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強者間的對話（上）

　無風。

　安徽省馬鞍山市區西南約五公里的翠螺山麓。

　聞名天下的采石磯突兀江中，絕壁臨空，其下寧靜的碧水如鏡子般倒映著清冷的月光，水面上沒有一絲褶皺，明月、星空、山、林在那上面勾勒出自己的樣子，互相默默對視著、審視著。

　輕舟停駐。舟上有人。一男，一女。

　男人長身而立，眼神凝望著天邊。女人臥膝而坐，視線低垂在碧水之上。

　男人身著灰色長袍，儒雅、飄逸，女人素衣素面，美得超凡脫俗，她整個人已與這靜止的畫面融為一體，讓人不忍打擾。

　她就如那山水畫的點楮一筆，為整幅圖畫帶來了靈氣和生氣。男人沒有看她，但無時無刻不在感受著她的氣息，他與她的距離很近，卻總不能進入她的世界，兩者是格格不入的，他暗暗在心里一嘆。

　良久。

　男人終于打破寧靜問了一句︰“叮當，你是不是在恨我？”

　女人緩緩搖頭，幽幽嘆氣道︰“都說紅顏禍水，難道我也逃不過這個命運？李大哥，為什麼你們一定要爭，我的心，讓我自己來把握吧，好嗎？”

　“你，你……你還是向著他，講了一天一夜，到頭來還是為他求情！”

　李青天突然變得很焦躁，雙掌變作飛輪，瘋狂地向四面八方襲擊，天地頓時變色，落日被掩、烏雲聚集，水鏡碎成無數片，狂濤卷起千層浪，灑向天空、推向岸邊。群山震顫，碧水呼嘯。

　讓寧靜見鬼去吧，他要撕碎這天地！

　但是無論他如何狂暴，這片小舟始終被他照顧著，在洶涌的波濤中未有稍動，水叮當依然安穩地坐著，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謝謝你。”叮當說。

　佳人的一句話，令李青天心頭地怒火奇跡般地平息掉。風暴過去了。碧水恢復了它優雅的姿態，月亮又向行進了一段路程，大如銀盤的笑臉像在嘲笑世人的無知和渺小。

　他豪情大發，伸手入懷拿出那瓶白玉酒壺疾喝了幾口，縱聲吟了一首詩，那清亮的嗓音在群山間回蕩，有一絲愴然，有一絲凌亂。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水叮當心下一顫。

　我在花叢中擺上一壺美酒，我自斟自飲，身邊沒有一個親友。舉杯向天，邀請明月，與我的影子相對，便成了三人。明月既不能理解開懷暢飲之樂，影子也只能默默地跟隨在我的左右。我只得暫時伴著明月、清影。趁此美景良辰及時歡娛。我吟誦詩篇，月亮伴隨我徘徊，我手足舞蹈，影子便隨我躚。清醒時我與你一同分享歡樂，沉醉便再也找不到你們的蹤影。讓我們結成永恆地友誼，來日相聚在浩邈的雲天。

　這詩何嘗不是李青天和屈原的寫照。兩位時間大神何其孤獨和無奈，當一個人永遠活在時間的長河中，那麼這種心情是會無限放大的，所以他們一旦心儀上她就不會輕易放手，可是問題在于，她這個事主根本沒有半點感覺！

　還好，從詩意來看李青天已有所悟。雖然殘忍一點，還是趁此說開的好，不能讓他一直活在幻想中。

　她將視線轉移到他身上，誠懇地道︰“李大哥。你不要這樣，其實我對屈大哥也沒有……沒有那種感情……”

　李青天以光速看向她，驚喜地道︰“真的！”

　水叮當緩緩點頭，“千真萬確。你們一直對我很照顧，都是我的好大哥，你們地恩情我永遠也還不清，但是我希望你們能明白，恩情和愛情有著本質上的不同，我對你們只有感激和兄妹那樣的感情，希望你們不要再因為我起什麼爭斗了，就算……”她咬咬櫻唇，“就算你們誰爭贏了，我也不會愛上誰的，難道你們只顧自己，不顧及我地想法嗎？你們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從你們中間選擇嗎？別忘了，天下間的好男兒多得是！”

　李青天呆了，只顧了和屈原爭權力，只顧了要干掉他創立的辛教煞煞他的氣焰，從來沒考慮過水叮當還有別的選擇，天下間又不是只有他們兩個男人！

　他頹然坐下，默然。

　水叮當好不忍心，可又想不出什麼安慰他的話，只好關切地看著他。

　“呵呵，”李青天苦笑著抬起頭，“是啊，我們爭來爭去，好像真的從來沒有問過你的意見，真是可笑。”

　水叮當溫柔地道︰“李大哥，你們天縱奇才，一個剛正不阿、斗志昂揚，一個熱情狂放、俠肝義膽，不應該因為我這一片小草就看不到整片天空……”

　李青天喃喃地咀嚼她的話，欣慰地道︰“叮當，你這幾句評語說得太精準了，我們倆這一生地特點都被你點了出來。知道嗎，其實我和他斗，也不完全是因為你。”

　這倒是一個意外的收獲。水叮當奇道︰“哦？還因為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李青天微笑著說︰“你已經知道那家伙的身份了，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的真名叫什麼？”

　水叮當莫名其妙，“你叫李青天啊。”

　“不，”李青天搖頭，“那是我的化名，我的真名……呵呵，你想想我帶你來地這個地方，有什麼著名的典故？”

　水叮當看看采石磯壯麗的山湖美色，思維速度逐漸加快，心頭不期然跳出一個名字，嚇了她一大跳。

　“采石磯？”她伸出玉指指著他，“你是說采石磯！你……你不會是李青蓮吧？！”

　李青天大力一拍巴掌，“賓果！猜對！”

　天啊，從小就照顧自己的大哥哥，一個是屈原，一個是李白！水叮當就快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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