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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側》第2章
第一卷 同學少年兩無猜 第三章 久別重逢

  陽光透過窗灑入室內,淺淺竹影映在泛白的布簾上,空氣裡洋溢著濃郁的藥香味。在如此明媚的天氣裡,林文卿的心情卻陽光不起來,她看著自己跟前來回踱步的卜回胖子,心虛得很。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卜回在她面上擺上一杯清茶,笑瞇瞇地看著她,說道。

  林文卿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卜回,支支唔唔道:「嗯……那個,其實……」

  卜回也不逼她,只優哉游哉地說道:「你是唐國來的,大概還不瞭解我們廣內府的課程。除了禮、樂、射、御、書、數六大課程外,廣內府還特別注重對學生的體魄鍛煉。讓學生赤膊玩個摔跤啊,在大齊湖來場游泳比賽啊,都是常有的事。」

  林文卿聽到這裡,瞬間臉色大變。

  「其實我呢,也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卜回順手從茶几上抄了一把瓜子,坐那兒咯吱咯吱地嗑開了,邊磕邊問道,「如果你覺得不需要我給你開個身體特別虛弱,禁絕一切體魄鍛煉的證明呢。那現在轉身出去,也是可以的。」

  林文卿滿懷怨念地盯著卜回好半晌,將他眼中的戲謔看得分明後,嘟著嘴巴,悶悶不樂地坦白道:「我叫林文卿。是那個白癡靖的姐姐。他不想讀書回家去了,我來替他的。」

  卜回圍著林文卿轉了一圈,定下腳步,問道:「你們是雙胞胎吧?」

  「嗯。他在家裡扮我。瞞過爹娘。」林文卿乖乖回答道。

  「……也就是說,他在家著女裝?」卜回臉上的表情呈現扭曲狀,似乎是在想像林文卿一個男子漢怎麼扭腰擺臀地對鏡貼花黃。

  「我在家也經常扮男裝。」林文卿看破了他的想法,為了挽回弟弟的名譽,小聲辯解了下。

  「你倒是個稀罕的。很少有女孩子像你這麼大膽。」卜回見嚇唬得夠了,便嬉笑起來,說道,「我說啦,我不愛管閒事。只是好奇八卦才揪著你問的。不過,我正經提醒你個事,今後要是病了,傷了,最好別讓其他大夫沾你的手。遇上厲害的,很容易看破你的裝扮的。」

  他這麼說,林文卿一下便忐忑了起來,她巴巴地望著卜回說道:「大夫們,真的這麼厲害嗎?」

  「嗯。看資質吧。你知道,也難得有像我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天資聰穎的大夫的。」卜回帥氣地站起身,拍落身上的瓜子,雙手負背故作高深狀。可惜,下顎及腹部處的肉肉們因為這過激動作開始不停來回彈動,立馬讓眼前的畫面從正劇變笑話。

  林文卿滿臉黑線看著卜回在那搔首弄姿,方纔那股高深莫測感所造成的壓力瞬間消散,她還有了抄起搗�杵扁人的衝動。

  「好了。丫頭,我得出去看診。你也去上你的早課吧。」卜回伸手拍了拍林文卿的腦袋,說道。

  林文卿悶悶不樂地離開藥廬,早晨的開朗心情一掃而空,感覺自己就像那個孫猴兒跌進了如來佛的掌心,難受得緊。她趕到教室裡,卻發現班裡有泰半人的位置都是空著的,一打聽才知道,都因為前幾日的賽舟事件被罰禁閉了。沒個十天半個月的,還出不來。因為人來得少,上課的先生似乎也有些意興闌珊,他沒甚激情地對著卜府丞三十歲時所作的《論衡》照本宣科,讓早認真研讀過《論衡》的林文卿聽得直打瞌睡。好容易下了課,她緊趕慢趕回了家,將小楊招呼到身邊。

  「小楊,我們家在虞城有多少人手?」林文卿問道。

  小楊不解地瞅了瞅他,說道:「老爺在這兒有一個水運碼頭,平日大概有三艘常泊船隻。另外還有一家客棧,一家書館,一家……呃,青樓。」

  林文卿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人少了點,不過應該夠了。小楊,我要查一個人。你給我放話去。」

  「查人?誰啊?」小楊可沒想到自家小姐第一天上課回來,就雄赳赳氣昂昂地要查人。記得從前在泓城的時候,她查人往往就意味著沒好事啊。被查那人要是被捏住了把柄,十有八九得從此乖乖聽話。

  「卜回。那胖子的喜好,每天的作息,你都叫人給我查清楚了。」林文卿哼哼道。

  「卜大夫?」顯然這個答案有點出於小楊的意料,他忙勸道,「小姐,才來虞城,就和卜大夫這樣的人結仇,不太好吧。你看,我們是不是悠著點……」

  「哎呀!」林文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現在不是我要不要去招惹他的問題。他知道我是女的啦!」

  小楊張了張嘴,復又閉上,垂頭喪氣地轉身出去佈置。他對自家主人太瞭解,林文卿這會兒對新到來的書院生活滿是憧憬的當口,被卜回給掐了命門,她當然不放心了。就算不反擊,好歹也要手裡捏點對方的把柄,以求心安。

  ……

  坐在家人準備的軟墊上,聽著車轱轆碾過黃土官道帶來的聲響,感受著些許顛簸帶來的搖晃,其實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林文卿輕輕撩開竹簾子,欣賞著虞城,普通人家的綠色飛簷和富貴之家的朱紅閣樓,爭奇鬥艷。齊國傾舉國之力,用了百年時光打磨這座城市,讓它從粗笨的陶土變成了精緻的瓷器。如今的虞城,有著強盛武功賦予的澎湃朝氣,也有繁盛文治而造就的文化氣質。這座名城已是盛極。

  「……卜大夫在城裡交遊廣闊,每日去向不定。我們觀察了他半月,發現只有一處是他定時會去。就是城中央的大笨鐘,卜大夫每隔三天就會去一次。」

  輕輕放下簾子,腦海中複習了一遍小楊回報的消息。今天正是推算中卜回要往大笨鐘去的日子,林文卿決定過去一探究竟。

  馬車在寬廣的玄武大街上奔馳,很快就到了大笨鐘所在地。這兒既是齊國最著名的景觀之一,又是虞城的中心所在,輻射四神街道,自然人聲鼎沸。馬車未到廣場就被人流所阻,林文卿只得下車,和小楊一起步行過去。好在小楊在這虞城也待了有小半年,平日也常溜到城裡看熱鬧,對道路卻是熟悉得很。

  「少爺,我們剛才過來的是玄武大街,繞過大笨鐘就是朱雀大街,左邊是白虎大街,右邊那個是青龍大街。」小楊邊護著林文卿,邊介紹道。

  「朱雀大街的盡頭就是齊國王宮,對吧?」林文卿搭了個涼棚,極目遠眺。

  「對。」

  兩人說話間,已到了大笨鐘前門,林文卿抬頭仰望大笨鐘,腦中忽然想到從前畫姨說過的話。

  「那個鐘樓是齊國的開國皇帝齊武帝建的,傳說是天神顯靈,一日而成的。對齊國的意義類同陳勝從魚肚裡剖出的那個寫著「陳勝王」的紙條,都是天命神綬的標誌。其實無稽得很,那樓不過是用速成法,蓋得比較高而已。只能用來哄哄沒見識的齊國人。以後要讓他們看到那些百樓大廈,也就覺得沒什麼了不起了。」

  她看了看週遭不少對著高塔頂禮膜拜的百姓,吐了吐舌,心想:還真像畫姨說的,這些齊國人真把它當神供著呢。

  「兩位,我家少爺是廣內府的學子。這是他的名刺。」小楊小步跑到樓前兩尊挺立的門神前,將名刺連同一點小意思送上。

  大笨鐘作為武帝時代留下的「神跡」一直受到齊國官府的嚴格保護,閒雜人等不得隨意出入樓內。廣內府書院是現任齊王為了顯擺自己文治昌盛而建立的,書院眾人自然會享受到一點特殊的福利,自由出入神跡大笨鐘就是其中一種。

  鐘樓是木質結構建築,雖然百年來齊國盡心盡力維護,但是內部依然有了明顯的陳舊痕跡。林文卿在飄著淡淡檀香味的一樓轉了一圈,沒找到更多的人,便沿著旋轉樓梯向上走去。氣喘吁吁地來到十樓時,才看到了第一個人。那是一個穿著淺褐色胡服的男子,正大膽地斜坐在窗台上,從樓梯間上來的林文卿只瞅到個側面,他耳垂上戴著一顆冰藍石耳墜,看來有股詭異的美。

  男子也聽到了有人來的聲音,便轉過臉,看到鬼鬼祟祟的林文卿並小楊,清澈的眸子浮現了一絲疑惑的色彩。

  林文卿盯著少男子的額頭上閃電狀的傷口,瞳孔慢慢擴大,未及思考,便開口喚道:「褚英!」

  男子先是一愣,好半晌才不確定地開口說道:「林文靖?!」

  「就是我啊!」林文卿噠噠噠地跑到褚英身旁,拽住他的衣裳,說道,「你這臭小子,怎麼在這裡?我找了你好久!走也不說一聲,不說,也要記得給我寄封信報平安的嘛!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啊!」

  褚英看著眼眸發亮,嘴巴快速張合的林文卿,哈哈大笑,說道:「林文靖,你真是一點也沒變!」

  林文卿哼了一聲,往他身上重重一捶,笑罵道:「還笑!快說,這幾年都去哪裡鬼混了?」

  褚英笑嘻嘻地沖傻在一旁的小楊打了個招呼,說道:「小楊柳,好久不見。你現在可算是有點男子氣概啦。」

  小楊柳這個熟悉的稱呼,一下子把小楊帶到了六年前,他和少爺小姐都才十歲的時候。

  少爺和小姐雖然出自同個娘胎,可惜命卻不同。小姐出生時,哭聲洪亮,一看就知道是個身體健康的寶寶。反而是少爺不但氣息奄奄,喝了奶還會吐出來。長到三四歲,還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住的院落裡從沒斷過藥。當時,戚夫人為了不影響女兒的身體健康,便將林文卿送給了一位手帕交好姐妹撫養。直到兩個孩子都長到十歲,林文靖的身體調養得與正常孩子相若時,才將林文卿接回家中。小楊也是在十歲那年,才第一次見到跟著小姐離開的妹妹小柳。

  從那位貴夫人家回來的小姐,長得與少爺一般模樣,卻更活潑好動,身體健康,上樹打棗,下河摸魚,鬥雞走狗,「無惡不作」!少爺對小姐根深蒂固的畏懼,差不多就是那個時期養成的。試想一下,忽然蹦出來的雙胞胎姐姐,論體力論身高都遠勝從小被當成瓷娃娃養大的自己,一有不如意就可著勁捉弄自己,還沒事闖些禍給自己點黑鍋背背。怎麼不讓堪堪擺脫病床藥罐,正打算開始新人生的林文靖對其畏如虎豹。

  記得那時候,少爺經常被小姐反綁在床上代替小姐裝睡,然後小姐自己則作男兒打扮,有時帶上他,有時帶上妹妹小柳,到自家店舖或碼頭上撒歡。碼頭上人既多又雜,主要是路過的客商和在水上討生活的船員,此外就是城內外的乞兒。

  泓城作為林家的大本營,其實是個壯年勞動力缺乏的地方。大部分男子長到十五六歲,就會被當時極速擴張的林家納入自家旗下。城內少數的乞兒則是外地逃荒而來,他們沒上過學,無法進入林家的管事或小廝預備隊,也因為身量未足,唯一能賣的力氣也沒長成。所以在泓城街頭廝混的乞兒,最大的也就十一二歲,再大些就可以去林家招工處參加個氣力測試,名正言順擺脫行乞了。因為年紀接近的緣故,調皮搗蛋的林文卿在碼頭上,很快就和這些乞兒混熟了。

  對乞兒來說,在城外碼頭卸貨繁忙時幫忙搬運賺的小費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最初,乞兒們分成幾派,爭搶著幫運的「特權」,各派間經常為此開打。碼頭的船員們因為常年漂泊的乏味生活,將乞兒們間的鬥毆視為一種小樂趣,只要不過分,他們也樂得見乞兒們以這樣的方式爭奪幫運權。那時,正熱衷於學武的小姐也經常介入這種混戰,樂此不疲地檢驗著當日晨練中師傅所教的搏擊術。些微的武學基礎讓林文卿在全靠蠻力的乞兒群中頗佔優勢,漸漸也成了一派「領袖」。

  褚英就是小姐在那段亂糟糟的偽乞兒生涯裡認識的好兄弟,好哥們。他當時是另外一派乞兒的首領,有一次為了幫運權,兩人相約決鬥。小姐和褚英決鬥那次,跟著小姐外出的恰好就是小楊,所以他清楚記得那天的情景。褚英比小姐大兩歲,身體又發育得好,幾乎就是個少年的樣子了。他當時頗為自家這個身高只到人家鼻子的小姐擔心,正籌劃著去碼頭管事那揭穿小姐的身份求援,雙方卻已經開打了。

  幾番扭打後,可以明顯發現褚英的武藝可比小姐好多了。但是他卻缺少應對街頭乞兒這種撕咬抓纏打法的經驗,被林文卿纏得完全施展不開手腳,縱有千般力氣也只能費力空揮。最後跟持久力極強的小姐打了個平手,同一時間癱倒在地。兩人也就這樣不打不相識,一起廝混了近一年時間,最後以褚英的忽然失蹤而告終。期間,因為他和妹妹小柳輪流陪同小姐外出,所以常被褚英笑說是娘娘腔。那可真是一段相當不堪回首的記憶。

  這邊廂,小楊同志追思當年,潸然淚下。那邊廂,卻是他鄉遇故識,熱火朝天。林文卿已完全忘卻了此次來,是尋卜回短處的事,只不依不饒地揪著離別原因和別後生活追問褚英。

  「我那時不是和你說,是和家人失散了才流落街頭的嗎?」褚英攬過林文卿,兩人一起在窗邊坐了下來,「後來我娘親找到了我。因為時間緊急,所以來不及和你告別就先走了。」

  林文卿恍然大悟,便問道,「你娘是齊國人嗎?所以你在這裡?」

  「嗯。我娘是齊國人。」褚英點了點頭,說道,「我這幾年一直在齊國。我有給你寫信,你難道都沒收到嗎?」

  林文卿想到當初自己為了掩蓋林家小姐的身份,給的地址是小楊的父母,管事老林夫妻的住址。前些年,因為老林能力漸長,頗受父親重用,已被調到了周國。原址早已人去樓空,褚英說的信都寄到那邊去,她自然也就沒有收到。林文卿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赧道:「對不起。我以前說的地址不是真的。」

  褚英嘻嘻一笑,說道:「我早猜到了。以前你雖然在外面披麻布,內衫卻是上好的齊錦做的。明顯不可能是什麼貧家子弟。快說吧,你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林文卿吐了吐舌頭,笑著說道:「我爹是林霄。」

  褚英先是一愣,隨後醒悟道:「難怪你那時候在城裡能夠為所欲為呢!原來是你爹根本就是泓城的地主加全城人的債主啊。」

  兩人敘舊正歡,卻忽然聽到一陣琴聲飄來。林文卿仰起頭,望了望頂樓,轉向褚英道:「樓上是誰啊?」

  「是我的一位長輩。」褚英解釋道,「是她在撫琴呢。」

  林文卿轉了轉眼珠子,想到卜回先自己而進了這鐘樓,也不知是不是在樓上,便開口問道:「樓上除了尊長,還有什麼人沒?」

  「還有一位廣內府的卜大夫。」褚英說道,隨後遲疑道,「他得罪你了?」

  林文卿沒料到會這麼快被看破,乾笑了兩聲,說道:「也算是吧。」

  「要我幫你嗎?」褚英沖林文卿眨了眨眼睛,說道,「像以前那樣。」

  林文卿當然知道他們倆以前做起事情來有多麼肆無忌憚,可是這回事關她所隱瞞的性別,萬一做過了頭,卜回反彈,可是不妙。她乾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他終究是卜府丞之子,論輩分還是我師兄呢。做得太過分,讓他記恨上了,可不太好。」

  「對了。你現在在廣內府就讀呢。」褚英打了個響指,說道,「不過,我可不信你會就這麼算了。肯定有什麼計算吧?快說快說,不說就不是兄弟了啊!」

  「嘿嘿。」林文卿說道,「我其實也還沒想好呢。畢竟虞城這邊我人生地不熟的。不過,有你在,就方便多了。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卜回每隔三日來這鐘樓一次是搞什麼鬼。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褚英聽到這熟悉的口頭禪,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可惜,你今天是要無功而返了。卜大夫每天來這兒啊,就是給我那位長輩看診。倒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咯登」樓上的木板被人踩踏而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提醒著底下相聚正歡的二人,有人來了。褚英忙將林文卿並小楊藏到了一處神像後面,自己則回到原處待著。林文卿透過神像手臂間的縫隙悄悄向外張望,不一會兒就看到卜回那熟悉的身影,他與褚英相互點頭致意後,便很快下去了。林文卿見卜回離開,正想出藏身處出來,卻見褚英對著自己擺了擺手,卻原來樓上還有人下來。

  這回,一位白衣貴婦裊娜而下,身後跟著一抱琴婢女,暗香隱隱。

  「英兒,你來了。」那貴婦背對著林文卿,面容倒看不真切,但那背影卻讓林文卿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慧姨。」褚英恭敬地給那人行了一禮。

  「怎麼還穿著胡服呢?」那貴婦看到褚英的衣著打扮,歎息了一聲,說道,「你這樣,在虞城引人側目可不好啊。」

  褚英抿了抿唇,低聲說道:「孩兒應付得來。慧姨不必為我擔心。」

  「你啊。跟你娘的性子是一模一樣。」貴婦無奈地點了點他的額頭,說道,「永遠都這麼倔。罷了,總歸我周家還護得住你。過幾日,便是我那哥哥的生辰。你且精心準備個物什送給他。他終究是你親舅舅。常言道,外甥似舅,怎麼你們倆卻總是跟鬥雞似的。」

  「慧姨到時會來嗎?」褚英也知道貴婦的性格終究是不能長久對自己生氣的,便拉著她的衣袖撒嬌道,「舅舅生辰之後就是您的生辰。我早就備好禮物了,想提早送給您。」

  「會去的。我若不去,你耍起性子來,誰受得了。」貴婦嗔怒道,「好了。也不和你這小猴子說了,我還得回去呢。」

  「那您慢走。」褚英慇勤地扶住貴婦的手。

  林文卿躲在神像後,看著褚英那近乎乖寶寶的神情,誇張地咋了咋舌,心道:褚英這小子,原來也會裝乖啊。她用氣聲對小楊說道:「你看他裝得……」

  戲謔的聲音戛然而止,小楊只覺得林文卿搭在自己肩上的力道忽然加重許多,表情更是瞬間僵硬。那表情,宛如看見死者復生般可怖。小楊不覺轉頭看了一眼,那貴婦約摸三十許,明眸皓齒,正笑意盈盈地與褚英談著,眉目間滿是溫柔神色,並無任何不妥之處。褚英與那貴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樓梯間,林文卿本能地起身欲追,小楊忙將他攔下,勸阻道:「小姐,不能去。會被發現的。」

  「是她?真的是她!」林文卿雖被小楊攔下,卻是思緒混亂,她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全靠小楊扶著,只口中不住喃喃道,「她還活著,還活著!還活著……」話說到最後,眸中竟然落下淚來。

  「小姐,你怎麼了?」小楊第一次看到活力十足的林文卿如此情狀,不禁心中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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