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長公主
人家長得丑就該討厭她嗎?
長得美就該喜歡她嗎?
不,一個人、一個女人的好與壞,與她的長相沒有直接關系。以貌取人絕對是根本性的錯誤,美麗可以博得觀眾的好感,但卻不是品評人品的必要條件。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他對那位恐龍有了一種歉疚的心思,對她的厭惡不期然地減弱了不少。雖然她模樣丑點、第一次見面被她罵、第二次見面被她性騷擾,但人家還是很懂得分寸的,而且長得差又不是她的錯。
他暗下決心,以後再和她打交道時要控制自己的情緒,盡量以平常心對待她,不能再傷人家自尊。至于做飯那回事,既然已經輸了照約定做就是,漫漫人生中兩個月不過彈指一揮間嘛,再說每天對著恐龍沒準還能治好見不了丑女的毛病呢,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日子就此恢復平靜。
又到一個周五。結束了一周的學習生活他才想起來一直有件事未報喜,連忙打電話給母親,將他在《新知周刊》發表文章的消息告訴她,本來期望能得到表揚,可惜母親只是淡淡地祝賀了他便將那事放在一邊不再提,顯然認為那樣的事對他來說實在沒什麼可炫耀的。
她明顯對他身邊出現兩位極品美人更感興趣。
“小雨,那兩個女孩都不錯哦,就連我都沒見過那麼出色的女孩子,你要是喜歡就拿下嘛,我相信以你的條件不過是小事一樁,你還從來沒有嘗過戀愛的滋味,花開堪折直需折哦,那麼出色的女孩,追求者一定很多,你不要猶豫,白白浪費了機會……”
“這個……母親,孩兒暫時對她們沒有心動的感覺。”冰雨臉熱。母親說話太直接了,簡直把鄺雨涵和水玲瓏兩位大美女當成貨物一樣,讓從未曾嘗過情愛滋味的他有點受不了,心里起了一點點反感。
“哦,隨你吧,在這方面我不干涉你,不管你愛上幾個,只要記得確定關系後領回山里拜母就可以了,到時我會給你一個特別的禮物。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千萬別忘了那件事,兩個月過去了,你可有什麼結果?”母親話風一轉,又一次問起某事,不怒自威。
那些話真如一盆涼水從頭上澆下,讓冰雨悠然的心陡然緊了起來,“是是,母親大人,孩兒一定盡快展開調查,我還托了同事幫忙,請母親不要著急。”
“嗯,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媽媽也知道那事急不得,這麼多年過去,不用說,堂口設置和各種切口肯定早都變了,你便宜行事吧,其實……找到了又如何?以我們的力量改變不了任何事實,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吧……對了,你在明珠無親無故,是不是很寂寞,我已經派人把咕嚕給你送去,明天就應該到了。”母親的語氣緩和下來,又說了幾句話便掛斷了電話。
哇,咕嚕要來嘍,真想死它啦,不愧是母親,真懂他的心,萬歲!
冰雨放好電話,原地翻了兩個筋斗。別看他在雲夢山呆了十八年,其實知心朋友並沒有多少,而咕嚕是其中最忠誠的一位,不過它並不是人,而是一條歲數只比他小四歲的純種冰狗,可以說是他在這世上最好的朋友。
不過……
微皺眉頭,他坐到臥室寬大的窗台上倚在牆邊望月亮。
今天是十五月圓之夜,夜空中一輪銀色的圓月高懸著,清冷的光輝美絕,使得他快速平靜下來。他想起離開冰山前夜的情景,那一天也是十五月圓。
那一天,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在那天之前,從小在冰山長大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離開冰山進入這繁華世界。但是畢竟少年的天性不會因環境的束縛而泯滅,他對外界的渴望隨著年齡的增長與日俱增,只是一直當作少年內心的秘密守著,而當那一天,他突然得知敏銳的母親已經發覺他的心思,且默默地為他安排好到明珠大學去上學,並在臨出發的前一天才通知他時,他驚喜地跳了起來,當場給母親磕了三個響頭。
母親笑眯眯地任他高興了一會兒,然後親自扶他起來,交給他明珠山莊的鑰匙、明珠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手機、銀行鑽石卡等物,告訴他那卡里有本金十萬,每月她還會往那卡里充三千塊,如果他有特別需要,她還有大約七十萬元,一個電話過來無不應允。
在那之前,冰雨一直以為家里只有二十萬塊錢不到,事實上冰山人家的存款都差不多,冰山里的人向來淡泊,如果不是將名利、錢財看得很淡,在那遠離喧囂的冰山上根本呆不久。
他忍不住問母親,她深居冰山這麼多年哪來的錢租樓、充卡,又是如何為他得到明珠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母親沒有細說,只淡淡地說她來雲夢山之前變賣了一些產業,所以有點存款,總之錢財的事用不著他操心,當然,他現已成人,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則更好。正是母親這番話,堅定了他半工半讀的決心。
母親又說,至于明珠大學的橄欖枝純粹是靠他自己的實力得來的,原來,母親前段時間曾拿來五套題讓他做,當時他以為和平時的練習一樣,未料其實那正是明珠大學今年的高考統招題,而母親就是明珠大學特聘的雲夢山學區監考老師。
母親驕傲地告訴他,今年雲夢山區總共只有他一人參加高考,結果總分七百五十分的題他一分未丟,連作文都以滿分拿下,明珠大學校長甚至當即拍板給他四年全額獎學金的獎勵……
交待完這些事後,母親示意他坐下,語重心長地說那些對他來講都是很簡單的小問題,不值一提,下面的事才是她要講的重點,她告訴他,這次讓他入世並非單純為了照顧到他的情緒,他在享受外界自由空氣的同時還要做一件事,那便是探訪她在明珠市的同門。
听了母親的促膝長談,冰雨才知道母親有著極強的背景,她的本名叫上官瑤,真實身份身份十分顯赫,是劍國武林教派之中排名第三的辛教長公主殿下!
身為天之嬌女的她本來生活得快快樂樂,怎料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她十七歲那年適逢巨變,她的父親,也就是在辛教任職三十三年的教主上官一飛,突然暴病而亡!
早年喪母的她只覺天塌了一般,每日里陷入悲痛欲絕之中,無心教政教務,結果她那同姓不同宗的大師兄上官明機關算盡,對教眾用盡手段、恩威並施地當上了教主,過後只假惺惺地讓她當了個沒有實權的副教主。
這樣的結果令她心灰意懶,再加上當時她已經懷上冰雨,干脆婉拒了那上官明的“好意”,完全退居二線,但她不願意寂寞地在家待產,加上她從小有個志向就是在有生之年游遍天下,終于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別,不帶通訊工具不帶隨從,獨身出發旅游去也。
在游遍了劍國的大江南北後,她偶然興起,來到赫赫有名的雲夢山游玩,本來只想象平常一樣游歷一番就離開,然而世事難料,她在山里某處極其隱密的地方有所奇遇,竟一舉得到武林聖典《冰功寶錄》!
冰功乃傳說中的千年寶錄,對任何習武之人毋庸置疑有著無窮的誘惑力。她根本沒想到自己運氣那麼好、竟可以得到那天下無數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絕學,不由欣喜若狂,本想拿回家再開始修習,不過看寶錄序言說道冰功打基礎時最好在冰雪之地,便打消了回家的念頭,自建了一棟房子當作住所。
她想練過基礎篇就走的,結果她低估了玄妙武學的威力,寶錄一沾上手她便忘卻了俗世間的一切,再難有片刻放下。
就這樣,她安心在雲夢山住下並很快成功被雲夢山人接納為正式居民,開始過那與世隔絕的生活,直到現如今。除了第二年冰雨出生她休息了一個月,整整十九年她一直沒有停止修煉冰功,現時的功力已然深不可測。
那一天,冰雨第一次享有成人的知情權。除了沒有問出父親的事,其他的家事家史基本上都清楚了,以前母親什麼都不和他講,每天他只知學習、修煉、睡覺,周而復始。
父親,是母親唯一的逆鱗。母親告訴他,他沒有父親,甚至他的姓都是依冰山所起,而名中的“小雨”二字,其實也是冰的意思!
他渴望父愛,渴望了解父親的一切,從小他沒少因為這個話題挨揍,不過到後來他主動停止問她,非是因為怕疼,而是他懂得心疼母親了。
他知道,母親獨自撫養他長大,似乎對什麼事都很淡然很能保持優雅的態度,但她心里始終有一份孤單有一份仇恨,她的心時刻處于煎熬中,隨著年紀的增長,他愈來愈能懂得母親的心情,雖然他沒經過五味俱全的戀愛過程,但他曉得,那定是好痛的感覺……
這一會兒功夫,月亮姐姐披著星星做成的薄衫,婀娜地又走了一段路。
冰雨對著她長嘆一口氣,跳下窗台、進浴室沖了一下,擦干身子,就那麼光著出來,一撲撲到床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每天都是如此,他從小就裸睡。
……
第二天一早,冰雨做過晨練連早飯都沒吃就坐上車出去了,可惜轉了一上午也沒有什麼斬獲。
那也難怪,明珠市總人口超過兩千萬,且又地域廣大,共轄十區九鎮,想隨隨便便找出一個辛教人士來,又談何容易。
其實母親的話對他來說就是金科玉律,他又怎能不努力,過去的兩個月,只要一有空就出去尋訪辛教的蹤跡,可惜過去太多年了,本就行事隱密的辛教隱藏得更深,他一個初來乍到的“鄉巴佬”,連哪兒是哪兒都沒太摸明白,更別提找人。
象今天,幾經探訪,他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倒是惹出幾個便衣來,對方以為他到處尋尋覓覓的是小偷一族。
沒辦法,他隨便找一家干淨的快餐店吃了午飯,然後坐上九零一路公車返回家中,倚在沙發上隨手翻了一下上午用他那台高成像手機拍到的照片。
水玲瓏是個好老師,自那天僅用一天就把他訓練成擁有良好心理素質的采訪員,後來她又傳授給他不少當記者的訣竅,首要一條就是走到哪兒拍到哪兒,不放過任何機會,他一直謹記。
可惜,從頭看到尾也沒有發現什麼值得報道的素材。他有點發愁,在雜志社的開篇文章算是不錯,反響很好,光讀者來信就收到了一大堆,可那是在水玲瓏的幫助下完成的,嚴格說只算半個小雨作品,現下獨立挑大梁才知搞雜志創作的艱難,絕不是說你有優秀的才能就能寫出好文章,唉,到底第二篇文章寫點什麼好呢?頭腦好亂。
《新知周刊》是每周出刊的雜志,本來出刊頻率就高,有時還會有加刊、贈刊,雖然整本雜志頁數不算多卻全部要求原創,所以每位編輯和記者手頭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即使他這樣的新手也有任務——至少每兩周要交出一篇稿件。
老總不管你是不是兼職,也不管你是不是坐到雜志社里作辦公狀,只要你是本社職工,只要你能按時交出稿件來就行。
正想得苦惱,可視門鈴奏響了音樂,他走過去拿起听筒,見是兩個不認識的男人,在他們身後擺放著一個藍色的大箱子,奇怪地問︰“你好,請問你們找誰?”
其中一人道︰“你好,我們是宅急送快遞公司的,這里有一張冰雨先生的包裹,請問你是冰雨先生嗎?”
他猜到是什麼,很高興,連忙按了開鎖鈕,“我就是我就是,快請進。”
兩個男人不一會兒就抬著箱子上來,小心翼翼地幫他放在玄關鞋櫃邊,本想讓他驗一下貨,奈何貨主拒絕,于是看了他的身份證、抄號碼、讓他簽字,然後禮貌地告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