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波瀾洶湧花盛國 第三十八章 有求於人
難得花氏兄弟在花允烈的烈鷹宮中聊聊心事,一起喝酒。生在皇家,原是失卻了許多本該尋常的天倫之樂。
花允熾走後,拍胸脯答應找名醫的花允烈卻冷靜了下來。
好的醫生都在太醫院任職呢,山野間哪裡去尋訪那可靠又有本事的人,給皇上看病,那可不是玩的。
雖然說自己也願意替兄長分擔些,可這燙手山芋算是接下了。且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不方便昭告天下延請名醫。
花允烈常常是以漠然掩蓋著自己的精明的,只怕惹來不必要的注目。其實,對皇兄痛失愛妃及腹中胎兒後,再也無所出的事情,他一直都有疑慮的,只是不方便明說。
擔心皇兄的身體受損,擔心他的飲食不妥。但是,皇兄身邊那些內侍都是跟了很久的,也一直沒發現有什麼不軌舉動,也就不便提出。
這次立嗣行動滾滾而來,顯見是要打皇帝一個措手不及,而後宮的嬪妃們也恰到好處的推波助瀾,皇后更是以病來打動他。
整體分析下來,很可能是左相黨有所行動的先兆。
那年的昭貴妃事件,難道真的是個意外嗎?後宮裡那些女子,尤其是皇后,哪個是省油的燈,誰在暗中做了手腳,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再加上太醫院的首座,本就是左相的遠親,他在裡面有充當了什麼角色?
花允烈覺得自己像一個破案的高手,拼命想從一些蛛絲馬跡裡看出端倪來。而這個大大的內幕,卻是叫人觸目驚心。
想到這裡,更是覺得皇帝這個位子,真正是不好坐的。自己身為弟弟,原本是一心為他分擔的,所以才自告奮勇去了異國他鄉做人質,以為這樣這個溫和的哥哥能安心登上大寶,做他的太平皇帝。
哪知道如今看來,那皇位竟也是個燙手的山芋,讓皇兄苦苦維持了多年。
世事難料,人生無常,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反復想了許多,對於延醫給皇兄瞧病的事情卻依然沒個主張。
也許逼急了才會靈光乍現,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想起了方淺晴來。
當然不是說要拿方淺晴當醫生,花允烈是想到調查她的時候,查到她有個神秘的老道師父,說就是那個風清道長有什麼奇藥,治好了方大小姐的頑症。
而且這個道長也是神秘,怎麼都找不到落腳的地方,看來是個世外高人也未可知。
想到此處,不禁心頭鬆快了許多。只是,要去說服這個老婆,還是有點難度。自從柳飛的事情得罪了她,後來又被她得知調查她底細,每次看到自己,那女人都是像烏眼雞似的沒什麼好臉色。
不過,為了皇兄,怎麼都要找她幫幫這個忙了。好在,是皇帝的事情,有個大帽子壓著,量她也不敢過分放肆。
心裡有了計較,又喝了許多酒,睡意襲來,花允烈終於拉著周公下棋去了。
第二日下得朝來,換上了天青色的家常服裝,以同色髮帶繫了烏黑的長髮,寬袍大袖,一派瀟灑俊美的風姿。
對著銅鏡照照,近來太少笑了,臉部繃得緊緊的,肌肉都快要僵了。如果不練習一下,等會看到這個王妃,怕是連個笑容都擠不出來。
好歹是有求於人,總是要和善一點才比較容易談成吧。
對於這點,花允烈最佩服的就是皇兄了,皇兄和他不同,總是一張春風般溫暖和煦的臉,讓人覺得親切自然。
雖然也有人私下說,皇上是太和善了,少了很多威嚴,比較難以壓服眾人。但是,在方淺晴那樣的女人面前,一定會是皇兄比較吃香。
“來人,去請王妃來烈鷹宮議事,告訴王妃,今天不要在她宮裡吃飯了,請她和本王一起用餐。吩咐廚房,午膳一定要豐盛。”
手下領命而去,不多時,方淺晴帶著一臉的不屑神情,站到了他的面前。
雖然也禮節周到,貌似很相敬如賓的樣子,可那譏誚之意卻隱然噙在她口邊,遲遲不去。
說真的,這個女人,真的好生可惡。一點沒有尋常女子的羞怯溫柔,成天一副傲視蒼生的德行,不知道她有什麼好得意的。
強作殷勤地請她坐了,一時卻不知如何開口。
方淺晴冷眼看著他忙碌著帶點不安的樣子,心知又有什麼事情要找她幫忙。
“哎呀,叫王爺如此忐忑我可真不敢當,你有什麼還是說了吧,這樣我看了都替你難受。”
呃,又被損了是吧?花允烈是個明白人,對自己處境很明瞭。
可是,那有所求的表情竟那麼明顯嗎,被她一眼看穿了。
訕訕一笑,被人損了還得討好她呢,“王妃果然冰雪聰明,慧眼獨具。”
差點笑場,方淺晴竭力忍住笑意,做和藹狀:“王爺,有話就直說吧,你也不是那種會講好聽話的人。”
語塞……我忍。花允烈心道:我練的內功用來忍氣倒很是實用,不然非被氣炸不可。
讓那女人小人得志下,現在誰讓是求著她事呢。
“好吧,那本王就不拐彎抹角了,想請王妃介紹一位名醫給我。”
“名醫?好醫生不是都在太醫院嗎?再說了,給誰看病啊,王爺得什麼暗疾了?”
忘不了繼續打壓這個該死的王爺,要不給他治治那只喜歡男人的病?
想起皇兄所說的,這個女人可信,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皇兄那麼信任這個女子,可不管怎樣,再隱瞞也於事無補。
把花允熾的事情大概講了一下,皇帝曾有過子息,卻此後再無所出,這原本是個奇怪的事。
事情有關花允熾,方淺晴心裡也很是關心。她遲疑了回,問花允烈:“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那個貴妃紅杏出牆。我知道不該說,她都是過世的人了,可是,那麼多嬪妃都不曾有孕,怎麼偏偏她………”
“這個肯定不會,宮中戒備森嚴,而且她是皇兄的寵妃,幾乎天天陪伴著她。”
那時昭貴妃懷孕到四個多月,一向健康甚至連反應都甚少的她忽然覺得人沒力氣,心浮氣躁的。後來就請了太醫院首座何方來看,開了藥方後斷續著不肯好。終於有一日,昭貴妃小產,硬生生把個成形男胎掉了。而且昭貴妃行血不止,連她也沒能保住。
“這個太醫是什麼人?”
“說來也蹊蹺,太醫是皇后的表親。”
“可是,我哪裡去找醫生,你們是皇室的,哪裡找不到好的呢?”
“王妃,想你幫著引見你那位師父,風清道長。”
“哈哈,我說呢,居然來跟我說這些,原來是因為我師父啊。可見你近來查我查得有點名堂,連他都給查到了。不過,我師父閒雲野鶴不愛管世事,恐怕不行。”
方淺晴心說,要不是你們找不到我師父,恐怕直接就去揪來了吧,哪裡還對我那麼客氣?
“王妃,你要出馬,你師父不會不給面子的吧?”
方淺晴一笑,“那我不敢保證,當時我的病他肯救治,是因為師父說我們有宿緣。那我可要出王府些日子了,你得保證不能有人跟著,我只帶著吟風去。師父肯不肯來,那是他的自由。”
既然求她,那不答應都不行了,花允烈只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