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12 章 伊卡維鎮

　　新的問題出現了，逃難的村民可沒有野營帳篷。自由團的人死了四個，也多出了四個帳篷位置，加上商人和自由團多餘出來的帳篷，卻仍然不夠十幾個位置。

　　強尼森：「你們去那輛馬車裡睡吧，好歹有個遮雪的地方。」

　　一個村子裡的老人苦著臉說：「可是沒有火，夜裡會很冷的……」

　　「火堆就在外面，你們把自己烘暖一點再去睡吧，總不能睡在火堆邊上一晚上，我們也沒有那麼多可燒的東西。」強尼森沒想到救了一群人，還要為他們操心一堆事情，語氣裡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可是……」老人嚥了口口水，為難的說：「馬車上……那上面放著死人……」

　　強尼森瞪大了眼睛：「老傢伙，你要知道他們是為什麼死的。而且，如果不是他們，現在你們才是死人。想明白了沒有？」

　　老人只好諾諾的轉身，去勸願意到馬車上和死人過一夜的村民，但顯然沒有人願意不住帳篷去冰冷的車廂裡和死人為伴。但終歸得有人做出讓步，小孩、老人先得到去帳篷裡休息的機會，半大不小的孩子和青壯只能到車廂裡去。

　　誰也不願意靠近車廂外面吹冷風，也不願意靠近裡面和死人睡在一起，於是一時間車廂裡嘈雜了起來，雖然村民們盡量壓低了聲音，但他們仍然讓傑拉德和強尼森很不滿意。

　　「你們難道不知道大家明天還要趕路嗎？」傑拉德狠狠的在馬車外拍了幾下車廂。

　　「安靜，全部都躺下來！」強尼森面色不佳的站在車廂口，「我不想在我睡著了以後還要起來解決你們的事情。」

　　羅法也走了過來，看了眼擠的滿滿當當，男女老幼不分彼此的躺成一列，張口道：「我的帳篷還能睡一個不大的孩子，誰願意和我擠一下的話，我倒是不介意。」

　　說出這句話之後，車廂裡就有人想要起身，大家的視線都投了過來，但是有一個身影用最快的速度從車廂的最裡面跳了出來。確實是跳，要從一群人的大腿小腿間不踩到人來到車廂外，只能用跳來形容。

　　是臉上還帶著淚痕的凱絲，她很不幸的被人擠到了死屍的旁邊，正渾身打顫的時候，聽到羅法說話，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飛快的衝了出來，連她那薄薄的毯子都沒有帶上。

　　羅法對她點了點頭，車廂裡剛剛直起身子的人也只能重新躺了下去。凱絲和羅法一起轉身走開了，傑拉德走到車廂口用警告的語氣說道：

　　「如果你們半夜要起來方便，記住不要離開營地。羅法已經在營地附近設下了警戒法術，如果你們觸發了，哼哼。」傑拉德頓了一下，掃視了一番臉上出現害怕神色的村民，沒有說出後果。他相信這些人會自己去想像。

　　強尼森分配了守夜的人之後自己也去睡了，羅法和凱絲也搭起了帳篷。而這個時候凱絲終於拘謹起來，羅法覺得有點好笑，他可不會對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起什麼心思。

　　「你不想現在先去方便一下嗎？要是半夜起來，外面會很冷的。」

　　凱絲看了眼外面黑乎乎的世界，有些躊躇的搖了搖頭。羅法顯然猜到她在害怕黑暗，就像他這個年紀時候一樣。所以，羅法讓凱絲伸出了手，一個照明術就附著在了她的袖子上。

　　「會有一點熱，但是很亮，去吧。」

　　凱絲吃驚的看著自己的袖子發出比十支蠟燭還要亮的光，眼睛裡第一次沒有了那種深沉的悲痛，而是露出了一點好奇。

　　趁著凱絲去方便，羅法給帳篷裡佈置了一個溫暖的法陣，隨著元素的注入，整個帳篷漸漸的暖和了起來。當凱絲怯怯的爬進帳篷裡之後，還四處偷偷的看是不是有爐子之類的東西，才會這麼暖和。

　　羅法並不是一個睡覺喜歡翻身的人，他可以睡的像根木頭一樣直，直到第二天。而凱絲顯然並非如此，如果睡眠中的凱絲感到寒冷，她會緊緊的裹住毯子把自己包的像結繭的蟲子，但這一個晚上，外面下著雪，她卻暖和的連被子都踢開了，頭枕到了羅法的肩膀上，用一個高難度的姿勢睡了個四腳朝天。

　　不幸的是，羅法和凱絲是同時醒過來的。凱絲慌張的道著歉，儘管羅法並沒有笑話她。

　　因為羅法讓她感到安全，所以當車隊繼續前進的時候，羅法已經被凱絲歸入可以信任的人，為他收拾起帳篷很是麻利，盛飯端水也很自覺。這正省了羅法不少瑣事，他也就放任了。

　　這一天的行路很順利，除了一些村民在涼颼颼的車廂裡躺了一夜被凍的手腳發麻，吃過早飯才讓他們恢復過來。強尼森時刻保持著警覺，雖然他們的人手已經集中了起來，法師的實力也值得信任，但是他不願意再死人了。

　　一天的行路直到入夜，車隊又在夜色下前進了一會兒，羅法給每輛馬車都釋放了三遍照明術，這才讓夜色下的行路變得輕鬆許多。

　　沿著越來越泥濘的官道，大家終於看到了伊卡維鎮。三個人高的石牆上長著青苔，青苔上覆蓋著白雪，掩蓋了原本連粉刷都沒有粉刷的牆體，勉強算是方型的、大小不一的石塊堆砌成了伊卡維鎮的防禦。

　　作為伊輔王國的內部地區，確實沒有鎮長會願意把金錢花在建造城牆上，有建造城牆的幾萬金索爾，他們更願意建設一下市場，修一修路，能多吸引一些商人，多一些稅收，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伊輔王國的富足，一直都拜發達的商會所賜，所以大多數人都喜歡商業，就連城主、鎮長都是商業繁榮的支持者。

　　「看，伊卡維鎮，我們到了。」

　　想到今晚可以在床鋪上好好睡一覺，可以吃上新鮮的食物，興高采烈的車隊鼓起最後的力氣，趕到了伊卡維鎮的南門。

　　「嘿，開門，我們是從南斯特城來的救援小隊，經過伊卡維鎮。」傑拉德站在城門下，使勁的揮舞雙手，但是城門上只是探出了四五個城鎮衛兵的身體，並沒有大家想像的熱情回答。

　　「鎮長的命令，入夜既關閉城門，第二天一早才能打開，你們就在鎮子外面搭帳篷吧。」

　　衛兵冷冷戒備的語調讓聽到的人都哀歎了起來，但是傑拉德可不吃這一套：「我們是救援小隊的，我們是遵照國王的旨意，散播國王仁義和慈愛的使者，你們就這麼對待國王的使者嗎？」

　　城門上的衛兵遲疑了，他們只能把這個情況報告給了鎮長。在鎮長的指示下，城門打開了，車隊終於進入了伊卡維。

　　救援物資和馬車都暫時停放到伊卡維鎮的商會總部，傑拉德和強尼森帶著村民們去面見鎮長了，羅法沒有那個興趣，就和自由團的傭兵，還有商會的其他人一起行動。

　　「法師，跟我們去酒館嗎？那裡有大塊的肉和熱騰騰的湯，這麼冷的天，把暖湯一口氣喝進肚子裡，可是全身都會放鬆下來的呀。」

　　「哈哈哈，你還是算了吧，羅法肯定要去法師會吧？聽說法師會給法師們準備的食物和我們吃的都不一樣，是這樣嗎？」

　　「羅法法師，還是跟我們去商會街吧，那裡有一家不錯的餐館。」

　　羅法作為車隊裡唯一的法師，既證明了自己的能力，性格又是合群的，當大家要分道去吃晚餐的時候，他就不得不在三個選擇中挑選了。和自由團的人親近一些還是和商會的人親近一些，或者誰也不親近不疏遠去法師會裡一個人用餐，羅法需要考慮。

　　「我還從來沒去過酒館呢，我可以去見識一下嗎？」在羅法的判斷裡，目前自由團對車隊的重要性大於商會的人很多，所以，他還是和自由團更親近一些比較合適。

　　「你們先去品嚐餐館的美食吧，明天我們可以一起去。」

　　羅法和商會的人道別之後，走在自由團的人群中間，看著他們興高采烈的大聲說話，大聲吐痰，甚至打鬧，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仍然有疏離在外的感覺。他終歸是個從小在法師之中長大的人，身上已經牢牢打上了法師的烙印，再怎麼努力，也體會不到僱傭團員的心境，更無法融入其中。

　　夜裡的伊卡維鎮被夜色掩蓋了衰敗，街上幾乎沒有鎮民在行走，大多數房屋裡也只有微弱的光源，街上黑漆漆的，如果不是酒館門前放射著昏暗光亮的提燈，羅法可能已經點亮照明術了。

　　在自由團的人推開酒館的門時，羅法腦海中想像的人聲鼎沸的場所破滅了。酒館裡並不比街上暖和多少，零零散散坐著的客人連一半桌子都沒佔滿，他們的桌子上放著的食物已經連騰起的熱氣都沒有。看到有人進來，不少人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只有酒館的老闆看到這麼多人湧進來，十分驚喜和熱情，才給這讓人暖不起來的場面帶上了些溫度。

　　呼，早知道去商會街了。羅法在心裡暗暗失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