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子非魚 203回、九轉丹成人已逝,多年辛苦落空亡
梅丹佐火翅一滅,隨即背後又騰起火焰,飛翅重生,但一時之間氣焰暗淡了不少觀自在菩薩楊柳枝出手,韋曇也從上空揮扁擔砸下,清風自下方飛身而起舉起金擊子,身形如一道電光直撞梅丹佐。
清風這是鬥出真火來了,也不玩什麼花哨的招數,見梅丹佐現出百丈法身,他身形化為神風與金擊子合一硬往上撞。梅丹佐火翅舒捲張開身體被一片火海包圍,清風的身形如一道金風衝入火海中,然而他卻打中了另一件東西!
觀自在、韋曇、清風先後出手,尤其是清風以金仙之身硬衝,梅丹佐也招架不住,以金矛擋住韋曇凌空一擊,運轉神力使背後的火翅化成火海,身形往後急退,企圖擺脫這上、中、下三種遭遇合擊的被動局面。
火海被金風衝開一片,聽見一聲刺耳的脆響,清風的金擊子打在了指月玄光鑒上。
原來梅丹佐向後一退就來到了九天玄女宮兩名女弟子的身邊,那兩人正在斗楊戩呢,持指月玄光的女子猝不及防就被梅丹佐百丈法身攝在手中,迎向飛擊而來的清風。那女子被巨手抓住,突然發現一道金光射向眼前,驚駭之下自然祭出指月玄光去擋。
火海不僅擋住視線也能擋住神識,等清風發現眼前指月玄光照來時已經來不及收法了,假如在平時他還能收放自如,但此刻人器合一而且玄功運轉稍滯,在空中硬生生停下現出身形,但人已衝破指月玄光,金擊子正打在指月玄光鑒上。
一般人無論用各種手段也很難毀損一件神器,但對於仙家高人來說情況不同。要分什麼樣的法寶以及什麼人出手。九天玄女宮的神器指月玄光鑒,與韋曇的扁擔以及清風的金擊子不一樣,它不是用來格擊的兵器,而是放出指月玄光隔空攻擊地,並不與對方的法器直接相擊。^^
一般情況下,有什麼東西碰到指月玄光鑒,會憑空穿過去,就像穿過一輪虛光。但凝聚法力的神器。又是一位金仙飛擊出手就完全不同了,這一輪光華似的神器也發出了碎裂聲,一輪圓光中出現了幾道裂紋。
御器時身心一體,法器被損人也同樣會受傷,何況是指月玄光鑒這等神器?月白裙女子悲呼當場就暈厥過去,指月玄光也從手中跌落。此女修為不低。至少有數百年的修行法力,但尚未成就真仙。
從觀自在菩薩的楊柳枝刷過,到清風擊中指月玄光鑒,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但清風合身一擊並非全然無功,他將梅丹佐飛翼化成的火海衝開了一大片,再度露出了梅丹佐地身形。
月白裙女子突然被一隻巨手攝去,對面相鬥的楊戩反應也是極快,當即大喝一聲。手中的三尖兩刃兵前端突然延伸膨脹。變化成一把巨大的陌刀,一刀就斬斷了梅丹佐的手臂。沒有血肉橫飛的場面,百丈法身上巨大地手臂被斬斷,隨即化為無形消散。
月白裙女子隨著指月玄光鑒一起跌落,清風左袖一揮,將人與法器在半空中接住,同時發出一聲厲吼,右手中的金擊子化為百丈金光。橫著就向梅丹佐掃了過去。黑裙黃絛女子驚呼一聲,息壤神珠空中一旋也繞過楊戩直擊梅丹佐的後背。
空中一聲霹靂,韋曇的扁擔被砸飛後化為一根碩大的降魔杵,如金色巨樁當空落下仍砸向梅丹佐招架的金矛。觀自在菩薩口念佛號,將手中淨瓶也拋向了空中,一滴淨露灑下化為雨霧澆熄了一大片火海。
四面八方一起揍,對方的全是高人與神器。梅丹佐再凶悍也是硬抗不了的。只聽他歷呼一聲。^^^^背後十八根飛翅離開了身體,在空中架成一張網。人向下急落企圖逃走。
十八隻數十丈長地血色飛翅,化成千萬分支,漫天都是凌厲地火舌狀飛羽,緊接著被盡數打滅,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正往下急飛的梅丹佐發出一聲尾音悠長的哀號,被後的翅膀全部化成亂舞的火焰,還發出帶著焦糊味的濃煙,身形如一顆隕星突然向下急墜。
楊戩的三尖兩刃兵從雲中伸出追擊,被一道金光架住,那是清風地金擊子,清風的身形晃了晃幾乎控制不住。息壤神珠也追著打向梅丹佐下落的身形,卻被觀自在菩薩的楊柳枝一刷掃回天空。地面上就是人煙村莊。
韋曇舉著降魔杵怒目圓睜作勢欲擊,然而看見清風與觀自在菩薩分別擋住了三尖兩刃兵與息壤神珠,他這降魔杵終究沒有落下去。
梅丹佐卻毫無顧忌,重傷之下法力大損,本尊法身幾乎被毀了一大半,只有以最快的方式逃命。他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滿身的濃煙與火光瞬間湮滅。他落地地位置是一個村莊,連著這個村子數里方圓之內瞬間化為了齏粉,沒有火焰與爆炸聲,一片灰白色地粉霧沖天捲起。
清風的心陡然沉了下去,他看清了,那裡就是何家村!以他所在地位置,本來是可以施法阻止梅丹佐以這種方式落地遁走的,能不能擋住是另外一回事。但事情發生的太快,眾高人合力一擊又太強,他一邊出手一邊接住墜落的月白裙女子,已經沒有餘力去阻擋梅丹佐落地了。
梅丹佐遁地不知所蹤,韋曇大喝一聲向遠處追了過去,觀自在菩薩緊隨韋曇而去。清風在半空中抱著月白裙女子,一手托著出現裂紋的指月玄光鑒,與楊戩面面相覷,哮天犬哀號一聲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趴在楊戩的腳下。\\\\\
「你,你究竟把我師妹怎麼樣了?快放開她!」黑裙黃絛女子指著清風顫聲道。
「剛才的情形你看的清楚,是我失手誤擊了她,打壞了九天玄女宮的法寶,我自會相償。……現在只想先問一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清風說話的語氣幾乎毫無波動。頭也沒回,眼神祇是直直的望著何家村原來地位置。
「這位姑娘,我也想知道,哮天犬如何與你們起了衝突?」楊戩也收起三尖兩刃兵發問。
這兩名女子來自九天玄女宮,月白裙女子叫持月,剛剛修成地仙,黑裙黃絛女子叫撫塵,已有真仙修為。九天玄女宮號稱人間仙界。在人世間的浮生谷中,尋常人難以尋覓。
據說九天玄女宮是九天玄女所立,她也曾是唯一一位在人間安置仙家洞府的金仙,據說九天玄女修為傳承得自女媧殘存在天地間的神識。想當初智詵在敬亭山封綠雪為山神,清風要帶明月走,想送她去的地方就是九天玄女宮。
九天玄女宮的傳承十分奇特。共有日、月、星、風、雲、火、水、土、靈九門道法,只有女子才可入門修行,而且弟子入門只能學習其中一門道法。師父收徒弟,卻不能傳授當年自己入門學習的那一門道法,只能傳另外八門之一。
沒學過怎麼傳呢?這就是它的傳承特殊之處,弟子只有將本門道法學到盡頭,自悟突破關口,修成日、月、星、風、雲、火、水、土、靈九門化身大成。才可無師自通另外八門道法。
九天玄女宮地弟子並不多。它有九件鎮宮神器分屬九門掌管,分別是金烏弓、指月玄光鑒、七星峒、攜風扇、揮雲杖、火靈幡、碧水煙帔、息壤神珠、靈極佩。****就在不久前,有兩條神通廣大的黑龍潛入浮生谷,企圖闖入土門神殿盜走五色祭壇上的息壤神珠,與自己的千年龍丹合煉。
它們當然沒得逞被發現了,於是衝出宮外鑽入地下水脈突圍跑掉。九天玄女宮豈是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的地方,兩條黑龍突圍鬥法時把土門殿搞得一塌糊塗,執掌土門的撫塵仙子與執掌月門地持月仙子追了出來。一定要拿下這兩隻黑龍問罪,結果就一路追到了蕪州。
梅振衣在敬亭山中煉藥,敬亭山上天生異象,風雨雷電翻滾,兩條黑龍想借此甩脫追兵,於是就往山上闖,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聽完這些楊戩也有些納悶。這裡關哮天犬什麼事?他喝問道:「哮天犬。你怎麼攪和進去了,是不是那兩隻孽龍的同謀?」
哮天犬受了傷化為犬形。但還是能以神念說話。原來這件事情與它無關,它也並不知情。前一段時間它在人間遊蕩時認識了那兩條黑龍,起了收服之心,想把這兩隻黑龍收為自己門下,或者把它們收為楊戩的門下算是自己的手下,所以也有結交。
哮天犬為什麼跑到人間遊蕩?是它請求楊戩讓自己下界的,算是閱歷一番。它是楊戩的隨身護法,也有真仙修為,忠心耿耿跟著楊戩上千年了,出來溜躂溜躂也不能不允。這條狗不能說不懂事,但極少涉足人間,做事也夠直接的。
它看見兩條黑龍遭遇凶險,馬上就要被人拿下,就跳出來相助,情況緊急沒來得及問明情由,旋即挨了清風當頭一槌,它說地事情經過就這麼簡單。
楊戩向撫塵仙子拱手道:「看來這是個誤會,哮天犬並非孽龍同謀,既然沒有傷著人它自己又傷得這麼重,貴宮也沒有丟失息壤神珠,還是暫且讓我先帶它去療傷,改日定加責罰,再上九天玄女宮賠罪。*****」
楊戩有護短之嫌,看著哮天犬地慘樣也有些不忍,先幫它治好傷再說。撫塵仙子道:「楊仙長,你要帶走哮天犬我不敢阻攔,但那兩條黑龍就這麼放走了嗎?」楊戩一指腳下被毀滅的村莊道:「黑龍沒有偷走神珠,九天玄女宮也無人傷亡,雖然懲戒應當,但何苦追得這麼緊呢?」說完話抱著哮天犬就走了,撫塵仙子想留也留不住他,只有轉身沖清風道:「仙童,我師妹受傷甚重,師門神器損壞,這叫我如何交代?」
清風沒看她,似是自言自語的答道:「她的爐鼎形骸並未受傷,我這一擊大損她的法力。因此一時之間神識封閉,我自會設法幫她復原,九天玄女宮的神器,我承諾修復,總之還你完好的人與器。……你現在可以回去,如此稟告九天玄女。」
撫塵仙子:「不行,我怎麼放心將師妹交到你手裡?你這麼抱著她,已經甚為失禮。」
清風:「為救人。不得不失禮。」
就在此時,遠方腳下何家村灰燼中傳來一個人撕心裂肺地長呼:「叔叔、嬸嬸……你們在哪?……幼姑!」
時間已過正午,天生異象不知何時消失地無影無蹤,掩護敬亭山上空的法陣也消失了。神木林中的梅振衣很是疲憊,但心情卻異常的興奮,這一次煉藥。煉成了六枚九轉紫金丹。他離開敬亭山時非常、非常的高興,簡直想大聲歡呼,向每一個人說聲謝謝,自從梅六發死後,他的心情還從來沒有這麼爽朗過。
梅振衣飛出敬亭山,隨即就感應到了不遠處空中殘留的神氣與法力波動,不久前應該爆發過一場驚天動地地大戰。心中微微一驚笑容隨即凝固,因為他低頭望見了何家村地方向。
清風也看見了梅振衣飛出敬亭山。臉色一變想阻止但終究沒有動。眼睜睜的看著梅振衣地身形如失控栽下去一般,直接跌落到何家村殘留的焦土灰燼中。
何家村沒有火焰,沒有濃煙,甚至連一片瓦礫都沒有留下,方圓幾里內,離地十丈深,所有的東西都化為了灰白色地粉塵,在陽光下泛著毫無生氣的死光。梅振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自己幾天前剛剛來過,與何幼姑軟語輕言的何家村嗎?
何家村什麼都沒留下,然而神識中還能感應到殘餘的法力激盪,梅振衣就算沒有親眼看見,也能大致猜到這裡發生了什麼?近百戶人家,幾百人,隨著房舍一起化為了齏粉。
梅振衣跪倒在塵埃中。雙手插入滾燙的粉塵。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長呼。
清風就在天上遠遠的看著跪倒塵埃地梅振衣,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怎麼去勸慰他?也許此刻說什麼話都是多餘。從天空看去。塵埃中地梅振衣就是個不起眼的小點,一片灰白中突然出現了火光,是從那個小點上發出的。
灰白的粉塵看似寂靜無聲,但炙熱的溫度尚未散盡,身處其中不亞於被烈焰灼燒。梅振衣身上的拜神鞭、盤古葫蘆自然不怕這熱度,但他穿的衣服可是普通的平凡之物,此刻已經被烤著了,全身都燃起了火焰。
梅振衣發出那一聲長呼時,天空似乎也有反應,上空極遠處天幕微微一顫,一個巨大地灰色漩渦生成,似乎通向不知名的無窮遠處,漩渦中還有黑色的螺旋狀閃電無聲無息的盤旋劈擊。這是天刑雷劫,此刻出現卻不是劈向誰,而是有人從仙界來到人間。
一片片淡綠色的光芒掃過,帶著仙靈之氣分開黑色的閃電,一名高簪道士揮舞芭蕉扇從灰色漩渦中飛了出來。來者是鍾離權,原來他去了仙界閉關清修,與人間時日不同,難怪這麼久沒有露面。此刻徒弟心境遭受重創,鍾離權也被驚動了,匆忙下界趕來。
鍾離權出現的時候,恰好梅振衣身上騰起了火焰,清風也看見了,兩人不約而同正要施法滅火,就聽梅振衣又發出一聲長嘶「為什麼!」聲音慘烈宛如受傷地野獸,突然飛天而起向著天空直射而來,身上還帶著濃煙。
梅振衣咬緊牙關目眥欲裂,臉上一片焦黑之色,神情充滿悲憤之意,顯得十分猙獰可怖。他就這麼直衝上來,撫塵仙子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祭出息壤神珠,清風趕緊以神念喝止,身形一轉抱著持月拉開了撫塵。
梅振衣彷彿已陷入了一種癲狂地狀態,身形急速飛射擦過了清風的身邊,上空地鍾離權揮起仙風扇迎頭拍來扇滅梅振衣身上的濃煙,他全身的衣服也都化成了碎片。但這一扇卻沒有擋住梅振衣的身形,他光著黑乎乎的身子仍然向天際疾飛。
鍾離權一驚,緊急撤法收回了仙風扇,身形也往旁邊一讓,以他的修為不是擋不下梅振衣,但在這種情況下強行把他擋住恐怕傷及性命。看梅振衣的去勢,就衝著天際還沒有完全消失的灰色漩渦,這下壞了,不出手硬攔也不行了!
鍾離權一咬牙,仙風扇飛出化作一扇巨葉,宛如一張輕飄飄的大幕向著梅振衣的身形就拍了過去。而清風出手比鍾離權更快,袖中的盤古籐飛出,追上梅振衣的身形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正抽在梅振衣的腦後耳側。
梅振衣連哼都沒哼一聲,身形一頓隨即向下栽落,被鍾離權施法接住。清風向梅振衣學來的打猴鞭法,第一次施展昏厥鞭絕技,抽中的卻是梅振衣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