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靈珠篇 第三十九章 二老

　棋盤上，胖老者的白子落下後，他所要吃的那顆黑子已孤立無援，眼看再下一手就要被白子吃掉，那個瘦老者卻不慌不忙的拿起一顆黑子，也呵呵笑道：「道兄，這麼多子你不吃，偏偏盯上我這顆黑子，不過，這顆子可不是那麼好吃的，還是吃這顆後來的子吧。」棋隨手落，最早的那顆黑子已然解圍，只是，剛才落下的棋子卻陷入困境。

　那位胖老者歎息一聲，道：「雲兄，如此救法豈不是要造成一段冤孽？」

　瘦老者卻爽朗一笑道：「事實無常，非人力所能為之，且看他們的造化了。」

　胖老者沉默不語，神情間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半晌才哈哈一笑道：「好吧，就依雲兄所言。」

　瘦老者摸了摸自己的鬍鬚，轉過頭來，看了看卓凡，詭秘的一笑，說道：「小凡，好久不見，你已經長大了。」

　卓凡上前抱住瘦老者，高興的叫了一聲：「爺爺……」

　瘦老者哈哈一笑，彷彿對於卓凡的到來早就知曉了一般，他慈祥的摸了一下卓凡的腦袋，道：「好小子，你沒有忘記爺爺啊。」

　悠香瞪大了眼睛，輕輕拉了拉卓凡的衣袖，輕聲問道：「卓凡大哥，他就是你爺爺？」

　卓凡點了點頭，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爺爺，他沉默了片刻，問瘦老者：「爺爺，你在這裡幹什麼？」

　瘦老者微微一笑，指了指身旁的胖老者道：「你沒看到我正在與這位老朋友下棋嗎？」

　卓凡默默的看了看胖老者，又看看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對於棋道一說，他是一竅不通，不禁有些好奇。只是，看了幾眼後，卻發現剛才的那只白兔了突然躍上了棋盤，發怒似的將棋盤上的棋子用後腿向卓凡瞪了過來。

　卓凡無語，心道：這兔子好大火氣。正待上前抓住它消消氣，卻聽胖老者在一旁不悅的說道：「剛才，是誰打我的兔子了？」

　那兔子一聽胖老者這話，彷彿是聽懂了幾分，朝著卓凡咕咕叫喚。

　胖老者微微側耳傾聽兔子的叫聲，還時不時的點點頭，末了，對著兔子問道：「他剛才不僅摔你，還在你頭上彈了一下，是不是？」兔子使勁的點了點頭。

　胖老者狠狠的瞪了卓凡一眼：問道：「是你打了我的兔子吧。」

　卓凡坦然答道：「正是。」

　胖老者緩緩的說道：「既然打了我的兔子，你說說怎麼辦吧。」

　卓凡被胖老者的這話說的怔了一下，他沒料到這兔子竟然還有個懂兔語的靠山，但想到是自己對兔子折磨在先，也確實是自己不對。於是，沉寂了片刻，道：「前輩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好，很好。」胖老者點頭道，「如果，你肯受我一招，這件事便當了結，如何？」

　卓凡稍一思索，點了點頭。

　胖老者眼睛閃爍，目露凶光，緩緩道，「今天，老夫就替兔子十倍償還於你。」

　說罷，也不見他如何運作，右手掌中突然升出一團拳頭般大小的藍色火焰，如幽靈，如冰霜般散發著陰冷氣息。胖老者一聲冷笑，道：「接好了，小命丟了可別怪我。」言罷，右手輕一揮舞，手中的藍色火焰脫手而出，向著卓凡緩緩飛來。

　卓凡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料到胖老者說打就打，只是，那團藍色火焰來得雖然突然，速度卻非常的緩慢，若要輕鬆的躲避過去，對於他來說不是難事。

　而那位胖老者，自藍色火焰打出前後，自始至終的坐在剛才的平坦大石上，彷彿運出這個藍色火焰絲毫不費力氣一般。再看那位瘦老者，只是撫摸著自己的鬍鬚，默默的看著胖老者發招而視若無睹。

　須臾，藍色火焰越飛越近，眼看距離身邊已經不到一尺，卓凡雖然吃驚，但並不慌張，靜靜的看著藍色火焰一步步向自己飛來，心中卻一點也不含糊，暗暗運起功力。心想，既然答應了對方絕不躲避，就應該遵守諾言，再一尋思，就憑這麼大小的一個火焰，還不至於能取自己的性命。

　火焰越來越近，就在馬上要貼著自己的時候，突然，一個紫色的身影猛的推了他一把。再看時，那團藍色火焰恰好不偏不倚的打在了紫色身影的後背上。

　卓凡心中一沉，眉頭皺了皺。

　剛才推卓凡的人正是悠香，她眼看著藍色火焰向卓凡打去，似乎沒有多想，便推開了他擋下了藍色火焰。

　或許，他在她的心中有說不出的感覺。，

　或許，落花有意；或許，流水無情。

　彷彿，一切都是那麼天經地義。

　藍色火焰打在了悠香後背上，只聽到一聲輕響，悠香幾個蹣跚後跌倒在地，而火焰也隨之消失。

　卓凡忙向悠香跑去，將她輕輕扶了起來，焦急的問道：「你沒事吧？」只是，悠香卻緊閉著眼睛，那一張美麗的臉頰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也許，在她心中，能為他擋下這團火焰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就好像曉雲為白君義擋下白光一樣……

　天地之間，瞬時安靜了下來。

　卓凡一呆，少頃，雙眼冒火，緊緊盯著胖老者，冷冷的說道：「你為什麼下如此毒手。」

　胖老者瞅了卓凡一眼，淡淡說道：「放心，她死不了的。」

　卓凡稍一楞神，卻見悠香輕輕咳嗽了一下，緩緩的睜開雙眼，輕輕道：「卓大哥，我沒事的。」說罷，竟然扶著卓凡站了起來

　卓凡仔細看了看悠香，藍色火焰雖然打在她的後背上，但似乎沒有任何傷口，心下大惑，又輕輕碰了一下悠香的後背，問道：「疼不疼？」悠香輕輕搖了搖頭，衝他微微一笑。

　卓凡又上下仔細打量了她一下，見確實沒有任何不良反應，心下才稍稍放寬，又朝胖老者看了看，見他臉上似笑非笑，實在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瘦老者伸了伸懶腰，站了起來，呵呵一笑道：「道兄，何必嚇唬小孩子呢？」

　胖老者也站了起來，先是哈哈一笑，繼而讚道：「一個敢做敢當，臨危不懼，一個重情重義，捨己為人……雲兄，你果然眼慧，也恭喜你有這麼個好孫子。」

　卓凡和悠香相互看了看對方，很難理解胖老者這話是什麼意思。

　瘦老者笑著摸了一把自己的鬍子，解釋道：「本來，這位道兄要送給小凡一件很好的禮物，沒想到他卻無緣消受，天意啊，天意啊。」

　悠香詫異道：「禮物？」

　瘦老者頷首微笑道：「沒錯，一件上好禮物卻讓你搶了過去。」

　胖老者微微歎息一聲，道：「罷了，罷了，既然早已緣定如此，我又何須更改呢，雲兄，今日我徹底輸給你了。」說罷，爽朗一笑，神采間甚是飄逸。

　瘦老者也謙虛的笑道。「哪裡，哪裡，是道兄讓我。」

　兩人彷彿回到了剛才的弈棋，又一番勝負之間的長談闊論。

　胖瘦老者這一笑，就連身旁的兔子也開始笑起來，好似看到剛才卓凡的焦急樣子已經很是滿足了。唯獨卓凡和悠香沒有笑，他倆被胖瘦老者的對話搞的莫名其妙，半晌摸不著頭腦。

　胖老者沉吟了片刻，對悠香道：「小姑娘，你冒險救人也為自己贏得了一樣禮物，可曾知道？」

　悠香搖了搖頭，答道：「晚輩不知，還望前輩指點。」

　胖老者瞪了悠香一眼，自語道：「這笨丫頭。」沉默了片刻，又對悠香道：「你自己運功看看。」

　悠香還是不解，只得暗暗運功，只覺真氣遊走全身，舒暢十足，比以往彷彿更勝一籌，心下大惑，於是問道：「老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胖老者悠然說道：「那團藍色火焰本是我傳給小伙子的內功心法，沒想到卻被你搶了去，呵呵，天意，天意啊。」

　悠香一怔，這才恍然大悟，向卓凡看去，紅著臉道：「真不好意思，卓凡大哥，都怪我魯莽，搶了你的內功心法。」

　卓凡泰然道：「你肯捨身救我，一個心法又算得了什麼。」

　原來，胖老者見卓凡氣度不凡，有意試一下卓凡的品性，這才發出藍色火焰向他打去，只不過，這藍色火焰雖然外表陰冷，其實是無上的內功心法，打到身體裡不但沒有害處，反而會使以前的修行提高數倍。如此一來，悠香的好意相救反而使卓凡無緣得到這個內功心法。但卓凡做事向來磊落，當然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而去計較，再說，悠香也是為了救他才奮不顧身的擋下火焰，事先她可不知那是內功心法，心下不禁有些感動。

　胖老者頓了頓，又對悠香道，「既然你我注定有緣，可願隨我前去道宗？」

　「道宗？」悠香神情一動，看著胖老者道，「莫非前輩是道宗的掌門道泉真人？」

　胖老者不語，只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悠香不語，在來桃花之巔的時候，她已是仙雲門的弟子了，如今，道泉真人卻要收她為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去回復。

　卓凡一怔，卻看向瘦老者，繼而動容道：「爺爺，你不會是仙雲門的雲霄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