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偽劣的拋石機

　　「轟！」

　　一塊足以車輪大小的棱角大石掛著凌厲的風聲從天而降，正好砸進了亂哄哄擠成一團的趙軍隊伍裡面。

　　慘叫聲陣陣，大石落下的地方躺倒了足有七、八個額頭發黑的趙軍士兵，其中最倒霉的那一個直接被砸中了腦袋，腦漿迸裂紅與白流了一地，眼見著已經活不成了，剩下的那幾個也是缺胳膊少腿，就算是救活了，也沒辦法再吃軍糧這碗飯了。

　　「敵襲！」驚惶的喊叫聲在趙軍隊伍中響起，沒有弄清楚是哪個方向有敵人來襲的趙軍士兵亂作一團。

　　「不要驚慌，是秦狗的拋石，大家快散開！」梅山大力的揮動著手臂，急叫道，剛剛從趙儐的中軍趕回的他正好面對秦軍，倒正好看清楚了這大石是從城中發射出來的。

　　「轟，轟！」似乎是在回應梅山一般，又是連續的兩聲呼嘯，同樣的兩塊方圓如半張案几大小的石塊砸落，好在這一回落石的位置不如第一次那麼理想，一塊命中在趙軍隊伍的前方幾丈的地方，另一塊也只是砸在隊伍的右側邊緣地帶，僅僅讓兩個躲閃不及的趙軍士卒擦破了點皮。

　　散開——！

　　對付從天而降的恐怖殺器，趙軍分散開來確實能避免更多的將卒受到落石砸傷，可問題是趙軍士卒已經疲憊不堪，他們的心裡想的就是坐在地上躺倒好好的歇息一陣，此時要他們再跑起來實在是痛苦之極。

　　很明顯，秦軍的拋石器就安置在了城頭，居高臨下的地勢讓秦軍射手可以很清楚的找到趙軍的聚集地點，在這樣的遠程打擊面前，趙軍除非退到拋石器的射程之外，否則的話就只能眼睜睜的被動挨打。

　　如圓盤大的落石雖然不像箭矢一樣快而稠密，但卻勝在勢大力沉，剛才那一個被直接命中的趙軍士兵的慘狀其他人都看在眼裡，就算是再膽大妄為不怕死的士兵也被嚇了一大跳，更別說其他人了。

　　趙軍四散奔逃，許多有經驗的士兵直接轉身背對著臨川城垣就往後逃跑，拋石的威力雖然巨大，但卻也有射程的限制，只要出了射程範圍，就能夠保證安全了。不過，他們這麼一跑卻使得趙軍隊伍更加的混亂。剛才，趙儐的命令可是就地安營，所以，在後隊的趙軍依舊在原地不動，現在前、後隊擠壓在一起，士兵與士兵互相之間踐踏著，一時間倒有百餘人倒在地上。

　　「快向兩邊散開，將軍有令，不得往後！抗令者，殺無赦！」梅山叫喝的聲音淹沒在了拋石器一塊接一塊的轟轟巨響之中。

　　就在趙軍混亂的同時，臨川，厚重的城門也被吱呀呀的打開，一隊手持長戈的秦軍從城裡如猛虎下山般的衝出，為首的戰車上一員威風凜凜的老將站於右首車位，手中青銅戰劍高高舉起，指揮著秦軍朝著趙軍殺將過來。

　　「是李信！」

　　「秦狗反擊了，快跑呀！」

　　「兄弟們快逃呀，天上的神靈發怒了！」

　　天落大石，讓部分信仰神靈的趙軍士卒惴惴不安，無心戀戰，而李信軍的出現則擊垮了趙軍將卒最後的一點信心，包括梅山在內，趙軍前鋒部隊未等與秦軍正面交鋒，即兵敗如山倒般的潰退了下去。

　　幾個月前，趙軍就是吃了秦軍反擊的虧，在中留，秦軍在守城戰中的驚異表現已經讓趙軍上下感到了莫名的恐懼。雖然龍川軍上層在撤退回南海之後對於戰鬥的過程三緘其口，但那些參加過中留城下苦戰的趙軍士卒卻不可能放下心中的恐懼。暗底下的私相流傳有時甚至比公開的報導更加的令人相信，這是人性的最大弱點，也是最大的優點。

　　趙軍不戰自潰。

　　再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羞愧的了。

　　但事實上，在秦軍精心佈置的連環打擊下，趙軍的崩潰早已注定。

　　——。

　　「虎侯，趙軍撤退了！」

　　「虎侯，我們成功了！」

　　臨川城頭，歡呼聲、叫喊聲響成一片。

　　出城大顯了一番威風的李信滿面春風，清瘦的臉上散發著神采，若不是頜上的銀白鬚然洩露了他的年紀，光看他的背影的話許多人會誤以為他只不過是四旬上下。對於一員戰將來說，在臨老之時，還能顯威於兩軍陣前，這樣的驕傲足以讓每一個老將軍自豪。

　　「老將軍，身體可堅持得住！」蒙虎關切的問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老話真是沒錯，同出一源，趙軍將校對李信這位老將軍的能力個個心知肚明，一見老將軍殺出，趙軍的氣勢立時就弱了下來。

　　時間緊迫，城中根本沒有趙儐猜想的秦軍大部隊來援，蒙虎手裡真正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區區七百不到的守城兵士，而且這些士兵只是一些二、三線的守城衛卒，在戰鬥力上與真正的秦軍精銳相距甚遠。

　　蒙虎剛才就是在冒險。

　　他在賭，賭趙軍將領對臨川城中的情況毫不知情，賭趙軍將領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賭自己的運氣不會那麼的壞！

　　「虎侯放心，老夫無恙。嘿，那個拋石的木架真是神了，怎麼不再多發射幾次，要是那樣的話，趙狗豈不更慘！」李信暢快的大笑道。

　　他緊緊的將蒙虎快要僵硬的身體抱住，須然皆白的臉上是無法抑制的激動神情。虎侯，這是李信對蒙虎最尊敬的稱呼，雖然從年齡、資歷上看，他都要比蒙虎更值得敬重。

　　「再多發幾次，我倒是想，可惜它們不干吶！」蒙虎一邊苦笑，一邊手向城垣的一側指去。

　　城樓邊上，三架由簡易木料拼接而成的拋石機可憐的癱瘓在一旁，連續不停歇的發射石塊讓這種粗製濫造的偽劣產品徹底的散了架，一天一夜的趕工，當然不可能生產出合格耐用的產品來。

　　在趙軍的重壓之下，要想唬退趙軍，必須出奇制勝。

　　蒙虎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