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休言女子非英物 第十二章 黃雀在後
閱兵遊行後,夜晚,大齊湖畔,池上樓。
飛鳳台內的兩個身影一坐一立。坐著的林文卿神色複雜地看著站著的趙靈兒,輕笑著歎了口氣,說道:「別探頭探腦了。我送了信,姜毓也答應回來,終究是會來的,倒是你啊,守了這半年的寒窯,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趙靈兒被她取笑,羞惱的轉過頭,一手就掐住了她的左耳,故作潑婦狀的說道:「胡說什麼呢。誰為了誰守了半年寒窯!這是甚麼比喻啊」
「是是是。你不是守寒窯,而是每天站在虞城西南的高台上當了半年的望夫石而已。」林文卿歪過頭,躲開趙靈兒的手,再次說笑道。
「我叫你再貧嘴!」趙靈兒可不幹了,整個人化身了母獅子,張牙舞爪地朝林文卿撲了過去。
在這半年中,兩個人相處的已是極熟悉了。林文卿因為自己本是女兒身,根本沒有任何,男女自需有別的意識。而小迷糊趙靈兒的心中只有個姜毓,又自認光風霽月,自然更不會想到要與自己的好友林文卿保持必要距離。
於是,當姜毓來到飛鳳台內,看到的就是趙靈兒整個人已撲倒在林文卿身上,兩個人嘻笑打鬧成一團,看著如此親密的兩人,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不悅。
「靈兒。」姜毓走到趙靈兒身邊,溫柔體貼地扶起她。說道,「還是這樣調皮啊,若你再這麼壓著,文靖可要被你壓扁了。」並且巧妙地點出了彼此行為的不合適。
趙靈兒這才猛然看到姜毓出現,不由得驚呆了。她看著姜毓俊朗的臉龐,湛然迷人的眼神,不自覺的眼眶發紅,喃喃道:「姜毓,你可終於是回來了!」
姜毓見她紅了眼睛,心中也是感慨。他扶起趙靈兒,與她對視著說道:「是,我回來了。這半年。你過得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趙靈兒的眼淚不住地落了下來。
林文卿見兩人相會,眼中早已無視他人,便從榻上起身。也不打擾這對情人的相聚,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關門的那一刻。她看到姜毓衝她感激地笑了笑,所以,她亦回了一個笑容。
房門合上之後,就成了獨有的二人世界。看著趙靈兒落淚,姜毓心中一疼,伸手將她摟進懷裡,歎息道:「別哭了。你這樣,我…我會心疼的。」
「都怪你,誰叫你都不回信。我寫了好多信給你。你連一封都沒回過!」趙靈兒淚眼控訴著。「聽到你被刺殺地消息,我不知道多著急。結果你都沒派人給我傳個信。」「對不起。是我錯了。軍務繁忙,戰事緊急,半分延誤不得,我實在沒時間回信啊。」姜毓柔聲的安慰道。
「不要再離開我了。我已隱姓埋名,離開了哥哥,離開了周國,我現在就只有你了。」趙靈兒抱著姜毓,在他有力的懷中,幽幽地道。
姜毓聽她這麼說,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嘴角也不自覺地微揚了一下,雙手卻將趙靈兒摟得更緊了,「靈兒,真是太委屈你了,我姜毓對天發誓,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
「不要發誓,我只要你好好的。」趙靈兒看著情郎,心中滿是喜樂平安,伸手輕按姜毓地臉,輕輕摩紗著,一室平和。
林文卿合上門,阻隔了房內情侶間的細語,她心中不禁感慨一聲,總算把靈兒交託給姜毓了,看著姜毓地反應,還好沒辜負了靈兒的長久的等待。
她才回頭,卻發現褚英竟然背靠在對面的門柱上,歪著頭看著她出來。
「你怎麼跟姜毓一起來了?」林文卿小聲的問道。
「我早上先是在萬安宮問慧姨事情,完了後就想找姜毓聊聊,與他正交談時,收到你與靈兒的邀請信,所以就一起過來了。」褚英答道。
「賢妃娘娘……不,慧姨她現在還好嗎?」林文卿怕房間裡的姜毓聽見二人的對話,便拉了拉褚英的衣服,示意他向外走遠點。
「我讓秦嬤嬤好生照顧她。」褚英歎了一口氣,說道,「慧姨不好,很不好,她地情形仍然很不穩定,似乎不能提到任何與姜毓有關地事,實在不知道姜毓到底和她說什麼,竟會讓慧姨變得宛如驚弓之鳥。本想找著姜毓好好問問的,結果他卻總是不斷地跟我打著哈哈,不肯正面回答,而且,接了你們的信之後,轉身就走。我的事還沒問完,也只得跟來了。」
林文卿心中一跳,想到蘇綰對姜毓的評價,心中那莫名的不安感是越來越強烈了,她不知道褚英對姜毓的改變知道多少。故而小心的問道:「褚英…你聽說了嗎?姜毓今早做的事。」
褚英深吸了口氣,說道:「我才出了萬安宮就聽說了。這次的事有他一直以來的風格,真做事時,都是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大概,這也就是他特意往嶺南一行的原因吧。古來說到兵臨城下一語,不止可以用在兩國交戰時,更可以用在奪嫡之爭上啊。」
「奪嫡啊………,怎麼會鬧成這樣,姜毓又打算怎麼收場呢?」林文卿緊皺著眉頭,心下已有八、九分的把握,蘇綰的判斷是正確的,如此的話,姜毓的動作與反應可是會直接關乎到,她能不能順利完成蘇綰的囑托,帶她們姐妹倆離開齊國啊,心下甚是煩燥。
「不知道,姜毓早上在真元殿前已經正式的威脅了整個大齊君臣。卻終究沒有下手,可能大約是不希望背上造反篡位之名吧。」褚英直白地說著。
「下手?反叛?篡位?他若不下手,那聚這麼多兵作甚麼?又演給誰看的?」林文卿不禁問道。
「你也真是的,忘了還有掌著大權的陸家嗎?篡位奪權又是多大的罪名啊?我估摸著,姜毓自己當然不肯背這樣的罪名,出自打擊政敵的目的,自然會想法子讓陸家去背,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去平叛了。古來王位之爭,來來去去,不過如此一些手段。」褚英嘲諷地說著。臉上滿是苦笑,似乎對這樣的事,非常討厭。
「褚英。你……你好像對姜毓的行為很不高興?」林文卿地女人直覺又再次的發動。
「是的。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他地意圖了,尤其是他對慧姨…算了,現在多說無益。反正真正要激烈拚殺地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我們的好朋友姜毓,與一直對他下套的陸家,要開始一場真正地大決戰了。」
「那陸家會接這個招,上這個明顯的當嗎?」林文卿不禁疑惑道。「能不接招當然最好,但是,只怕,陸家未必就有選擇地餘地。」褚英回答道。
褚英的猜測並沒有錯,陸玨此時正在寧德宮中與齊後陸曼君商討著陸家該何去何從。
「欺人太甚!」齊後才聽完陸玨的回報,當即就摔了杯子。「陛下呢?姜毓這賤種如此的無法無天。陛下難道就會管管他了?」
「哎喲,我的姐姐啊…」陸玨苦笑道。「你是沒親眼見過今早上的情形啊,事到如今,陛下只怕也是管不得他了;因為,從巡城回來之後,陛下就被他派人直接送回了弦月居,我派了一個侍郎去假意求見,試試意圖,卻都被擋了回來。」
齊後聽完陸玨的這個回答,當即傻了眼,她楞楞道:「甚麼,又是送回蘇德妃那裡?這這麼可以啊?」
陸玨聽了這話,急的幾欲暈去,姐姐到這時還是如此的短視近利,仍然著眼於後宮爭寵地旁枝末節,不禁氣道:「夠了啊,我地姐姐,德妃如今並不在弦月居中!不知道到那去了,說不定已經被姜毓…,算了,那不是重點,真正可怕的是,這是對陛下很明顯地軟禁啊!」
這怎麼可能呢?姜毓真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軟禁了陛下,這,這可是明顯的造反啊!陛下為何還不下令把他抓起來?」齊後這時才體認到事態的嚴重性。
「是啊,說得倒輕省,姐姐啊,如今姜毓手下整整有六萬人馬,而且已經把整個虞城圍了個水洩不通;便是我們把整個虞城的戍衛部隊全算上,怕也不能與這些歷經了戰火考驗的六萬精兵抗衡;更何況,當時真元殿上,不過數百衛士,打得過大殿之下上萬的虎狼之士?」陸玨亦是重重地捶了捶桌子,又說道,
「是我們完全想錯了。我們一直以為只要依靠陛下的恩寵,就能保我陸家的百世根基。卻從沒想過,陛下的令行禁止,至高無上,靠的真正是什麼!是軍權,軍權啊」陸玨懊腦的說著。
「那,現在怎麼辦?」齊後說到底不過就是個深宮婦人,當聽到平時能夠簡單指使的齊王竟然不管用,頓時就慌了手腳。
「陛下靠不住,我們也只能靠自己了。」這時,陸玨還想到了件麻煩事,當時自己要求到寧德宮覲見王后時,那個叫姚大勇的副將卻是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深。姜毓用一種無形又溫和的方式,拘禁了齊王,控制了所有的宮衛,在這敏感的時期,卻對他的出入宮中如此不設防,想來必是另有圖謀。如果他的反應略有錯誤,這次,陸氏全族只怕…
「靠自己,怎麼靠自己?」陸後激動地問道
「逃,首先,我們必須逃離虞城。逃出姜毓的勢力範圍。」陸玨咬牙道,「我知道閔東的許將軍是先王留給陛下的保駕之臣。我們帶上太子一起去閔東,有你這個正宮王后,還有太子作證,指正姜毓拘禁齊王,圖謀不軌,請許將軍號召各地,共同出兵勤王。」
「這…能成嗎?那個許老將軍聽說是個老頑固。萬一他不信我們怎麼辦?」聽說要離開虞城,養尊處優多年的齊後立時忐忑不安。
「如果許將軍真不頂事,那我們就必須逃出齊國去;到周國,到唐國,或到晉國求救都可以。康兒還是正宮太子,你又是當朝王后,這對那些國家來說,就是最好的招牌。他們肯定樂意養我們,此後再圖後計。」陸玨眼神閃爍不定,其實也甚沒把握地說道。
「什麼?還要逃出國去!不行不行,我不同意!」聽到這個,齊後的臉色更是變得厲害。
「那只是最壞的情況。」陸玨見齊後害怕了,忙溫言安撫道,「我相信,許將軍既是保駕之臣,那麼陛下定然有聯絡他的暗詔。我們快些去把這暗詔拿到手,然後帶著太子前去,必然能取信於他。許將軍是多年的沙場老將,姜毓還是個嘴上無毛的娃娃。到時候,許將軍一出兵,姜毓這六萬軍隊,哼,不過是紙糊的老虎而已。」說到這裡,陸玨丞相的語氣似乎又多了些底氣。
「……好吧。」齊後定下心神,說道,「只是,那車駕你可得備好些的,莫說我受不得顛簸,太子那身子骨,可是一趕路就會散架的。」
「這些我都知道。這次行動最重要的當然是先保得太子安康了。不然,我們拿什麼和姜毓爭位啊。」陸玨說道。「所以啊,姐姐,我們可要好好的商議了。陛下雖被拘禁,不過他肯定不會不吃飯,我想,也許可以從御膳房那邊……」
姐弟二人開始細語密謀,渾沒注意一個長相普通的宮女正躲在外堂的幔帳後,附耳傾聽著,心中暗記著他們的每一步計劃,眼角滿是欣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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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全勤沒了。
果然沒有全勤的命,以後每六天停更休息一天。特此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