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踢館子，無刀取（下）

　蘭克絕對沒有住手，雪亮的刀鋒依然一寸一寸慢慢往是速度慢得叫人吐血，不過，高手都知道，就好像眼鏡蛇豎著身體、輕微晃動著、　　吐著分叉的舌頭，更加說明了它的危險性，誰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快若閃電地上去就是一口。

　而小白老師呢！則絕對屬於藝高人膽大的哪一類，他甚至還有閑心微笑，左手一反把魯瑕老師攬在身後，就開口給空手道部的學生們講解剛才的那一腿。

　“很多人都認為腿法應該追求威力，速度快逾閃電的腿法被認為是花架子，因為只有速度沒有力道，可實際上呢！大家要知道，腿法不一定是用來踢人的，更多的時候，你們得學會用腿法來拉開敵我的距離，如說，一個對手衝過來，大家可以用前蹴一腳踹在對手胸前，這並不需要威力，只需要把對手擋在一個安全的距離之外就可以了，又譬如說，對手拔刀，大家一腳踹過去把刀給踢回鞘中……”

　最後一句顯然是赤裸裸的諷刺，又是他慣用的伎倆，老虎捕食前的戲弄，納蘭老師臉色變得鐵青，雖然明知道這時候應該保持冷靜，保持平常心，可，是個男人就受不了對手攬著自己中意的女人還口吐輕薄之言。

　而空手道學生們，聽見這番道理，忍不住微笑，郭北平甚至鼓起掌來。

　並不是每一種腿法都是為了傷人，可大多數的武術習練者根本不明白這個道理。

　“彈出去的腿速度有多快呢？”他問了一個問題。

　先擾亂別人的心思，再以提問迷惑心神.

　再一次踢在納蘭克手中長刀的刀柄上，業已拔出一般的刀刃又被踢回刀鞘中。

　　　吸著涼氣。學生們今天倒吸地涼氣已經夠多了，可，現在他們不得不再一次感嘆。

　再曲張踢出了多少次。”他面不改色慢條斯理，架勢連變都沒變，只有微微墊著腳跟的後腳告訴大家，剛才他快逾閃電一般踢過一腳。

　納蘭克臉色赤紅如豬肝，有人用連續兩次踩在同一堆狗屎上來暗諷別人的弱智和壞運氣，同樣的，外國有類似的一句諺語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可就是眼前的小劉老師，連續兩次當著無數學生的面和他追求的女人的面用同一招對付他，而且還行之有效。

　一個劍道三段地高手，在他面前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麼？

　對比剛才的所謂劍道三倍段的話，小白老師等於是在用事實說話。狠狠在納蘭老師的臉上抽了響亮地兩個耳光。

　對於一個傲氣的體育系高材生來說，這是一個奇恥大辱，甚至比奪妻之恨還嚴重。

　牙齒咬合。咯咯直響，怒火衝天的納蘭老師大喝了一聲，一個跳躍，連刀帶鞘就這麼從上面砸了下去。

　借著離心力地的勁道，刀鞘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當頭落下的時候已經脫出一半。

　劍道中常常提到以肩膀運起和揮落竹刀，有個術語叫做劍道肩，納蘭老師這一刀已經完全發揮的肩胛骨周圍的肌肉群的力道，由此可見他基本功的扎實深厚，而且這一躍之力更是讓這一刀成倍增加了力道和速度。

　反掌一按魯瑕老師。觸手軟綿，顯然，我們的小白老師再一次吃了魯瑕老師的豆腐。正正就按在了魯瑕老師的胸上，不過。這時候沒人和他計較了，魯瑕踉蹌後退數步被一個學生扶住，也只是臉頰一紅後就變得蒼白，不遠處雪白地刀刃在她眼瞳中反射著冰涼的光芒。

　一只手穩穩當當接住了刀鞘，左手，小白老師的左手，他地右手一展，想必是要從刀鞘後面拍擊一掌再次讓刀回鞘，或者換個說法，讓刀鞘再次包裹住刀刃。

　眼神中殺機一閃，納蘭老師笑了，與此同時，重心往後移動，不進反退，長刀噌一聲微響，完全出鞘了。

　刀刃一汪如水，上面似乎有一絲銀亮的細線閃過，黑色地刀鞘則留在了小白老師的手上。

　他忍不住想長嘯，劉沐白，你真以為能完全掌控作為劍道三段的我？讓我連出刀的機會都沒有？幼稚，太幼稚了。

　有著弧度的刀尖飛火流螢般刺向小白老師的胸前，目標是右胸。

　哼！只要刺傷了肺葉，你就算有多深的功夫，也要廢掉一半，劉沐白，就算你有空手道九段的水準，那麼，我就讓你保留著空手道四段半的名堂渡過下半輩子吧！

　這是一招中段胸刺，中段直刺是劍道最快的招式，許多年前就已經被廢止，當然，所謂廢止並不是說不能用，而是用了胸刺是不得分的。據說是為了從道的角度和安全的角度考慮所以廢掉胸刺，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胸刺是最為快捷的招式，不是有人說無堅不破唯快不破麼。

　在日本的江戶時代，曾經有那麼一個很出名的劍客，大石神影流開祖大石進種次，擅長使用左手突刺，用一枚五尺三寸的長竹刀打遍江戶各大道場無敵手，當然，這是典型的一招鮮吃遍天，我用比你長的武器，管你什麼精妙的招式，我一招快捷無比的直刺，你打不到我，我先就殺了你。

　胸刺為什麼被廢止，說白了，也是一個規則的問題，而且未免有矯枉過正的嫌疑，但，那是日本劍道大聯盟的事情，跟小白老師沒半丁點兒關係。

　小白老師有武術大百科全的一號，一看就知道納蘭老師的中段胸刺的意圖何在，甚用這種一招鮮吃遍天地招數就能對付我麼？

　實際上。一招鮮吃遍天並沒什麼不妥，中國武術歷來有太繁復的毛病，如三百六十五路秘傳青萍劍法。三百六十五招，絕對沒有相同的招式，每一招還有數個變化，繁復地叫人吐血，而實際情況是，大多數人只需要一招就能殺死了。

　這一招中段直刺，對付別人，或許真有劍道三倍段的效果，可惜的是，納蘭老師踫到的是小白老師。甦北五虎之一，他的水平何止空手道九段。

　悄無聲息，沐白上身晃了一晃，與此同時，納蘭老師那一劍中段直刺就那麼刺了進去。

　刺中了！納蘭克一喜。

　兩旁學生低嘩。出人命了，老師殺人啦。

　魯瑕老師眼前一黑，身體搖了搖。要不是旁邊的同學扶住她，恐怕就摔倒了。

　兩秒鐘後，納蘭克覺得不對，剛才刺中的手感很古怪，感覺勢如破繡，順利地叫人生疑。

　這時候，郭北平也看出來了，用手肘拱了拱旁邊的同學，低聲說︰“看。”

　黑色的劍鞘就夾在沐白的右腋下，他地左手看起來像是捂住傷口。可實際上呢！卻是用拇指扣住刀鄂，用指力把刀刃牢牢控制在刀鞘中。

　納蘭克一瞬間瞳孔放大，接著又緊緊縮了起來。下意識拔刀，搖了幾下。紋絲不動，臉卻因為用力而掙紅了。

　他這一刀在大家都以為刺中的情況下，其實就是刺進刀鞘而已，寶刀還鞘，明珠蒙塵，哪裡還有你再發威的機會。

　右手一彈，指尖就在納蘭老師腕門上狠狠劃了一道，納蘭老師只覺得雙手一麻，十指不受控制就從刀柄上彈開。

　小白老師這才連刀帶鞘從腋下抽出來，很寫意拔出刀來，唰一聲空劈，然後用刀尖指著納蘭克，“納蘭老師，您看我得多少段才合適？”

　一瞬間乾坤倒置，刀從納蘭老師到了小白老師手上，這些空手道部的學生們在愣了一下後，興奮地鼓起掌來。

　從頭到尾，小白老師沒有辱罵，沒有暴跳如雷，甚至一直都帶著他那溫潤如玉的微笑，但大家地的確確感覺到了一種獨特的傲氣和囂張。

　只有這種人才有資格讓沙文老師放棄事業甘心做一個小女人吧！納蘭老師想搶小白老師女朋友地事業，人家小白老師搶回去，天經地義。學生們如是想。

　納蘭老師臉上宛如涂上了一層鉛粉，死人一般的青灰色，事實上，他的心剛才的確宛如浸入了寒冰地獄，冰冷徹骨，雙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夠了。”一個人走過來，站到了納蘭老師跟前擋住了他，美人魚的鰭化作的雙腿修長白皙，曼妙的身材裹在大浴巾內，是魯瑕老師。

　“劉沐白，你要把納蘭老師羞辱到什麼程度才滿足？”魯瑕杏眼圓睜，帶著三分薄怒看著他，一如當日他劉沐白撞到她上衛生間那般。

　那天，這個活色生香的女孩也是這般瞪著他。

　沐白苦笑，這姑娘……唉！

　人類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態，悲劇更加容易成為經典，連《史記》都要單獨列出一篇《項羽本紀》來專門描述悲情英雄，那位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楚霸王。

　當然了，納蘭老師跟楚霸王比起來，連毛都算不上，只是我們要明白一個道理，只要不是那種刁蠻地虛榮過度的女孩子，沒人會願意傷害一個明確表示喜歡自己的而且還很優秀地男生，不管在什麼情況下。

　在不和咱們的小白老師做比較地情況下，納蘭老師很優秀，很帥，而且風度翩翩，並且死心塌地追求著魯瑕老師，那麼，就算魯瑕老師如何地喜歡小白老師，善良的姑娘並不想去傷害納蘭老師。

　大多數女生都會這樣的。

　大多數女生分不清什麼是悲劇，什麼是悲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感情，什麼時候應該說話，什麼時候不應該開口，什麼時候應該站出來，什麼時候千萬不能站出來……

　或者我們可以換一個說法，智商和情商是兩回事。

　要知道，像是沙文老師那般默默地站在男人身邊的女人，已經是稀有動物了，我們不可能奢望每一個女孩都如沙文老師這般。

　大多數女孩子都有一種站出來表達自我的欲望，很多人認為中國的孩子自信不夠，可實際上，不是自信不夠，而是自信過頭，尤其是城市孩子，更勿論魯瑕老師這種走到哪兒都被人捧的大美人，她們的自信心和東方明珠電視塔的高度差不多。

　當魯瑕老師擋在了納蘭老師面前，他那顆沉入寒冰地獄的心又活乏起來，一瞬間，罪人被寬恕，上了天堂，天空中飄著各種各樣的香氣四溢的牛羊肉，地上流淌的不是牛奶就是葡萄酒，到處都是赤身裸體面帶微笑的美麗處女……

　地獄，天堂，只在一瞬間。

　喉頭滾動了一下，他的胸腔一瞬間就被一種叫做勇氣的東西充滿了，伸手把魯瑕攬到身後，仰首挺胸面對著雪亮的刀尖義正詞嚴說道︰“有種衝我來，別欺負女人……”

　小白老師哭笑不得，你以為你是誰？江姐還是劉胡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