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回 太陽神萬歲

　　聯軍參謀長別克自從在星際湍流裡撿了一條性命歸來後，就一直鬱鬱寡歡。各國使者群起彈劾，接連不斷指責他的失職，讓他為五萬多艘戰艦的損毀、上億士兵的犧牲負責。

　　萊茲更是指責他戰術不當、反應遲緩、決策錯誤，諸多罪狀也不一一列舉。別克自己也內疚於心，在通過視頻網絡舉行的聽證會上，他並沒有歇斯底里的為自己辯護，讓日耳曼帝國的使者焦慮不堪。

　　最後反而是嚴厲指責他的萊茲為他解了圍。萊茲說這次「失誤」是因為情報部門的怠忽職守，沒有取得正確的敵人情報，使得別克「誤入重圍」，被敵人圍殲。所以最大的罪人應該是情報部門的飯桶，別克充其量只不過是個替罪羊而已。

　　就這樣，經過反反覆覆的爭論，別克最後被宣佈沒有重大責任，而各國情報部門的負責人卻都「失業」了。當然，這麼多的爭論並沒有提到萊茲自己在這件事中所要擔負的責任。

　　別克的軍銜被降了一級，職務也從聯軍總參謀長降到了主任參謀。在新太陽系內與卡達的華夏帝國軍經過幾次小規模衝突戰後，他居然又低調升回上將，職務升作參謀長，只是名稱中去了一個「總」字，其他一切與原來並無區別。

　　別克心中對萊茲的感激之情可說無以言喻，而萊茲只是淡淡地告訴他，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一切都別放在心上。

　　這天，兩人又在旗艦的高級軍官娛樂室內煮茶聊天。

　　「別克，損失了這麼多艦隻後，想打敗卡達更非一朝一夕之功了。」萊茲抿了口茶，平靜地說道。

　　別克一聽他提到自己心中的傷疤，悔恨之情馬上湧上心來，默默無語。

　　萊茲盯著他的臉頰，緩緩道：「過去的就不要多想了，一切有我與你共同承擔，責問你的那些無能官僚都根本不懂戰爭，哪有責怪你的資格？他們如果到戰場上，不嚇得抱頭鼠竄就不錯了，更別提遇到你曾經在星際湍流裡面對的絕境。」

　　別克聽他這麼說，大感「英雄所見略同」，心中對萊茲多了分親近之意。

　　萊茲忽然道：「你知道嗎？我們為什麼舉五國之力還拾掇不下華夏帝國？是因為大家都想隱藏實力，補給物質、戰艦裝備等等並沒有全數拿出來。」

　　別克誠懇地說道：「我們日耳曼帝國可沒有這樣幹。」

　　萊茲點點頭道：「這我明白。我不是說日耳曼帝國，我是說其他國家，最嚴重的就是東華洋邦聯。」

　　「東華洋邦聯？」別克非常驚訝。

　　萊茲肯定地說道：「對！就是他們。他們與華夏帝國同根同源，想必有幾分香火情，而且據我所知，他們想保存實力，在打敗華夏帝國後，可以多分一杯羹，然後利用保存下來的實力稱霸世界！」

　　別克此時已經對萊茲死心塌地了，所以對於萊茲的言語也沒有任何懷疑之心，聞言氣憤道：「仗都打到這份上了，他們居然還有這等私心，太也無恥！那我們馬上讓本國使者與他們交涉，憑我們兩個國家的實力，一起向他們發難的話，他們必定招架不住。」

　　萊茲搖頭道：「沒有用的，他們不承認你有什麼辦法？難道派核查人員去核查嗎？」

　　「那怎麼辦？」

　　「我有一個辦法，」萊茲又抿了一口茶，神秘地說道，「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他拿出手持終端機，漫不經意地發出了一個信息。不一會兒，一個身穿士兵軍服，非常不起眼的人走了進來，還順手關上了艙門。

　　這個人臉上閃著執拗的狂熱，脫下軍帽隨手一丟，也不敬軍禮，逕自道：「司令官閣下，您好！我代我們大主教猊下向您致敬。」

　　別克一愣，此時他已經猜到這個人必定是假扮的士兵。

　　萊茲微微點頭，道：「不用客氣，也代我向貴大主教猊下轉達敬意，這位是我的參謀長別克，一個我的老朋友，在他面前說話不用避嫌。」

　　那個人立即轉向別克，以手捂胸道：「參謀長閣下好！願太陽神保佑您平安健康。」

　　別克站起來客氣地說道：「不用多禮，你好。」

　　萊茲道：「別克，這位是我的一個宗教朋友，他的教派目前在人類社會影響深遠，只是出於他們教義的保密原則，大多數人不知道罷了。」

　　別克點點頭，道：「有宗教信仰的人是崇高的，只是現在信教的人越來越少了。」

　　那個人道：「不，不是這樣，只要太陽神重臨人間，人類定會重新依附到太陽神的座下，在太陽神的光輝照耀下，奮勇前進，尋求真理！」

　　別克有點不以為然，萊茲卻道：「我們交往的年數也已久遠了，你們在中華洲南部的時候，我就一直支持你們，所以客氣話也不多說，這次讓你來，最主要是想問問看你們能不能協助推翻東華洋邦聯現有的政權，我有消息來源，知道你們這些年在東華洋邦聯發展得很不錯。」

　　那個人沉吟一番，道：「您想推翻東華洋邦聯的現有政權幹什麼？」

　　萊茲陰森地說道：「我得到可靠情報，東華洋邦聯秘密保存實力，背後小動作不斷，實在大大不利於我方對華夏帝國的戰爭，我知道東華洋邦聯上次的政變就和你們脫不了關係，因此希望你們能有辦法讓他們聽話。」

　　那個人考慮好半晌才道：「上次我們向您提出的戰艦需求，您看……」

　　萊茲嘿嘿笑道：「我不知道你們要戰艦幹什麼，但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這回你們協助我，你的要求就可以滿足。這位參謀長閣下上次敗戰後，殘餘的戰艦還沒有作過詳細登記，敗戰的士兵遣散休整了，那些戰艦都空著，只要他在陣亡登記簿上劃一筆，你們的要求就可得到滿足。」

　　別克心中咯噔一下，心道：這不是讓我弄虛作假嗎？萬一被查出的話……可是萊茲是自己的恩人啊，沒有他自己早就完蛋了，而且他把自己視為知己，連這種隱秘無比的事情都不瞞著自己，這可如何是好？

　　那個人聞聽萊茲此言，點點頭道：「東華洋邦聯的貿易代表籐義是我們的人，可以作為您的扯線木偶，嘿嘿……」

　　萊茲拍了拍別克的肩膀，對那人道：「我的參謀長閣下也不會吝嗇那些戰艦的，只要東華洋邦聯盡心盡力，我們就能贏得這場戰爭，到時候日耳曼帝國的利益想必更能得到保障。」

　　別克感受著萊茲的信任之情，聽到「日耳曼帝國的利益更能得到保障」這幾個字，又想起「士為知己者死」的古訓，終於慨然道：「沒問題！只要數量不是最多，一切由我與司令官共同擔當！」

　　萊茲臉上露出微笑，而某一個人就這樣走出了陷落的第一步，從這天起他更離不開萊茲了。

　　那個神秘人無聲無息消失後，萊茲一臉嚴肅地說道：「別克，不要多想了，這事兒就這樣決定。控制東華洋邦聯後，我們聯軍能夠得到更多的補給，可是東華洋邦聯沒有大的航天港，就是有物資也運不過來。」

　　別克這時不知如何，忽然擺脫了多日來的憂鬱，大腦一下子靈活了不少，稍微想了想就道：「華夏帝國的中華洲航天港距離東華洋邦聯並不遠，可以通過那裡運輸大量物資，而且目前控制那裡的華夏帝國世家支家實力並不雄厚，沒什麼家族私兵，我們應該命令地表部隊即刻進攻峙州地區。」

　　萊茲笑著點了點頭，道：「你終於振奮起來了！」

　　別克嗯了一聲，又道：「峙州就在南陽地區的東面，穎川與江夏地區的南面，攻克那裡之後，我們的佔領地將連成一片，一方面我們可以切斷華夏帝國的一部分補給，另一方面我們聯軍艦隊將增加補給量，那樣的話，空間戰爭的局面將大大有利於我方！」

　　萊茲一拍手，道：「不愧是我們的參謀長閣下，擬出如此一舉多得的妙計，哈哈……來人哪，傳令下去命令地表部隊即刻攻擊峙州地區！」

　　聯軍地表部隊目前駐守在南陽、直隸、穎川與江夏的廣大土地上。佔領地多了，部隊自然而然分散開來。面對層出不窮的城市游擊戰，面對華夏帝國諸多軍事學院不怕死的學生兵，聯軍困苦不堪，如果不是有副司令趙曜陽的坐鎮，恐怕都要堅持不下去了。

　　趙曜陽自從投誠過來以後，讓自己的部隊防守各大城市，由於他的部隊本身就是華夏帝國軍，所以未受到大的襲擊。在他部隊駐留的城市裡，治安要好得多，民眾生活質量比起其它地方也要高一點兒，所以他很快成為了聯軍地表部隊的頂樑柱。

　　趙曜陽已經聽說有人把他比作「現代汪精衛」，他卻不以為意。他倒是認為自己更像「現代周作人」，可是汪精衛「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的言論，也常常讓他覺得深有感觸。

　　終於得到了全面進攻峙州地區的命令，趙曜陽向地表部隊司令建議，必須留下多數部隊駐守，以防西康張家的突襲，對付起支家來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謀定而後動，絕不能麻痺大意。

　　可是驕傲自大的聯軍地表部隊司令偏偏不採納他的建議，甚至不帶他去進攻峙州支家。這位司令接連得勝，除了那些不斷騷擾他的學生兵，他根本不把華夏帝國的正規軍人放在眼裡。

　　趙曜陽無可奈何下，命令自己的部隊固守南陽地區，並提升戰備等級。他知道張家絕不是省油的燈，不可能聽聯軍去滅亡支家，然後掉過頭安安穩穩對付他們。

　　他的預測很快得到了證實。那位自從登陸華夏帝國以來一帆風順的驕傲司令，在峙州地區遭遇了支家的拚死頑抗。支家受封公爵，世世代代掌管峙州地區，儘管峙州地區人煙稀少，但他們從中華洲航天港取得了巨大利益。

　　利用這些財富，支家僱傭了新地球上能夠聘請到的最好的僱傭軍。

　　面對聯軍的兇猛進攻，支家嗤之以鼻。他們認為聯軍一開始的勢如破竹是因為華夏帝國根本沒有什麼準備，況且帝國中央官僚體系也太腐敗了，太平久了，都忘了戰爭，無視外國的威脅，所以才導致兵敗如山倒。現在他們支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工作，你們聯軍還做夢想輕易佔領峙州地區？

　　支家聘來的僱傭軍的確很專業，軍事素養不錯，而且關鍵是比較有職業道德，他們與支家為數不多的軍隊合兵一處，在峙州地區滿山遍野的熱帶叢林中，拚死抵抗聯軍的進攻。

　　絞肉機之戰開始了。

　　支傢俬軍熟悉叢林戰，武器裝備也適宜於叢林地形，可謂佔盡地利人和，在熱帶叢林中神出鬼沒。滿腦子勝利字眼的聯軍沒有什麼心理準備，所以戰爭開始才幾天就死傷狼藉。

　　可他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面對遍地的叢林，聯軍司令發現自己的大型武器裝備根本進不去，只能依靠小型戰鬥機器與最蹩腳的步兵兵種。這些準備不足的士兵馬上成為了敵人的屠戮對象，幸好聯軍人多勢眾，死一點人並不怕。

　　如果光是犧牲士兵倒也算了，犧牲了那麼多人還找不到敵人在哪裡這就傷腦筋了。聯軍司令咬牙切齒的指揮士兵深入叢林，艱難的挺進。

　　就在聯軍大部隊深入峙州地區後，伺機而動的張傢俬軍毫無徵兆的發起進攻。張家也不攻打趙曜陽鎮守的南陽地區，而是直接穿越穎川，突襲聯軍的後背。

　　深入叢林的聯軍後路突然被切斷，補給匱乏，又腹背受敵，一時間的混亂讓張家部隊連勝幾場，使得聯軍士氣更加狂瀉。

　　惱羞成怒的聯軍司令親自到陣頭指揮，並為自己的士兵打氣。他此時已經後悔沒聽趙曜陽的建議了，就指望贏這麼一場兩場，掙回點面子，鼓舞一下士氣，然後退兵。

　　可是不幸就這樣發生。

　　這位司令來到陣前還帶了大量護衛，馬上被張家的高手發現。張家第二代幾個人在張雯父親的帶領下，拚死突襲。張雯父親自卑久了，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豈容它錯過？

　　在張家高手不要命的撲擊下，等待這位勝就驕、敗更餒的司令的，只有身死人亡的悲慘結局。他身中幾十槍，胳膊給砍掉，腹部中了一炮，是質子炮，直接洞穿，整個人已經看不出人形。

　　失去了司令的聯軍一陣大亂，付出了接近五成的傷亡率後，總算在趙曜陽的支援下退出了那片令他們永誌不忘的該死叢林。

　　經此一役，趙曜陽的功績被萊茲所肯定，萊茲竟然不顧各國使者的反對，硬是擢升趙曜陽為聯軍地表司令，並全力為他作保。

　　趙曜陽驚訝之餘當然對萊茲感激涕零，下定決心必報萊茲提拔之恩。

　　他重新編整了部隊，憑著他對於華夏帝國軍事上的熟悉，經過他的軍事安排後，聯軍漸漸又掌握了主動，開始與張家、支家有攻有守，勝利的天平一點一點開始向聯軍傾斜。

　　籐義身穿不起眼的便服，走進了東華洋邦聯新都一個鬧中取靜的酒店內。

　　他不知道，自己深深憎恨的余康曾經在這家酒店呆過，上天總是有那麼多巧合，他定的房間就是余康那次住的同一間，而牆壁上的破孔居然並沒修復，還是呦呦當年胡亂修補成的老樣子，只不過這一回又被人為的打開了。

　　籐義謹慎地走進自己的房間，這時一個毫不起眼的中年人突然出現，並跟在他背後進了門，隨手關緊了房門，然後再在貓眼中觀察了一會兒才回過身。

　　「祭司先生，這次找我有什麼事情嗎？」籐義陰沉地問道。

　　「沒事就不能找你？別忘了你今天的地位是如何來的。」中年人的聲音更是陰冷，彷彿來自九幽地獄，而他面部毫無感情，籐義猜他一定又戴著面具。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雖然在下與家父通過貴教的幫助取得政權，但貴教也別忘了你們得到的好處。今天在東華洋邦聯，貴教已經完全取代了任自然的『自然教』，成為了敝國最大的教宗。」籐義不服氣的反駁道。

　　中年人毫不理睬他，逕自說道：「任自然呢？」

　　籐義眼中閃過一絲慌張之色，道：「不是早就遵照貴教的吩咐處死了嗎？」

　　中年人不動聲色點點頭，道：「你上次和我說，要我們支持你一起對付你的父親，助你登上東華洋邦聯總統的寶座，這次我來就是要答覆你，我們偉大神聖的大主教猊下已經批准了你的要求。」

　　籐義臉上閃過難得的激動之情，道：「謝謝貴大主教猊下，在下這輩子一定焚香禱告，祝貴教繁榮昌盛，教義傳遍宇內。而且在下成為總統後，必不會如父親般保守，即刻會宣佈把貴教列為東華洋邦聯的國教。」

　　中年人冷冷道：「國教就免了，敝教暫時不欲太張揚，你做了大總統後，必須全力支持聯軍，不得保存自己的實力，而且你必須供應給我們一批戰艦，明白嗎？」

　　籐義急忙點頭答應。

　　中年人又道：「供應我們戰艦的事情必須做得隱秘，這個不要我多說吧？」

　　籐義道：「您放心，這點小事我還是知道的。對了，您準備如何幫助我？」

　　中年人道：「你不需要知道，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今天就這樣，我要走了。」他說著，頭也不回徑直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籐義不知道，這位神秘的中年人在外面兜了一圈，竟然走進了他隔壁的房間。

　　那間房中有一個與中年人打扮完全相同之人，兩人見面異口同聲叫了句「太陽神保佑」，才開始說話。

　　「主教猊下，這個籐義您看怎麼樣？」後來進來的人問道。

　　「應該可以利用吧，只是據我剛才觀察，他在任自然的問題上明顯隱瞞了什麼。」

　　「那是不是需要加派人手前去調查？」

　　「這種小事暫時先放在一邊，自從我們的聖地太陽帝國被邪惡的異教徒毀了之後，大主教猊下憂心如焚。幸好現在發現了萬國星域，那裡有無數的人類還沒有得到太陽神的光輝普照，因此我們必須前去點化他們，而戰艦就將保護我們把教義傳遍宇內！」

　　「太陽神萬歲！」

　　「太陽神萬歲！嗯，現在我們關鍵就是要取得戰艦，你就照此方針行事，有了成果後，大主教猊下必有嘉獎！」

　　「是，太陽神萬歲！」

　　「願無所不能的太陽神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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