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狩獵活動【四】

　　「誰！出來！」

　　森蘭立刻舉起了掛在身旁的 SKS Simonov 半自動步槍，槍口正對著艾森與魯卡身後的那道黑影。而被槍指著的那名少年也戰戰兢兢的從樹木後面走了出來，他整個人都在發顫，看來剛剛他也看見了艾森等三人的作戰勇猛。

　　「我……我們家大人想請三位英雄至……至我們的商隊之中相聚，不……不知道三位英雄意下如何？」

　　當這名少年開口時，艾森與魯卡方才發現這名少年的存在，他們兩人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在幻影的加強下，使的少年感受到一股陰寒的殺氣從他們的身上竄出，使的他整個人顫抖的更加厲害。

　　「很抱歉，我們僅僅是因為看不慣強盜的作風，所以才出手幫助。我們還有要事必須盡速處理，恕我們無法前往你家大人的商隊之中了，請回吧。」

　　艾森口氣冷淡的回應道，接著他話也不再多說，立刻拉著魯卡與森蘭往森林深處跑去。那名商隊之中看似學徒的少年則一臉不知所好的表情站在原地看著艾森等三人迅速的消失在眼前。

　　當艾森確定他們已經安全了之後，他立刻將森蘭加在他身上的幻影去掉，同時也將森蘭與魯卡身上的幻影解除掉。他們立刻停止飛行，並開始確認現在所在的位置。

　　雖然剛剛與那上百名強盜進行戰鬥時頗為爽快，但是現在艾森突然覺得自己在這短短的二十一天內變了好多。當初他還在幻境森林時完全沒有感覺，但是當他剛剛用手中的 Gewehr 43 半自動步槍殺死了數十名強盜並退入森林中之後，他頓時醒悟到自己竟然心靜如水面無表情的殺數十名自己的「同胞」。

　　當他解除了幻影之後，他立刻開始回想起這二十一天的點點滴滴。如果他還在地球上的話，要他面不改色一口氣殺死數十人，這絕對是無法想像的事情。然而現在他卻用「槍砲刀械彈藥管制條例」中明文禁止私人擁有的「真槍」與「實彈」殺死了數十名身材健壯真材實料的成年人，尤其當他想起剛剛自己竟然面不改色的將手中的五六式三棱刺扔向那名敵人的後心時，他的心中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自己……真的變了好多。」

　　艾森在內心中想到，這二十一天來，他先是用殘忍的手法殺死了達六十多人的迅疾盜──先用手槍、衝鋒槍對著他們掃射，然後又向他們扔出了十顆破片手榴彈，最後又用火箭炮炸死殘餘的人──然後又用同樣冷血的方式殺死了數十名與自己毫無相關的人類──使用大威力彈藥的步槍毫不留情的殺死了數十人，就連投降的人都不放過，最後更是用一把「飛刀」收割了一名逃跑的人的性命。

　　森蘭看著艾森突然停了下來並面露出思索、略顯掙扎的表情，他自然知道艾森怎麼突然會這個樣子。雖然艾森對於這類沾血事情的感覺是慢了好多拍，但是他最後還是無可避免的想到了這些事情。

　　如果說他第一次殺人是因為迫不得已的話──畢竟當時如果他不殺人，人就會殺他──那麼這次就是他主動投入了殺戮之中。在這個強者為尊而且以絕對實力為事話權的世界、時代，這種主動投入殺戮之中的人並不在少數，甚至可以說是稀鬆平常事，因為這裡就是靠實力說話的世界。

　　當初艾森來到這個世界時，由於接觸到太多的新事物，所以他真正的內心被新奇的事務蒙蔽了起來，同時也不會太過在意之前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當初他只是認為「假扮牧師」很好玩，而且因為自身掌握住了非常強大的能力，所以他也有種「傲視天下」的心態，當時他對於殺死那些「弱小的人」並沒有抱有什麼同情心，反而覺得理所當然，這種心態在這個世界是絕對適用的，但是當他內心深處那個身為地球人普通，而且活在法治和平社會的思想重新出現時，那麼這兩種思想就產生了極為嚴重的矛盾。

　　在和平的法治社會下，他不可能拿著步槍在街上見人殺人，看誰不爽就開槍──雖然在這個世界的城市內一樣不行，但是這個世界的法律效力遠比地球要弱的多了──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他的實力夠強勁，就連政府都會因為他的強勁實力而對他的犯法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說法律這種東西對於上層階級與強者來說實際上只是一紙廢紙與無意義的文字罷了。

　　艾森現在因為自己竟然殺了那麼多人，而且又放任別人去殺人而自己卻無意去制止──就是森蘭對著哈希爾城防部隊扔手榴彈那一次──這兩件事情感到非常不舒服，心中有兩道聲音在吵架，一道聲音是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所產生的新思想，而另外一道聲音則是他自小到大培養的地球法治思想。

　　這兩股意識如今正在艾森的內心之中吵的不可開交，當初因為生存危機而被壓制在內心深處的地球意識如今再次抬頭，打算爭奪艾森思想的主控權。如果地球意識戰勝的話，那麼接下來的哈希爾學院入學考試他就不用去考了，因為以艾森的地球意識看來，這個活在法治社會下的小少爺是一名膽子頗小、不太敢和其他人動手動腳的小孬種，更別提以後再這個天天都有可能要面對打打殺殺的世界上生存了，處處尋求「軟性解決方案」的他是不可能在這個靠拳頭說話的世界上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的。

　　如果是艾森後來產生的新思想佔據上風的話，那麼這一切就會照舊，艾森將不再為自己殺人的事情而耿耿於懷，更不會吝於用拳頭來為自己爭取權力，也不可能因為自己假扮牧師褻瀆神靈而感到良心不安。

　　如今，在這兩股勢力的交鋒下，森蘭這名知曉內情的外來勢力將會是足以主導這場戰爭的強大力量。

　　至於一直站在一旁看著艾森的魯卡，他根本不知道艾森的底細，他完全不了解艾森，所以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老大突然會露出這種退縮軟弱卻又掙扎的表情，因此他除了在一旁乾著急並且嘗試親自詢問老大或著森蘭之外，他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艾森，你聽我說……我知道你現在內心之中的掙扎，但是你現在身處於這個世界上，你就必須弄清楚一件事情。」

　　森蘭的聲音靠著「心靈傳音」傳入了艾森的腦中，他破天荒的第一次用嚴肅而且帶有關心的語氣對著艾森說話，這不禁讓艾森感到一陣驚訝，同時他內心中的衝突也因為森蘭的突然介入而減緩了一點。

　　「什麼……事情？」

　　艾森透過森蘭建立的精神聯繫管道回應道，現在的他確實需要一名「外人」來為他開解，他需要一個了解他自己的人來幫他評定這二十一天來他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對還是錯。

　　「在這個世界，你就必須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

　　森蘭簡短有力的說道。透過心靈傳音說話的好處就是一般人聽不到兩者甚至多者間的談話，缺點就是如果有人的實力比施法者還強盛，那麼就有被竊聽的可能，但是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創世天神之外，恐怕只有艾森與自己的實力不相上下了。

　　「遵守這個世界的法則？」

　　艾森疑惑的回答道。

　　「沒錯，你在地球的家鄉上，因為那個世界提倡國家法律、國際法律，所以你必須遵守那個世界的法律。因為如果你不遵守的話，那麼那個世界的執法機構就會對你進行懲處。但是在這個世界，即使是一個國家內的法律，其作用也只限於各個主要地方而已，甚至你在城牆之外或是直接在城內殺了人，那個國家的執法機構都未必敢找上你。」

　　森蘭很正經的將他自己認為可以打動艾森的事情說了一遍。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繼續說道：

　　「這就是兩個世界規則不同的地方所在，在你的家鄉地球上，提倡的是絕對的法治，雖然法治背後也有不少陰暗的交易，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提倡的卻是個人實力的強大。你沒有任何實力與他人對抗，即使是法律也保護不了你，如果你擁有足以毀滅國家的恐怖力量，即使是國家都會向你鞠躬哈腰，這就是兩個世界的差異。」

　　森蘭說到這裡時，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並看著艾森的眼睛，繼續說道：

　　「雖然在地球上，一樣是強者為尊的世界，但是除非你自己掌握的力量足夠讓整顆地球所有的人、勢力、國家都不敢與你作對，否則即使你犯了法，也有被執法機構找上門的危險。但是在這個世界卻不同，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你的實力足夠強大，你就算直接跑到一個國家的王宮前方要國王陪你喝茶，那個國王也絕對會將你待為上賓，而不是把你關進牢籠或瘋人院。你了解了吧？在這個世界，只有實力才是說話的依據。你殺了那些人，你並沒有錯，一來是因為他們是強盜，二來是因為你的實力比他們強勁。依靠你自己現在掌握的實力，就算你跑去莫爾洛王宮前面向王國議會的議員們所要『保護費』，只要你展現出了足夠讓他們服從的實力，他們也絕對不敢不給，甚至如果你要求的金額不多，他們也不會因為這點小錢與損失的一點面子而找你麻煩，因為你的實力夠強大，他們絕對是寧可花錢保命也不願為了錢而丟掉小命。最後，我該說的都說了，就看你自己如何判定了。」

　　當他將話都說完之後，他立刻切斷了與艾森的精神聯繫，並拉著魯卡走到一邊，開始向魯卡介紹一些艾森尚未向他解釋的東西，只留下艾森一個人獨自面對這個令他難以決定的問題。

　　但是森蘭說的話，無疑對艾森的思想產生了極大的作用，當森蘭帶著魯卡離開之後，在艾森的內心之中，地球的法治思想頓時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來。因為，艾森所在的這個世界並不是法治時代。

　　不久之後，艾森的眼神堅定了起來，同時一道寒光閃過了他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