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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帝國風雲錄》第225章
第四章 立馬橫槍 第四十九節

 李弘擔心徐榮和麴義的軍隊被叛軍銜尾猛追難以脫身,親自率領一萬鐵騎飛速進入漢陽接應。軍隊越過攏關,直撲翼城。在距離翼城八十里外的裕亭,兩軍相遇。徐榮和麴義看到李弘親自率部接應,非常感動。

 「你們兩個要是被叛軍吃掉,我還在西涼打什麼仗?」李弘笑道,「傅大人怎麼說?」

 兩人把傅燮(xie)的臨別之語轉述了一下。

 「翼城的軍隊和糧食都太少,不足以抵抗十幾萬大軍的圍攻。大人想讓傅大人堅守兩個月,恐怕有點……」徐榮搖搖頭,憂心忡忡地說道,「若想堅守翼城,至少需要一萬大軍。」

 「如果在翼城留守一萬軍隊,糧食根本不夠。短期內,我們既沒有足夠的兵力解除翼城之圍,也沒有那麼多糧食補充過去。」李弘無奈地說道:「京兆尹蓋大人已經三次來書,說目前的儲糧很難維持大軍的需要。如今關中地區的穀物正在收割,按他的估計,最快也要到下個月初,才能持續供應我們糧草。耿鄙把糧草拱手送給叛軍,以至於我們現在有心無力。這純粹是無奈之舉啊。」

 「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說我們自己的糧草也不夠。」麴義吃驚地問道。

 「為了那五萬大軍的吃飯問題,我和蓋大人都吵翻了臉。關中的儲糧都被我送到了西涼。」李弘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們倒好,連人帶糧,一起送給了叛軍,乾淨徹底。」

 麴義氣道:「耿鄙那個笨蛋,什麼都不懂,就知道仗勢欺人。現在他死了還在害人,丟下這麼一個無法收拾的爛攤子。」

 站在麴義後面的筒子看看臉色不善的李弘,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那我們還有吃的嗎?」

 「有。」李弘嘆口氣,說道,「大家省一點,一天吃一餐,先把這個月度過去。」

 飯都吃不飽,還打什麼仗?大家一時間心情都很沉重。

 斥候縱馬飛馳而來。

 王國,韓遂,六月驚雷率領大軍進圍漢陽。

 李弘詫異地問道:「怎麼又冒出個王國?這個王國是什麼人?」

 沒有人回答他。李弘看看圍在四周的西涼眾將,一個個神情落寞,意味索然,好像比沒有飯吃還要沮喪。

 李弘心裡一沉,暗覺不妙。西涼將士和西涼叛軍之間的關係紛繁複雜,很難說清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感情,但同情還是最基本的。一個外來人不瞭解西涼,很難理解西涼人的心裡感受。外來者在西涼屢戰屢敗就是個無可爭辯的事實。李弘想到自己初來西涼時,張溫和張溫手下對西涼將士的戒備和抱怨。事隔幾個月之後,自己代替了張溫,終於感受到了那種無法揣測將來的緊張和無助。沒有這些西涼將士的幫助,想在西涼擊敗叛軍,無異是痴人說夢。

 自從北宮伯玉率先在西涼舉起反叛大旗以來,這些西涼將士還沒有主動叛敵的。但現在名滿西涼的馬加入了叛軍,隴西太守李相如也加入了叛軍,這對西涼將士的士氣和信心是個巨大的打擊。將來還會不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叛軍?李弘心裡沉甸甸的,突然間他失去了自信。

 李弘抬頭望天。

 西涼的天空總是湛藍湛藍的,那種純潔細膩溫潤的深藍色,讓人心醉,讓人肅穆,讓人可以丟掉一切煩惱,敞開心懷,盡情融入到浩瀚無邊的靜謐和深邃中去,那是一種捨棄,一種超脫,一種飛躍。

 李弘笑了起來。

 縱是千般難,萬般難,也不過稍縱即瞬,彈指一揮間的事,有什麼畏懼,有什麼不能踰越的。霎時,他覺得這世上再沒有什麼難事。

 =

 「王國是隴西狄道人,出身士族,以畜牧經商為生,是西涼有名的豪富。」

 「他為人仗義,樂善好施,其俠義之名傳遍西疆,人稱西涼孟嘗。」

 「每逢災荒,他必定出盡儲糧救助百姓,幾十年來,活人無數。西疆受他恩惠的人,太多太多。」

 「狄道的幾個書院都是他辦的,有才學的貧困士子都在那裡免費唸書學經。」

 「他造反,只要登高一呼,僅憑他的聲名,就可以聚集幾萬人。」

 西涼將士紛紛向李弘介紹王國,但言語間無一不是褒賞之辭,說話時神態恭敬,敬佩之色溢於言表。

 李弘待眾人說完,笑道:「西涼的能人賢士層出不窮,讓人有目不暇接之感。」他看看一言不發的徐榮,問道,「子烈兄和他相識嗎?」

 徐榮嘆了一口氣,說道:「何止相識。我要不是身具官職,和他就是八拜之交的兄弟了。」

 李弘聽了笑容一滯,神色頓時有點尷尬。

 「走吧,大人,回子秀山吧。」麴義一臉索然,苦笑道,「西疆的人,都能以自己是他的朋友為榮,所以你也不要再問了,我們都認識他。」

 李弘回頭看看身後的龐德,不自覺地脫口而出道:「令明就是在他的書院……」

 龐德一臉尊崇地拱手說道:「王老師的經學造詣令人驚嘆,我們常常聽他授課。」

 李弘搖搖頭,哀嘆道:「難啊。」

 眾人不語。何止他難,大家都覺得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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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國五十歲左右,體態略微有點發福,圓臉長鬚,面色紅潤,溫文和善。

 他笑容滿面,語調平緩,慢聲慢氣地說道:「承蒙二位看得起我,我非常感激,但大帥一職,我望望不敢領受。邊先生雖然重傷在身,但他統率大軍已久,在將士心目中地位特殊,值此關鍵時刻,實在不易臨陣易帥,動搖軍心。我看我們還是先聯合文約先生,儘早拿下西涼打進長安。諸位以為呢?」

 馬和武都互相看了一眼。馬說道:「先生難道沒有看出來,邊先生自從傷重不能理事之後,一切都是韓先生說了算。韓先生那個人……」

 王國衝他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壽成,我們和文約都是八拜之交的兄弟,不要亂說話。」

 武都四十多歲,瘦瘦的,長臉短鬚,一雙眼睛非常有神,感覺比一般人的眼睛要亮,顯得格外精明。他捻著短鬚,沉吟道:「先生此話差矣。先生是這麼想,但韓先生是不是這麼想呢?」

 「邊先生傷重不治,隨時都有可能歸天,這誰都知道。邊先生一旦逝去,大帥的位子誰來繼任,這直接關係到西涼的前途和我們的身家性命,這事不重要什麼事重要?現在軍政要事其實就是韓先生一個人說了算。」武都冷冷地說道,「是誰規定由他說了算?」

 「西涼大軍已經不僅僅是他金城的軍隊了,現在還有先生和壽成的隴西軍隊,我的漢陽郡軍隊,狂風沙的先零羌,六月驚雷的白馬羌,西北雨的參狼羌,北宮伯玉的湟中歸屬羌人按道理也不應該算是韓先生的嫡系軍隊吧?這麼多軍隊在一起,為什麼我們偏偏要聽他的?聽他金城人的指揮。」

 王國笑道:「易安,你這話我們私下可以說一說,但到此為止。我和壽成,和伯玉,和邊先生,文約都是兄弟,這個時候大家要抱成一團,先把西涼整個拿下來。沒有存身安命之地,說什麼都是假的。何況,這次起事,出謀劃策的都是文約。如果不是文約先生率部圍攻狄道,說降李大人,我和壽成,伯玉也不出兵力趕到五溪聚,和羌人合圍耿鄙的五萬大軍。沒有這五萬大軍,我們很難有現在實力。說到底,韓先生還是居功至偉。」

 武都搖搖頭,笑道:「沒有先生提供軍資和糧草,韓遂拿什麼再反?他已經被逼到絕路了。如果不是先生及時援手,韓遂現在要準備西逃大雪山了。先生忠厚善良,把別人也當作自己一樣,這樣要吃虧的。只怕西涼拿下了,邊先生歸天了,我們也就離死不遠了。」

 馬笑道:「易安兄說的太過了。韓先生雖然專橫獨斷了一點,但他才智出眾,一心為民,和我們兄弟之間也有許多年的交情,他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武都搖搖手,鄭重地說道:「壽成,你想得簡單了。」

 「前年,北宮伯玉和李文侯舉兵後,為什麼要把邊先生和韓遂逼出來,還請邊先生做他們的首領?說白了就是自己號召力不夠,不足以得到西涼上下的支持。要想在西涼成就一番大事,沒有聲望和資歷是萬萬不行的。在西涼,有這種聲望的人不多。先生是一個,邊先生和韓遂也是。」

 「現在邊先生不行了,先生和韓遂並重。試問,你和我願意聽韓遂的指揮嗎?同樣的道理,楊秋,梁興他們願意聽先生的嗎?」

 「一山不容二虎,在這種情況下,會發生什麼事?我們看看歷史,這種兄弟鬩牆,手足相殘的事多了。先生,你雖然沒有害人之心,但不能沒有防人之心啊。要知道,我們一旦佔據了西涼,進可以割據稱王,退可以招撫受降,皆是有利之事,誰不想做這個首領?」

 王國就像沒有聽到一樣,手撫長鬚,笑而不答。

 馬低首垂眉,沉默不語。王國和馬是兄弟相稱,但馬的年紀要小得多,所以王國一直象對待子侄一樣看待他,兩人之間的感情非常深。邊章和韓遂因為是王國的八拜之交,所以連帶著也對馬這個小老弟另眼相看,但馬和他們之間就沒有什麼深交可言。聽到武都的話,馬覺得武都危言聳聽了。不論怎麼說,大家都是兄弟,還不至於鬧到這種地步吧。現在佔據西涼的事還八字沒一撇,就想這麼多,是不是心計也太深了,慾望也太多了。他和武都是多年的朋友,知道他小心謹慎,心思慎密,也不好反駁他。

 武都望望二人,說道:「先生和壽成是不是認為我太多慮了?」

 馬笑道:「易安兄,現在大帥還是邊先生,邊先生也還沒有死,所以你說的事暫時也不會發生。你還是說說解決之道吧?」

 武都笑起來,他輕輕打了一下馬,說道:「說了許多,都抵不上你一句話。」

 「你廢話太多。」馬調侃道。

 「好,好。」武都說道,「還是那句話,先生應該爭取在邊先生沒有逝去之前,經過他的同意,坐上大帥這個位置。這樣一來,合情合理,將來也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王國連連搖頭,說道:「易安,這個時候,如何好說這個事?這不是沒事找事,自找麻煩嘛。」

 「我們當然不能說了。」武都說道,「讓別人替我們去說。」

 馬瞅了他一眼,說道,「石頭?」

 武都點點頭,說道:「讓他提議最合適了。西涼起兵舉事的,他是第一個,他在軍中的威信和影響力還是很大的。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前一陣子勢弱,忍氣吞聲,最近他們把軍隊又奪回來了,手上有人了,你看他們腰板也直了,說話嗓門也大了。我看他們既不會聽先生的,也不會聽韓遂的。石頭可能想自己做大首領。」

 馬眼睛一瞪,說道:「回頭我去問問他。我看他想找打。」

 武都笑道:「你們是結拜兄弟,你去警告他最好,就不知道他可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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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遂是第二天帶著軍隊趕到翼城的。他的軍隊從狄道翻山越嶺而來,非常辛苦。軍隊在翼城西門外紮下大營。韓遂沒有休息,直接帶著楊秋和十幾個侍從匆匆趕赴王國的大營。

 王國比他年長幾歲,韓遂稱他為兄。兩人見面,非常親熱,閒聊了很長時間。不一會兒,北宮伯玉,李文侯,馬,武都聞訊趕來。大家寒暄一番。韓遂親熱地拉著馬的大手,笑道:「你終於還是下了決心。」

 馬笑道:「慚愧,受家世所累啊。其實,反了也就反了,是對是錯,全看自己良心。」

 「這麼想就對了。我們讀書唸經學武藝,到底為什麼?我覺得還是應該為天地而立心,為生民而立命,為萬世而開太平,我們只要為此努力了,管他後人怎麼說。是英雄也好,是叛逆也好,關鍵是我們死的時候問心無愧就好。」

 馬連連點頭。

 韓遂看到武都,特意和他聊了兩句。武都年輕時,也是張奐的弟子,兩人有同門之誼。

 「易安,我們幾年沒見了,你還是這麼瘦,一點都沒胖。」

 「還是文約兄風采如昔,和過去一樣風流惆儻啊。」

 「老了。」韓遂嘆道,「老了,感覺老多了。最近鬢毛都在變白了。」

 六月驚雷,狂風沙,西北雨帶著一幫大小渠帥接到王國的邀請,也趕來相會。王國在大帳內設宴招待。大家喝酒聊天,細談西涼戰局。

 韓遂的意思還是立即拿下翼城。如果十天內拿不下,就不打了,調動全部主力進攻扶風郡,爭取年底之前打到長安。關中今年穀物豐收,若想讓西涼百姓今年平安過冬,就必須打進三輔大肆擄掠,這是唯一自救的辦法。

 對於這個策略沒有人提出異議。

 「現在進攻三輔的時機非常好。」韓遂說道,「朝廷的北軍已經回到洛陽。董胖子的軍隊被我們誘騙到北地郡,短期內很難返回。因為抄家抓人的事,他和豹子的關係鬧得很僵,他自己本人現在在洛陽,所以他的威脅可以不要考慮。」

 「扶風郡的軍隊上次幾乎被伯玉打光了,所以三輔一塊除了京兆府的郡國兵已經沒有什麼防守力量了。」

 「現在,我們要對付的就是豹子和徐榮和麴義的軍隊。徐榮和麴義的軍隊只剩下一萬多人,他們現在撤到隴縣,估計和豹子的軍隊已經會合。他們兩支軍隊加在一起大約五萬人左右,和我們的實力差距較大。」

 「豹子的用兵大家都很清楚了。」韓遂面色沉重地說道,「今年春天兩仗皆負於他手,以至於前功盡棄,拱手讓出西涼。我們失敗的根本原因……」韓遂抬眼看了一下北宮伯玉,眼睛內的怒色一閃即逝,他緩緩說道,「一是輕敵,二是軍隊間的協調配合出現了問題,三是我們分散了兵力,這是我們失敗的最重要的原因。我們的十幾萬大軍分成了三路出擊,而且還是依次出擊,結果給敵人抓住機會,各個擊破。」

 韓遂環視大帳內的眾人,說道:「這次,我們務必要集中兵力,統一號令,不給豹子以任何可趁之機。」

 他四下看看,說道:「大家可有什麼其他的看法?」

 「我不同意。」北宮伯玉突然打破了大帳內的平靜,大聲說道。

 韓遂面色一沉,臉帶怒色。

 這次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回到金城,韓遂雖然沒有懲罰他們,但也一直沒有理睬他們,他甚至連正眼都不看他們一下。他恨他們,即使有幾十年的交情也不行,他只要想到飽受痛苦折磨的老邊,他就極其痛恨他們。他投向兩人的目光既冷淡,又滿含不屑和譏嘲。老邊看到他們回來倒是很高興,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稍稍安慰了他們一下,就讓他們回湟中和其他地方招兵了。

 他們都是來自於金城,按理大家同屬於一個陣營,應該精誠團結,用一個聲音說話,但現在北宮伯玉跳出來提反對意見,無異告訴大家他們之間有矛盾,而且還是很深的矛盾。韓遂憤怒了。北宮伯玉不反省自己的錯誤,不總結戰敗的教訓,反倒愈發的變本加厲,為了報復自己,竟然在大眾場合下和自己翻臉,連朋友都不願意做了。他們之間沒有朋友做沒有關係,但北宮伯玉這樣挑起矛盾,無疑破壞了西涼聯軍的團結。聯軍主導勢力的首領都不能團結,還要什麼資格去要求其他勢力之間互相團結?韓遂看到了危機。

 「我們兩次出西涼,準備擄掠三輔攻佔長安,但兩次都沒有成功。一次因為下雪無功而返,一次慘敗。說明什麼?說明我們實力不夠,或者說我們準備不充分。」北宮伯玉冷冷地看了一眼韓遂,繼續說道,「我們在西涼尚且沒有站穩腳跟,更不要奢談什麼攻佔關中了,這是自取滅亡。難道還有人準備在失敗之後投降朝廷?」

 韓遂臉上的怒氣更盛。坐在北宮伯玉旁邊的馬看到韓遂生氣了,趕忙伸手拍了拍案几,示意北宮伯玉適可而止。

 北宮伯玉根本就不理睬他,大聲說道:「我們應該在拿下翼城後,迅速佔據和鞏固西涼全境,而不是再次倉促出擊,以避免重蹈覆轍。」

 李文侯適時補了一句,「如果我們再敗了,豹子既不會收容俘虜,也不會再來招撫了。

 大帳內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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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老邊重傷不治,奄奄一息,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很愧疚,但愧疚歸愧疚,兩人還是很痛恨邊章和韓遂。答應朝廷招撫,其實也就是向朝廷投降,是出賣他們,出賣所有跟著他們一起起事的將士。兩人不能接受。

 昨天,馬去找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商談另選大帥的事,北宮伯玉滿口答應,他說:「這事的確要解決,否則將來我們死了,都不知道腦袋給誰砍了。」馬發現他們的觀點和武都的觀點一摸一樣,很奇怪,問是怎麼回事。北宮伯玉說:「邊章和韓遂都是讀書人,是有名的士子,有學問,他們骨子裡還是不願意造反,還是想做大漢朝的官僚,還是想做那個昏庸天子的忠臣。他們嘴裡說的一套,心裡想的又是另外一套。他們說自己造反是為了西涼的百姓,是為了剷除天子身邊的奸佞,是為了大漢朝的興亡。其實,哪有那麼回事,我們造反不就是為了混口飯吃,為了不受氣,為了自己活得還像個人樣。他們為什麼要騙人?還不是為了他們自己,這樣他們既可以聚斂財富,又可以騙我們去拚命,臨到最後,他們受降招撫,還能混個太守,校尉,還能從叛逆變成忠臣。我們呢?我們都死了,都給他們這些狡猾的士人玩死了。」

 馬的臉色極其難看。他的心事無意間被北宮伯玉說中了。馬就是這麼想的,王國也是這麼勸他的,所以他才反了的。馬就像被人剝光了衣服赤身裸體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羞慚得無地自容。都把大字不識的羌人,把貧賤的庶民當白痴,當工具,以為人家都不知道他們心裡的骯髒。其實,這天下哪裡有白痴?

 邊章和韓遂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王國為什麼要伸手相助?因為他看到了另外一條輕而易舉就可以步入仕途的路。這條路,史上的叛逆者百試不爽,只要心夠恨,臉皮夠厚,不但可以得到名聲,得到財富,還能得到高官厚祿。這是一條充滿血腥刺激充滿風險挑戰但也同樣充滿希望和機遇的路。馬在王國的詳細解說下,霍然開朗,原來這是一條曲線救國的路,利國利民利自己,不干,那簡直就是對不起祖宗了。他拍案而起,舉刀就反了,乾淨徹底堅決。

 馬這個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卻被一個在戰場上死過一次的人,隨隨便便地說中了。那一霎間,馬有一股要殺掉北宮伯玉的衝動。如果這個人一直存在,他就會阻礙自己和王國,甚至還有邊章和韓遂的前途。這個人是個障礙。

 北宮伯玉和李文侯並沒有察覺馬的失態,他們還在氣乎乎地埋怨著,盡情發洩著心中的不滿。北宮伯玉對馬說道:「當初,我擔心在西涼站不住腳,所以請了他們二位出來撐撐門面,結果門面是撐出來了,我們也成了人家手上的刀槍了。現在我要奪回這個本來就應該是我的位子。壽成老弟,你可願意幫兄弟一把?」

 馬啞口無言。現在北宮伯玉已經看透了,要他幫助王國坐上大帥的位子,根本不可能。馬大笑著,滿口答應,告辭走路。

 他匆匆回到王國的大帳,把北宮伯玉的話說了一遍。王國笑道:「這個石頭,果然是個人傑,這種事都給他看出來了。他在羌人中非常有威望,我們還是暫時退一步,先把他推到韓遂的對立面吧。老邊未死,北宮伯玉就來搶位子,韓遂肯定非常憤怒。老邊受傷,韓遂一直都遷怒北宮伯玉和李文侯,認為是他們兩人不聽指揮造成的。現在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再這麼火山加油的一鬧,韓遂勢必容不下二人。我們趁機幫助韓遂殺掉他們。韓遂斬殺二人,自然得罪了羌人,這個大帥的位子,他是如論如何坐不上去了。」

 馬嘆口氣,說道:「那個時候,先生不開口,韓遂也會推你為帥。先生就是不干,恐怕也不行啊。可惜,我那個兄弟……」

 王國喟然長嘆,說道:「羌亂之所以屢禁不絕,就是因為石頭這種人悍勇好殺,無人可以控制。我原以為他主動入漢,應該改改脾氣,沒想到他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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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想得到招撫的機會,就必須打痛朝廷,打怕天子。要想做到這一點,必須進攻三輔,威脅長安。

 王國看了一眼武都。

 武都心領神會,打破大帳內的沉默,大聲說道:「我認為韓先生的策略完全正確。我們必須要得到糧食,幫助百姓過冬,以得到民心。沒有民心,我們就是想在西涼站住腳也很難啊。」

 王國隨即開口附和。馬也說了兩句,大家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好像兩邊的意見他都支持。

 羌人首領有的支持韓遂,有的支持北宮伯玉。

 李文侯站了起來,他揮手讓大家安靜一下,然後大聲說道:「既然大家意見不統一,那就請大帥做出決斷。」

 韓遂幾乎氣瘋了。他咬咬牙齒,嘴角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強忍怒氣,沒有說話。北宮伯玉和李文侯是鐵了心要和韓遂翻臉了。

 大帳裡的十幾個大小首領突然發現這個大帳內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做出決斷的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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