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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沉浮》第179章
第二部 縣 第十章(一)

 小標不顧楊陸順阻攔,硬是買了大量的禮物進了汪家的門,好菸好酒補品種類繁多,樂得汪父合不攏嘴,只是叫小標閒了常上家玩,得知小標沒對象,還熱衷地要幫小標牽線搭橋。沙沙同樣驚喜異常,還別說心裡真是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一樣了。

 小標卻是疑惑得很,按說干爹在新平就是鄉上的黨委委員,進了城不說提撥也至少保持原位,可怎麼就連個住房也沒分,還擠在岳母娘家呢?看乾爹在汪家過得也不算很好,啥零碎事都搶著做,彷彿低人一等,就益發自責。

 在新平最好的飯店擺了桌豐盛是酒席,汪父平日裡哪吃得到這麼好的酒菜?更難得的是小標恭敬異常,自然是老懷大開,一頓飯全是汪父在說話,楊陸順見小標能哄得岳父開心,自然也很高興。

 飯後回家閒聊時,小標笑著說:「剛才想問都沒機會,爹,你現在進城應該高昇了吧?」,沙沙先是長嘆一聲,眼看向楊陸順時卻露出很複雜地神情,說:「小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幹爸爸的性格,在新平哪裡有為自己想過做過什麼?一心就撲在工作上,跟領導純屬同志關係,這年月不送不拍,又怎麼能桃領導喜歡呢?工作做得再好那是為公家,不會記到私人感情上去的。」楊陸順強笑著說:「沙沙,還老提那些做什麼呢?現在不蠻好麼,鎮上答應分房子了,我會長記性的了。」沙沙幽怨地瞥了楊陸順一眼,對小標說:「你幹爸爸在新平被那笑面虎壓了兩年,不得已才進的城,現在連職務也弄沒了,全得從頭開始。」

 小標奇怪地問:「乾爹犯了什麼錯,連職務也都撤了?」楊陸順尷尬地笑道:「自家人我也不瞞你,工作上倒沒犯錯誤,就是跟原來新平的謝書記關係處得不好,仗著跟縣委劉書記關係好,處處刁難我,我是寧可不要了職務,只求趕緊走,省得慪氣了。」

 小標就憤怒了,臉上顯得有點猙獰:「爹,你說的謝書記是不是以前的謝鄉長?」沙沙也是同仇敵愾:「不是那笑面虎又是誰?沒想到那姓謝的那麼交不親,枉我白送了那麼多東西,就是喂熟的野狗也知道衝我搖幾下尾巴,他倒好,反過來還咬人!」小標罵道:「他娘的,啥時候得收拾那***東西。」

 楊陸順見小標一臉凶氣,怕他把事搞大,忙安慰道:「小標,算了,就算是我長的見識了,跟那樣的人計較沒意思。我現在在城關還可以,不怕沒機會了。你倒是要考慮你自己的將來了。現在你也二十多,該找女朋友了。」小標最怕楊陸順教訓:「爹,我也長大了,就不用你操心了,不管做什麼,總不能依賴你和乾媽吧。那衛書記現在是不是也在縣裡當官啊?」

 提起衛書記楊陸順更是無語了,不知道衛書記是不是受了精神上的刺激,現在似乎有點瘋癲,去十回倒有九回見不到人,總是唸唸不忘找上級平反,縣裡折騰地區折騰,見了誰,不管認識不認識、熟悉不熟悉總要喋喋不休地訴苦,就像祥林嫂一樣。只是苦了他愛人和孩子。楊陸順倒是經常去看望,可惜幫不上任何忙。

 沙沙又唉了聲說:「老衛書記啊,別提了,現在都快成神經病了,也是那笑面虎害的。他鬥不過老謝,就急得到處上訪告狀,連工作都開除了,還當什麼官喲。」楊陸順就有點沉默。

 小標始終記得衛書記當年熱心操辦過他爺爺後事,聽說又是老謝害的,憤怒地說:「這姓謝的真不的東西啊,如今好人總就遭人害呢?」就差點把楊陸順做好事挨打受勒索的事說了出來。楊陸順囁嚅著:「也不盡然,衛書記也是太執著了點。」三人都有點沉默。

 不過沙沙馬上岔開了話題,笑著問道:「小標,看你這身打扮,像是發了財喲。我記得有次好像在輛進口小車裡看見過你,可你乾爹總說你還在當兵是我看花了眼,我只怕沒看花眼吧?」

 小標神情有點黯然:「乾媽,你沒看花眼,我曾經是有過一輛車,可惜生意出了問題,拿去抵債了。」又惋惜地說:「莫說那車我還真喜歡,可惜沒開上幾個月,唉。早知道今日,當初還不如省點錢在南平街上起個樓房,到時候我們全家住一起,多好。」

 沙沙馬上來了興趣:「小標,你做什麼生意呀,只怕是大生意吧?要貸款不,我幫你聯繫人搞貸款。」小標馬上有了笑容:「乾媽,真的啊?」兩個人立即有了共同語言,就商量起來。

 楊陸順心裡暗叫不好,看得出小標肯定不是搞什麼正當生意,要不怎麼會有一批小流氓弟兄呢?想勸小標走正道,可畢竟不是真正親生兒子,有些話還真說不出口,萬一沙沙提他搞了貸款胡亂花了,可怎麼得了喲!

 等送小標出門,楊陸順陪著他慢慢走著,說:「小標,當著你幹媽我不好直說。現在我還是得勸你幾句。你也說你長大成人了,自己的路確實應該自己選擇,可我還是希望你能走條正路,我寧願你種田也」小標呵呵笑道:「爹,你放心,我好歹也是部隊大融爐鍛鍊了的,沒那麼容易走歪路。不過叫我去種田,我真不得去,村裡的宅基地我賣了,責任田也轉包給別人,我還在托路子搞個城鎮戶口,我是告子告孫,討米要飯也莫當農民!爹,你放心,我現在要拚命賺錢,好起個大樓房,把鄉下爺爺奶奶都接上來住。」望著小標過份成熟的臉龐,楊陸順心裡就感覺到了無奈。

 臨近年終,辦公室工作又繁忙起來,各種總結匯報材料紛湧而來,看似多卻也好寫,基本原來的材料改幾個數據添幾句時髦話換了年月日即可。老秦照例把工作安排給兩個副主任,又把楊陸順調到自己辦公室辦公直轄,省得楊陸順為了寫那些東西耗費時間。

 這下就分出了彼此,連老高老戴都要親自動手寫材料,楊陸順卻沒有具體工作,可以自由安排,想在辦公室呆著就呆著,想下村就可以下村。不免其他人有牢騷,老秦卻拉著臉說:「眼紅什麼,有本事也搞幾個驚得動地區領導的材料來,我也讓誰不做具體工作。」

 楊陸順很清楚自己目前表面上看風光,其實壓力也不小,領導器重就要拿出更好的成績來。可好的題材不是輕易就找得到的,他轉遍了城關下轄的所有村,眼裡看到的全是問題:村幹部們日益會吃喝享受、會以權謀私,農民們的負擔日益加重,各種名目繁多的費用紛紛攤派下去。最讓楊陸順心酸的是村裡學校的設施日益破舊,卻遲遲得不到足夠的經費修繕,大部分村小教室都是文革期間的修建的,很多都存在牆體龜裂房頂漏雨現象,至於課桌椅更是殘舊不堪,連損壞了窗戶玻璃也沒錢安裝,冬天基本就是用廢棄的塑料薄膜擋風遮雨。往往上面有什麼好政策好辦法可落實下來就變味了,反倒成了下面胡來蠻搞的政策依據,就這樣的現實情況怎麼去歌功頌德?楊陸順也不禁大為頭痛。到村裡的招待卻是蠻好的,也非常熱情客氣,甚至比一些線上的領導負責人還要檔次高些許,村幹部們都清楚這楊陸順有支生花妙筆,是現在易書記的頭號高參。對吃喝楊陸順並不熱衷,吃什麼菜喝什麼酒也不計較。越是經常在外面吃飯,沙沙和汪父汪母越高興,要不是開始走紅,不一定在外面有人請呢。

 這天下著小毛毛雨,換了以前老秦肯定又溜躂出去了,可現在跟楊陸順關係挺好的,也就捧著茶杯跟楊陸順閒聊,這人跟人相處很奇妙,如果懷有戒心或是沒什麼好感,怎麼瞅都不順眼,真要對上了眼,那就什麼都感覺著好,現在老秦看楊陸順是怎麼看怎麼順眼,見楊陸順邊跟他聊天還在看資料,根本就不覺得是不尊敬他,反而覺得楊陸順是爭分奪秒,勤奮敬業。

 兩人天南海北地說著,侯勇笑咪咪地在出現在門口說:「楊陸順,你在辦公室裡就好。」老秦認識他,笑著說:「小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楊陸順忙站起來說:「進來喝茶。」

 侯勇哈哈一笑,轉臉衝著走廊說:「你來看看,是不是他呀?」說著當先進了門。後面跟進來個男人,霍然正是半月前打了楊陸順的人。楊陸順吃驚地張開了嘴,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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