱莉安沉默了大概有十秒鐘才開口：「如果是你死在刺客手中，布洛克不一定可以在後面的戰鬥裡幹掉那個刺客，我們可能都會死。」

　　「很矛盾？」羅法扭了扭脖子，沒有元素隔斷溫度喪失，他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僵硬了：「已經發生的事情沒有如果，現在我們都站在這裡，已經是很好的如果了，不是嗎？」

　　茱莉安轉過頭正眼看了羅法一眼，拿起酒瓶打開塞子，在杯子裡注滿了葡萄酒，對羅法說：「為了這個如果。」

　　羅法轉了轉眼睛，這裡只有一個杯子，難道：「這是你的杯子。」

　　茱莉安沒有說話，只是豪氣的把酒瓶湊到自己的嘴邊，輕易的飲了一口，連酒液都沒有從唇邊滑出一滴，顯然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在我的父親面前，我可不敢這麼做。但其實我在伊輔城，這麼喝酒的次數可能比我父親這麼做還多。」茱莉安略有些感慨的說：「名媛貴婦淑女，我見過很多，也很多次見到她們這麼做。每個階層每個群體都有外人不瞭解的一面，你今天見識到了一點，是不是很失望？」

　　羅法笑道：「事實上，我是平民出生，並沒有見過多少淑女、貴婦，你的表現會讓我更瞭解一些這個群體，但卻遠遠談不上失望。沒有期望哪來的失望？」

　　茱莉安眼神示意下，羅法端起了茱莉安用過的杯子，飲了一小口，酒液還帶著少許溫度，但是相比身體內部，還是寒了一些，喝下去並不怎麼舒服。

　　「我一直以為自己還算了解法師這個群體，在伊輔城，追求我的人之中也有幾個法師。所以，當布洛克自信滿滿的說他的實力比你強幾百倍時，我是很相信的。但是布洛克毫無反抗的死在刺客的手裡，你卻擊敗了刺客，後來還殺死了強盜首領。於是我發現我原來根本不懂法師這個群體，就像我們的群體一樣，你們一定也有一些外人不瞭解的一面吧？」

　　羅法看著城堡下面圍著篝火跳躍的人群，聽著他們無意義的歡欣聲音，對茱莉安說道：「是的，不是法師很難去了解法師這個階層和這群人。最簡單的說，你劃分法師實力的方式就已經錯了，布洛克所說的實力比我強幾百倍在某種條件下是正確的，用你可以理解的方式就是他可以調用的資源總量是我的幾百倍。但是他不可能一下子就調用比我多幾百倍的資源出來，我在同樣時間裡可以調用的資源和他並不會差幾百倍。所以我們可以做的事情並不會差多少，小火球能殺人，大火球也可以殺人，我用小火球解決問題，布洛克用大火球解決問題，但我們都解決了問題。」

　　羅法頓了頓，看了認真聆聽的茱莉安一眼：「你明白了嗎？我可以用我有限的資源高效率的解決問題，布洛克也可以用他更多的資源來解決問題，我們的實力對比是不是有幾百倍的差距，就看你從什麼方面去看了。」

　　茱莉安點點頭，感歎道：「原來如此。一直都有人跟我說布洛克在法師的道路上沒有多少前途，但跟我說這些的人又說布洛克的實力和他們差不多，讓我很迷惑過。現在我明白了。」

　　羅法沒有再說話，只是一口一口慢慢的喝完了杯子裡的酒，兩個人就站在寒風中，稀稀落落的雪花中看著星星點點的篝火，聽著遠遠傳來的歡笑，沉默。

　　羅法放下喝空的杯子，茱莉安把剛從嘴邊拿開的酒瓶放到杯子上，又往裡面倒了半杯。

　　「為什麼不說話？」

　　「有時候交談反而空洞，沉默卻可以溝通。」羅法淡淡的說。

　　茱莉安笑了一下：「其實我最想問你的是，那些小果子到底是什麼？你怎麼變出來的？布洛克說這是一些法師因為運氣得到的能力。是不是這樣？」

　　羅法暢快的笑了兩聲：「是的，確實是運氣得到的東西。」

　　「你把它們給你的侍女做早餐？」茱莉安覺得自己的要求很難開口，只能迂迴的問出了這樣的話。

　　羅法當然知道茱莉安的所求，臉上卻毫無所覺似的說：「哦，不止的，我也吃那個做早餐，味道很不錯。」

　　茱莉安繼續迂迴：「那東西很多？」

　　羅法繼續裝傻：「哦，可以這麼說。其實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種法術，是需要付出才會收穫的。」從法域世界拿東西是需要施放法師之手的，越多越重消耗的元素越多，自然可以算是一種付出交換。

　　茱莉安哦了一聲鬱悶的閉嘴了，不過羅法也玩夠了，他用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說道：「明天早上我可以多準備一些，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也可以嘗嘗鮮。希望你不會覺得難以入口。」

　　茱莉安按奈住雀躍的表情，淡淡的點了點頭，就像她受羅法的要求才去品嚐「野果子」一樣。

　　「明天還要趕路，我們還是不要待在這裡受凍了。」

　　茱莉安最後歎了一口氣：「現在我的房間裡也是冰冷的。」

　　「沒有了布洛克，把壁爐燒旺也一樣，不是嗎？」

　　羅法轉身離去，茱莉安看著那個羅法沒有再碰一下的杯子，把自己手上的空瓶放到它的旁邊，也轉身離開了。酒已經冷了，又沒有了布洛克，茱莉安小姐需要壁爐。

　　對於已經冷掉的東西茱莉安小姐通常不太關心。比如不夠溫暖的酒水、凝固的血液、丟失在荒野裡的刀劍，或者躺在某處沒有人關心的死去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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