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新墨(下)
「嘿嘿……我倒覺得這是一場兵器展示訂貨會,那個中國官員就是來搞招標採買的。」丁嵐所說聽起來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唐朝的時候中國會要向外國人買兵器。」唐考否定了丁嵐的說法,「還是聽聽宇文老師的意見吧。」
「別把希望寄托在我這裡,關於這幅畫,我和你們一樣,也沒什麼頭緒。」宇文抓了抓腦袋,面露難色,「我現下大概能確定的,就是這些老外手上的兵器全都留在了咱們中國。畫上那個日本人用的兵器,我昨天已經見到了,是一把長柄十字槍,現下落在奧斯丁的手上,而波斯胡人所用的賽施爾長刀卻是被柏葉從隋凌的手中奪去。
而這副畫的視角擁有者,雖然我們看不見他,但他應該就是克力士劍最初的主人!」
唐考他們都不知道昨天所發生的事情,自然對宇文說的話驚訝萬分。宇文只得又簡單地將自己追逐奧斯丁的突發情況和半夜無為子與柏葉的一場大戰說了一遍,不過自己醉倒在溫雅老師家中的事情,宇文卻是統統略過了。
宇文本已是唐考丁嵐崇拜的對象,現下又聽說無為子可以輕易擊退柏葉,更加讓他們肅然起敬,可在學校裡居然還藏有這麼一位厲害人物,也實在大出兩個年輕人的意料之外了。想了一番無為子的仙風道骨,兩人不禁悠然神往。
「如果老師連十字槍也見過了,這豈不就是一直沒有露面的最後一把邪兵?」丁嵐指了指畫上古怪男人所持的短劍。
「沒錯,不過在莫菲的畫上並不能看出這把短劍的明顯特徵,所以還無法判斷這究竟是什麼國家的兵器,僅能從比例上來看,感覺這柄短劍的長度不會超過三十公分。」
「才三十公分?沒比匕長官多少啊?畫上這人居然想用它去砍那麼濃重的大刀,估計不折也得留個大豁口。」丁嵐實在無法相信畫上這柄短劍的威力。
「說不定這真是一把削金斷玉的寶劍呢?就像《鹿鼎記》裡面韋小寶用的那柄匕首一樣。」唐考頗認真地說道。
「嘁!武俠小說裡面的東西你也拿來說,現下他們寫玄小說的,裡面出現的刀劍估計連地球都可以剖成兩半,你信不信啊?」丁嵐對唐考舉證的例子大為不屑。
「唉……最近出了這麼多怪事,我還有什麼不信的,早就全身心沉淪到封建迷信裡面去了。」唐考的一聲長歎,倒把方欣逗笑了。
從唐考他們進門時起,莫菲就一直坐在沙發上,端著一杯熱咖啡沒說話,似乎對宇文的分析漠不關心,大概是在休息恢復作畫損耗的元氣。為了吸引莫菲的注意力,丁嵐便故意開始胡說八道起來︰「畫正中這個中國官員,也不知是什麼級別的,看他一臉苦悶的樣子,莫非被這幾個賣刀的老外強買強賣了?」
「自唐朝起,便以官服顏色來區分級別,可惜莫菲畫的是鉛筆素描,沒法看出他這件官袍是什麼顏色。」丁嵐的胡說沒有吸引到莫菲,倒引得宇文多想了一層。
一聲不吭的莫菲突然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起身走到丁嵐的身旁,丁嵐見她來得突兀,還在想她是不是又要開口損人。可莫菲看都沒看丁嵐,只是瞥了一眼牆上的畫,開口說道︰「我雖然記不起剛才究竟看見了什麼,但這人身上的衣服我是順手塗了幾筆的,照我平時的習慣,這種程度的鉛筆塗抹,應該代表的是紅色。」
「紅色?」宇文像是想起了什麼,「唐朝官服,三品以上為紫袍,佩金魚袋,五品以上為緋袍,佩紙魚袋。緋色,就是紅色,畫上這位官員,至少也是個正五品官,少監一級的了。」
「五品官?呵呵……差不多相當於現下地方級別的市長,官職也不算太小了。難道還真像丁嵐所說,是個管理外資投入項目的?」唐考不由得一笑。
「看這場面,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他們也許是在比試各國兵器的鋒利程度,看哪一個國家鐵器冶煉鍛造的技術更勝一籌。唐朝時期的外交頗為開放,這種技術交流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宇文的思考略微深入了一些,「不過現下線索有限,我們只能等莫菲畫出後面的作品,才能知道更多關於邪兵的事情了,眼下最要緊的事情,還是為明天的邪兵交換做準備!柏葉和奧斯丁兩人,恐怕是各懷其心……」
方欣從宇文的口中得到證實,知道救了自己的人確實是柏葉,心中不由五味雜陳,雖然自己並不喜歡這個日本年輕人,可如果下次見面,還是應當好好感謝一下才對,但現下又聽說柏葉與奧斯丁二人要做什麼邪兵交換,似乎站在了宇文老師的對立面,這番感謝的話,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說了。
「宇文老師,他們兩個搞這些花樣,真實目的會不會還是想要你手中的這柄克力士劍啊?」唐考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嗯,其實,他們已經動手了。昨天晚上玄罡一夜未眠,就是留在宿舍中守護著克力士劍。」宇文一邊說話,一邊看著趴在窗台下打盹的玄罡,臉上不禁露出愧疚的神色。
唐考見宇文神情有些異樣,正覺得奇怪,突然發現宇文老師的家裡有點變化。剛才自己一進門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畫上,竟沒注意到四面白牆上到處都是利器劃過的斬痕!而客廳裡不多的幾件傢俱,也全都變得缺角少腿。方欣和丁嵐見唐考目光怪異,也跟著環顧四周,仔細一看,屋裡居然四處都有搏鬥過的痕跡!
「唉……」宇文長歎一聲,說道︰「昨夜我貪杯誤事,徹夜未歸,到了下半夜,竟然有人潛入了宿舍!所幸玄罡機敏,知道方欣出事去了醫院,沒有回工作室,它便趕回宿舍整夜看守邪兵,見有人潛入,就與那夜行人大戰了一場。我昨夜一直在與柏葉糾纏,想來那位知道我不在家就乘虛而入的樑上君子應該就是奧斯丁,防不勝防,我還是中了聲東擊西之計。今晨我回到家中,奧斯丁已經不見了,雖然家裡打壞了不少東西,難得邪兵居然安然無恙。」
聽說玄罡曾與奧斯丁正面交鋒,丁嵐唐考都吃了一驚,方欣更是立刻跑到窗台下,探手去撫摸玄罡,看它是否受傷。
「大概昨夜奧斯丁在客廳和臥室遍尋不著,便懷疑邪兵已被藏在我的身體之中。加上玄罡一直纏鬥,他也無法分心細想,打傷玄罡之後,他就匆忙逃走了。」宇文接著說道。
聽宇文這麼一說,唐考和丁嵐都暗叫僥倖,可能奧斯丁也沒料到克力士劍會被宇文大大咧咧地扔在衛生間的浴池裡,邪兵才躲過了這一劫。
「啊!」方欣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剛才她順著玄罡的脊背撫摸,手上居然變得濕潤粘連,抬起手來一看,竟然滿手是血。驚魂未定的方欣透過玄罡身上的長毛,發現它背上被人用刀劃出一條足有四十公分長的刀痕,傷口處深可見骨,方欣手上鮮血就是從這傷口處抹來的。
「怎麼不送玄罡去醫院啊?」方欣焦急萬分。
宇文擺了擺手,說道︰「不用擔心,玄罡體質非凡,躺上一天就會痊癒了。」
「是嗎?」三個年輕人都半信半疑地看了宇文一眼。
莫菲也點了點頭,證明宇文所說並非虛言。
「奧斯丁下手狠辣,手中又有邪兵相助,十字槍可刺可勾,本就十分難防,玄罡雖然神勇,在搏鬥中還是渾身上下都掛了彩,特別是後背上中了一記十字槍的倒勾,幾乎拖斷了它的脊椎,饒是玄罡鋼筋鐵骨,那時也已經站不起來了,奧斯丁重創玄罡之後,以為它定是活不成了,便從容逃走。可他不知玄罡擁有超強的愈傷能力,我清晨歸來,它就已經能夠勉強自行站立。方欣現下所看見的傷痕,其實已經癒合許多了。」話雖這麼說,但讓玄罡孤身犯險,宇文現下還是十分後悔。
「這個混蛋,以後一定要他血債血償!」方欣心痛地撫摸著玄罡的腦袋。
宇文冷哼一聲,說道︰「雖然玄罡受創,但奧斯丁也絕不會毫髮無損,我看玄罡尖牙上染有血跡,想來他也沒能完全躲過玄罡的利齒,如果玄罡攻擊的是他的手腕,奧斯丁的戰鬥力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唐考走到白牆邊,伸手去摸牆上那道道槍痕,隱約可以想像出昨夜的一番凶險,幸好宇文的房間狹小,奧斯丁所用的長槍不能完全施展開來,若是在空曠的地方,讓他發揮出遠程攻擊的優勢,只怕玄罡會傷得更重。
「宇文老師,你說他們請你明天去做邪兵交換的仲介,可今天他們就已經忍不住先後動手了,明天那次見面,豈不是一場鴻門宴?你還是不要去了吧!」眼下情勢嚴峻,丁嵐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既然已經答應下來,就不會食言,你們放心吧,無為子老先生會陪我一同前去的。」宇文表明上平靜,內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有一件事情,他始終覺得奇怪。
在與隋凌交手時,宇文曾經充分地體會到邪兵的威力,一個普通人借用邪兵的力量,就可變成一個難以對付的超人,隋凌化出沙馬加速的那一擊,險些就要了宇文的命,實在讓宇文記憶猶新。可為什麼柏葉在與無為子的那場交鋒中,柏葉只是將賽施爾長刀當成一把普通的鋒利武器來使用呢?
眾人命運的前行,正朝一個誰也無法控制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