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鄉 第三十八章(一)
楊陸順不想跟侯勇羅嗦,話不投機半句多,可侯勇老扯著他說個沒完,汪溪沙、劉霞和劉霞她娘早就吃完飯了,他們兩個還一杯酒老舉著說話,沒奈何只得回房看電視。
等她們几個一走,侯勇就悄悄說:“楊哥,幫個忙,我在家硬憋死了,四妹子就是晚上不准我出門,只想到舞廳里去嘣嚓嚓,今天晚上舞廳有舞跳,我求求你叫嫂子陪四妹子,我們倆去瘋一次。”
楊陸順又氣又好笑,拒絕著說:“我晚上還要寫份材料,只怕沒工夫陪你瘋。”
侯勇可憐兮兮地說:“我的好哥哥噯,你就幫我一會好不?天天呆在屋里,看完了新聞聯播就是祖國各地,然后就是什么鬼日本的排球女將,你說放打德國佬的南斯拉夫片子還有點看頭,什么橋啊、黑名單上的人啊,我都愿意看,偏生放什么哄鬼的日本電視劇,扣個球還在天上翻几個筋斗,陽世上沒見過,狗日小日本那么厲害,我們中國女排連拿了兩個世界冠軍了,不都是神仙下凡?偏生我屋里那傻婆娘看得盡勁,你說慪人不慪人!”
楊陸順哈哈大笑道:“小日本的排球還算行,以前也有東洋魔女的外號,不過跟咱鐵榔頭比就差老遠了,排球女將我也看過一點,純屬藝朮夸張,倒也跟我們國產的電視劇大相庭徑,也莫怪劉霞喜歡看,全國不都流行在看啊。”
侯勇哧溜喝了口酒,說:“楊哥,我看嫂子跟四妹子還聊得來,你就幫我這回,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你一句話!”
沒辦法,楊陸順只得答應,侯勇一時高興,連敬了三杯,一瓶南平大曲就差不多見了底。回到隔壁,劉霞她娘很客氣地泡了杯濃茶,低眉順眼地就去廚房拾掇,汪溪沙跟劉霞烤著火桶,笑嘻嘻也不知道在說什么。
楊陸順呷了口茶,無視侯勇焦灼的表情,說:“侯勇,你岳母娘真沒話說,都成你家佣人了。”
劉霞橫了侯勇一眼說:“有的人還不領情叻!嫌著嫌那的。”又沖汪溪沙訴苦道:“侯勇這人真沒良心,我娘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自己几個孫都沒帶過,是看我從小在家也沒做過家務事,來幫幫手,他不但不感激,老說我娘菜的味道不好嘍、舍不得放油嘍,咸不得淡不得,真的是做了好不討好!”
汪溪沙柔聲說:“侯勇,聽劉霞這么說,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岳母娘雖然是農村人,不習慣你街上的搞法,但老人心總是好的吧?看在劉霞的面子,你也要尊敬老人嘛。”
侯勇心不在焉地說:“嫂子說得對,說得對。”直拿眼睛示意楊陸順。
楊陸順聽了汪溪沙的話,心里蠻高興,因為他也是農村里的,就怕汪溪沙嫌棄,聽她說得這么通情理,益發覺得汪溪沙可愛了。見侯勇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估摸時間差不多了,就說:“哎呀,今天晚上舞廳開放,肚子吃得漲鼓鼓的,去跳跳舞活動活動,有助消化,汪溪沙,我們去吧?”
汪溪沙正求之不得,劉霞不舍地說:“汪溪沙,再烤會火,說說話,你難得來一次。”侯勇羨慕地說:“看你們的生活充滿了陽光啊!自從四妹子懷起了,我就沒搞過娛樂。我跟你們一起去好不?”
楊陸順見劉霞很想挽留汪溪沙,順勢說:“汪溪沙,那你就陪劉霞多說會話,反正你多的是時間去跳舞。我就跟侯勇一起去。怎么樣?”雖然是征求意見,可語氣也不容質疑。
汪溪沙心里雖然不情愿,可也強笑著說:“那好吧,我就陪劉霞看電視,你們去玩。”
劉霞自然也樂意,反正平時侯勇人在家也心不在,有個說話的伴總比沒人的強,也就同意讓侯勇跟楊陸順去跳舞,只是囑咐早點回。
侯勇如蒙大赦,趕緊換下制服,喜笑顏開地跟著楊陸順出了門,就如同猛虎歸了山,那得意的樣子讓楊陸順哭笑不得。
舞廳已經有了很多人,差不多全是街道上各單位的人,年輕男女自然多,還有不少已經結婚了的中年夫婦,熱鬧得很。舞步嫻熟的在中間翩翩起舞,初學或是步伐生硬的就在旁邊勤學苦練,沒舞伴的則坐在四周圍的長條椅上津津有味地看著,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侯勇一進舞廳就雙眼灼灼地找漂亮妹子,楊陸順本性喜靜,最后几杯酒喝得有點急,頭感覺有點暈,就對侯勇說:“我去宿舍瞇會瞌睡,九點我再來叫你回去。”也不等侯勇說話就徑直走了。
外面氣溫非常低,老北風呼呼作響,被冷風一灌,酒勁上涌,楊陸順不覺腳步踉蹌,順著漆黑的磚鋪路就往招待所走去。一進走廊恰好迎面遇上了衛書記,忙打招呼。
衛書記說:“正好,你到我辦公室里把桌子上的几份材料拿來,我等著急用。”便把鑰匙給了楊陸順,轉身又進了房間。
楊陸順心里暗暗慚愧,很少看見衛書記搞什么業余活動,一點時間都在忙工作,唉,我年紀輕輕怎么只顧著玩耍呢?他感慨著,快步向機關辦公室走去。
中間那棟辦公室只有值班室亮著燈光,楊陸順借著亮上了台階,准備順著走廊向衛書記辦公室走去,卻隱隱聽到值班室里傳出一聲女人壓抑著的驚呼,楊陸順心下疑惑,便蜇回身走到值班室門口,門關得緊緊的,他不知道是誰今晚值班,但值班室里再沒聲響,他自嘲地笑了笑,估計是哪個值班的干部閑晚上無聊,把家屬帶到了值班室也不知道。
楊陸順找到衛書記辦公室,按照衛書記說的把辦公桌上的材料一古腦夾在腋下,關了燈和門,就往招待所走去。可沒曾想又聽了值班室里有女人的聲音,而且非常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是誰,他滿心疑惑地把材料送到衛書記房里,衛書記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沒工夫與他閑聊,楊陸順便回了自己的宿舍。
躺在床上他還一直回憶究竟是誰的聲音,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不就是勤雜小何的聲音嗎?她怎么會在值班室里的呢?究竟是誰在值班呢?難道小何與機關某個干部有私情不成?
楊陸順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又悄悄來到值班室門外,順著門縫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值班室是間大辦公室,被擱開成前后兩小間,前面放置著兩張拼一起的辦公桌,有搖把子電話和值班記錄,后面小間就只有張床,供值班人員夜間休息的。楊陸順又繞到值班室后面的窗戶下,只可惜窗戶被厚厚的白紙糊住了,但隱隱還是聽到里面有急促地喘息聲,楊陸順不禁面紅耳赤,分明是男女在偷情!
又是一陣北風刮來,簌簌直響,里面的聲音瞬間被遮掩得一干二淨,楊陸順不禁冷得直哆嗦,趕忙擁緊衣服往宿舍里跑,女的肯定就是小何了,男的是誰也不難知道,明天一打聽誰值班不就真相大白了,他一想整個鄉政府機關干部沒結婚的男性只有他一個,那小何跟人偷情的鐵了的事實,平日里見那小妮子一副天真爛漫,沒曾想居然還會做如此齷齪的丑事,不由暗暗詛罵起來。
楊陸順回到宿舍,心里還在想著小何到底會跟誰偷情,沒想到堂堂政府機關也會出這樣的事,他氣憤填慵,恨不得立即跟衛書記匯報,轉念一想,如果真驚動了眾人,只怕小何這女子會承受不起打擊,可難道就這樣讓他們那對狗男女玷污機關作風嗎?也曾經聽人說過有鄉干部利用身份亂搞男女關系,他開始還堅決不信,鄉政府乃國家行政機關,那紀律要多嚴格?何況在政府里上班的都是黨員,個個氣宇軒昂,氣派十足,做的是家國大事,說的是路線方針政策,如任如何都與作風問題聯系不上,他甚至還指責那人造謠污蔑,但事實卻擺在面前,叫他不信也得信啊!
楊陸順在床上憤憤不平,思想沖突得激烈,但他還在冷靜下來,沒有去找衛書記匯報,他不想一個黨員干部、一個只想著招工解決戶口的女子前途盡毀,衛書記那么嫉惡如仇,肯定不會輕饒他們的。明天還在從側面去提醒那對不知廉恥的男女。他拿定了主意,心情略顯好些,看了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九點了,他還得去接汪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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