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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第115章
112 此世浮心須消轉,藏劍回望舊江南

這話問的太逼人,對方已經致歉了,拿出靈藥來賠禮,梅振衣嘴上說不怪罪,卻不依不饒的問三位長老錯在哪里?

 悟道掌門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仍很有涵養的開口︰“三位長老為報舊恩得罪了梅真人的家人,但並未引起什麼後果,也並未違反丹霞派門規。今日梅公子引來眾位高人拜山,我這個掌門出面也只能善解緣法,希望梅真人體諒修行同道。”

 這番話軟中帶硬,既是婉勸也是提醒,這件事情最好不要再追究了,它確實沒有產生什麼後果,而且丹霞三子已經道歉,繼續糾纏下去,不論結果如何,對當事人都毫無益處,不是修行人所為。同時也提醒他這里是丹霞派道場,當著這麼多同門的面,得饒人處且饒人,在座的都是修行高人,不存在誰怕誰的問題。

 悟道掌門一開口,別人都不太好說話了,梅振衣的本意就不是來找丹霞派的麻煩,既然悟道掌門出面以丹霞派的名義以禮相待,就不應該糾纏不清。他心中轉念,正想開口,旁邊卻有一人說話了。

 這人說話的聲音還很奇怪,一般人听不見,飄飄忽忽就似鑽進耳中。在座的全是修行高人,修為皆在大成真人之上,心念通透,但只有一人例外,就是提溜轉。清風早就提醒它只看熱鬧不要開口,現在眾人不開口,它卻忍不住說話了

 “一匣丹藥就把我們給打發了嗎?梅公子是什麼人,天下第一神醫孫思邈的衣缽傳人,能把你們的丹藥放在眼里?

 丹霞三子報舊恩是不假,但是為了報恩就可以胡來嗎?那天如果不是有仙童趕到,萬一梅公子真的被逼到了江都叛軍之中,那是什麼下場?是家破人亡!

 當年英國公對他們有恩,為了報恩就讓梅氏家破人亡嗎?好在有人幫忙沒有釀成大禍,此事可以不計較,但梅公子為救家人。答應還那逆賊薛璋三條命,這筆帳又怎麼算?

 為了還那三條命,梅公子被馬踏、刀砍、火燒,連我提溜轉也跟著挨了一刀,不僅是我,仙童清風也跟著挨了要命一刀。這麼說起來,我是不是也可以算帳?

 你們三個拍拍屁股就走了,好像沒事人一樣,上門來問才知道歉,我們如果不來,你們是不是繼續躲在丹霞峰享清福啊?假如沒有諸位高人相隨,我們想來又來不了,又當如何。就算我們倒霉嘍?

 世間有的事可能會如此,但諸位都是有修為的高人,怎麼見識還不如我?既然已經找上門來,大家都湊一塊了,自然要搞個清楚明白!”

 提溜轉一開口,梅振衣本想喝止,可一轉念間又沒有。因為他發覺有些不對勁。這提溜轉平時好多嘴,但說話里雜七雜八,可此時卻條理分明,雖然話說的不好听,開口那幾句很沒禮貌,思路卻是清清楚楚,不像它自己說的。

 在提溜轉的語氣中,隱約有一股得意地味道,難道是有高人在暗中指點?誰呢,清風。鐘離權,知焰?都有可能。不論怎麼說,在這種場合,這樣的話還真適合由提溜轉說出來。而且它也有理由說,那天它畢竟陪著梅振衣與清風一起去還那三條命,也中了一刀,看來清風讓它一道前來也是有道理的。

 梅振衣心中疑慮但也有一絲擔憂,提溜轉這麼說話,恐怕要惹出麻煩來。一個陰神小鬼,在這種場合有張座位已經是很給面子了。竟然還敢出言不遜!

 “寸猶未盡千仞談,”果然,提溜轉話音剛落,坐在長老席最上首的寶鋒真人就冷哼一聲,開口說了一句話。七個字很像是一句詩。如果純粹听語句中的意思。應該是沖提溜轉說的,區區一個尚未凝聚成形地陰神。方才的口氣未免不妥當。

 “一尚難守卻說三。---”方士德長老接著也喝了一句,仍然是七個字,還挺押韻的。听語句中的意思應該也是沖提溜轉來的,提溜轉的那點底細在座的高人一眼就能看透。

 “此世浮心須消轉,”何者意長老接了第三句,語氣轉了過來,有勸告之意也有點撥之心,正說中了提溜轉的修行所缺。不僅如此,弦外之音還在勸說梅振衣,事情已經過去,修行人沒必要搞意氣之爭。

 “藏劍回望舊江南。”江劍藏長老吟出了第四句,此句一出四人所言起承轉合恰好成了一首七言詩。這不僅僅是在說提溜轉與梅振衣了,而是勸說對面所有高人,以在座各位地修行境界,這點恩怨就如過眼雲煙。

 “碧落黃泉覓黃芽,”四位長老一首詩剛做完,前排座位上的黃落碧護法也起了一句,卻以黃芽為題。

 “眼前人家笑我家。---”馬奇王護法接出了第二句,點出提溜轉剛才的話中的嘲笑之語。

 “不見爐火飛雪白,”鄧止月護法語氣一轉,吟出第三句,暗示剛才有些話,不論是提溜轉說的還是別人授意的,都有不當之處。

 “何緣飛來謁丹霞。”費立國護法吟出第四句,也合成一首詩。他這是在反問對面諸位,到丹霞派來究竟想干什麼,想達到什麼目的?如果僅僅想糾纏毫無必要,三位長老所行確實有虧欠,但此時已致歉並無抵賴之詞,何必再針對丹霞派出言不遜呢?修行人遇緣結緣才是正理。

 他們是在開賽詩會嗎?當然不是!這是當時修行高人特有地一種切磋儀式,名曰“口佔仙緣”,講究隨口成訣。文采如何並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要真意與神念相接,所吟出的詩訣不僅僅要與自身的修行相印證,還要有應景之妙趣,與普通的做詩不一樣。

 這也是一種非常高規格的待客禮儀,只有各派掌門和前輩高人來訪,才能享受這種待遇,也是考察來客修為的一種試探。但此時情況卻有些不同,各位長老與護法起題之後。自行口佔仙緣連成詩訣,並沒有讓對方接句。

 更不同的是,這些人並不僅僅是在口佔仙緣,而是用這種很禮貌的儀式出手試法。第一首詩念完,廳中霞光大盛,宛如丹霞峰外日出地景象。卻看不出霞光發自何處。這丹霞派地絕壁丹霞術果然有其神妙,所有人的法力居然借霞光連為一體,混然無破綻。

 第二首詩念完,剛才詩句中的語意都帶著神念逼了過來,這神念雖不傷人,卻將種種勸告、反問的意思化為一種似有實質的精神力量,逼入人地神識。梅振衣想開口,卻被這神念相擊逼的說不出話來。而提溜轉更慘,軟倒在椅子上現出隱約身形一動也動不了。

 “丹霞湮滅方見性,”清風也起了一句詩,語句辭藻很平淡,卻直截了當開口破法,廳中的霞光收斂,又恢復了正常景像。

 “九煉純陽始知心。---”鐘離權接了第二句。神念中將逼人之意往回收,勸說對方不要這麼著急,既然上山來就是要把事情說清楚,並不是為了故意找麻煩。

 “方寸洞天仙景現,”積淵真人語氣一轉,吟出了第三句,神念中的意思似乎在指提溜轉方才之言,有失禮的地方,但也自有其道理。

 “妙法歸元在己尋。”知焰仙子吟出了第四句,也接成了一首詩。這最後一句既是對在場地所有高人發出神念,也是對梅振衣說的,眾人皆已出手,但事情還是要梅振衣與丹霞三子自己解決。

 這一首詩念完,也是口佔仙緣,方才逼人的神念全部散盡。提溜轉在椅子上吃力地轉了一圈終于能動了,卻再也不敢多嘴,而梅振衣長出一口氣,恢復了正常。

 這一幕讓梅振衣大開眼界,他第一次看見諸多的仙家高人如此相互試法。這些人本身無冤無仇也沒什麼沖突。並沒有直接相斗,而是以這樣一種方式互相印證境界高下。梅振衣雖已有大成真人修為,剛才卻幾乎被逼地開不了口,看來境界還是差地很遠啊。

 仙家高人之間辯論事情,自然不會像街頭小混混那樣掄著板磚去群毆。也不會像菜市場的潑婦一樣吵得面紅耳赤。如果說是斗法。剛才也算是一場斗法吧,由提溜轉引發。悟道掌門已經離座而起來到大廳中央。向左右拱手道︰“有客遠來,若想切磋印證,也是丹霞峰上一大盛事!但話還沒說完,諸位何必著急呢?”

 這時寶鋒真人開口了︰“掌門,我看就讓梅真人與我三位師弟相坐而論吧。”他在丹霞派地輩份很高,修為也是數一數二,其它人也都沒有反駁。

 梅振衣向著丹霞三子施禮道︰“三位道友,剛才有些誤會,我問諸位錯在何處?其實是想問,你們當日所行真的是在報恩嗎?”

 這一句話仿佛是問進了丹霞三子地心里,秀峰長老長嘆一聲︰“梅真人說的對,我們三人不是在報恩,反而愧對恩公。”

 這一問一答另有內情,原來徐敬業起兵反叛之後,朝廷下旨追削英國公徐懋功爵位,推碑平冢。而徐敬業兄弟兵敗身死,全家受誅,只有一支堂親因為寧死不從叛軍,這才保留下一點血脈。可憐當年英國公忠勇百戰之功,身後卻落得這個下場,否則就算子孫不能繼承家業,也不至于連祖先都給連累了。

 听見嘆息,梅振衣又道︰“那我可以再問那一句了,三位錯在何處啊?”他又把話給轉了回來,此時卻顯得不是那麼逼人了。

 巍峰長老道︰“我等也是被舊恩挾持,守當年之諾,見英國公信物無可奈何,自從菁蕪山莊一別之後,便回山清修沒再理會徐敬業之事。”

 臨峰長老道︰“進退為難糾纏于此,對我等修行亦不利,劫數自受。”

 梅振衣︰“臨峰長老此言差矣,修行劫數,是修行人自己的事,自承自受,並不能因此取代世間行事之道,我們並不是天地間孤獨一人。世間事,有世間律法。可是世間律法管不到三位這般高人;修行事,有修行戒律,但听方才悟道掌門之言,丹霞派也管不到這件事。如此以往,非世間之福,更非我輩之福。”

 臨峰長老︰“我听明白了。梅真人並非為問罪而來,而是為修福而來,願聞其詳。”

 梅振衣︰“之所以登門拜訪,其實是因為我一直在想,如何不讓同樣的事情重演?我輩修為再高,但總有親近家人與仙道無緣。……我修為低微,不是三位長老的對手,假如我因此去挾持你們在世間的親友子孫。又當如何呢?其實你們也阻止不了!就算三位修行日久,已無塵緣牽絆,但世間修行高人並非人人如此。”

 臨峰長老︰“梅真人有些多慮,修行高人求仙道超脫,就算有沖突,也不會無緣無故牽涉無辜之人,當日之事是特例。”

 梅振衣搖了搖頭︰“無緣無故?但假如有緣有故呢?比如當日之事。你們為恩情承諾所挾持,但不該挾持我的家人。這種事,不應有借口!……假如有人這麼做,我等再高的修為也防不勝防,就算事後能上門理論或者出手報仇,又有什麼意義呢?對修行人來說,無所得,反受劫數所累,而所失者已失!……剛才听各位口佔詩訣,已說明了這番事後的道理。那為什麼不解決事前之事呢?”

 臨峰長老︰“哦,梅真人有何妙法,能解決事前之事呢?”

 梅振衣想了片刻,這才開口道︰“沒有妙法,若真想解決,只有一個笨辦法!可立一戒,若修行人之間有沖突,卻以世俗間無關的親友家人相要挾,此緣一起則當誅之!若本門做不到或讓此人逃去,天下高人皆可誅之。不以尋仇論。”

 梅振衣這個笨辦法夠狠地啊,意思就是說無論是誰要是這麼干,可以宰了他,還不是苦主一個人宰了他,而是天下修行之輩都可以宰了他。而且是宰了白宰!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變色。一方面是因為梅振衣的提議太狠了,另一方面是因為他所說的“立戒”是前所未有之事。各門戒律以往只能約束本門弟子,而這一戒卻把其他人扯進來了。

 秀峰長老眉頭一鎖︰“梅真人所言,是否有傷天和?”他有些不高興也是正常的,梅振衣方才的話意味著再有當初那種事,就可以宰了他們,就算自己宰不了,可以請一堆人來幫忙把他們給宰了,而且丹霞派還不得有異議。

 梅振衣一攤雙手︰“此與天和無關,只求人和無傷,方才諸位也說這種事情一般不會發生,那就不要讓它發生好了。立此重戒,只是阻止這等事端的發生,並非為誅而誅。”

 巍峰長老反詰道︰“何謂無關親友家人?一人行事,常與親近相關,得朋黨相助,梅公子又如何分別呢?”

 梅振衣︰“長老如果這麼說,誰也分別不了,但笨辦法自有笨道理,既然是立戒那就與立戒相關吧,與修行緣淺,未入門受戒者,就是普通親友家人,一條線,一刀切!”

 巍峰長老又問︰“照你這麼說,已入門受戒地修行人就不在此限了,就能以之要挾了?”

 梅振衣笑了︰“長老怎能這麼說,立此重戒只是為了解決世間最難防的禍患,不能解決所有的事。世間的行事道理也不因此而變啊,不該做地還是不該,現時尚無此戒,我們不也是坐在這里論說對錯嗎?也不是除了這一戒,天下就無道理可談了。”

 “反正出了事還可理論,特意立這殺生重戒,是否多余呢?”巍峰長老仍然反問。

 梅振衣正色道︰“立此重戒,就是不希望出這種事,核心不在于事後如何解決,只要出了這種事,也不必再費勁事後理論了!”

 臨峰長老又說道︰“梅真人的意思,我等已完全明白,但有一個問題,修行各派立戒只能約束門中弟子,又怎能扯入其他修行弟子呢?”

 這句話還真把梅振衣給問住了,確實是個難題。這時鐘離權看了積淵真人一眼,積淵點了點頭離座而起,轉了一圈向所有人抱拳道︰“我東華門願立一戒。若我東華門弟子與修行同道有沖突,卻以對方無關普通家人相脅迫,門中共誅之,也請天下同道共誅之;若他派修行弟子以我東華門弟子無關普通家人相脅迫,我東華門雖勢單力薄,全派上下亦共誅之!”

 他這一開口給梅振衣解圍了,這一戒打破了一個界線,就是以一門戒律,解決門中弟子與其它修行弟子之間類似的爭端,但並無偏私之意。

 知焰仙子看了鳴琴一眼,鳴琴有些猶豫,但還是硬著頭皮站了起來道︰“世間妙法門,願同立此戒。”

 這兩位掌門一表態,場面有點僵了,這有逼著丹霞派立戒的暗示。此時鐘離權站了起來,笑呵呵地說道︰“東華、妙法兩派願立此戒,絕無逼迫之意,只是從本門做起表明今後態度。至于世間修行第一大派丹霞派,是否立此戒並不能勉強。”

 梅振衣一看場面已經很微妙了,也笑著說道︰“此時立戒與當日之事無關,今日上門只是說明事理,當日之事就不必再追究了。多謝三位長老地碧針黃芽丹,我收下了,此次拜山也準備了一份薄禮,先師孫思邈留下地一張丹方,請悟道掌門收下!”

 丹霞派是世間修行第一大派,無非人多勢大高手眾多,它在修行界真正為人稱道的不是絕壁丹霞術,而是善于煉制外丹餌藥,故此天下修行人多有求助之處,其地位有些類似當年昆侖仙境中地萬壽宗。梅振衣上門送丹方,頗有班門弄斧的嫌疑。

 悟道掌門道聲謝接過藥方,看了一眼臉色卻有些變了,脫口道︰“九轉紫金丹?”

 梅振衣︰“正是九轉紫金丹的丹方,我想此方丹霞派應該也有,可我這張丹方之上,記載了先師孫思邈煉制各種藥物地心得。此方中配藥萬難收集齊全,我先師孫思邈也未曾煉制成丹,但其中記載各類藥物的煉制之法自有妙訣,送給丹霞派同道相互印證。世間若有人能煉制成此靈丹,一定是丹霞派的高人!”

 梅振衣送丹方的同時,一頂大大的高帽子也送了過去,說的話讓對方感覺很舒服。丹霞派可能也有九轉紫金丹的丹方,但是餌藥丹方與一般的藥方是不同的,不僅有各類藥材與藥引的數量配比,還有加工提煉藥材、各類藥性如何相合、成丹火候等等講究,不同地人對此的經驗體會是不同的。

 梅振衣送的這張丹方,精華不僅在丹方本身,更重要的是孫思邈寫的注解,記錄了各類珍稀藥材的藥性分析與煉制心得。煉制九轉紫金丹需要三百六十五味靈藥加一味藥引,總共包含四道火候程序、二十四組復方,要想煉成當然是萬難之事。但是有了這樣一張丹方,就算不煉九轉紫金丹,對煉制其他餌藥也有很好的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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