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卑鄙的交易

第二天是眾人回學校的日子，余康一早就打立體視頻電話告訴留守的張雯自己會晚一點去。然後，他逍遙自在地哼著下九流的小調，凌空翻著觔斗，一路往陳家在中都城的大宅院飛去。

陳家的大宅子相比祖宅就在中都的唐府來說要小得多，但是比起其他官員、大臣的府第來，也可說佔地相當廣闊了。主樓是中間背北朝南的宏偉中式別墅，別墅背後建有層次分明的一排排摩天大廈，樓高呈階梯狀向後分佈，越往後越高，保證了每一棟大廈都有足夠的自然光源。

余康在離陳家不遠處停了下來，理理衣服，裝模作樣演習一番禮貌的站姿與走姿，然後才在大門外遞上拜貼。

傭工機器人接過拜貼後，掃瞄了一下，立刻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迎了出來，連聲說自己在門房已經候了很久了，主人正在大客廳等候。

看來陳家還真重視自己呀。余康得意洋洋的想道。

得意歸得意，他還是擺足了架勢，謙卑謹慎的跟著管家走向了陳家大客廳。他恭敬有禮的態度，都被正在監視器屏幕前觀看他一舉一動的陳大成看得清清楚楚，陳大成越發覺得這個年輕人可堪重用。

想到昨天自己回來一看余康遞上的名片中，居然有一千萬的禮金，陳大成就露出了微笑。自己當然不在乎這一千萬元，但這可說明這個年輕人善於鑽營，不聲不響就賣了好處給對方，而且他必定正在尋找靠山，不然不會把一千萬元隨意送人，自己正是可以作為靠山的人。

忽然，他在屏幕上看到長孫陳偉傑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攔住了余康的道路，一臉氣憤的表情，不知想幹什麼。對於這個長孫，陳大成相當不滿意。首先就是因為他練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功夫，實在太不雅觀了。再就是他睚眥必報的氣量，成不了大事。

這時屏幕上對峙的兩人終於在管家的勸說下，分了開來，余康不亢不卑的態度使得陳大成相當滿意，不覺點了點頭，轉身命令站在身邊的侍妾，讓她轉告孫女陳曉情在客廳邊上的偏廳等候傳喚。

在這個年代，一夫一妻是男女標準的結合模式，但並沒有法律規定必須得一夫一妻。千百年來，各國為了鼓勵生育，促使後代擁有優秀的遺傳基因，對於一夫多妻抑或一妻多夫都採取寬容的態度，能力優秀的人伴侶多，自然後代就多。所以現在反而回復到遠古時代人類優勝劣汰的自然進化狀態。

普通百姓還沒有什麼，而像六大世家這樣的大家族則徹底的回復了古代男尊女卑的傳統，一夫多妻相當普遍，陳大成自己就有多位侍妾。

這時，那個侍妾向陳大成行了一禮，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陳家家規極嚴，一千多年下來越發的自閉保守，徹底執行了封建禮教的傳統，女子在陳家可說毫無地位，男人的話就是命令。

不一會兒，余康走入了大客廳，陳大成連忙關閉了監視屏幕，走進客廳哈哈大笑道：「賢侄倒是守約啊，這麼早就來了。」

余康連忙向他問好，並說道：「早起的鳥兒有米吃嘛，商人不勤快是不行的，我其實也很懶的，只不過生活所迫，不得不早起晚歸而已。」

陳大成笑道：「賢侄謙虛了，我就托大叫你一聲賢侄。最近賢侄不是經營有成嗎？哪裡說得上生活所迫四字呢？我才是被生活所迫了。」

兩人又謙虛一陣，開始天南地北的閒聊起來，陳大成不禁佩服余康小小年紀，見聞倒是廣博。這時陳曉情已經來到偏廳，聽到余康的聲音，不覺感到氣悶，找了一本時尚雜誌看了起來。

余康與陳大成聊著聊著，終於轉到了正題，余康一臉謙卑地說道：「能得到伯父您的賞識是我畢生的榮幸，我有一筆交易想與伯父您談談。」

他前面要叫陳大成爺爺，陳大成硬是不讓，說自己大他一輩就好了，還是叫伯父的好。陳大成是給足了余康的面子，一心想要籠絡他。

這時聽到余康說到交易，陳大成內心不禁得意，看不？這小子要找靠山了吧？小孩子到底沉不住氣，這樣便於自己控制呀，先聽聽他怎麼說。

他微微一笑道：「什麼交易？」余康理了理思緒，道：「是這樣，據我瞭解，皇帝陛下希望您建造一座宏大的航天港，晚輩在這方面可以效勞。」

聽余康說到航天港的事情，陳大成不覺來了興趣，問道：「哦？你可以？那你能提供什麼幫助？」

余康不急不緩地說道：「我可以總攬，資金、技術、設備、材料與人力資源等等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提供，也就是說我將以陳家的名義建設一個巨型航天港，您只要派一個人監督就可以了，工期差不多一年就可完成。」

陳大成大吃一驚，隨即大喜過望，平靜了一下心態後，陳大成道：「也就是說我們陳家什麼都不需要出，你一年就可以修建一個巨型的航天港？那這樣的話，你想得到什麼呢？」他知道世上萬萬沒有白撿的便宜，余康必有所求。

余康神色不變道：「航天港的准營證我沒辦法搞到手，到底這樣規模的航天港必然成為帝國的戰略重鎮，控制了帝國的經濟命脈，這需要您的幫忙。在航天港建設完成後，我希望由我來經營，所得利潤三七分成，三成利潤給您家族作為使用陳家威名的補償。還有就是……」

余康訥訥地說不下去，到底讓人家拿孫女來交換這樣的話，余康還是臉嫩說不出口。陳大成大路地說道：「沒關係，賢侄你就說吧。」他心想這次便宜大了，再多的要求自己也得考慮。

余康老臉一紅，鼓足勇氣開口道：「這個……我希望您能把您的孫女陳曉情下嫁……下嫁與我，這個……那個我們雖然年齡還小，遠未到談婚論嫁的歲數，但是我想在航天港建成後，能夠……能夠先訂婚，這個還希望您……」

陳大成哈哈大笑，心道：這樣的話，還不把你控制得死死的。本來我就有這樣的打算，居然不謀而合了，哈哈。

他正要開口說話，偏廳內的陳曉情此時再也忍不住了，本來聽到這個余康俗不可耐的話語聲，她就感到相當厭煩了，心中一直念著白馬王子黃典。現在這個無恥的下等男人居然提出這樣的過分要求，而且祖父居然一副就要答應的態度，這可如何是好？

她快速走出了偏廳，大聲苛責道：「余康，你知道羞恥嗎？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

陳大成板起了笑臉，這個丫頭膽子太大了，居然當著自己的面苛訴自己心中給她定下的乘龍快婿，陳家的面子何在？自己的威嚴何在？這不讓人家笑話陳家家教不嚴嗎？

他緩慢而嚴肅地說道：「丫頭，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無法無天了，大人說話也敢來插嘴，這還了得？跪下！」

陳曉情看著祖父嚴峻的臉龐，不覺嚇了一跳，但是在這個滿身銅臭的骯髒小商人面前下跪也實在太丟人了。她猶豫了一下，陳大成火一下子大了起來，這個小丫頭連自己這個家主的命令也敢不聽，不好好調教一下，以後誰還聽自己這個家主的話？

他大力拍了一下茶几，威嚴地站了起來，怒瞪了陳曉情一眼。陳曉情在祖父長年累月累積下來的威嚴下終於屈服，緩緩跪倒在地，垂下了清麗絕俗的俏臉。

「快給余康賢侄磕頭賠罪！」陳大成大聲喝道。

陳曉情一陣不情願，但是無法可想，輕輕給余康磕了一個頭，嘴中小聲說道：「對不起。」余康心中此時的得意之情簡直如滔滔江水，無法以筆墨來描述。

嘿嘿！你也有今天啊？平時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一點不把老子我看在眼裡，成天和姦夫黃典不清不楚，現在可好，還得跟你老公磕頭賠罪，哈哈！簡直太高興了，這就叫現世報！

小人得志的余康不忘裝模作樣推讓一番、勸解一下，連忙站起道：「這可怎麼使得，我擔當不起呀！伯父，我看就算了吧。」

陳曉情心中大憤，這個下賤男子居然還假裝好人，如果早說我也不需如此作踐自己了，等我磕完頭再說，這不是偽君子麼？

陳大成這時卻微笑著說道：「你這樣的要求都提了，還叫伯父呀？」余康立刻從善如流，道：「是，現在應該叫爺爺了。」

陳大成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兒才道：「我以後就直接叫你余康吧，今天就留下陪我吃頓便飯，是開午飯的時候了，我們邊說邊聊，商談一下開發航天港的細節。」

余康點了點頭，陳大成吩咐侍妾準備午餐，又看了看不敢站起來的陳曉情，道：「起來吧，等一下服侍我們吃飯。」

陳曉情這才站了起來，眼圈都紅了。

又聊了兩句，侍妾來報已經準備好了，三人才來到飯堂。飯堂正中放著一個矮几，矮几兩邊放了兩隻矮凳，幾上準備了幾樣精緻的家常小菜，倒是非常溫馨。

余康與陳大成面對面坐下後，看到那個侍妾與陳曉情無處可坐，不覺一愣。陳大成微笑道：「看來你還不明白我們大世家的規矩，男人吃飯時女子是沒有資格坐下的，以後慢慢你就會習慣了。男人在外面打拼，又要背上傳承家族的重擔，享受一下女人的服侍也是應該的。上飯吧！」

只見那個侍妾與陳曉情一人一邊跪倒在矮几兩旁，開始倒茶盛飯。看著陳曉情跪在身邊，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狠狠瞪著自己，手中卻端著飯盛恭敬地遞過來，余康一陣不忍心，他沒有想到六大世家規矩竟然這麼大，看來自己以後如有所成必須改變世家大族中普遍存在的這種不平等。

吃吃聊聊，余康陸續告訴了陳大成自己的計劃細節，包括地點的選擇、與中小商人談判磁懸浮軌道車的連通、建設的細節等等。陳大成點頭讚賞，表示自己會全力配合。

陳曉情在邊上聽得一清二楚，眼中射出怨毒的火花，暗暗下定了決心，絕不能讓余康這個賤民得逞。

吃過飯後，余康喝了兩口茶就告辭了，他必須趕緊去安排工作。而陳大成則立刻風急火燎的趕進華夏帝國的皇宮中去。

華夏帝國的皇宮位於銀河廣場正北，整個皇宮佔地遼闊，前半部分為帝國中央政府辦公所在地，中央為帝國皇帝、妃子的居所，後半部分為遼闊的御花園，山水樓閣樣樣俱全，外圍被一座連綿的小山半包圍，御林軍就駐守在小山上，設置了重重的重粒子炮塔，正上方的外太空中還有巨大的軌道激光炮，組成了嚴密的防禦陣。

陳大成的豪華小飛車一進皇宮，就直接穿過了前面的政府駐地，來到了中央宮殿門口。這時，一名御林軍軍官見到陳大成的飛車立刻上前敬禮。御林軍由皇帝直接管轄，而且從這裡開始，駐守的御林軍就全部由女性構成。

陳大成下車回禮後，道：「請立即稟告陛下，我有緊急事務必須馬上面見陛下。」女軍官一見是軍務尚書，不敢怠慢，立刻連聲答應，轉身飛了進去。

不一會兒，內侍女總管迎了出來，遠遠的就與陳大成打起招呼來：「陳尚書，您好，今天哪陣風把您吹來了？陛下已經在內殿等候，您就隨下官來吧。」說著，領頭帶路，進了大門，穿過幾個迴廊，來到一個宮殿門前。

內侍女總管做了個請的姿勢，陳大成踏入宮殿，前面一個站著一個長袍老者，看起來歲數已經頗大，長相十分慈祥，只是滿面病容，正是當今華夏帝國皇帝黃晉。

陳大成立刻行了一個軍禮，黃晉一擺手示意免禮。陳大成才開口道：「陛下，您要多保重身體呀，這些醫生真是廢物。」

黃晉搖搖頭道：「也不能怪他們，這麼多年來我也習慣了，唉，都怪當年貪功急進，不然也不會練功走火了。」

黃晉當年刻苦向上，一心想修煉一身無人能敵的功夫，以作為帝國表率。可惜過於急進，終於走火入魔，要不是生於帝王之家，有無數頂級名醫輸送真氣強行壓制，利用各種高科技手段治療，早就龍駕西歸了。

陳大成又說了一些安慰的話語，才轉上正題：「陛下，您以前答應微臣國務尚書的事情……」

黃晉微微一愣，疑惑道：「不是說必須建設航天港嗎？難道你現在……」

陳大成興奮的點點頭，道：「微臣有一個准孫女婿，可以專門負責這件事情，他已經有完善的計劃，只等陛下批准。」

「哦？」黃晉大是驚訝，沉吟一會兒，道：「好吧，這對帝國可是好事，我答應的事情也不會食言而肥，就這樣吧，等一下我會知會主管各部門，你派人每個相關部門都去跑一下，把准建證、准營證等等都辦好吧。」

陳大成大喜過望，連連稱謝，黃晉微微搖頭，道：「就這樣吧，我也要去休息一下了，最近身子越來越不行了。唉，皇后近來也重病在身，這如何是好？只要皇后好起來，哪怕我立即往升極樂也會開心的。」

默然半晌，他揮揮手道：「你去吧，對了，有空把你孫女婿帶來見見我吧。」陳大成連聲答應，又恭祝兩句才拜別離去。

此時，在宮殿的另一個角落中，陳曉情正在向黃典哭訴自己遭受的侮辱，梨花帶雨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黃典看著佳人傷心欲絕，心中大怒，安慰道：「曉情，別這樣，別這樣了。我這就想辦法，我就不信搞不過一個小小的商人，放心吧。」說是這樣說，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個勁安慰面前的嬌嬌女。

陳曉情抬起還滑著淚珠的俏臉，嗚咽道：「他的計劃我已經全知道了，我這裡也有一個計劃，你只要全力支持，那個賤民一定會倒大霉的。」

黃典大喜，連聲詢問，陳曉情於是把她剛剛制定的計劃和盤托出，兩人細細研究起可行性來。

渾不知自己正在遭人算計的余康此時正在唐府的大客廳中，對唐老爺子訴說自己幫助陳家修建航天港的理由。唐文娟在一邊不停的補充連帶撒嬌。

余康知道自己幫助陳家必然會招致陳家死敵唐家的竭力反對，因此早早前來預防了，當然絕對會帶上唐文娟這把無敵利器。

他的理由很簡單，雖然這樣做國務尚書將被陳家做去，但是航天港可是控制在自己手中，就等於間接控制了帝國一半的經濟命脈，而且以防禦航天港的名義可組建自己的軍隊。

唐老爺子是看著余康長大的，而且余康從小就一直來唐府玩耍，所以在唐老爺子眼中，余康可是徹底的自己人，所以不覺對余康的解釋頗為滿意。

看著余康日漸成熟的臉龐，唐老爺子歎了一聲道：「在我幼年，陳家與我們家的關係還沒有到達如此地步，一、二百年後的今天為何會變得如此呢？其實，我也並不想對陳家怎麼樣，只求他們不要來惹我就行了，唉……」

余康默然不語，這是最根本的利益衝突，世人說：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其實反過來就是：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在根本利益衝突下，又怎能指望兩家關係恢復和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