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朝陽初升 第二十二節
風裂不敢和正面的敵騎碰撞,他斜轉馬頭,進入了通道。每個人在說死亡的時候都非常容易,但真正面對死亡時,許多人選擇的是躲避。風裂躲進了死亡之路。正面迎敵絕對是要被撞飛出去的,不如在這裡殺出一條血路。風裂手上的長槍就像一條噴吐著舌信的毒蛇,他上挑下刺,左擋右滑,卻依舊能騎在馬上高速奔跑。他後面的士兵沒有他那麼好的武功,不是被砍死栽倒馬下,就是被長矛洞穿,否則就是遭到長箭的射殺,接著就被奔馬踩踏的不成人形了。
通道內每個敵兵都覺得自己走進了死亡。在眼前飛舞的都是對方士兵的武器。左邊的騎兵飛奔而來砍下一刀,同時右邊的騎兵跟著砍下一刀,還沒有喘氣,隨後而來的二名騎兵又是左一刀右一刀砍來,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夾雜著還有長箭隨時從不同的方向射來。死亡籠罩著這狹窄而漫長的通道。
慕容風和李弘並排而行,二人勇不可擋,一路狂奔,手上的刀不停的對著迎面而來的敵兵砍過去。借助高速奔馳的戰馬而產生的巨大力量很輕易的就能重擊甚至於殺死對手。
慕容風大軍組成的鐵錘大陣發揮了巨大的威力,就像一隻餓極了的雄獅一口就吞噬了獵物的頭,更像一隻巨蠎張開著血盆大口在拚命吸食食物,只有進的,沒有出的。風裂的騎兵在最初的一段時間內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被殺的血流成河,整個前軍一千多人幾乎全部損失了。
慕容風的大軍沒有因為敵人的阻礙而減速,他們踩著牛頭部落士兵的軀體,依舊在狂奔,風捲殘雲,所向披靡,就像決了堤的洪水,波濤洶湧,挾帶著風雷,怒吼著一瀉而下。在鐵錘大陣的身後,留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斷肢殘體,成百上千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沒有慘叫,沒有呻吟,僅僅就是沒有生命的軀體。
風裂在抵擋了無數件兵器的砍殺之後,突然發現自己衝出了可怕的死亡之地。慕容風的軍隊速度太快,已經把他甩出了陣勢。他沒有殺死一個敵人,因為他只能防守,防守,再防守,敵人的兵器一件接著一件,無窮無盡,從頭到尾都是非常有節奏的劈下,劈下,再劈下,好像沒有個中止的時候。風裂手忙腳亂,雖然僥倖留住了性命,但還不如死去。他的身上被砍中了幾十刀,中了五箭,全身鮮血淋漓,疼痛欲死。戰馬早就抵擋不住如山一般連續剁下的重擊,四肢軟癱跪倒在地。風裂痛得昏厥過去,一頭栽倒在馬下。
由於懼怕被鐵錘大陣捲入,左右翼士兵大部分紛紛四散逃避,繞到大陣的左右翼和它的後方,開始了全力攻擊。
率領牛頭部落中軍的將領意識到,如果不能立即阻止慕容風大軍的前進速度,其鐵錘大陣的威力將無法抵擋,留給他們的就只有死亡。在風裂和前軍一起陷入敵陣之後,指揮權已經按照規則遞交到中軍主將的手上。他命令手下吹響收縮陣形,集結中軍的號角。他準備以不顧死亡數量,純粹自殺性的辦法,用密集陣形,與鐵錘大陣硬撼,逼迫其降下速度。敵兵陣勢一旦失去速度,也就失去了靈活性,失去了機動性,剩下的就是各憑本事,誰能堅守到最後,誰就是勝利者。
風裂的前軍已經完全被鐵錘大陣吞噬。他們就像秋天的落葉一般,被一陣狂風捲起,爾後滿天飛舞,飄散到無人角落,化作一堆沃土之肥。
風裂的中軍隨即被捲了進去。
慕容風眼前的敵騎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凶悍,越來越沒有理智。他們就像失去意識的殭屍,更像輸紅了眼的賭徒,已經把自己全部壓到了生死的賭桌上。李弘就像一頭嗜血猛獸,嘴裡發出早已不成人聲的怪吼,手上的戰刀舞得像小風輪一般呼呼作響,敵兵就在這密不透風的刀下,紛紛化作亡魂而去。
牛頭部落的士兵用自殺性的阻擊在損失了幾百人之後終於奏效,戰場上這頭狂暴的野牛瘋狂地奔跑速度開始慢慢地降了下來。牛頭部落的中軍在折損了大量人馬後,終於將鐵錘大陣的衝擊勢頭阻止了。其後成散兵陣形陸續趕到的後軍恰到好處的頂了上來,和中軍殘部會合,築起了一道堅實的防線,徹底遏制住了慕容風大軍的衝擊。
更多被擠在外圍的敵兵已經凶狠的向這頭狂野的瘋牛撲了上去。敵人的左右兩翼正在一隊隊的拉開距離,利用戰馬的速度直接面對鐵錘大陣的側翼進行輪番攻擊。
慕容風的士兵突然之間傷亡劇增。
慕容風聽到了報警的號角聲。那是自己人在告訴他兩翼已經遭到敵人騎兵的衝擊,可能會被擊破陣形。鐵錘大陣必須要速度,沒有速度就是戰場上一頭笨重的大管,雖然龐大無比,皮糙肉厚,但終歸會被團團包圍的惡狼一口一口地咬死。尤其是側翼,如果大陣停下來,側翼的士兵基本上就是敵人攻擊的活靶子。時間一長,就是毀滅性的崩潰。
慕容風奮力高吼:「左前點圓擊……,左前點圓擊……」
號角兵們立即放棄了攻擊敵人,在周圍戰友的保護下,以全身的力氣吹響了變陣的號角。
這時鐵錘大陣還有一定的速度,這已經足夠變陣需要,而雙方正在血戰的兩翼因為敵人需要讓戰馬奔跑起來的距離,顯得空間非常充裕,這更加有力於側翼騎兵的運動
隨著直衝雲霄的巨大號角聲的響起,慕容風的士兵絲毫不理會敵人對他們的野蠻攻擊,開始變陣。整個鐵錘大陣就是一塊鐵板。現在這塊鐵板以左翼前點為中心,開始了緩慢而堅決的轉動。左翼前點的士兵絲毫沒有猶豫,立即拉緊韁繩,止住了奔跑的戰馬。掌旗兵在戰友的掩護下,突然舉起了三丈高的火紅色的大雕帥旗。碩大的旗幟在風中呼啦拉的抖動著,在激烈的戰場上顯得異常的醒目。它彷彿在告訴士兵們:我就是中心。
慕容風隨著陣勢催馬斜轉,左砍右劈。但前面的敵人實在太多,阻力非常大。奔牛原上在敵人的包圍中左衝右突的情景突然跳進了他的腦海。不,決不能讓士兵們遭到屠殺。慕容風左手拉緊馬韁,整個人躍上馬背,一挺身,站了起來。
在這種激烈的戰場上,讓自己暴露在所有敵人的攻擊範圍內,簡直就是瘋狂。旁邊的李弘驚呆了,他連喊危險的時間都沒有,甩手就把戰刀朝著射向慕容風的三支呼嘯而來的長箭扔了過去。同時右手在馬腹上急速取下那面帥旗,迎風展開,不待舉起,更多的長箭已經隨後射到。李弘大吼一聲,用盡所有力氣,揮動三丈長的旗杆,奮力撥開敵人射來的箭矢。有一兩支依舊逃過了李弘的阻擊,但都有驚無險,偏離慕容風而去。大旗展開,遮擋住了慕容風的身影。
慕容風此時已經面對著自己的部下,全然不顧身後的敵人,舉刀高呼起來:「呼呵……」
緊隨其後的戰士們看到了大帥的勇敢,無不士氣大振,隨之振臂高呼:「呼呵……」高呼聲驚動了戰場上所有正在全神貫注殺敵的士兵們,他們猛然抬頭,看見了他們終身難忘的一幕:大帥站在飛馳的馬背上,背後一面巨大的紅色雕旗迎風招展,大帥正在領著他們奮勇殺敵。大帥在高呼,在吶喊。
「呼呵……」士兵們不約而同的從心底喊出了誓死奮戰的決心。
士兵們突然之間感覺到自己渾身充滿了無窮的力量,熱血在血管內,殺氣在暴漲,濃烈的戰意霎時間達到了頂點……
慕容風把戰刀高高的揮起,再次和士兵們一起高吼:「呼呵……」震耳欲聾的吼聲終於把戰士們無窮無盡的力量全部激發了出來。聽在牛頭部落士兵的耳中,卻猶若晴天霹靂,心中的恐懼和驚慌幾乎達到了頂點。
慕容風轉身落到馬背上,戰刀前指,「殺啊……」
他的背上赫然插著兩支長箭。
雖然李弘用盡一切辦法揮舞著巨大的大旗,努力幫他擋箭,卻依舊不能避免他的受傷。「回去又要挨老狼的罵了。去死吧。」李弘一邊挺著三丈大旗做長矛衝刺,一邊忿忿不平的罵著敵人。
大陣轉動的速度突然加快。任牛頭部落的士兵如何竭盡全力抵擋,都已經不能阻止陣勢的轉動了。這頭瘋狂的野牛被人套上了繩索,正在圍著一個中心,更加瘋狂的轉起圈來。
所有在這個圈中的生命轉眼之間就被輾成了齏粉。
這個圓形的運動中的陀螺大陣就是鐵錘大陣在戰場上的變陣。它的變陣非常困難。速度,時間,敵人數量,敵人攻擊方法,己方的士氣,戰術素養等等受限條件太多,成功率幾乎沒有。但今天由於慕容風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對方部隊在陣形不整,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倉促應戰,終於導致了敗局,成就了鐵錘大陣的輝煌。
陀螺大陣在戰場上瘋狂的旋轉,快速的移動,力圖把一切可以吸入的生命都化為灰燼。
牛頭部落大軍開始圍著這個大陣,組織一支支百人小分隊,就像一支支利箭一樣,從不同的方向輪流衝擊大陣,力圖撕開缺口,把飛旋的陀螺輾成碎片。
戰局進入膠著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