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轉世篇 第八章 寂夜

　老皮看了林融飛一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沉默不語。

　林融飛急道：「死老皮，你急死我了，快告訴到底怎麼了？」

　老皮沉默了好久，才徐徐說道：「我本不想告訴你，但左右想了想，還是跟你說了吧……」

　原來，這魔膽咒是天魔教的《天魔**》的一個小篇章，所謂「膽者，中精之府」，本是用來強身健體的。後來為了煉製升天界的神丹，便經一邪惡教徒篡改，習練後身體內的膽囊會不斷的吸吮體內的精華，對神丹的煉製大有益處。只是，修煉此法之人因過多的精華流入膽囊，時之日久，膽囊會膨脹的越來越大。一個月後，膽囊再也無法承載這些精華，繼而產生炸裂。到那時，修煉之人就算有回天之術也無法存活。

　聽完老皮這席話，林融飛彷彿覺得自己的膽囊也在不斷膨脹，身子一軟，暈倒在地。

　老皮大驚失色，還以為這魔膽咒此時就發作了，急忙上前試了試林融飛的脈膊，這才放下心來，知他是受驚過度，暫時昏過去了。

　過了一會兒，林融飛緩緩的醒了過來，雙目無神的看著廟外的夜色。他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想想自己真夠命苦的，好不容易偷偷的來到凡間，讓雷劈也就不說了，轉世後又遭遇山賊洗劫使得父母雙亡。總算滿心歡喜的學了點法術，本想著勤加習練後可以回到天界了，誰知這法術竟又如此邪門……

　老皮看著林融飛這幅表情，也跟著在一旁歎息不已。他跟林融飛在這破廟中多年，早就把他當作親人一般。此時，老皮心中十分悔恨，都怪自己太過大意，當時就感到他這法術有些問題，早就應該上去阻止他練功。

　林融飛回過神來，喃喃說道：「老皮，你說的那個萬松谷能解開這個魔膽咒嗎？」

　老皮歎了一口氣，本想說「希望渺茫」之類的話，但看到林融飛期待的目光，只好撒謊道：「放心吧，我師父會有辦法的。」

　林融飛看老皮臉上飄忽不定，知他在安慰自己，也不拆穿，只淡淡的說道：「那我就放心了。」說完，突然想起身上的「驅魂散」，急忙拿了出來。

　這驅魂散分為兩個小瓶，莫老三和耀陽尊使各一瓶，現在都到了林融飛手中。林融飛將小瓶子中的驅魂散都倒了出來，數數還有不少，心想：有了這東西就算魔膽咒無法可解，我還可趁膽囊未裂之時魂魄離體，到時候再去投胎，這樣的話免去了死亡的過程，也不至於失去記憶。想到這裡，心神一鬆，臉上的表情漸漸的恢復過來。

　林融飛又將驅魂散都集中到一個瓶子中，小心翼翼的揣入了懷中，對老皮道：「從這裡到萬松谷需要多久？」

　老皮見林融飛的表情又恢復回來，心下稍安，回道：「步行少說也得二十幾天，你還是早些出發吧。」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道，「本來我想跟你一起過去，但以我現在的傷勢，跟你同行只怕會多浪費些時間而已，我暫且在這裡療傷，一有好轉馬上過去找你。」

　林融飛應了一聲，又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剛要出發，老皮卻叫住他，又從身上取出一些小錢遞了過去，說道：「這點錢是我要來的，你拿著路上買點好吃的。」

　林融飛鼻子一酸，哽咽道：「老皮，你對我真好，我以後會好好報答你的。」

　老皮強笑了一下，說道：「快走吧，時間不早了，路上注意安全。」

　林融飛使勁的點了點頭，又回頭向老皮看了幾眼，這才向著夜色走去。

　夜色中，月如彎勾，微風涼涼的吹來，林融飛理了理思緒，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加快了腳步。走了一段路程，突然聽到後面傳來一個輕輕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月光下黑漆漆的一片，不見任何人影。

　林融飛心中有些納悶，禁不住撓了撓頭。轉身繼續向前行去，不一會兒，身後再次傳來腳步聲。林融飛突然停下，猛的一回頭，還是不見人影。

　林融飛現在的位置剛好是白天和莫老三與耀陽尊使打鬥的地方，也是去萬松谷的必經之路。他一邊走一邊捉摸，莫非這莫老三和耀陽尊使的魂魄還沒有去陰間報道，到晚上變成孤魂野鬼出來做惡？想到這裡，全身打了一個哆嗦，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不片刻，又向前飛奔起來。

　只是，他這一跑不要緊，身後的腳步聲也跟著快了起來。林融飛直嚇得毛骨悚然。他本是天界小王子，對於鬼神一說是一點也不懼的，而且，以他的身份，陰間的眾鬼神還得向他磕頭呢。但此時卻大不相同，在人間這些年中，雖然林融飛嘴上一直掛著天界小王子的稱號，但其實與常人無異，加上想起白天莫老三的慘死，如今又是孤身一人，心中有些害怕也是在所難免的。

　如此跑了很長一段路程，林融飛已是滿頭大汗，累得氣喘吁吁。他剛剛停下腳步，卻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也忽然消失，他膽顫心驚的向後望去，還是不見有任何人影。

　這時間一長，林融飛反而不再害怕了，也漸漸的安下心來，尋思：我且找個地方躲起來，也好看看後面的傢伙是人是鬼。想到此，稍稍歇息了片刻，又向前方跑去。一邊跑一邊凝神向後傾聽，果不其然，身後的腳步聲再次傳來。

　林融飛突然加快了速度，瞅準了前方一處草叢鑽了進去。這時候，身後的腳步聲也跟著嘎然而止。林融飛雙目注視著後方，大氣也不敢喘一聲。過了很久很久，只見黑暗中一個紅色的身影若隱若現的走了出來。

　林融飛心下釋然，看來跟蹤自己的就是那個紅衣服的人了，只是不知道此人神出鬼沒的跟蹤自己有何目的。

　此時，那個紅色身影東張西望，彷彿在尋找林融飛的影子。林融飛童心大起，心想：既然你嚇唬我，我不妨也嚇唬嚇唬你。想到這，偷偷的在草叢中匍匐前進，待靠近那個紅色身影的時候，突然跳到面前大叫了一聲。

　紅色身影嚇了好大一跳，發出「啊」的一聲尖叫。黑暗的荒野中，回音不斷的傳來，驚起了遠處的一群正在睡覺的飛鳥。

　林融飛高興的直拍手，大聲喝道：「老實交待，你是什麼人？跟著我幹什麼？」

　那紅色身影定了定神，待看到是林融飛後，稍稍寬心下來，淡淡的說道：「你突然跳出來，嚇了我一跳，對了，你怎麼跑到我後面了？」

　林融飛藉著月色一看，眼前的這個紅色身影不正是帶自己去見莫老三的雪兒嗎？深更半夜的她跟著自己幹什麼？又想到若不是她帶自己去學法術，今天也不至於這麼狼狽，這麼一想，心裡的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快說，你跟著我幹什麼？」

　雪兒低下頭，輕輕的說道：「晚上我自己害怕，所以就跟著你了……」

　林融飛喝道：「你一個會使法術的人有什麼好怕的？」

　雪兒微微怔了一下，看到林融飛那個兇惡的態度後，突然間放聲大哭起來。她這一哭不要緊，倒把林融飛弄得舉足無措。

　林融飛看著雪兒，月色下，她的一張小臉潔白無瑕，兩行晶瑩的眼淚從臉頰不斷的滑落，顯得楚楚可憐。林融飛心中一軟，上前安慰道：「別哭，別哭，你看我……」說著，學猴子般在地上翻了一個跟頭，又對著雪兒作了一個鬼臉。

　雪兒破涕為笑，說道：「醜死了。」

　林融飛見雪兒笑了，又問：「你這麼晚了要去哪裡？」

　雪兒一聽，再次放聲大哭，林融飛無奈，只得不停的安慰。過了好一會兒，雪兒才抽泣道：「爺爺死了，我害怕，又沒別的地方可去……我看到你後就跟著你了，你不要怪我好嗎？」

　林融飛呆了一下，想起莫老三的死跟自己有很大的關係，心下歉然，也沒經過大腦就脫口問道：「那你恨不恨殺死你爺爺的人？」問完這話，他真想給自己幾個嘴巴子，既然莫老三是她的爺爺，哪有不恨的？

　雪兒卻愣了愣，奇道：「我恨這個幹什麼呀？人死了又不能復生，再說他又不是我爺爺。」

　林融飛沉默了好久，大惑不解的問道：「既然他不是你爺爺，你為什麼還叫他爺爺？」

　雪兒「哦」了一聲，解釋道：「他年齡那麼大，我不叫他爺爺叫什麼啊……只是，他並不是我的親爺爺。」

　林融飛嘴巴張的老大，這才放下心來。想了想又問：「你跟他在一起幹什麼？」

　雪兒抹了一把眼淚，看著林融飛道：「你以為我想跟著他呀，我是被他抓去的。」

　林融飛不解的問：「抓你幹什麼？」

　雪兒臉上一紅，低聲道：「不幹什麼，誰讓你這麼好色呢，這麼小就去偷女孩子的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