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9 甩包袱的後果

　四個人剛剛在飯店坐定了。還沒有來得及點菜，范無病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接起來一看，卻是鄰家小妹羅素素打過來的。

　「無病哥哥，剛剛好像在人才市場看到了你——」羅素素說道。

　「哦，沒事兒陪幾個朋友過來轉轉，你怎麼也在這裡？」范無病有些好奇地問道。

　羅素素嗯了一聲道，「我今年畢業啊！你連這個也忘記了——」

　范無病確實把這個給忘記了，他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點兒，於是便拍了拍額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最近事情忙，居然把這麼大的事兒給忘記了，真是太不應該了！」

　時間過得還是真快啊！那時候才見羅素素上大一，一轉眼間居然就畢業了，不過范無病仔細一想，羅素素是九八年上的學，中間因為她的情況比較特殊，中間在范氏鍛煉，休學了一年，所以才耽擱到今年才畢業。

　只是，羅素素在范氏投資集團呆的就很好。沒事兒她來人才市場做什麼，難不成還想要跳槽啊？范無病覺得有些不解。

　「不是跳槽，是幫我的同學看一看有什麼合適的工作。」羅素素解釋道。

　「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范無病隨口問道。

　「這算是什麼問題——」羅素素頓時無語，心道范無病居然也問這種問題啊。

　范無病笑道，「一般人都會這麼問的。」

　很快，羅素素就領著她的同學過來了，個子不算高的一個女孩子，長得倒是挺精緻的，有點兒小家碧玉的感覺。

　范無病把羅素素給梓琪介紹了一下，正待要介紹梓琪的時候，羅素素就一把抓住了梓琪的手，有些激動地說道，「啊！央視著名主持人梓琪！我從小看你的節目長大的！」

　梓琪頓時就哭笑不得地問道，「我有那麼老？」

　「不奇怪，不奇怪，你是童星出道兒——」范無病抿著嘴笑著安慰道。

　羅素素的那個同學叫作韓冰，名字倒是很有個性，不過人看起來除了沉穩一下之外，並沒有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也不像是有的大學生那樣被塑造成了一塊兒木頭，總而言之，是個不錯的小姑娘。

　范無病隨便點了幾個菜，酒水飲料什麼的，然後就問她們工作找的如何了？

　「今年的就業形勢不是一般的差，而是特別差！」羅素素說道。

　再看韓冰的時候，小姑娘的表情也是一臉的無奈，外加幾分疲憊。

　「四年來我都非常努力。但是沒想到今年的就業形勢卻是這樣的。」韓冰有些抱怨地說道，她的聲音很好聽，她的抱怨聽起來也很動人，她是一個來自江蘇的普通家庭的孩子，本期望能夠在畢業之後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以補貼大學帶給這個家庭的巨大虧空。

　「我上大學一共花費了將近四萬五，不但耗盡了全家多年來所有的積蓄，還借了不少的錢。」韓冰一臉沮喪地說道。

　而就在四年前，這個家庭還在為孩子考上了北京的大學感到榮耀。

　在整個中國，當年共有五十二萬個家庭在首次大規模擴招中受益，許多父母相信，他們的孩子可以通過高考擺脫貧困地域，或是農業人口的身份限制，向著大城市裡的新生活邁出關鍵性的一步。

　在國家不再包攬培養大學生的費用後，上大學已成為一種個人投資。據官方渠道的估算，一個大學生的四年費用約在七至八萬元，其中國家分擔了三分之一左右。

　被迫推遲的就業，無疑會影響這些家庭的預期回報，對於獨生子女家庭，特別是貧寒家庭來說，它都將是一個很大的壓力。因為在中國，很多家庭供子女讀書可以說是傾其所有。

　韓冰所學的專業有點兒冷門，是屬於環境保護方面的一個小類別，除了一些政府機關需要外，別處還真用不上，但是政府部門並不是那麼好進的，門檻兒太高，普通人根本就不得其門而入。

　而她的男朋友的專業也並不好，計算機專業，主要是編程方面的，雖然說前一陣子有家小公司表示願意接受他，但是薪水實在是太低了一些，也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他最想從事的工作是計算機編程，這和他所學的知識相符，薪金也相對較高。

　但是，IT業在經歷了連續的不景氣之後，已經很少有公司會把機會交給缺乏工作經驗的大學畢業生。

　「如果這周再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我們計劃回蘇北老家去試一試。」韓冰說道。

　范無病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兩個女攝影記者倒是一邊兒用本子將聽到的信息給記錄下來，剛才有了整體上的瞭解，這會兒又有了對於個體的認識，這一次的稿子應該能夠寫得更完善一些。

　「無病哥哥——」羅素素可憐巴巴地看著范無病，意思是很明白了。

　范無病皺了皺眉頭，羅素素的意思他懂，但是說實在的，現在整體上的就業形勢都不好，正所謂是優勝劣汰了，他的范氏投資集團雖然大。消化一批學生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有一點，憑什麼呢？

　公司有公司的一套嚴謹的規章制度，用人自然有人力資源部門專門負責，他並不願意經常性地動用自己的權力去影響整個公司的具體運作，那樣是不好的。

　再說了，如今總部的人員已經足夠多了，經驗豐富的人一大堆，憑什麼用一個什麼經驗都沒有的新丁呢？而且又不是說你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人物？

　但是羅素素是自己小時候的鄰家妹妹，總不能一點兒面子也不給，於是范無病就斟酌著說道，「總部這邊兒是不行了，幾年之內都會從內部產生新的人員，如果你要是回蘇北那邊兒的話，可以報我的名字，范氏的分支機構也是需要新人加盟的，如果你們能夠通過基本的測試，那麼人力資源部門會優先錄用。」

　范無病說的話很明白，能不能找到工作，我可以給你們嘗試的機會，但是能不能爭取到這個職位，至少你們應該能夠通過基本的測試才行，畢竟想要進入范氏投資集團的人才多著呢。咱也不可能蘿蔔白菜都往進裝不是？

　饒是如此，韓冰也感到非常高興了，畢竟就算是范氏投資集團的分支機構，待遇也是相當好的，而且這種大公司裡面，如果你做得好，很容易得到提升的，於是她就先謝了范無病，神情變得非常愉悅。

　飯菜上來之前，韓冰又講到自己一屆的一個同學，本來在四月份已經通過了公務員筆試和面試的。可是後來忽然得知自己的體檢結果不合乎當地部門的規定而遭淘汰，絕望和憤怒之下，他竟然跑到人事勞動保障局刺死了一名參與選拔畢業生的工作人員，同時將另一名工作人員刺傷。

　此後，他的同學和老師共四百多人，聯名上書法院要求對他從輕處罰。

　「我也簽字了，」韓冰說，「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公務員考試上，在極其絕望的情況下，才做出了這種行為，我們感到非常惋惜，希望法院能給他一次機會。而且，據說考試錄取當中，也存在一些問題。」

　據韓冰說，那位同學平時在學校的表現很好，和大家相處也非常融洽。他一上大學，就決定畢業後要報考公務員，為此放棄了考研和到其他地區工作的機會。

　然後今年不太好找工作，家庭的經濟壓力又非常大，他也許就是在這種形勢下做出了不理智的行為。

　范無病聽了不由得有些黯然，韓冰這位同學的出軌，肯定只是就業壓力下的一個極端例子，但關心大學生前途的人們自然也能夠意識到，受過高等教育的青年學子大規模失業引發的社會、經濟問題，是不能忽視的。

　「高知識人群的就業危機，不但會引起社會人力資源的浪費，而且還會影響到人們投資教育的積極性。更為重要的是，如果一群思維活躍的年輕人在步入社會的關鍵時刻連續遭受打擊，不但會引發他們對社會的敵視，還可能做出許多過激行為。」范無病對梓琪喝兩位記者說道。

　「為什麼今年的就業形勢如此糟糕呢？」梓琪有些不解地問范無病道。

　范無病搖了搖頭，有些意興闌珊地回答道，「擴招、SARS之禍、大學教育與就業市場的不協調、社會和關係因素、用人單位的想法等，這些都是引發這場大學生就業難題的主要原因，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國家的教育政策有問題。」

　當教育變成了個人投資之後，各種問題就引發出來了，作為中國傳統中的科舉取士的現代版。大學教育顯然在中國人的心中佔據了很重要的地位。

　但是當大學變成給錢就可以上，不給錢就不可以上的學錢教育之後，社會矛盾就開始激化了，在這個過程中，政府確實是放下了包袱，但是包袱到了哪裡？自然是老百姓的頭上。

　「甩包袱的後果，是很嚴重的，會砸死人的。」范無病很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