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同學少年 第十四章 絕地相依
林文卿見姜毓醒來,便將方纔尋來的一根木頭遞到他嘴邊,說道:「咬著它。這裡沒有止血的藥草。我想先用火燒將血止住。」
姜毓嘶牙咧嘴,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道:「早知道,我不如不醒過來了。」
林文卿見他額上滿是冷汗,便從懷中拿出一方手帕,為他擦汗,然後柔聲安慰道:「抱歉了。可如果讓你再這麼流血下去,我怕你走不出這個山谷。」
姜毓閉上眼睛,咬住木頭,算是對林文卿行動的默許。
林文卿將燭油滴了一些在裹著棉布的簡易火把上,再將其引燃,待火把被真正點燃,便將焰火頂到姜毓傷口處,肉焦味隨之而出。
姜毓整個身體躬起,表情極為痛苦,為了忍住跳起的衝動,他只能咬緊牙關,將指甲扣進手心肉裡。
當林文卿將火把收回時,姜毓背部原來的傷口已成了一處巨大的燒傷。
「看樣子,血是止住了。」林文卿勉強一笑,說道。
姜毓卻是臉色蒼白,顯是沒了說話的力氣。林文卿軟軟地坐在一旁,沒半點力氣。她雖從小果敢能幹,不過到底被家中父母嬌養著,沒什麼機會接觸這種血淋淋的傷口。原先怕姜毓出事,還可以強撐著,現在精神一旦稍稍放鬆,身體立刻開始反應出明顯的疲憊。
過了一會兒,姜毓適應了背上火辣辣的痛楚,表情終於不再扭曲。他眼角餘光瞄到被林文卿拋在地上的音樂盒,低聲道:「林文靖,把那個音樂盒拿來給我聽聽吧。」
「嗯。」林文卿掙扎著起身,去將音樂盒拾起。這次她已經知道怎麼給音樂盒上發條了。
音樂在房內靜靜飄著,火光與燭光將兩人的影子映到了牆壁上,拖得老長。
姜毓閉著眼睛,聆聽著這令人心安的曲調,喟歎般輕喃了一聲謝謝。
林文卿將音樂盒輕輕放在窗邊的案頭上,心底忽又有點被觸動。這種床頭案,又是畫姨的風格。
「姜毓,我出去看下。你先休息。」林文卿低聲對姜毓說道。她知道他此時的身體經不住折騰,探索這山谷的事情,還是自己來吧。
出了這個大山洞,林文卿又在山谷裡逛了一會兒,尋到了一棵大槐樹。
……
院子裡,槐樹下,彎著身子的畫姨和小小的自己,清晰地留在記憶裡。
「畫姨,畫姨。我又高了!」那時的自己邀功似的抓住畫姨的裙角,跳躍著。
「卿兒長得比畫姨小時候快很多啊。」畫姨對比著槐樹上的幾道刻痕,做出如下判斷。
「真的嗎?真的嗎?畫姨小時候也這樣刻過?」
「嗯。刻過的。不過,畫姨小時候的身體不好,長得沒卿兒壯實。一年也長不了幾厘米。」
「那畫姨以前刻的那棵樹在哪裡?我要去看。」
「呵呵,那棵樹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卿兒找不到,也看不到。」
……
伸手觸摸著樹上細小的兩組刻痕,林文卿的鼻子有些微酸。她低聲呢喃道,「畫姨,我找到了,也看到了。」
「若惜,如畫。原來若惜就是你經常想起的那個姐姐的名字啊。」林文卿觸摸著兩組刻痕旁的名字,自言自語道,「若惜……周賢妃卻叫少慧,看來,她不是那個和您一起長大的姐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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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亂的腳印與車軌,因巨大衝擊而散架的馬車,被壓在車廂下斃命已久的侍從……克服了第一次殺人的巨大心理煎熬的褚英,沒料到自己出城後見到的會是眼前這般景象。
「周延,你確定這輛馬車是毓殿下用著的?」褚英低聲詢問著給自己駕車的周家車伕。
「確定。昨夜毓殿下到府上拜訪,當時騎馬來的。後來下了雨,老爺從家裡派了一輛馬車給他。當時天色晚了,所以車子就沒回來。」周延回答道,「小的應該沒認錯。表少爺,家裡的每輛車,小的都記得清清楚楚。」
褚英剛恢復了一點血色的臉又再度灰白,他暗暗握緊了拳頭,開始給身旁的小廝們分配任務:「子水回周府一趟,把這裡的事稟告給周永大人,也聽他打探一下毓殿下是不是在宮裡。申木去一趟廣內府,打探一下毓殿下是什麼時候離開書院的。」
「是。」那兩人立刻得令而去。
「少爺,是不是出事了?」留在褚英身旁的辰山與午焰齊刷刷地問道。
褚英雙眼發紅地盯著車架上的周字浮雕,聯想到自己從文旻處刑囚而來的答案,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重。他澀然道:「還不確定。不過,希望,一切不是我猜想的那樣。」
命令車伕周延留在原地,等候周府來人,褚英帶著辰山午焰,開始仔細的查探那架馬車。
「少爺,周圍似乎被人重新整理過,痕跡都被掩蓋了。」午焰皺著眉頭,回稟道,「很難判斷下車的人去了哪個方向。」
褚英站起身,四下張望了一番,眼角忽然瞄到了一個熟悉的物件,他食指一指,說道:「去那邊看看。」循著那標誌慢慢找尋,一路摸到懸崖邊,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褚英的心不斷下沉。
「少爺!」一個聲音將褚英從沉思中喚醒過來,他一轉頭,見是被他派去廣內府的申木。申木來到褚英跟前,單膝跪地,回稟道:「少爺,廣內府那邊人說,姜毓少爺上完早上的課就和林文靖少爺一去離開了。」
褚英聽到這個答案,呼吸一滯,低喃道:「林文靖果然和毓在一起。」他俯下身,摘取崖邊一棵染血的枯草,望著上面的血跡,吩咐道:「申木,你再去一趟尚父那裡,問他,鞘亦那班人,後來到哪裡去了?讓他隨時監控那批人的動向。」
「是。」
「英兒!」周永的聲音此時也在褚英背後響起。
「英兒,毓沒有回宮,也不在城裡。」周永臉色鐵青地走向褚英,說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舅舅!」褚英看向周永,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對這個舅舅的打擊怕是不小,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毓怕是落崖了。」
周永一聽,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崖邊,往底下一望,真有眼前一黑的感覺,多虧得褚英在旁邊攙扶了一把,才沒掉下去。
「……英兒,我馬上從家裡給你派人,你待在這兒負責組織。刮地三尺,也要把毓找回來。」周永銀牙玉碎,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老夫這就去宮裡,向陛下稟報二皇子遇刺的事情。」
「是。」褚英點了點頭,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