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入學

　“呵呵，這位師弟著得什麼急啊，你先看看你後面什麼狀況再說。”桌子後面的接待員好笑地向他努努嘴。

　冰雨順著他的眼光看，但見身側一條長龍彎彎曲曲排到看不見尾，某幾位兄弟正冷著臉盯著他，可能他剛才眼神正好被人隔開，沒注意到原來隊伍排了這麼長，一不小心成了加塞的人。

　他頓時紅了臉，慌忙舉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抱歉抱歉。”說著一溜煙跑到隊伍的最後，老老實實地排隊等候。

　隊伍里凡是看到這一幕的同學均爆發一陣善意的哄笑，大多數人並沒有嘲笑這個菜鳥的意思，明珠大學是劍國人心目中的聖殿，能考上這所大學那是多麼大的榮耀。這位還算好的呢，據說前幾年有一位老兄連續考了三年才考上明珠，結果到了報名的那一天，一見到明珠大學大門上的四個大字就得了失心瘋，最後直接送精神病院去了，可稱得上是劍國古代著名的“範進中舉”故事當代版。

　“喂，兄弟，我來自湖南望城一中，你哪個學校考上來的？”排在冰雨前面的男生回過身來對著他，和他握了一下手。看起來很熱情的一個人。

　“哦，”冰雨撓撓頭說︰“真不好意思，我沒上過學。”

　男生倏的睜大了眼，無語。冰雨也便默然。兩人大眼瞪小眼。

　男生本來純粹是出于無聊才回過身攀談，此時這菜鳥卻真正引起了他的興趣，開始仔細打量對方。

　他發現眼前這男子原來長得還挺好看，身高在一點八米到一點八五米之間，一身米色的休閑服套在勻稱的身材上，看著非常舒服自然，國字型的方臉透著只屬于真男子的堅毅，最吸引人的是他那雙黑如點漆的眸子，望進去……就象一汪幽深的潭水，竟有讓人看了一眼就有如墜夢幻的神奇感覺。

　發了會兒呆，男生小心翼翼地問︰“我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你沒在學校上過學，全靠家教考上明珠？”

　冰雨點點頭。

　男生︰……

　雖然他神態憨然，男生仍本能地認為他在吹牛，那簡直是不可能的，就算那位家教是明珠天才畢業生或是明珠的頂級教授也難能。

　因為大學入學考試是一門“綜合藝術”，明珠大學的門檻之高在國際上都數一數二，以一人之力教出一個明珠學子，簡直難于上青天，除非那學生本身的條件也棒極。

　呃……等等，難道傳說中的天才，竟然讓他遇到了？

　冰雨不是傻瓜，猜得出他在想什麼，遂道︰“這沒什麼可吹的啊，我說的是真的，教我的人就是我的母親，她老人家是我的老師。”

　他的神色中流露出真摯的孺慕之情，那種真誠讓男生突然覺得，懷疑他是一種罪過。

　不過，由母親“嘮叨”進明珠大學……暈死，更是神童啦！

　男生佩服得五體投地，于是再次向他伸出手︰“看來我遇到真正的天才了，母子倆都是。來，正式認識一下，我叫徐斌，工程學院計算機系，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

　冰雨高興地和他握手，“我叫冰雨，傳媒學院新聞系。什麼天才啊，我覺得在學校學習和在家里學差不多，我也付出了努力和汗水啊，考到明珠來，不恰當地說算是殊途同歸吧，其實我倒寧願有那十二年的學生生涯呢，一個人讀書有什麼意思，我從來沒有過同學。”

　說到後來，他的語氣充滿了寂寥之意，讓徐斌心下一顫，多少明白了這個有點特殊的男生。自古高手空寂寞。這話是哪位哲人說的來著，現在他確認是極有道理的一句話。

　隊伍慢慢前進著，兩人聊著天，氣氛很愉快、很融洽。徐斌發現冰雨這位天才的性格好好，一點架子也沒有的樣子，更不孤僻，

　徐斌是個很愛開玩笑的人，說冰姓人在劍國里絕對屬于國寶級的稀有品種，以後就叫他國寶了，把冰雨逗得哈哈大笑，卻也沒有表示反對。

　因為他很享受這種漸漸堆積起來的同學情誼，正象他說的，活了這麼大他連一名同學也沒有過，那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

　明珠市初秋的氣溫仍然很高，大家都擠在一處排隊，學校雖然提供了涼傘卻起不了多大作用，如果是異性擠在一起還好，同性之間緊挨著，那汗津津的滋味可想而知。

　然而面對著冰雨的徐斌卻漸漸感到這個人身上向外散發著冰涼的氣息，簡單說就象一台人體空調，先是有點不敢相信，繼而忍不住縮短與他的距離，然後發出一聲︰“哇！好涼快哦！我說冰雨，你不會是從冰山來的吧？”

　冰雨微微笑了一下，擋住他想要擁抱他的手，“是的哦，我來自雲夢山，可能身上沾了些冰雪氣吧，再加上我們那兒的人血脈有點特殊，所以就這樣了，呵呵。”

　徐斌張大了嘴巴。雲夢山是劍國最大的冰山山脈，山上常年積雪積冰，全部居民不足兩百人，怪不得他說他從來沒有上過學，不是他不想上，而是雲夢山山區根本就沒有學校！

　近距離體會到冰雨身上絲絲的涼氣，徐斌不甘心地還想往他懷里鑽︰“哎呀哎呀，兄弟受難你也不能看著吧，抱一下，就是抱一下嘛……啊哦……”

　冰雨順著他的眼光望去，頓時面紅耳赤——在他們二人身邊圍了不下十個人看熱鬧，那獵奇的目光不外乎把他們當成標準同性戀，而且絕對是一見鐘情的那種。

　可憐的冰雨哪里見識過這樣的情景，手腳保持著抗拒徐斌的造型，宛如定格般，就那樣在心目中的聖地明珠大學門前徹底呆住，陽光正熾，眾人的眼光似要壓榨出他的小來，怎也沒想到，首次進入正規學校學習便以這樣的開場拉開帷幕。

　十八歲，長大成人的年紀、成熟的季節，多姿多彩的人生從這一刻才真正開始！

　……

　冰雨從來沒有在學校呆過一天，不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猛學文學、電視的他對學校的一套事多少也明白一些，再加上從雲夢山出發前母親已經給他講了許多，所以除了報到時因為激動遜到斃，之後的一系列事情倒也沒有再出笑話，順利辦好各項事務，住進母親早一年就為他租好的一棟四室兩廳公寓。

　母親從小就灌輸一個理念，那就是他必須考上明珠大學，只要他考上明珠，一切都無須他操心。

　此公寓名為明珠山莊，就在明珠鎮中心附近，地理位置極佳，下樓就有超市、郵局、娛樂城，各項市政設施齊全，而且步行五分鐘就可以到達學校的正門。

　說到那個正門，和國際上的一些著名大學一樣，其實那只是一個象征性的標志，明珠大學並無傳統意義上的校園，也就是說它沒有圍牆保護。

　它的各學院辦公樓散布在明珠鎮各地，學生與小鎮居民的生活交叉在一起，可以說明珠鎮就是明珠大學，明珠大學就是明珠鎮，鎮校一體。

　冰雨住的是一套錯層結構的高檔住宅，使用面積一百八十三平方米，精裝修，母親一次性付齊了四年的租金，又在他入學前添置了各種家具、電器、家居用品，足足花了近六十萬劍元，那本是劍國工薪民眾二十年才能賺到的財富，據他所知亦是母親過半的積蓄，母親甩甩手就花了出去，為此冰雨曾強烈抗議，一因太費錢，另因他一直想體驗一下住寢室的感覺。

　可惜，一般來說母親的話就是最終結論，所以冰雨只能听從她的安排。

　從學校踱到住址，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

　冰雨乘電梯到二十二樓，走出來看了一下，這一層有兩套房子，電梯右側的二二零二大門緊閉著，門前放著系好的垃圾袋，應該已經有住戶入住。

　他聳聳肩，希望能踫到一位好鄰居，劍國有句古話說得好︰好鄰居比好親戚強百倍。

　自己的二二零一門是稍大的戶型，進出需要經一小段正對著電梯門的過廊，他兩步跨進過廊里，走到自家門前，把右手在指紋器上按了一下，听到“嘀”的一聲輕響後，掏出鑰匙開了門走進去。

　寬敞，明亮，舒適。

　嘩，真不敢相信，這兒以後就是我的家嘍！

　他用腳踢上房門、把手里的東西放在玄關處、換了拖鞋，“喲吼”一聲大叫撲到沙發上，打了兩個滾，又一個筋斗翻到樓上，再翻下來，不一會兒將樓上樓下的客廳臥室全逛了一遍，最後仰面倒在主臥室的那張大床上，望著天花板傻笑。

　十八年了，十八年間，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雲夢山一步，天知道他有多麼渴望外面自由自在的天空，可惜過往的日子滿目除了冰山還是冰山，雖然他非常熱愛雲夢山，但他更喜歡能夠隨心所欲地享受自己的人生、追求自己的夢想。

　對他來說，走出大山是必然的事。

　現在，終于讓他等到了這一天，此刻的心情非是任何語言和文字能形容。

　不過他的興奮沒有持續多久。母親大人那里必須得交待一下，不然會被K死的。

　想到這兒，他連忙抄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很特殊的手機號，特意清了一下嗓子，待听到電話接通，用帶點雀躍卻又非常嚴肅的腔調道︰“媽媽，我已經到了明珠並且安排好了一切，生活上沒有遇到問題，坐飛機、乘公交車、電梯都非常順利，新房子我也安全抵達了，現在就在新房子的臥室給你打電話呢，總之一切順利，明天會參加開學典禮和班級見面會，然後將舉行為期一個月的軍訓，一月後開始正常學習。”

　可能是望子成龍心切，加上對他的期望過高，從他懂事起母親就對他極其嚴厲，諸事都要求做到最好，這當然有其積極的一面，比如他的學習、他的記憶力、他的武功、他體內蘊藏的潛力都被大大激發，但是，也造成他在母親面前總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唯恐一句話說得不對一件事做得不好就遭到她的責罵，象現在，他的話听起來就象部下在對上級匯報工作。

　“哦……”過了很久，電話里才傳來一聲好听的女聲，“明白了，那麼你就好好地享受你的入世生活吧，這下總算如了你的意，對嗎？”

　“母親，我不是非要……”

　“不要否認！”母親斷然喝止他，其中蘊藏的霸氣立時令他識相地閉嘴。

　母親見他不說話，稍稍緩和了語氣︰“我知道這些年把你憋壞了，這次媽媽讓你入世也是尊重你的意願，我不會干涉你，不過記住，必須盡一切可能完成媽媽交待的事，明白嗎？”

　冰雨連忙大點其頭︰“嗯嗯，是的，母親大人。”

　“那好……保重，再見吧，小雨。”

　電話掛斷。

　“呼——”冰雨長出一口氣，心中的壓力借此大大地緩解。在他心里母親就象莊嚴的雲夢山，即使在電話里和她談話他的精神也時刻緊繃著。

　他怔怔地望了一會兒手里的電話，半晌才想起來將電話放好，然後倚在床頭發呆。

　小雨……

　有多久未听到母親叫他的小名了，一年？兩年？不，他記得很清楚，是整整三年！

　從小就期望得到母親的認可，凡事都希望做到最好，可是母親還是對他不滿，連叫他一聲小名都吝嗇，唉……

　想著這些，已經一天沒有休息過的他睡意上涌，慢慢睡了過去。

　當他醒來臥室里已經完全黑下。看一下手機上的時間，沒睡多久，八點多一點而已，還是先添飽肚子要緊，那麼有個問題擺在面前，是自己做還是出去吃呢？

　他首先到廚房找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