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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沉浮》第235章
第二部 縣 第六十三章

 楊小標並沒搞到真正有用的東西,但什麼建築材料以次充好這些常見的東西,又不足已說明老謝就有經濟問題,就算找麻煩也只是鄉里基建辦的人監督不力。楊陸順就默然,心說也是,真要搞名堂自然會隱蔽得挺好,怎麼會讓別人隨隨便便就抓到小辮子了呢,不過小標說:「爹,你再等等,我反正知道現在單位搞基建,領導頭頭們十有八九是要拿點回扣好處什麼的,關鍵就看怎麼從嚴疤子那裡弄出來。」

 楊陸順如何不心急,眼見著老謝一反剛來的低調,現在就要蹬鼻子上眼了,在縣委辦有個什麼事開口顧書記指示、閉口顧書記強調,手段是越來越凌厲。其實他也聽了些小道消息,老謝為什麼突然就受到顧書記的青睞,其實跟人大監督權猛然膨脹很有關係,那劉主任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心態,老是把人大代表提上來的提議發揚的意見當大事搞,無非就是行政事業單位領導幹部的官僚作風問題,不妥善處理就嚷嚷著往地區人大匯報。

 沒奈何顧書記只得啟用老謝聯絡人大,不知是老謝真有本事還是怎麼的,當然也不排除老劉提要求老謝穿針引線去敲打顧書記,顧書記剛上台自然不想在地區領導那裡落下口實,人大現在的待遇是得到了空前的改善,翻修了人大政協辦公樓,還在財政很緊張的情況下,添置了三台小車,專供人大政協使用,一等得了實惠,人大的口吻就跟著轉變,云云聽上去真幼稚,可事實就擺在眼前,正合了那句「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老謝步步進逼,楊陸順無力抗衡,自然就有點消極心理,反正科室的工作也就那麼點,就按老謝的搞,他也來了大鬼差小鬼,把工作佈置下去,也樂得清閒,如今的顧書記不同昔日,大會小會也不要什麼正規的發言稿,自己在筆記本上擬個大綱,就可以滔滔不絕地說上一、兩小時沒重複話,甚至還對那些只會照著稿子念的領導幹部頗有微詞。

 原本綜合科主頭大任務就是替縣委書記們寫材料發言稿,這下幾乎就廢了綜合科的「武功」,與縣政府那邊的工作聯繫也變成了主任與主任之間的直接對話,可見老謝的權力慾望是多麼的大!楊陸順倒也看得開,混了這麼些年機關,知道有些事就得學會自我平衡心理,回家把這些說給沙沙聽,沙沙第一反映就是要重新再攀個靠山,楊陸順就笑她說話如放屁,沙沙說:「我這也是習慣反映,其實你當我樂意,就拿這陪;領導夫人們打麻將,我陪了笑臉好話在外,時間精力不提,還要貼進去一大坨票子,你看現在多好,天天下班回家帶兒子,小傢伙現在不曉得好開心呢!」

 期間幾年沒回的胡擁軍終於找到了楊陸順家,兩口子望著楊家寬敞舒適的樓房就瞠目結舌,甚至心裡還懷疑六子是不是也以權謀私了。然後就去祭拜老營長,在墳前哭得死去活來,趙翠娥也是默默地流了不少眼淚,楊陸順看著胡擁軍肩膀上的少校肩章,心裡很不以為然:現在哭有什麼用

 再怎麼瞧不起這臉色發青被酒精淘空了身子的胡大哥,但起碼的禮節還是要有,中午就在家擺了桌豐盛的酒席,還專門上的五糧液。沒想胡大哥語出驚人:「六子,我戒酒了。不過今天我實在悲痛,破例喝幾杯!」

 趙翠娥居然沒阻攔,倒是對面帶驚訝的楊陸順夫妻解釋道:「你胡大哥確實戒酒了,怕是有2年滴酒沒沾,得知老營長去世的消息,雖然傷心,也沒喝酒。」

 胡擁軍其實早就從楊陸順的表情知道在責怪他沒及時趕回來,邊喝酒邊解釋道:「六子,不是哥哥我沒情義,你也知道去年的局勢,部隊裡政治思想工作抓得特別緊,就連我這後勤幹部也沒放過,天天組織學習,天天還要寫思想總結,怎麼著也得政治合格才行,春節期間也沒放鬆,恰逢軍區要搞軍事匯報演習,我在的部隊擔負起新型後勤分隊保障工作的匯報,實打實地訓練了三個月,這不演習一結束,我就請假回來了,家都沒回,不給老營長磕幾頭,我我難安心!」楊陸順嘴巴裡說表示理解,心裡說你人來不了,也寄點錢意思意思,又不是不知道老書記家的情況。

 莫看一桌子人吃飯,那氣氛總也不熱鬧,胡擁軍和趙翠娥幾乎是沉默寡言,楊陸順也沒什麼興趣跟胡大哥聊天,沙沙最是活躍,又是夾菜又的敬酒,還不時詢問囡囡身體好不、成績好不?為什麼就沒一起來,可趙翠娥心事重重,問一句答一句,時不時還分心發愣,搞得沙沙也沒了心情。

 楊陸順就認為怕是胡大哥對這沒生兒子的堂客不好!喝酒最怕喝悶酒,一瓶五糧液沒完,不僅楊陸順有點昏頭,胡擁軍更是不濟,臉色那個難看就像大病初癒,趙翠娥忙問了衛生間在什麼地方,扶起胡擁軍就走,果然隔起老遠就聽到刺耳的嘔吐聲,搞得大家都沒了胃口,六子爹娘提前下了桌,燦燦這小丫頭更是覺得噁心,藉口去給旺旺喂飯飛一般跑了。

 四姐本是賢惠人,趕緊著準備熱水,煮醒酒茶。諾大個桌子剩下楊陸順和沙沙,楊陸順不知是麻木了還是也想借酒消愁,尤自在自斟自飲,沙沙同情地說:「六子,你看這趙老師,原來也算個美人兒,如今憔悴成啥模樣了,這女怕嫁錯郎可說得真好!」

 楊陸順哼了聲沒說話,仰頭又喝了一杯子,氣咻咻地說:「你看趙老師穿成什麼樣子,那胡擁軍少校軍官,又是後勤的,我估計工資是分文不動,趙老師也在駐地教書,總也有三兩百的收入吧?面帶菜色,就跟逃難逃荒的一樣!不就是沒生兒子嗎,用得著這麼虐待老婆?趙老師也是糊塗,乾脆離婚算俅!就憑我楊陸順,怎麼著也把她安排進實驗小學!」

 沙沙扯了楊陸順袖子一把,努嘴示意他們出來了住口,楊陸順唉了聲,見趙翠娥似乎很吃力,就站起來去扶胡擁軍,沒想輕飄飄的嚇了他一跳,好歹胡大哥也是接近175公分的男人,咋就瘦成這樣呢?!細看胡大哥已經睜不開眼了,楊陸順就勢把胡大哥摻到客廳的沙發上躺著,四姐忙不迭給胡擁軍擦臉,又準備了個盆放在沙發邊,怕他再嘔吐。

 楊陸順見趙翠娥坐在旁邊守護著,心裡氣不打一處來,拽著她的手就去餐廳:「我姐在一邊看著就成,你還沒吃完飯呢,再去吃點。」那隻手同樣粗糙,渾然沒點女性手掌的肉感,到了飯桌上,沙沙又盛了碗熱飯,直往裡面夾菜:「趙老師,來,多吃點,看你瘦成這樣,莫是身子有病痛?」

 趙翠娥搖了搖頭說:「沒啥病痛,我蠻好的!」楊陸順把酒杯砰地墩在桌子上,乜著眼說:「有那胡大哥的打罵,沒病痛也慪出病來,趙老師,說起年齡你比我還小一歲多,可你現在成啥樣兒了?你比我那鄉里作田的姐姐看起來還蒼老!你是個教師,你的手還像拿教鞭粉筆的手嗎?人都只勸合不勸離,我今天就豁出去了,你要過得不好,何不離婚算了,憑你的容貌性格,還怕找不到更好的!」沙沙急了眼:「嘿,六子,你神經病啊你,有你這麼說話的麼?喝不得就別喝了,出洋相了你還!」

 趙翠娥一臉愕然,她不知道六子為什麼會這麼說,可分明看到六子眼裡真誠的關懷,腦子裡放電影一樣就浮現出從前他們倆打隔壁鄰舍的美好時光,算算七、八年時間了,這六子似乎還是原來的老樣子,但更增加了成熟男人的氣質,比較自己的愛人長相氣質上是天壤之別,擁軍是脾氣古怪、是有點重男輕女,但同樣也有男子漢的胸襟,更有與旁人不同的高尚情操!不禁就微笑著說:「沙沙,六子是對胡大哥有點誤會了,確實以前擁軍對我和囡囡不很好,可這兩年好多了,真的,他也真的戒酒了」

 楊陸順哼了聲說:「還說好,你看你穿的什麼,你看你瘦成什麼樣子了?我簡直不敢想像囡囡是什麼樣子!你們兩口子一月的工資合起來少也說是幾百,加上他是後勤的,什麼雞呀魚肉還少得了?我就不信天天吃魚肉的人會越吃越瘦、越吃越蒼老!」這下沙沙也有同感:「是啊,趙老師,你們的收入不應該是拮据呢。」

 趙翠娥低頭看了看身上樸素的裝著,笑著說:「沙沙,我怎麼能跟你比,你那麼漂亮,是應該穿好點呀,我就是一農村婦女,也沒啥不好的。」

 這話也太牽強了,楊陸順就敲著桌子說:「你看你看,你還在替他說話,你哄鬼呀你,要說從前有了錢也難得買好東西,現在物質豐富,你回新平看看,不是家裡窮得揭不開鍋,誰還穿成你這樣?趙老師,我們不是外人,你有什麼難處只管說,我和沙沙都向著你!」沙沙雖然覺得六子管得太寬,可同情弱小是天性,不禁也點著頭說:「趙老師,你有什麼困難你說,我們儘量幫你。」

 趙翠娥放下碗筷,面帶微笑說:「既然你們這麼關心我,那我不說出真相,怕你們不會消除對擁軍的誤會。說收入,我和擁軍確實算不上窮,而且稍微節省點就還能有儲蓄,倒真讓六子說中了,我們這次回,卻是花光了全部的錢,可連給家裡老人都沒帶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仗著我們兩家關係好,也只給旺旺買了點水果就來混一餐如此豐盛的宴席!我們的錢,除了給囡囡的學費和日常開支,全部給擁軍曾經在越南犧牲的好兄弟家寄去了!可惜我們收入實在有限,也就一家三十、五十的寄,實在照顧不過來!」

 這下輪到楊陸順沙沙愕然了,半晌楊陸順才說:「嫂子,那、那些在戰場上犧牲的烈士,國家不是給家屬撫卹金了麼?民政局每月都有財政專項撥款啊!」

 趙翠娥說:「那些撫卹標準還是老黃曆了,現在的物價怕是八十年代初的好幾倍了,那點撫卹金微不足道啊!說來你不信,擁軍有個戰友,家庭情況一直很差,孩子犧牲快十年了,就是拿不出路費去看看孩子的墳,還是擁軍寄了兩百元,可、可老人忽然就病了,終究也沒去得成!」說著眼睛就紅了,淚珠兒慢慢滑了出來。接著說:「剛開始我也有意見,可、可擁軍帶我去四川一個我在地圖上也難找到的小村子,那裡四周圍全是山,沒電沒自來水,去趕個集也得走好幾十里山路,常是早上去,第二天黑了才回會。村裡有點勞力的人全出去找門路了,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殘,那一刻我什麼都明白了,我只恨自己本事小,賺不到大錢,幫不了太多上次接到電報說老營長過世,一來部隊沒假,二來剛把工資寄走,也不敢借錢來,實在那錢分分都救命,不敢浪費啊!」

 這番話給楊陸順帶了的震驚不啻於唐山大地震,木了半晌,他黯然失色地說:「嫂子,我、我真對不起大哥,不僅是誤會了他,更是侮辱了他,跟他比,我不是男人,什麼都不是,嘿嘿,曾經我還滿口為人民服務,要為新平的四化建設做貢獻,現在我倒成了官僚,不曉得有好多年,我腦子裡從來沒想過什麼為人民服務、更是沒時間沒精力去見農民,我跟沙沙在追求美好的物質生活呢。」

 沙沙難得很慚愧,說:「六子,你別說了,我這臉上象起了火一樣燒得痛呢。」楊陸順哦了聲,嗵嗵嗵跑上樓,翻箱倒櫃又忙不迭叫沙沙,沙沙上了樓,見臥室裡凌亂得很,就知道六子叫她的意思:「別翻了,家裡沒多少現錢,你要多少?」楊陸順說:「怎麼著也得兩千塊吧?免得讓胡大哥嘀咕我有錢捨不得。」沙沙就有點心疼,可比起趙老師傾家蕩產地幫人,這兩千又算什麼,當即說:「行,我馬上去取兩千,家裡的錢別動了,要開銷呢。」

 下午兩口子都請假陪胡大哥,胡擁軍沉沉睡到三點才醒,好在四姐早熬了碗肉糜稀飯,只等醒酒了好墊肚子。胡擁軍很是歉意,楊陸順拿出信封裝的錢說:「大哥,情況我聽嫂子說了,很感動,不想說什麼大話套話官話來侮辱你和為共和國犧牲的英烈,這點錢是我和沙沙的心意,能幫點算點,嘿嘿,大哥,你那肩膀上的星星閃得我眼都睜不開啊!」

 胡擁軍就有點惱怒地看了趙翠娥一眼,楊陸順趕緊說:「別怪嫂子,她要不說實話,我怕還在勸她離婚。大哥,我真誤會你了。對不起啊!」

 胡擁軍有點反映不過來,好好的幹嘛勸離婚呢?沙沙笑著說:「大哥,我們見嫂子穿得很樸素,所以」楊陸順說:「我以為你還在酗酒甚至虐待嫂子,所以就勸嫂子離婚,沒想到我錯了,而且錯得很嚴重!」

 胡擁軍呵呵笑了起來,說:「不知者不罪,誰見你嫂子都會這麼想,都怪我以前不成熟。你也別老抱歉,我原來對你嫂子侄女不夠關心,現在我改了,一個完整的家是多麼難得,而一個和美的家又是多麼值得珍惜,六子,看到你們一家人都在一起,子孝媳賢,老人們健福,我真是羨慕啊。這錢我收下,確實需要更多是錢啊,六子,大哥已頭上軍徽的名義保證,這兩千塊錢將全部寄去烈士父母手上!」送胡大哥夫妻上了汽車,不是楊陸順叫不到個小車,而是不願褻瀆胡大哥的清貧,他要擺譜完全可以去人武部去調車!

 回家後楊陸順一直在想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肯定是胡大哥虐待嫂子呢,怎麼就會那麼肆意地質問嫂子?難道我對別人都沒了基本的尊重與信任?難道我還一直沉溺在自我陶醉之中?這些年來又實實在在為別人做過點什麼?除了錦上添花、除了製造領導們喜愛的宣傳輿論,何時又為真正需要的幫助的人伸出過手呢?是啊,奮鬥了兩年,房子有了,職務有了,面子有了,可真實失去的卻是一個正直人的理想情操,學會了阿諛奉承、學會了見風使舵、學會了以權謀私、學會了爾虞我詐,獨獨忘記了扶小助弱!而身為政府工職人員,身為領導幹部,不是應該把人民群眾的疾苦放在心裡麼?為人民服務,曾經多麼雄壯的口號、多麼激動人心的壯舉,到今天卻成了笑談,卻成了敷衍人民的口頭禪!這也難怪胡大哥會不願意透露、甚至用軍徽的名義來保證,他怕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不會輕易讓人信任,雷鋒都成了某些人嘴裡的傻子,何況他個殘廢軍人呢!莫非現在的好人真是傻子的代名詞?!

 楊陸順頭都想痛了,設身處地地想想,沒有大智慧大毅力,誰敢保證會去那樣做?他楊陸順怕也沒那麼視金錢如糞土,何況他本身就是被窮困折磨過的人。自然胡大哥讓他竭力振奮了下,可也僅僅只是振奮,還不足以讓楊陸順浴火重生,人不都那樣嘛嗎,見了好人好事是會讚揚是會激動,可也僅僅是記憶長河裡不起眼的小波紋!

 日子還得照樣過,甚至說是無可奈何地過,闞書記那攤子工作是得有人牽頭主持,這也成了縣委大院的熱門話題,楊陸順知道闞書記推薦過黃部長,也急切想知道闞書記的話究竟還有無份量,可惜的是,黃部長依舊是黃部長,被推出來的是紀委閔書記,但也只主持部分工作,人事幹部那攤被顧書記當仁不讓地抓了。楊陸順就非常沮喪,這不是充分表明闞書記在縣里根本沒了任何影響力了嗎?那幹嘛還費力不討好地推薦呢,真是老糊塗了嗎?不禁也對所謂老字號起了疑心,這簡直就是幼稚嘛。

 雖然楊陸順不是紅人了,但人家托的事不敢忘,那箱子酒還在家裡呢,於是就打了幾次電話去找王書記,王書記顯然沒了從前的熱情,問多了往范海波身上一推,好在楊陸順早就預料到這樣的情況,也沒什麼怨氣,只想趕緊完了省得人家戳後脊樑骨,拿了東西不辦事,最遭人厭惡!當然也不乏是針對老謝。

 好在萬山紅農場提前就買走了那批水杉樹,總共一千三百棵,金額達到了三十萬!鑑於王書記不是非常熱情地態度,楊陸順就省去了到村裡實際調查,就按范海波總來的基本材料,開工寫了篇通訊稿,而且還在通訊稿後面附了篇字幅不小的專題報導,先是寄去了春江省報,不過沒抱多大希望,畢竟當時的大形勢是如何穩定民心、任何讓政府重新樹立形象、如何抓好黨員干部思想作風等等,什麼清理三角債、整頓企業改革深化等等,這些小事還真沒版面容納,轉而投去南風報社,為了保險起見,楊陸順專程把稿件送上地區,找了熟人,請客吃了飯,得到了明後兩天就上報的消息,這才抽空去看望闞書記。

 十來天不見,闞書記恢復得蠻好,能不用旁人幫助就可以自己用雙手的支撐力坐起來,當然還沒到可以下床行動的地步,口齒伶俐了許多,關鍵是精神狀況好,笑咪咪地渾然不覺是失去權柄的縣委三把手書記!見六子來看望,就像個孩子取悅大人般利索地坐起來,還上下舞動著雙手以展示恢復情況,甚至還湊在六子耳朵邊報告大喜事:他就要當爺爺了,媳婦肚子裡懷上了,快兩個月!

 著實讓楊陸順高興得很,甚至還幻想照這個情況,怕是半年一年就可以痊癒上班了,自然也笑著分享:「恭喜闞書記了,這回光明也懂事了一次,居然就懷上了啊!」心下嘀咕不曉得是不是為了哄老頭兒高興捏造的呢。

 接著楊陸順就簡單地匯報了下南平現在的情況,其實說給闞書記聽也沒多大用途,無非是解自己心頭之疑惑罷了:「您分管的工作,縣委決定讓紀委閔書記兼管,聽風聲您真要退了,也不從南平直接提撥副書記,好像是會從地區下來個同志。」

 闞書記就笑道:「我知道會這樣安排,孫書記叫我趕緊養好病上班,那只是拖延之策,怕是孫書記一時半會提議的人選得不到全票通過。南風的情況我最清楚,孫書記上台沒怎麼動幹部,你說一個一把手不能把自己的信任的人安排下去,怎麼心甘,也是地位還不穩固的表現,六子,你就看好,轉來轉去,能上去的都是孫書記的人,顧憲章比誰都精明,他會知道如何取悅孫書記的。」

 楊陸順就故做恍然:「哦,難怪我說怎麼黃部長沒提上來,原來是孫書記早有安排啊。」

 闞書記呵呵一笑,沒接茬,楊陸順又說:「闞書記,這幾天宣傳部老被批評呢,常是一點小事就幾個部長副部長一起被顧書記刮鬍子。」闞書記哈哈大笑,惹得保姆王萍連聲說:「闞書記,醫生叮囑過,情緒不要太激動,不要太激動!」楊陸順就趕緊檢討:「王姐子,不好意思啊,都是我的錯!」

 闞書記說:「好你個六子,確實是你的錯,小王你放心,我會控制好的,難得這六子這麼會哄我開心。你忙你的去,我們還要談事情。」等王萍去了前面,闞書記用指頭點著楊陸順說:「我就曉得你來了會問黃銘生的事,我故意跟老顧說的那。顧憲章那小子疑心病特大,黃銘生從前一直自詡是我的人,但老顧一上台,就靠了過去,其實我並沒什麼意見,人往高處走嘛。但黃銘生很可鄙,上次鄉鎮幹部班子調整,你要還看在老感情的份上,當啞巴聾子嘛,可他偏生要表忠心,處處跳出來跟我唱反調,嘿嘿!」

 楊陸順心說這還差不多,原來是故意挑撥,看來黃部長怎麼也沒預計到這一招,受了教訓還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顧書記!

 闞書記微笑著問:「六子,回去上班這麼久,怎麼樣啊?」楊陸順笑著說:「蠻好蠻好,一切照舊。」闞書記微嘆了聲說:「真要一切照舊,我也就放心了,怕是你這麼說,在寬我的心吧。知道我以前為什麼要勸裡儘量跟老謝把關係處理好不?也就怕有這麼一天,老謝這人不簡單,只看他跟顧憲章跑上跑下就知道,他一個靠老書記提上來的,居然就跟顧憲章打得那麼火熱,嘿嘿,當然也跟老劉走紅有關了。就是有些人,特別會利用一切有利於他的形勢,老謝就是這樣的人,不是年紀大了,我看他難免會飛黃騰達。」

 楊陸順亦有同感:「唉,偏生他就鑽營得進去,這也是一大本事了。」闞書記說:「六子啊,你聽我一句,現在不是跟老謝搞對抗的時候,你得靜待時機,甚至要含屈忍辱,你也三十歲了,真要被老謝找什麼藉口整下去,就耽誤前途了。要是我沒突然病倒,還會幫你動一動。唉,這也是你的命,你是個聰明人,想想辦法,也能度過這關。」

 楊陸順頓時來了精神:「闞書記,你有什麼好辦法沒?」闞書記搖了搖頭說:「六子,我這一倒,就是個糟老頭子了,也是年齡來了,沒再想到要進步呀什麼的,跟地區領導也沒了緊密聯繫,你是親眼見了的,病得奄奄一息,地委那麼多領導又來了幾個?六子啊,好自為之吧。」不知出於什麼心情,闞書記並沒問楊陸順到地區究竟何事,也是不想讓為數不多來看望他的人特別是楊陸順難堪。楊陸順自然也沒說先去了南風報社。

 待到闞書記看到南風報三版上署名楊陸順的文章時,不禁大為嘆息:「這孩子,好多地方可以寫,偏生寫新平做什麼?那個老謝會有如此高尚,把好處全讓農民得了?」

 雖然老闞也不全然清楚新平的事,卻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並不是全中,因為新平大豐村承包山林的農民根本就沒得半分好處!這還得追溯到苧麻大降價後,大豐沒了苧麻這經濟作物,力馬就被打回了原形,甚至在吳國平粗暴的干涉下,本一些家庭困難的農民想急著換錢改善生活修繕房屋,被村裡死壓著不准,但也盼望著價格再上去點,那麼收益就更大,可惜人算不如市場變化,不少人家因此沒多大收益,好在拋得及時,挽回了點損失。

 那些承包山林的戶子就暗自慶幸,樹苗還沒出效益,村裡鄉里也沒去驚擾,等到開始出效益了,在老謝的指使下,村裡單方面撕毀了合同,一夜之間滿山的林木又成了公家的,等第一批水杉賣了,僅支付了微薄的本錢及少許工分,大頭則歸了鄉財政和村委,農民起初也怨聲載道,可哪裡是鄉村政權的對手,幾句恐嚇就沉默了。而村裡也狡猾,把收益的錢均勻地分給全村各戶,一家三、五十的,那些白得錢的自然就擁護村裡決定,就這樣不了了之!

 要問為什麼王書記上任就搗鼓這件事做什麼,主要是范海出的主意,再者財政上因為基建問題欠了一大筆款子要他這新書記還,都曉得楊陸順與老謝的生死冤家,想通過這件事來帶髮基建上的問題,既討好了闞書記的紅人楊陸順,也替自己出了口惡氣。

 萬萬沒想到老闞就這麼倒了,這也是王書記不再有興趣的主要原因,關鍵的范海波慪氣不得,被生生壓了三四年,跟他一批提的副鄉長基本都進了黨委班子,甚至爬得快的還進了縣裡行局當實權副局長,是日夜盼著老謝橫死街頭,也就抱著僥倖的心理搞了份虛假材料,不過這次村裡買樹的錢還在財政所的帳上,暫時沒動,鄉里意見不統一,有的要做福利發,有的要去還債,有的則認為應該讓農民得利益。不過老王也不急於決定,他倒要看上了報紙,會有個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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