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起因(下)
人流如潮的食堂裡,溫雅端著一份炒麵和一杯橙汁,正四處找尋著座位。許多男生看見溫雅在找座,都不約而同地把自己身邊的空當多讓了一點出來,希望漂亮的溫雅老師能坐到他們的身邊,但溫雅只是在經過他們時宛然一笑,便從他們的身邊快步走開了。
直到看見方欣身旁有一個空位,溫雅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我能坐這嗎?」溫雅對方欣說道。
「唔唔……」方欣嘴裡塞了一大口米飯,只能口齒不清地點了點頭。
「在看什麼呢?」溫雅發現方欣面前除了飯盒之外,還擱著一份今天的報紙。
「還能看什麼,這兩天報紙上都是禮堂血案的新聞啊,嗯?好像那天你也在禮堂的嘛?」方欣突然想起來了,溫雅那天也是評委會教師成員之一,應該也經歷了那場恐怖的事件。
「別說了,想起那天的事情就噁心,飯都吃不下了……」溫雅擺擺手,做了個厭惡的表情。
「呵呵……溫雅老師,有這麼誇張嗎?不過現下大家都沒事了,也多虧有宇文老師挺身而出,赤手空拳拖住了持刀的隋凌……」
「赤手空拳?宇文老師不是也拿著兵器的嗎?」溫雅有些驚訝。
「你說什麼啊?宇文老師不是一直都空著手的嗎?你看這張照片……」方欣把桌上的報紙顛倒了方向,讓溫雅看清上面的頭版照片。
溫雅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說道︰「這照片一點都不清楚嘛。」
「嗨,現場那麼多目擊者,都看到宇文老師是空著手和隋凌搏鬥的。他的武藝這麼好,我正準備賴他教我幾招防身之術呢!」
「可是……我真的看見宇文老師的手中拿著一把青色長槍的啊……還有那天空中灑下的奇怪細沙……」溫雅用誰也聽不見的聲音,對自己說道。這個宇文……真的很神秘……
晚餐之後,溫雅習慣在校園裡走幾圈散散步再回自己的單身宿舍。在經過大操場時,運動場上傳來學生們熱情而喧鬧的聲音,讓溫雅不禁駐足觀望了片刻,夕陽的映照下,打籃球的男生們都鍍上了一圈金色的光環,看著他們充滿活力地運動著,學校裡的氣氛似乎並未受到那天禮堂血案的影響。可那失去孩子的十個家庭呢?肯定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吧。人的命運,就是這樣有天差地別……
溫雅正憂傷地胡思亂想著,突然看見丁嵐一路小跑地從自己身邊經過,看他臉上的表情,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站在操場邊。
「喂!丁嵐!」溫雅將雙手合在嘴邊做成喇叭的形狀,對著丁嵐大喊了一聲。
丁嵐回頭一看是溫雅,明顯哆嗦了一下,正要轉身逃跑,溫雅又大喊了一聲︰「站住!再跑就別想及格了!」
丁嵐腳步一滑,老老實實地站住了。
溫雅走近幾步,發覺丁嵐背著一個碩大的旅行背包,看起來很沉重。
「你這是要到那裡去啊?」溫雅徑直走到丁嵐面前,說話的口氣就像抓住了違章司機的交警。
「嘿嘿……送點東西過去……」丁嵐不自然地笑笑,看溫雅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後的背包上,他又連忙補了一句︰「那本書就快翻譯完了,下個星期就可以發給你了!」
「沒問你這事,你背著的是什麼?」溫雅好奇地伸出了手,想去拉開背包的拉鏈。
「啊呀,真的沒什麼東西!」丁嵐一晃身子,背包撞了一下溫雅的手便閃開了,可就這麼一撞,溫雅立刻感覺到背包裡軟綿綿的,手剛一接觸就陷了下去,彷彿有一大包液體藏在背包裡。
「溫雅老師,我真的趕時間,快來不及了,拜拜……」丁嵐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嘴裡還在嘮叨著,人一下就跑遠了。
「這傢伙……難道背的是酒?」想到一群男生躲在某個角落裡喝得爛醉如泥的樣子,溫雅不禁搖頭苦笑了一下。
突然,她想起了宇文樹學,最近似乎總看到丁嵐唐考和他混在一起,莫非現下丁嵐就是要趕過去和宇文會面麼?
出於對丁嵐背包的好奇,也出於對宇文老師的好奇,溫雅突發奇想,決定跟蹤丁嵐!
她知道自己穿的高跟鞋走路動靜比較大,便沒敢跟得太緊,遠遠地望著丁嵐繞過教學區,卻直奔教師宿舍的方向去了。
教師宿舍共有八棟樓,修建得比較早,現下已略顯陳舊,溫雅就住在一號樓裡,眼看丁嵐正向七號樓走去,宿舍區建築密集,溫雅怕把丁嵐跟丟了,想跟緊幾步,又怕腳下的高根鞋聲音洩漏了行方。她索性將鞋脫了提在手上,就這麼光著一雙白玉般的纖足,躡步追了上去。
剛一轉彎,溫雅就看見宇文站在宿舍樓下,正和丁嵐說著什麼,溫雅連忙縮回腦袋,只露出一隻眼睛偷看著他們,難道他們還真是打算在教師宿舍裡聚眾飲酒?
不過溫雅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想法錯了,丁嵐打開自己碩大的背包,正將一袋又一袋的液體從包裡拿出來,放進宇文手中所提的一個黑色塑膠袋中。
那些袋裝的液體,竟是暗紅色的!
溫雅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兩個傢伙究竟在幹什麼啊?是在做什麼交易嗎?溫雅又仔細看了看丁嵐手中的紅色液體,液體的外包裝是嚴實密封的塑膠軟袋,上面還貼著白色的標籤。她忍不住從牆後走了出來,向兩人走去,但還沒等她走近宇文,她便已看清他們手上的東西,那白色標籤上印有一個清晰的紅色十字,這不是醫院裡用於急救的冷藏人血嗎?溫雅不禁驚叫了一聲。
叫聲雖然不大,卻也驚動了宇文和丁嵐,溫雅正要轉身逃開,宇文已經快步追上來了,溫雅光著腳跑不快,心裡一下慌張起來,她正要接著大聲叫喊,身後之人一下撲上來摀住了她的嘴,溫雅嚇得閉緊了雙眼。
「別叫!」摀住溫雅嘴巴的人聲音裡同樣有些慌張,「你看見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看見……」溫雅趕緊表明自己的立場,但她說出的話只是一陣嗚嗚聲。
「宇文老師……你把她的嘴捂著,她又怎麼回答你的問題啊……」溫雅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卻是丁嵐在說話。
「哦……哦……」那只有力的手漸漸鬆開了,溫雅在宇文的手指間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我們又沒幹什麼壞事,她突然這麼一跑一叫的倒把我嚇了一跳,我幹嘛要去追她啊?」宇文好像這時才回應過來,有些後悔地對丁嵐說道。
溫雅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看見宇文和丁嵐都面帶微笑地望著自己,再看自己手裡提著高跟鞋,一雙髒兮兮的光腳,一副野狼狽不堪的模樣,倒好像理虧的是自己了。
「溫老師,宇文老師,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丁嵐頗有禮貌地向溫雅行了個禮,逕直離開了二人。
宇文見溫雅仍在有些害怕地看著他手中所提的黑色塑膠袋,便把口袋往身後一藏,溫和地說道︰「溫老師還不回宿舍休息嗎?」
「你……那天在禮堂,多謝你救了大家。」溫雅頓了半天,總算想出了一句托詞。
宇文笑了起來,「這點小事,不用專程登門拜訪了吧?無論是誰看見那種場面,都會站出來的。如果溫老師沒事的話,那我就先上去了。」
「哎!宇文老師!」溫雅一看宇文轉身要上樓,不由得有些著急,一下叫出了聲。
「還有什麼事嗎?」宇文並沒有停住上樓的腳步。
「他們都說你是赤手空拳纏住了隋凌,可我當時怎麼看見你手裡拿著一柄長槍呢?」
宇文渾身一震,站住了腳步,「溫老師,你恐怕是看錯了,那天我確實是赤手空拳的。」說完,宇文頭也沒回地上了樓,將溫雅一人扔在了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