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深夜決策

余康回到家已經很晚了，想起剛才的荒唐事兒，不禁搖了搖頭，又想起陳曉情對於自己的絕情絕義，心中一陣心酸難挨。

平衡一下心態後，他打開立體視頻電話，撥了「帝國西部軌道交通公司」董事長戴鴻的電話，通話那頭鈴聲響起，好久都沒人接，直至最後斷線。他再撥，結果還是沒有人接，撥了六七次後，他知道不對勁了。

考慮了一下，他當機立斷，撥通了傑克。顧的號碼，老傑克的三維虛擬影像立即顯現在空氣中。

「是你呀，這麼晚有什麼事嗎？你就放心吧，關於你的提案，我想在明天的董事會上一定能通過。我們都對你很感激，而且關鍵這個提案對大家都有好處呀！」老傑克爽朗地笑著。

余康搖了搖頭，嚴肅的把今天發生的事與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老傑克聞言大驚，考慮了很久，他才下定決心，慷慨激昂地說道：「你對我有大恩，哪怕得罪再多的人，我也會站在你這邊。我們今晚也不要睡覺了，打開多方通話，我陪著你把所有能聯繫到的董事一一聯繫一遍，我就不信黃典他能搞什麼鬼。」

余康心中非常感動，一個商人能有這樣的節操，在這個利益至上的時代已經不多了吧。兩人立刻行動，一個接著一個的撥通了董事們的立體影像電話。

結果出奇的好，「帝國西部軌道交通公司」董事會連帶戴鴻共有四十一名董事，聯繫上的人數達到了五分之四。這些人中又有90%以上居然一口答應了余康的提案，剩下的也說可以再考慮考慮。

一口答應的人有很多都是余康對他們有恩的，出於道義，都爽快地站在了余康一邊。但有更多的中小商人被問及為何答應時，回答得非常簡單：這個提案對我有利益，我為什麼不答應？

余康再次深深體會了一條千古不移的真理：利益決定一切！所有的權勢、關係、人情等等在利益面前將全部無條件讓路。

關係、情面等只不過是讓談判的雙方能更好的互相理解、溝通、信任，最根本決定成功與否的卻是利益！利益！還是利益！讓別人損害自身利益幫助自己，這樣的事絕對不會長久，是可一不可再的。

最後，主動要求陪著余康與老傑克聯繫其餘董事的人越來越多，在第二天拂曉時已經超過了董事會41名董事的半數。有一名董事甚至戲謔地稱：真正的董事會已經在今晚開過了。

搞了一晚上後，眾人還是興奮的不想合眼，余康主動提出請所有人去喝早茶。於是，在昨夜的那個順風大酒店今晨來了一大堆中小商人。酒店服務生對昨晚的浪漫主角之一還記憶猶新，傻愣愣地看著今天變得春風滿面的余康，不覺想到了某些不好的方向上去，考慮自己能不能向這位心目中的牛郎先生學習一下心得體會，所以賣力地服務起來。

早茶在一片歡欣鼓舞的氣氛中結束。眾人或乘小飛車，或結隊聊天飛行，三三兩兩的進入了「帝國西部軌道交通公司」的辦公大廈。

在大會議室等了沒有多久時間，戴鴻等其餘人眾就到了。又過了一會兒，余康沒有料到的是，黃典居然也來旁聽了。

戴鴻一臉愁眉不展的樣子，不時用眼角瞥一下黃典，非常不自然的坐上董事長的座位，輕咳一聲，會議終於開始。

戴鴻吞吞吐吐道：「這次召集諸位開會是為了余康先生的提案能否得到通過，相信諸位也已經看過我昨天傳給各位的提案了。現在有幾個問題，一是我們的財政狀況可能不允許我們把磁懸浮軌道修到潮汐城這麼遙遠的地方，貸款嘛，這個……這個比較不容易的。二是，現在誰也不知道航天港到底能否修建得起來，萬一修建失敗，我們的損失就大了，余康的實力到底有沒有……我們……我們也不清楚，他年齡也小……」

戴鴻費力地說了好半天，總算把話說完了，掏出手絹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心中大罵黃典給他出了這麼一個難題，得罪人又得不到好處。

意料之外的是，自己說了這麼多反對的意見，在座諸位董事為何都沒有什麼意見，他們不是都很感激余康的嗎？他自己心底也隱隱希望最好馬上有一大堆人站出來指責自己。

黃典在邊上一看大喜，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的計策得逞。戴鴻卻心中大急，又開口道：「是不是請余康先生發一下言……」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黃典狠狠瞪了一眼，嚇得話說到一半立刻改口：「這個，其實我看余康先生發言也沒有什麼必要了，反正大家都看過他的提案了，我是抱否定態度的，這個……」

他又看了黃典一眼，才飛快的接著道：「我號召大家一同否決，畢竟風險太大，我們不能冒險。」

看著眾人還是沒有任何人發言，所有人都默默地看著他，他只得宣佈舉手表決：「現在贊成這個提案的請舉手。」他有氣無力地說道。

接著，讓他與黃典大跌眼鏡的事情發生了，在座41位董事，除了他外，居然有37位董事有志一同的高高舉起了手。

另三位沒有舉手的人卻發言了：一位表示自己不清楚情況所以棄權；另兩位表示尊重他的意見，但也認為應該通過這個提案，兩相權衡下，也棄權了。

看來只有自己這個倒霉鬼投了反對票。他無可奈何地看向目瞪口呆的黃典，攤了攤雙手，一臉苦相。然後繼續用有氣無力的語氣道：「37票贊成，1票反對，3票棄權，董事會決議，提案通過。」

語音剛落，會議室中掀起了一片歡呼聲，剛剛喝飽早茶、精力無窮、正無處發洩的諸位董事們，一個叫得比一個響，有人還上前抱住余康一跳一跳的。

余康這時卻在注意黃典，望著他滿懷怨毒地盯著室內人眾掃過一眼後，憤憤離去的身影，余康心道：接下來的戰場應該在貿易總會招標會議上了。

感謝過眾人後，余康不忘替戴鴻辯解。他從剛才戴鴻猶豫不決的神情中已經猜到，戴鴻必定被黃典脅迫，對於他的苦楚，自己當然要諒解啦。

戴鴻意外地聽著余康為自己說好話，心中不覺慚愧，眼中更是熱淚盈眶，暗自下定決心，以後必對余康有所回報。

從一片喧鬧歡騰中走出，來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時，已經接近正午時分。與諸位中小商人交流了一上午感情，余康覺得這個階層應該是目前人類中最活躍的、對世界經濟貢獻最大的階層了。而且人數也最多，以後的大業還是得依靠這些人啊。

在大街上步行了一會兒，觀察一下形形色色的人群，余康拿出手持終端機，聯繫起凱瑟琳來。

「喂，是慈祥威嚴的婆婆姐姐嗎？我是余康啊。」余康馬屁十足地說道。

「噢，是余康呀。你說的事情我已經有了防備，今天我已經在貿易總會中貼了告示，詳細說明了遠風貿易公司的具體情況，幫你狠狠吹噓了一下，你可要好好謝謝老姐姐喲。」凱瑟琳老太太高興地說道。

余康大喜，連聲感謝，並說隨時保持聯繫。

在余康高高興興通話的同時，中都城皇宮的一角黃典正在狠狠摔著屋內的東西，大聲詛咒著。

旁邊的陳曉情冷冷道：「你現在這樣也於事無補，我看趕緊聯絡各國貿易協會中的熟人吧，憑你的身份，讓他們貼出一些告示，說明一下遠風貿易公司的糟糕信用，警告各國商人不去參加競標，不就行了嗎？」

黃典眼睛一亮，說道：「還是你行，這麼快就能靜下心來，想出主意，不愧是我未來的好王妃。」

兩人立即行動，立體視頻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打了出去。

於是，沒過多久，互聯網上出現了完全相反的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遠風貿易公司信用卓著、實力雄厚，這份說明貼在貿易總會網站上；另一種說法是遠風貿易公司毫無信用可言，欺詐勒索樣樣都來，這次招標是一個騙局，要求各國商人警惕，這樣的說明都貼在各國貿易協會的網站上。

看到這些告示的商人一個個疑惑不止，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於是大多都裹足不前，其中有一人卻發急了，這人就是上次在第十行星開發招標會上與余康結為好友的咯斯特。

咯斯特這天在阿拉伯帝國貿易協會裡閒逛，忽然發現門口電子屏幕上顯現了一條消息，消息是關於華夏帝國的遠風貿易公司的，他不禁一喜，這不是余康兄弟的公司嗎？

再看下去，這個誠實憨厚的人不覺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消息裡無所不用其極的列舉了一大堆遠風貿易公司的邪惡罪行，包括詐騙貨款、逼良為娼、買賣婦女、起用童工、毒品貿易、走私武器等等，凡是一個惡德商人會做的事情，余康全包了。

咯斯特立即風急火燎地登上阿拉伯帝國貿易協會的網站，網站首頁也刊登著同樣的內容，再一看其他各國貿易協會的網站，全都一個樣，看來這篇洋洋灑灑的說明文是出於一個人的手筆。

大急之下，他立即聯絡余康。余康此時正在學校中指揮一大堆招聘來的槍手，代自己公司的職員去參加考試。他還在得意洋洋地想，看來今年內自己公司的主要幹部就將集體畢業了。

接到咯斯特的電話，余康立即面如土色，也不管那些尚未分配好考試科目的槍手了，快速向貿易總會瞬移而去，他得去找凱瑟琳商量怎麼辦才好。

掛斷電話的咯斯特也立刻行動起來。他的部族在阿拉伯帝國可是相當有實力，名列在十大部族之內，阿拉伯帝國貿易協會工作人員中也有許多是自己部族的人。

他馬上找到這些人詢問這是怎麼回事，那些人也不知道，幫他去打聽，才知道貼出這份告示是協會一個副秘書長下的命令。

咯斯特立即聯繫了自己部族的族長，他的大伯父，並向大伯父說明了余康與自己的關係，告訴大伯父現在余康遭人陷害，那個協會副秘書長居然無恥誣陷余康與其公司。

部族中人，同氣連枝。而且這個族長特別護短，咯斯特又是下一代族長的繼承人選，他向來展開自己的羽翼努力護著咯斯特。這時一聽自己子侄的至交好友居然被人如此陷害，不覺憤怒欲狂。

憤怒中的族長也不去查明到底情況如何了，立馬打通了阿拉伯帝國皇帝陛下的電話，向他哭訴貿易協會某副秘書長不給自己部族活路了，居然無憑無據地誣陷自己部族的恩人，自己部族以後如何在世界上做生意呢？恐怕就要全族餓死了吧。

阿拉伯帝國皇帝對於這個族長可是又厭煩又擔心的。厭煩的是族長每次見到他動不動就哭訴；擔心的是這個部族位於邊境，一直在鬧獨立。所以，對於族長的要求一直以來就毫不猶豫的先滿足再說，以安撫整個部族族民的心。

這時皇帝一聽族長的哭訴，好像他還很有理的樣子，於是立即下令徹查。在皇帝心中，其實哪怕就是無理取鬧，他也得想辦法滿足，何況是有理？

事情風風火火地辦了下去，稽查大員親自坐鎮貿易協會總部，指揮調查。一查之下，發現這篇不知哪來的文章確實是誣陷之詞，貿易總會網站上都在稱讚遠風貿易公司哪，何況查到華夏帝國國內後，得到的消息證明這家公司確實不錯，董事長還剛被授予貿易總會的獎章。

那麼，命令張貼這張誣陷告示的人就是罪犯了。二話不說，稽查大員招來憲兵當場逮捕了那個副秘書長。一頓毒打後，副秘書長奄奄一息地招出了一大堆人，連協會主席都牽連在內，副秘書長指出就是他勾結華夏帝國的貿易代表黃典發佈誣陷文書的，甚至這篇文章還是他親自操刀寫下的。

這下子稽查大員可得意了，他早就看貿易協會主席不順眼，平時一點孝敬的東西都沒有。於是他馬上又逮捕了協會主席，並順籐摸瓜揪出了一連串的負責人，從上到下被他打入大牢的人達到百人之多。

在咯斯特的要求下，他又第一時間宣佈了自己的調查結果，公佈在網站上。並向各國貿易協會都發去了公函，對於本國貿易協會主席寫出的這篇誣陷文章道歉，希望各國也調查一下為什麼這種文章也會出現在自己協會的網站上。

這下捅了馬蜂窩，世界輿論大嘩，去採訪各國貿易協會的記者絡繹於途，紛紛質疑協會官員的廉潔性。

余康與凱瑟琳正在秘密商議，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這個利好消息傳到了兩人耳中。兩人立即乘勢召開記者會，宣佈各國貿易協會不負責任的態度導致一個信譽良好的公司名譽受損。

前來貿易總會參加記者會的記者在余康舌顫蓮花的動情演說中，紛紛發出激動人心稿件，余康口中經過加工的真相立即隨著稿件傳遍全世界。

接著，各國商人起來遊行示威了，抗議各國貿易協會的腐敗行為，是對於商人誠信的侮辱與挑戰，他們中許多人對於自己國家的貿易協會早就不滿了，此時都正好宣洩了出來。

日耳曼、阿非利加、新美洲、東華洋邦聯、科隆等等所有國家的貿易協會在輿論的強大壓力下，不由都發表了聲明，承認了自己的過錯，並一個個逮捕了牽連進去的官員，嚴刑拷打，逼迫他們招出共犯。

最後，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華夏帝國的貿易代表、帝國小皇孫黃典殿下。華夏帝國老皇帝黃晉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後，不覺大怒，在黃典跪在腳下苦苦哀求了幾個小時後，才罰他好好吃了一頓板子，閉門思過，貿易代表的職務暫時也解除了，由副手代理。

摸著被打得稀爛紅腫的屁股，黃典趴在床上大聲嚎叫、憤憤不已，陳曉情則陪在他身邊不停安慰著他受創的心靈。

看著自己在美人面前如此出醜，黃典心中連老皇帝都恨上了。不是這個老不死的，自己怎能在心愛的曉情面前如此丟臉？總有一天自己會報復的！

許多年後，當後世歷史學家研究這段歷史時，許多人認為黃典最後篡位的動因怕就是根植於此。不然，這個性格懦弱的人，一見到自己祖父就怕得要死，又怎能起篡位之心呢？

一個星期後，余康的招標會在貿易總會順利召開，前來競標的各國商人擠滿了不算狹小的空間，各種建設航天港所需的設備、物資、材料、儀器、武器裝備等等都以非常低的價格成交了。

余康與遠風貿易公司的聲名也因為此次事件如日中天，他趁此機會結識了一大批各國有頭有臉的商人。

事後，余康特地趕去阿拉伯帝國，在咯斯特的陪伴下來到他的部族，鄭重地感謝了那位護犢的族長，並帶去了大批禮物，一下子贏得了咯斯特部族內各首領的交口稱譽。

接下來，時間過得飛快，向各國商人購買的各種物資，第一批已經陸陸續續通過海運、空運，到達了潮汐城的港口。

軍務尚書陳大成也把准建證、准營證、潮汐城托管證明等文件搞到了手。他還出乎余康預料之外的給他搞到了一張「僱傭兵團營業執照」。憑著這張執照，余康可以自己組建僱傭兵團，用來保護潮汐城。

正式開始建設航天港的時間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