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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帝國風雲錄》第464章
第一章 危機四伏 第十節

  五月上,河內,懷城。

  幽靜的書房內,袁紹望著案幾上的地圖,凝神沉思。

  青州蟻賊暴亂早在他的預料當中,只是蟻賊暴亂的規模和蔓延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結果徹底打亂了他的討董大計。

  袁紹本來打算在四月的時候,逼迫驃騎大將軍李弘和自己聯手攻陷洛陽,然後重立藩王為帝,中興社稷。但這個計策隨著滎陽慘敗、蟻賊暴亂、董卓退守長安、韓馥、橋瑁和張邈等人迫于形勢背盟而慘遭失敗。如今北疆危機正在逐步緩解,李弘已經逐步掌控了主動,即使有公主的督請、先帝的遺詔和劉虞的命令,也無法迫使他向討董大軍低頭了。沒有北疆大軍的幫助,僅靠討董大軍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實現討董目的的,袁術、孫堅、孔遄@F等人的失敗就是個例證。董卓和李弘一旦掌握了足夠的優勢和主動,遭殃的就是討董大軍了,但兩人剛剛取得的一點優勢卻隨著蟻賊暴亂的迅速蔓延瞬間毀于一旦。

  蟻賊暴亂越來越厲害,不但嚴重打擊了討董大軍的實力和士氣,同時也把董卓和李弘再一次推進了困境。現在無論董卓和李弘兩人如何殫精竭慮,也無法穩定京畿局勢了。冀兗青徐四州的蟻賊暴亂已經形成了巨大的規模,如果任其肆虐而不去平定,首先就是生靈涂炭、田地荒蕪,然後就是流民之禍。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的流民象蝗蟲一樣,流到哪,哪里就會生機盡絕,暴亂迭起。小小的京畿之地自然無法避免這股流民大潮。京畿亂了,各地州郡亂了,社稷距離敗亡也就剩下短短一步之遙了。

  袁紹輕輕嘆了一口氣,眼晴盯在了地圖上的河陽城。

  王匡、韓浩、朱漢等人的一萬河內軍就駐扎在這里,動彈不得。早在袁術、孫堅等人向洛陽發起迅猛攻擊時,朱俊就數次來信催促袁紹集中兵力,不惜一切代價渡河攻擊,以牽制徐榮、胡軫等人的兵力,策應袁術、孫堅在洛陽南面的攻擊,趁機佔據洛陽,但袁紹迫于河內郡的嚴峻形勢,竟然遲遲未動,白白放棄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袁紹想進洛陽,為此他後來默許了橋瑁、張邈、孔?對朱俊的錢糧援助。他不願看到洛陽流民成災,更不願看到洛陽的宮殿陵園都變成廢墟。洛陽變成廢墟,不僅僅是將來重建需要耗費多少錢財的問題,而是天下人喪失了對大漢的忠誠和希望的問題。都城是漢祚的象征,都城沒有了,漢祚名存實亡了,這對天下人來說是個無法承受的打擊,對大漢國祚的打擊更是毀滅性的。袁紹如果能先進洛陽,聲名、威望將到達頂峰,不要說繼承袁閥的家主了,就是提出重立藩王為帝主掌國事估計也沒人敢提出反對。

  因此朱俊非常希望袁紹先進洛陽。朱俊看不起袁術,認為他就是個紈褲子弟,官場混混,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即使進了洛陽,做了袁閥的家主,也干不出什麼大事。朱俊一門心思希望袁紹趁著洛陽南面戰場上激戰正酣、洛陽北方兵力空虛的時候,渡河攻擊從而一舉佔據洛陽,但袁紹的猶豫和遲緩讓他非常失望。

  袁紹有袁紹的難處。

  三月,黑山黃巾白繞、苦酋等十幾支軍隊同時下山,二十多萬人的大軍從不同的方向攻擊冀州魏郡的鄴城,河內的蕩陰、朝歌,他們不但切斷了冀州和河內的聯系,還向東南方向的黎陽、頓丘等地頑強挺進。黃巾軍的意圖很明顯,他們想渡過黃河,攻擊兗州的東郡,和兗州、徐州等地的黃巾軍會合。如果兩支黃巾軍會合,黃河要隘被他們打通,青州和兗州的黃巾軍隨即就會北上攻擊冀州。這樣一來,冀、兗、青、徐、豫五州全部遭殃。因為戰亂而失去家園和田地,不得不背井離鄉四處求生的流民將達到千萬之巨。

  這幾年由于各地叛亂不止,災患頻繁,流民災民本來就多,如果再經這麼一番大亂,流民將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數量和規模。這麼多流民缺衣少食、饑寒交迫,勢必要造成空前的災難,這個災難要遠遠大于中平元年張角暴亂所造成的災難,對大漢國打擊之大可想而知。

  由于蟻賊暴亂,今年冀、兗、青、徐、豫五州肯定要欠收或者顆粒無收。這五個富裕州郡沒了糧食,大漢國也就基本上陷入絕境。各地州郡既無力賑濟流民,也無力平叛,只好任由蟻賊肆虐擄掠,流民餓莩遍野。其結果是惡性循環,叛亂越來越厲害,蟻賊和流民越來越多,平叛越來越無力,田地越來越荒蕪,最後人死絕了,社稷也倒塌了,大家一起完蛋。

  蟻賊暴亂的巨大危害不僅僅是袁紹一個人意識到了,冀州牧韓馥、兗州牧劉岱、青州刺史焦和、徐州刺史陶謙等諸多官吏也都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所以各地的求援書信就象雪片一樣飛來飛去,就差沒有封封帶血了。

  該回去平叛的軍隊都回去了,但因為形勢已經失控,平叛最佳時機已經錯過,司馬俱、徐和等人的黃巾軍已經形成強大實力,平叛陷入了困境。

  青州刺史焦和被困臨淄,北海相孔融被困劇城,泰山太守子劭被困奉高,瑯琊相陰德、東海相劉馗、彭城相汲廉、沛國相袁忠、山陽太守袁遺等人紛紛被困治所,兗州牧劉岱、濟北相鮑信、廣陵太守張超等人的軍隊被黃巾軍阻擋在了濟陰郡一帶,寸步難進。

  袁紹這時只有一個挽救局面的辦法,那就是集中兵力,把黑山黃巾軍阻擋在黃河以北。把兗州黃巾軍阻斷在黃河以南,堅決不讓兩地黃巾軍會合,然後在魏郡、河內戰場上擊敗黑山黃巾軍,在兗青徐豫四州交界地的泰山、魯國、東海、彭城、沛國一帶擊敗青州黃巾軍。即使平叛時間長一點,也比釀成驚天大禍敗亡社稷要好。

  在兗州戰場上,兗州牧劉岱指揮各路兵馬攻擊徐和的黃巾軍,阻止他們向西北方向的東郡前進。在冀州魏郡,冀州牧韓馥指揮兵馬攻擊苦酋黃巾軍,阻止他們向東南方向的黃河前進。

  河內的袁紹很苦,他同時要面對三個戰場。河內太守王匡率軍陳兵黃河,假做三萬大軍威懾洛陽。劉勛、高干率軍在野王、山陽一帶和于毒、眭固作戰。淳于瓊、韓瓊的大軍在朝歌、鹿腸山一帶攻擊白繞。袁紹在兵力和糧草都不足的情況下,只能集中力量先打黑山黃巾軍了。

  袁紹的這個計策得到了劉岱和韓馥等人的鼎力支持,同時也成了陶謙、焦和等人的救命稻草,但袁紹心里很痛苦。他是以放棄洛陽、放棄討董和洗雪家仇為代價的。袁紹其實不願意放棄攻擊洛陽,然而此時此刻,他己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從酸棗大軍的解散就可以看得出來,沒有人願意放棄自己的州郡無償地幫助袁閥打天下。討董己經快要失敗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袁術。只要袁術佔據洛陽,討董就算勝利了。雖然這是一種名義上的勝利,但它最起碼證明了討董的正義,證明了討董大軍的力量,給了天下人一個交待,尤其重要的是,因為這個功績,袁閥權勢傾天,自己承制天下就更有威力,更能讓人信服了。

  然而,袁術敗了。敗得慘不忍睹,連穎川太守李都給李蒙烹殺了。

  袁術大敗的消息是朱俊從洛陽送來的,而且朱俊還告訴他,長安出了兩路招撫使。一路到南陽和豫州,一路到河內和兗州。大鴻臚韓融、少府陰循、執金吾胡毋班、將作大匠吳循、越騎校尉王環已經于四月底之前出了虎牢,往陳留郡去了。

  袁紹立即感到事情不妙。袁術的性格他很了解,在今天這樣的危局下,入主洛陽已經不可能,家主之位更是遙不可及,袁術必定要孤注一擲。

  重整軍隊繼續攻擊洛陽顯然不可能,這對袁術半分好處都沒有,也不符合袁術精明透頂、唯利是圖的性格。袁紹認為袁術唯一的選擇就是和驃騎大將軍言和,固守南陽和豫州,先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再說,免得徐榮和呂布趁勝追擊。要和驃騎大將軍言和,首先就要答應制衡之策。袁術一旦同意了,討董一事便成了天大的笑話,袁閥不但失去人心,更走到了滅族的邊緣。

  鄭演冒著生命危險趕到懷城勸說袁紹,就是為了此事。三方制衡之後,大家可以暫時拋棄仇恨和爭斗以便集中兵力平叛。現在危及社稷存亡的不是董卓個人,而是禍亂各地的黃巾軍,但袁紹毫不猶豫,一口拒絕。

  制衡之策的基礎是尊奉當個天子,而討董大軍從起兵那一刻起,就否認了當今天子,後來更是尊奉已經被廢的少帝,以一份“承制詔書”號令天下。如果袁術答應了制衡之策,也就等于否定了自己起兵的大義。自已打自己的耳刮子,出爾反爾,忠義盡失,還拿什麼去號令別人?袁閥將來何以立足于世?還有誰會信服袁閥追隨袁閥?

  答應了制衡,其實也就是投降了董卓,變相承認了自己是大漢叛逆,雖然在投降和叛逆上蒙上了一層華麗的綾緞,但這層綾緞太薄了,和沒有遮掩是一樣。現在形勢急迫,誰都可以信誓旦旦說既往不咎,但將來形勢穩定了呢?天子會相信和容忍一群叛逆?董卓這只恢復了力氣的老虎會輕易放過自己的仇人?袁閥已經失信于天下,遭到了天下士人的鄙視和唾棄,即使沒有天子和董卓,袁閥也會被其他門閥士族合力鏟除,誰都不會信任一個背信棄義的叛逆。

  只要袁術答應了制衡,也就等于把袁閥和信任追隨袁閥的人全部送進了墳墓。稍有頭腦的人都能看到自己將來悲慘的命運,所以袁閥必將分崩離析,即刻失去強大的支持。換句話說,權勢制衡之後,勢力劇烈衰退的袁閥隨即就會被朝堂上的其他門閥所代替。

  更重要的是,制衡之策雖然可以暫時解決大漢的危機,但對士人的打擊和對未來社稷的危害是無法估量的。

  袁紹堅決不同意制衡,就是因為他知道李弘所提的三方制衡中的其中一方,其實不是他袁閥,而是整個大漢的士人階層。答應了制衡,投降的不僅僅是袁閥,而是大漢的士人,是士人對武人的投降。

  現在討董大軍看上去是袁閥的勢力在沖鋒陷陣,其實背後是整個大漢士人的力量,沒有這些人的齊心合力,就不會有今天的討董大軍,更不會有今天這樣浩大的聲勢。那些沒有參加討董的州郡雖然沒有會盟,沒有出兵,但他們送來了糧草輜重,盡心盡力地駐守著後方。那些朝堂上的士族官僚雖然沒有出言支持,但他們源源不斷地送來了討董大軍急需的消息,在洛陽和長安給董卓設置了重重障礙和一個又一個的陷阱。

  單單一個袁閥的勢力是無法和整個國家抗衡的。如果袁閥自己就有這樣巨大的實力,他還需要會盟干什麼?需要承制詔書干什麼?再往前說一點。董卓還會進京亂政踐踏皇權嗎?奸閹還能禍國殃民殺戮黨人嗎?袁閥充其量,也就是大漢國一個顯赫的門閥而已。他算什麼?能和過去的竇氏門閥相提並論嗎?

  袁閥投降了,遭到重擊的不是袁閥一家,而是整個大漢國的士人階層。將來朝堂上是武人和士人的對壘,以士人現在的力量,根本不是董卓和李弘的對手。在皇權沒落的今天,武人和士人對權柄的爭奪,將直接導致社稷的敗亡。過去奸閹利用皇權打擊士人,士人屢次抗爭,屢次失敗,兩次黨錮之禍就是雙方爭奪權柄的後果,但那時上面有天子,雙方也沒有武力,大家只是在朝堂上的爭斗,對社稷的危害要小得多。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皇權沒落,武人和士人都有武力,朝堂上解決不了的事,雙方自然會用武力對決來分出勝負。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強大的王朝都會瞬間崩潰。

  李弘所提這個制衡之策的背後全部是血腥和殺戮,袁紹絕不上當。袁紹憂心忡忡,焦慮不安、日夜等待著來自南陽的消息。

  書房外響起了急促而嘈雜的腳步聲,許攸氣急敗壞的聲音遠遠地傳到了袁紹的耳中。

  袁紹就象被一劍刺中,撕心裂肺般的痛苦霎時襲遍了全身。他無奈而悲哀地低下了頭,絹制的地圖被他緊緊地抓在了手中。此時他恨不得抓住的是袁術的腦袋,把它捏成齏粉。袁術太自大了,說白了,他就是個紈褲子弟,敗家子,不過這次他不是敗家,而是要滅家了。

  袁術遍告天下的檄文,袁術的急書,袁閥幾位叔伯輩的書信,馬日?、橋瑁、張邈和孔?的書信都擺在了案幾上。袁紹面色平靜,慢慢地看著,眼里的嘲諷之色越來越濃。

  “袁公路這個混蛋,打不贏也就罷了,他為什麼要做這等無恥之事?背盟投敵,他把袁家的臉都丟盡了。”許攸憤怒地都要哭了,“他為了一個家主的位子竟然背叛祖宗,他是不是瘋了?他這樣做,怎能得到聲名?怎能得到威望?怎能得到家主之位?瘋子,真是瘋子啊。”

  “李業、荀正、楊弘、還有孔?,他們都在南陽,怎麼不勸勸公路?怎麼也不事先告訴我們一聲?”郭圖搖頭道,“我們傳檄天下,以承制之命聲討董卓,哪里還有天子?哪里還有朝廷?袁公路投降了董卓,等于把我們所有的人都出賣了,把整個大漢國的士人都出賣了。”

  “袁公路為了自己的性命,當然不會把這事告訴我們了。”辛評怒道,“他大概正在盤算著,將來如何討好董卓,如何幫助董卓殺我們。這個混蛋,徐榮才殺了他幾個人?搶了他幾車糧?他竟然這樣急著要投降?”

  “奉天子旨,和驃騎大將軍共平逆賊……”逢紀指著檄文上的一段話說道,“我們早就整軍平叛了,他這里還在下什麼平叛檄文?他是不是白痴啊?還有,這個制衡之策明明是李弘的毒計,他還沾沾自喜地攬到自己頭上,說是自己想出來的。他是不是嫌自己命長,活膩味了?”

  袁紹看完了馬日的書信,隨手丟到了案幾上,不屑地說道︰“人老了,難免糊涂,總想多活幾年。就算是投降,也要找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可笑啊。”

  “大人,此事要早定對策,以免袁閥的人上了袁術的當。糊里糊涂把袁術送到家主的位子上,活活葬送了全族。”許攸急切地了說道,“聲討袁術的檄文我們已經擬好了,大人要不要看看?”

  “不看了,你把道理說明白了就行。”袁紹揮手說道,“此事後果嚴重,一點就透。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袁術不但是我袁家的叛逆,更是我大漢的叛逆,沒有人會支持他。至于家主,沒有我點頭,袁家的人哪個敢答應?你們看看袁盱、袁忠、袁宏的書信就知道了。這個逆賊,無恥之極,我恨不得剝了他的皮。”

  “大人也不要生氣,說來說去,還是這只豹子太厲害太狡猾了。”荀諶嘆道,“我們一再擔心豹子的離間計,也多次告誡袁術,但最後他還是上當了。家主、聲名、權勢,都是這些東西蒙蔽了袁術的心智,讓他忘記了祖宗忘記了大義啊。”

  “不要再提他了,一個死人而已。”袁紹搖手道,“橋瑁、張邈、孔?都接受了朝廷的招撫,這事有些麻煩,可能會動搖軍心。”

  “殺了吧,該殺還是要殺。”許攸冷聲道,“許多人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而是因為珍惜自己的性命,貪圖自己的富貴,寧願背叛自己的宗親子弟和故吏朋友。如果責斥了事,不但無法顯示大人的威信和決心,更會禍害無辜,後患無窮。”

  袁紹站起來,負手在書房內來回踱步,想了很長時間,“急書劉岱,叫他設法把橋瑁殺了。殺一個就夠了,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沒有必要如此絕情。橋家和我袁家是多年的故交,橋瑁和我也算是很親的兄弟,殺了他,可以讓其他人知道,我袁紹殺人向來不問親疏,這也足夠給大家一個交待了。”

  “另外,給張邈和孔?各寫一份回書,告訴他們,大家都是幾十年的交情,不要做得太絕了。為了自己一個人的性命害了成千上萬的人,這麼做太過分了。”

  辛評猶自惱怒地罵了兩句,然後說道︰“朝廷來的五個招撫使已經過了黃河了,要不要把他們趕回去?”

  袁紹眉頭緊鎖,沉吟不語。

  “殺了吧。”許攸說道,“把他們趕回去也罷,留下來也罷,由于我們堅決不受撫,而袁術受撫了,這必定會引起董卓的憤怒和報復,如果他在洛陽對士人大開殺戒,我們損失就大了。黃琬大人,楊彪大人,還有鄭泰、華歆等大臣,包括袁閥留在洛陽和長安兩地的親戚門生故吏,如果他們都被董卓借機殺了,那我們將來攻打洛陽和長安就更加困難了。”

  郭圖、荀諶、逢紀激烈反對。這五個人不僅僅是朝中的大臣,而且還是各地門閥世家的家主,都是影響很大的人。大鴻臚韓融是當世碩儒,董卓三番兩次才把他請出來,殺了他,袁紹要得罪穎川一半的士人。胡毋班是著名黨人,王匡的妹夫。少府陰循是南陽大門閥。將作大匠吳循、越騎校尉王環都是官僚世家出身,人脈旺盛。這五個人哪一個都殺不起、殺不得。

  書房內的爭吵聲越來越大。許攸和辛評一步不讓,定要全部殺了。

  把五個招撫使殺了,等于告訴董卓和天下人,我們和關東關中所有幫助董卓的士人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所有待在董卓那個朝廷里的官僚都是我們的敵人。從此一刀兩斷,徹底決裂。如此一來,董卓就是想殺關東關中的士人,他都找不到借口。同時,這也是對袁閥一系和各地州郡士人的一個警告,大家都沒有回頭路了,一條道走到底。

  “留下韓融。”袁紹斷然說道,“其余四個都殺了。”

  袁紹不顧眾人的反對,誅殺少府陰循、執金吾胡毋班、將作大匠吳循、越騎校尉王環。

  幾位大臣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沒有死在董卓的殘暴下,卻死在了名震天下的士人精英袁紹刀下。

  執金吾胡毋班臨死前給王匡寫了一份遺書,委托他照顧自己的兩個孩子。胡毋班至死都不明白,袁紹為什麼要殺他們。

  他滿腔怨憤的在信中寫道,難道我是董卓的親戚嗎?是董卓的門生故吏嗎?難道我和董卓一樣血腥殘忍,犯下了滔天大罪嗎?袁紹以一己之私利,置國家社稷于不顧,興兵伐天子,誅大臣,他和董卓有什麼區別?袁紹張虎狼之口,吐長蛇之毒,把對董卓的憤怒和仇恨全部發泄到我們的身上,其暴戾和殘酷,遠遠超過了董卓。是人都怕死,我也一樣,但我不能容忍自己被一群滿口仁義、禍國殃民的小人所害。我寧願死在董卓的鐵蹄下,死在蟻賊的鐵耙下,也不願意死在這群假仁假義的士人刀下。如果亡者有靈,我一定會把他們的滔天罪孽向皇天傾訴,讓蒼天代我重重地懲罰他們。我們原來是一家人,現在因為袁紹的殘暴成了仇人,我為你不值啊,難道這樣無恥的人也值得你去追隨?我的兩個兒子,你的外甥,在我死之後,千萬不要讓他們看到我的尸骸,不要讓仇恨代代相傳,禍及子孫。

  大鴻臚韓融悲痛欲絕,含淚埋葬了自己的四位同僚。

  他想問問袁紹,為什麼要殺他們?但他自始至終沒有見到袁紹,他被一隊衛兵押著送過了黃河。

  過了兩天,袁紹接到了劉岱的急書。橋瑁因私通叛逆,背棄盟約,依律被誅。

  五月中,袁紹聲討袁術的檄文遍傳天下,並以承制之命,定袁術這叛逆大罪,揚言要在平定蟻賊叛亂、奪取洛陽之後,盡起大軍,誅殺袁術。同時以袁閥家主的名義,將袁術逐出家門。袁閥沒有袁術這等大逆不道之人,袁閥一系凡追隨袁術者,殺。

  袁術大怒,立即以當今天子的聖旨為憑,繼任袁閥家主,並再起檄文,宣布將袁紹這個叛逆逐出家門,袁閥一系凡追隨袁紹者,殺。

  天子下旨,號召天下人共討袁紹。

  驃騎大將軍李弘震怒,以八百里快騎急令徐榮、楊鳳,立即給我攻打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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