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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第229章
泰坦穹蒼下 第一章

大部分巡兵只是在看熱鬧,他們在環繞巢穴的市區馬路上開掘一道隔火溝,然後就在隔離帶後邊觀望熱熱鬧鬧的火場,火場裏時不時地傳來淒慘的叫喊和救火隊員的叫囂。都林城的救火隊員並不多,平時也很少光顧巢穴,不過這次實在是因為巢穴大佬多明戈許下了令人難以忘懷的重金,救火隊員和他們的長官就勉為其難地推著水車沖了進來。

多明戈和前聖騎士薩爾拉•德羅夏頹唐地坐倒在巢穴街口的一溜石頭臺階上,他們都帶著傷……並不是吃了聖騎士的虧,而是被燒傷或是燙傷的。巢穴已經燒成一個大火爐,薩爾拉•德羅夏在吃了點苦頭之後就死命地把多明戈從火場裏面拖了出來。

“這火救不得了……你該看得出來!”前聖騎士安慰著老朋友,可他也知道巢穴中的一切都是多明戈的心血結晶。

“我看出來了!”多明戈的視線落在不斷向市中心開進的槍手身上。

“都燒成這個樣子,我還怎麼看不出來?奧斯卡借著火槍火炮幹掉了莫瑞塞特皇室最後地精銳武裝力量。同時……呵呵!他再也不需要黑暗世界站在他背後了!過了今晚他就是這個大帝國的主宰者,難道他還能像從前那樣包庇罪犯、維護黑暗世界的非法生意嗎?”

“他是奧斯卡!他始終是天平……”薩爾拉突然說不出話了,他呆呆地望著多明戈從懷裏掏出地那枚天平紋章。

“他不是了!早就不是了!”多明戈笑得極盡淒涼。

“他把這枚紋章託付給我,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而且……這一天來得還不算晚!”

已經一無所有的巢穴大佬從石階上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地灰塵,手指輕輕一彈就把那枚象徵著黑暗世界仲裁權的天平紋章磕飛出去,薩爾拉•德羅夏手忙腳亂地接了過來,他有些不解地打量著老朋友。

“代我把它還給奧斯卡……我想我該走了,應該說……我再沒什麼可以幫他的了!”

“多明戈!”薩爾拉急切地扯住老朋友。

“別走!特別是在這種時候……”

望著前聖騎士的目光。多明戈心領神會地笑了笑。

“你害怕奧斯卡會殺人滅口?畢竟我知道很多不該讓外人知道的事……”

薩爾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可他就是使勁兒拖住這位值得尊敬地老朋友,一直不打算放手。

“你再幫我向奧斯卡轉達一句話!他救過多明戈兄弟的命,多明戈不會忘記他的恩德!”曾經的巢穴大佬面沖眼前的火海歎息了一聲。

“這場大火會令盤踞都林的幾大暗黑勢力就此一蹶不振,不過他們都把一大筆會費存在了我的歌劇院!等我走了之後,有人就會放出風聲,那比錢被我吞了!那些傻呼呼的大佬就不會再追究奧斯卡對巢穴大火不聞不問。”

“你瘋了?”薩爾拉將老朋友的衣袖扯得呼呼作響。

“到時你會是整個黑暗世界的敵人!所有地行會、所有的黑道家族會滿世界地追殺你。直到你吐出那筆錢!”

“沒什麼好怕的,讓他們來吧!”多明戈朝火場吐了一口唾沫。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探出靴子,他把吐到花園裏地濃痰蹭進被雨水浸得濕漉漉的泥土裏。該來的總會來。奧斯卡尋思著。

時間已經是23號清晨,不過剛剛才是四點三刻。從俄列大使館狹小的花園裏面抬頭張望,天空只有巴掌大地一角,泛著些微黯淡的藍色。

又濕又冷的薄霧緩緩漂浮。隱約能從這抹稀疏寡淡的霧靄中嗅出些許煙薰火燎的味道,但火藥味卻是一點都沒有了。

儘管能夠入目的天空只有令人心悸的一丁點兒,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竟在這方天地獲得了滿足。帶著金黃色假髮套的俄列侍者為這位泰坦親王準備了一具造型別致的小方桌,方桌旁擱靠著一副包在紅綢幕布裏的畫框。沒人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一副畫,但奧斯卡在進入都林之後就始終帶著。

親王殿下的軍人為他送來了冰熊沙發,奧斯卡又在閒逛的時候從俄列大使的私人圖書館裏尋到一件寶貝——《德俄百年——論常規戰爭的戰略戰術》聯合王國軍事議會主席安德列別基耶維奇彼德拉夫斯基元帥著!

於是……他就著香甜的蘋果酒和抹茶蛋糕,在花園裏的長明燈下津津有味地讀起了這位異國軍事家的理論專著。

該來的總會來!可就是不知來的是什麼。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看到德意斯王國軍與俄列聯軍在784年打響第五次聶伯河會戰的時候,他突然疲憊地揉了揉眼睛……手邊的抹茶蛋糕已經吃得差不多,蘋果酒也已剩下小半瓶。泰坦親王就站了起來,他伸了懶腰,又環顧四周。造型單調的俄列花園在這種季節竟然沒有一顆綠色植物,入目的地方都顯露著秋冬一般的蕭索。

似乎是為了印證這種蕭索……花園突然起風了!

奧斯卡丟開書本、探手拔刀、回身挺轉、縱體空翻!在風起的同時,他完成了以上所述的一系列動作。

造型精緻地小方桌上似乎憑空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從頭到腳都裹著黑色的紗布,只在臉上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這雙眼睛望瞭望深深刺入方桌地匕首,又望瞭望已經落在花園空地上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他地喉頭在黑紗布底下一陣咕嚕。這個突然降臨的刺客似乎是在抱怨什麼!

奧斯卡握著他的彎刀,他的視線沒有落在刺客身上。而是心疼地打量著自己的冰熊沙發。好險好險!匕首刺中了方桌,他地寶貝完好出初。

“你來了!”泰坦親王終於朝刺客揮了揮手。

刺客沒有回答,他從方桌上走下來,留下了那支深嵌在桌面上的匕首,轉而從背後拔出兩把一長一短的騎士劍。

“幹嘛還把自己包得像個寡婦?”奧斯卡朝著刺客嗤之以鼻似地啐了一口。

“你的騎士先一步下地獄了!你該跟他們一塊兒走!”

刺客的胸膛猛然膨脹起來,他臨空一躍便朝狀似好整以暇的帝國親王刺出一劍。

奧斯卡斜腰避過,可高明的聖騎士團長卻利用長劍與短劍在視覺上的差異做了一個小把戲,他刺出長劍,又在與不太認真的帝國親王擦身而過時由自己的腋下刺出短劍。奧斯卡對突然臨身地劍鋒表現得有些無可奈何,他挪動腳步徹底讓過刺客的身體,又在短劍即將埋入胸口之前舞起彎刀不力一磕。

刺客身在空中,他被奧斯卡的力道擊飛了出去,不過落地時地姿勢仍很幽雅,就好像這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不打算說點什麼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疑惑地打量著未發一言的皇室殺手。對方的眼睛如深潭一般平靜,這令奧斯卡無法看到他所熟悉地波動。

“我把我的兩個保鏢送到其他的崗位,又打發走使館裏的衛士!”

泰坦親王邊說邊撕開了將校服的領口。

“這一切都是為了能夠與你堂堂正正地決鬥!可看看你!你把自己打扮成什麼樣子?人們都說沉默是金,可這種時候……保持沉默的人就是懦夫!”

皇家聖騎士的團長大人似乎下定決心一言不發,在他的眼睛裏沒有憤怒、沒有憐憫、連平常的高傲和譏諷萬物的神情都不見了。他將長劍,平舉於胸,短劍斜指對手。奧斯卡只得揚起彎刀,既然這是決鬥,那麼確實沒有什麼好說的!

彎刀製造的弧形光芒像下弦月一般璀璨奪目,長短雙劍在快速流轉時幻出的光影像萬花筒裏的鏡面一樣生動。長明燈下響起彎刀與劍鋒兇猛衝撞的聲音,每一聲轟鳴都帶起一片燦爛的星星之火。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忘記上次負傷是在什麼時候!短劍在他的大腿上劃開一條長近十釐米的大口子,他皺起眉頭咬緊牙關,像怒極地猛虎一樣揮舞利爪,強橫地逼退不斷變換光影的雙劍。

刺客似乎傷得更重,肩膀上黑色紗布已經完全崩裂了,大片的鮮血染濕了胸膛上的黑紗,皇室殺手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帶起身上的血珠向空中飄灑。不過……他的眼光還是那樣堅定,他的雙手劍還是那樣迅疾!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傷到腿部,這個看似滾圓實際運動能力驚人的小傢伙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上竄下跳的了!

奧斯卡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皇室殺手的應對策略一直都很成功!

利用雙手劍在近手肉搏上的優勢佔據決鬥的主動,再利用彎刀運動軌跡的簡單造成體能動力部位的傷口!奧斯卡已經發覺自己的左腿越來越重,他也知曉面前的劍影就是一個早已計算好得失的陷阱!但他會放棄嗎?

答案自然是否是的!他已很久都未負傷,可並沒忘記決鬥是怎麼一回事!他可以暫且放下對殺子仇人的痛恨,他可以暫且放下對妻子的擔憂,他在這種時候甚至可以不去考慮國家的勝敗成亡!他被欺近毛孔的劍風激起埋藏在心口最深處的怒火,他被鮮血的味道和越來越快的刀光激起前所未有的鬥志!在那一瞬間,他似乎回到了生死莫明的戰場,耳中儘是淒慘的嘶聲呐喊、眼中儘是淩厲的刀光劍影;他噴著口水,每次揮刀都伴隨一聲悲憤的怒吼!

他地怒吼是對世間一切醜惡的控訴!他是這些醜惡的代表,也是一個具有代表性地受害者!他仿佛回到多摩爾加監獄。陰暗的牢房像極現下這塊狹小地、不露天光的花園,他被喚起對彎刀和殺戮的最初的記憶,彎刀的圓就是進攻。彎刀地缺就是防守!他忘我地揮舞著手裏的兇器,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錯亂的時空。

時空被突然闖入的劍光撕開了!伴隨鋒刃割裂空氣的聲音。一點冰冷的星芒隨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瞳孔不斷放大!年輕的泰坦親王刀交反手,在這枚力量足以毀天滅地的怛星擊中胸口之前猛力起跳!他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唇舌溢血;他在大腿上投注的力道完全撕開了已經收攏地傷口、疼痛鑽心!

奧斯卡瞪目凝神,他得使盡全身的力氣全能擬制傷腿倒地的趨勢。

落地地衝力已令他的傷口噴出一道血泉!血水濺在他的臉上,可他滿不在乎。刺客的長劍由背後急轉而至,他沒有留神看著。而是在這道強風入體之前向著一株大樹猛跑數步。

在登上樹幹地一刹那!傷處再次爆發出令人急欲嘔吐的痛楚,奧斯卡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他直直地在樹幹上急走數步,然後借著最後的一點氣勢猛地登踏高樹,在空中翻身一轉,反手持刀,將身體和下落的重量全部加注刀身!

彎刀帶著駭人的呼嘯砸向刺客的頭頂,皇室殺手立即雙手交疊,用長劍和短劍在頭頂架起十字!

奧斯卡的刀擊實了劍鋒,刺客的喉頭猛地爆發出一真沙啞地吟嗚!

他的雙手劍被砸得鋒刃開裂。雙腳徑直埋入濕漉漉的泥土。下落中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先是右腳落地,只要傷腿能夠踏實地面他便能夠運足壓在刀鋒上的勁力,可皇室刺客已經看准這個時機。他不待奧斯卡的雙腳完全踏實便兇猛地揚起雙手劍,立足未穩的奧斯卡立刻就被劍上的壓力彈了出去!

確切一點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退了七步!而皇室刺客就擊出七劍!他艱難地抵擋著對方的猛攻,直到後背撞實一堵高牆。奧斯卡避無可避了!他的瞳孔誇張到最大,眼光隨著對方的長短劍不住地騰挪!

先是長劍!皇室刺客的長劍由下腹上刺出。直挑死敵的心臟!奧斯卡刀交正手迎劍一磕;再來是短劍!皇室殺手的短劍無光無色,緊貼死敵的衣袖向上急走,意圖抹殺咽喉!奧斯卡手腕一轉輪圓刀柄,刀光欺向刺客手腕,聖騎士不得不收劍反擋!不過殺手的長劍並未空置!近乎無聲無息,長劍再次由下腹挑起,目標仍是心臟!奧斯卡咬緊牙關,他右手一松便拋落彎刀,在轉身時探手急抓對方短劍,揚起的左手分秒不差地接過彎刀,連看都未看便死命抵住對方的長劍!

右手手心傳來巨痛,而左手刀仍被對方的長劍控制著!奧斯卡皺緊眉頭,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移動!

皇室刺客與這名兇悍的死敵對視了半秒鐘,殺手的眼底終於顯露出一絲輕佻的譏諷!

奧斯卡終於在距離這樣接近的地方看清了!這個與自己決鬥的刺客並不是心目中的那名死敵,他的眼睛並不屬於莫瑞塞特皇家聖騎士團的克爾納•裏茨尼!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這個疑問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腦海裏閃現了又一個半秒鐘!在雙劍鉗制下,他的眼角已經瞥見突然由花園深處急飛而出的陰影!

奧斯卡無驚無懼地望著那抹突然飛臨身側的陰影,在又一名刺客遞出的匕首面前……他笑了!

真正的聖騎士長克爾納,裏茨尼發動的必殺一擊會像多年前一樣!安魯公爵多特蒙德的小兒子也會在身體右側被刺開一個大口子!匕首會在一瞬間穿透心臟隔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斃命時甚至感受不到太多的痛苦!

不過……當然……這一切都沒發生!

肖•卡連柯的阻擊恰到好處!在克爾納•裏茨尼的匕首刺中奧斯卡之前,黑魔手中的刺劍必定會先一步貫穿頂級皇室殺手的脊柱。

在沉默中,奧斯卡和黑魔站到一邊,包在黑紗裏的刺客和聖騎士長一左一右站在花園中間。克爾納,裏茨尼沒有蒙住頭面,奧斯卡可以仔細打量他的面孔。聖騎士的面孔刻著滄桑,眼角有很深的紋理和褶皺,不過泰坦親王還是能從這張冷厲的面孔上依稀看到對方年輕時的影子那必是一位能令母親傾心相戀的美男子!不過這個傢伙還不配!

“哦啦……”奧斯卡一邊歎息一邊用緞帶紮好大腿上的傷口。

“克爾納!你怎麼沒和你的苦修士們一塊兒下地獄?”

“該下地獄的人是你!”聖騎士長輕蔑至極地嘀咕一聲,通過許多事情,他自認為已經看透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心性。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自己心裏明白,在雙手沾染那麼多血腥之後,下地獄是遲早的事,但絕不是現在。

“不為我介紹一下站在你身邊的那位夥伴嗎?我很好奇!”泰坦親王微微笑著,他確實很好奇,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刺客竟能令自己陷入苦戰,甚至還被劃了一刀,這可真是新鮮事兒!

克爾納望瞭望自己的幫手,他搖了搖頭,然後便丟開匕首,又從背後拔出他的特製騎士劍。

“沒什麼好說的,咱們繼續!”

“沒什麼好說的?”奧斯卡的面孔冷了下來。

“你殺害了我的父親,這沒什麼好說的?你間接害死了我的母親,這沒什麼好說地?你在殺害我的父親之後還不滿足,三番兩次想要取我的性命。這沒什麼好說地?我告訴你!今天我在這兒等你,就是為了說說這些事情,這是我和你的私人恩怨!”

“那就來討個說法吧!”聖騎士斜過劍鋒指向地面。

奧斯卡擺了擺手。

“這不是討論地正確方式!你得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別用莫瑞塞特皇室的那套說辭來打發我,也別跟我胡扯什麼皇家聖騎士的那些見鬼的忠誠問題。告訴我,你自己怎樣看待這些事?”

克爾納猛然收起劍,他突然用憤怒至極的眼光瞪著昔日情人地兒子。

“你說為什麼?說歸根本!害死米卡的人就是你和你的父親!米卡不愛那個男人,卻要為他生產一個兒子,這個兒子的降生破壞了她的健康。加速了她的死亡!所以你和你的父親都得死!還有……”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一相情願強詞奪理的傢伙?”奧斯卡打斷了聖騎士的話,他轉向一旁的黑魔。

“你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嗎?”

“狡辯!”肖,卡連柯合作地搖了搖頭。

“據我所知……一個女人若不愛那個男人,就不會為他生兒育女!”

奧斯卡滿意地點頭,他接著朝皇家聖騎士攤開手。

“你聽到了嗎自以為是地傢伙?我的母親愛著我的父親,所有才有我來到人世。她地死自然有我父親的一部分責任,當然,你說的沒錯,也得加上由我的降生引起地一部分健康問題,但這都是次要的!母親致死的主要原因就是你!是你的自私和殘忍殺害了她!”

“難道你沒發覺你是多麼自私嗎?”奧斯卡踏前幾步。在自己的胸口馬上就要貼住對方的劍鋒時才停了下來。

“她結婚了!她要開始新的生活了!你改變不了這件事,至少你可以鼓勵她堅強地面對這件事。我知道要一個男人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可你若不那麼自私、若真像你自己以為的那樣愛著我的母親,你就應該那樣做!給她繼續生活下去的信心,而不是在她發現自己已經移情別戀的時候任她啃食心中的罪惡感!”

“難道你沒發覺你是多麼殘忍嗎?”奧斯卡又踏前一步,他的胸膛終於貼上聖騎士的劍。可對方卻像受驚一樣退開了。

奧斯卡輕蔑地打量著不斷閃躲眼光的克爾納•裏茨尼。

“你太殘忍了!不管是對人還是對己!我甚至可以說,這整件事!我的母親沒有做錯任何一處。她是一位莫瑞塞特公主!她知道怎樣履行自己的責任!而你呢?你明知愛是一種不確定和不可逆轉的東西,可你偏偏任由自己的自私佔據心靈,你任她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你任她獨自面對不確定和不可逆轉的命運。你要做的只是用一封信就可以沖淡我的母親對情感的負罪感,她是女人,她可以了斷無法實現的癡戀,重新投入新的生活、新的感情,可你……”

“世上沒有絕對的事!”克爾納,裏茨尼色厲內荏地叫囂起來。

“米卡至始至終愛著的人只有我,她不會背叛我,她不會……”

“她背叛了!她愛上了我的父親!”奧斯卡猛地用彎刀敲開擋在身前的騎士劍,他那不高的身材竟像巍峨的阿卑西斯山一樣籠罩住面前的渺小人體。

“我再重複一遍!就像你說的那樣,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我的母親背叛了你,這是情感上的一種選擇,說它是背叛絕對是過分的!可母親瞭解你,她知道你的自私和你的殘忍絕對不會允許這件事,所以她怕你!她怕你知曉她的移情別戀!這種畏懼已經脫離戀人之間的情感,如果說母親在離開人世的時候擁有那些遺憾……一是對我和父親的依戀,第二就是對你的一相情願和自以為是的恐懼!現在你說說……到底誰才是殺害她的兇手?”

“不是我……我不是……”克爾納•裏茨尼不斷後退,他的劍只是鬆鬆垮垮地鉤在手裏。

包裹在黑紗布裏的刺客突然橫移數步,他用長短劍擋住奧斯卡的身形,又用凶厲的眼神狠狠地瞪著神志已然不甚清楚的皇室殺手。

奧斯卡朝這位剛剛與自己打成一團的刺客微微笑了笑。

“鬼狗!很抱歉沒能讓你在狗咬狗俱樂部那樣的地方度過餘生。你這是等不及來尋死嗎?我可以代替神明成全你。”

暗黑世界中座次排名第二地超級殺手驚詫地扭過頭,他近乎難以置信地打量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原來這個神色如常的傢伙一直都是在演戲!

“別那麼吃驚!”奧斯卡狀似無所謂地揮了揮手。

“你不是一直打算給佐艾拉那條母狗復仇嗎?軍情局、軍統局、埃塔、克吉勃、海狗!世界上的五大情報系統都在留意你地動靜,你以為換個馬甲就能大大方方地走進都林城嗎?你還真是個天真的小雜種!”

鬼狗猛地吸了一口氣,就在他想要提劍突刺地時候。黑魔肖•卡連柯已經無聲無息地擋住小主人的身軀。

“你的對手是我!”肖恩邊說邊活動了一下手腳,他也從背後抽出一長一短兩把利劍。

“聽暴雪說……他逼得你割了自己的舌頭。那我至少能讓你割了自己的腦袋!”

鬼狗冷靜下來,他沒有理會擋在身前地這個大言不慚的傢伙,而是再次瞪了瞪猶自發呆的聖騎士長。

克爾納,裏茨尼在夥伴警告的目光中猛然驚醒,他望瞭望天色,又看了看笑得莫名其妙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該死……你是在拖延時間!”聖騎士長恍然大悟。

“哦啦!”奧斯卡得逞似地笑了起來。他的彎刀已經揮起波西斯武士的起首式。

“看來你笨得還不算太離譜……也不枉我說了那麼多廢話!”

克爾納•裏茨尼發狂似地呐喊一聲,他揮著騎士劍便沖了上來,可奧斯卡只是用彎刀輕巧地一撥便退到一邊,他與黑魔和鬼狗拉開了距離。

“這是私人恩怨!”泰坦親王在花園中的一片空場穩穩站定,他腳踏弓步、彎刀橫於頭頂。

皇家聖騎士連連呼氣,他在努力調整臨戰狀態,但他知道比起自己和鬼狗的伎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佈置才是真正地陷阱。

在黑魔向不言不語的鬼狗遞出雙劍的時候,克爾納•裏茨尼也向擺開架勢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發動衝擊。花園中響起激烈的兵刃碰撞聲。大捧的火星和駭人的呐喊此起彼伏!黑魔逼退鬼狗,聖騎士就用沉穩地劍勢瓦解奧斯卡的攻擊;黑魔用雙劍隔擋鬼狗的進襲,聖騎士就用淩厲的劍風把奧斯卡擊飛出去!

肖似乎完全沒有顧忌。他根本就不理會被聖騎士逼得上躥下跳左支右絀的小主人,他只是一門心思地對付眼前的勁敵!兩把長劍和兩把短劍不斷衝撞,長鳴燈的光暈只能幻出模糊的人影。

奧斯卡完全沒有優勢,他根本就沒有擊殺克爾納,裏茨尼的實力。

大腿上的傷口仍在流血。揮舞彎刀的手臂已經沉得離奇!可奧斯卡不願放棄,他面對的是殺父殺母的仇人,也許他還只有一口氣,可這口氣足夠他支援到信號的降臨!

黑魔突然發出一聲慘痛的驚叫,快速的攻防移動總會有破綻,鬼狗就抓住了這樣一個時機。他的短劍在肖背後劃出一條觸目驚心的大口子,黑魔應聲跌退!奧斯卡終於吐出最後一口綿長的呼吸,他猛地竄上一株枯瘦的櫓樹,在聖騎士追擊而至之前借著樹幹回蕩的彈力飛射而出,彎刀直指鬼狗的背脊。

鬼狗早已留意到可能存在的干擾,他連看都沒看就把長劍橫於背後,彎刀劈實劍脊,西大陸的二號超級刺客就借著彎刀施加的力量繼續前沖,短劍的鋒刃直指倒地的黑魔,在生死一發之間!眼角閃現的餘光終於令鬼狗注意到克爾納•裏茨尼那副驚駭欲絕的神情,這名身手高強的超級刺客立即意識到危險的降臨,他猛力擰轉前沖的身體,在騰空時斜擺長劍刺入泥土,借助長劍彎曲複又挺直的勁力彈離戰圈,可衝刺中的人體竟如跗骨之蛆!

倒地的黑魔突然抬起手臂,霸拳李踩著夥伴的臂膀沖天而起,他在轉眼之間就追及飛退的鬼狗,東方拳師連連擺腿不斷交擊,鬼狗只得用手臂鎖緊十字苦苦忍耐。霸拳李的最後一蹬使盡了力氣,鬼狗便不甘心地飛跌而出,他的長劍蕩開了、他的短劍脫手了!

“小心……”克爾納•裏茨尼終於沖至救援。他若是救不了鬼狗,就肯定會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永遠留在這裏!

暴雪選擇了一把極為普通地刺劍,誰也說不清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鬼狗面前。

“你好啊……”殺手之王微笑與多年前相識一場的老朋友打過招呼。鬼狗靠在一棵大樹上,他能感到自己的肋骨至少被那個東方人踢碎了三根。他也知道西大陸穩坐第一把交椅地頂尖殺手在說話的時候似乎往自己嘴裏塞入一件東西。

鬼狗地視線緩慢下移,他看到了!暴雪在他嘴裏塞進了一把刺劍,這把劍穿過喉頭、後頸直刺樹幹,怪不得鬼狗連動都動不了!

“你還好嗎?好久沒見!”保爾仍在盡力展示友好。

鬼狗勉力笑了笑,再然後就闔上眼睛。

奧斯卡在東、黑魔在西、保爾在南、拳手在北。克爾納•裏茨尼和他的夥伴被圍在中間。聖騎士看了看鬼狗的屍身,又輕蔑地瞪了一眼笑不攏嘴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我以為這是私人恩怨!”

奧斯卡踱出立身之地,狀似隨隨便便地坐進他的冰熊沙發,並向滿臉不屑地聖騎士擎起盛滿水果酒玻璃瓶。

“與故人之子喝一杯吧……”

克爾納•裏茨尼四下望瞭望,黑魔和那個東方拳手也就罷了,可之前他從沒在暴雪在場的時候打過奧斯卡的主意……決鬥結束了!就像開始是那樣無稽。

“威士卡?伏特加?幹邑也湊活!你這就沒有男人喝的酒水嗎?”聖騎士大咧咧地坐到方桌上,他的配劍已經收起,但他仍在言語上占了些便宜。

“哦啦!這都是陶德意斯人的福……”奧斯卡無可奈何地呻吟了一聲,他的腸胃早就與烈性酒精飲品永遠告別了。

“你們就呆在那!別過來!”奧斯卡轉向正要欺近聖騎士的三名隨從,他說完便給克爾納•裏茨尼注滿酒杯。

“我說過……這是私人恩怨!”

聖騎士笑著接過酒杯,然後他就一飲而盡。奧斯卡興沖沖地又給他添了一杯,還像突然想起某件事一樣探出一顆手指。

“哦啦!你看看這個!”泰坦親王邊說邊扶起了立在方桌旁邊的畫框。他拆開幕布,並自豪地向油畫裏的人像攤開手。

“我地母親!我無法想像她在年輕的時候是多麼美麗!”

克爾納•裏茨尼的視線在落上畫布之後就再也離不開了,他用柔情似水地目光打量著那名仿若愛戀了數個世紀的女人,女人的面孔、女人的發梢、女人地衣飾。這一切他都那麼熟悉,可就在他想探手觸摸女人的肌膚時,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突然用身體擋住了愛人的肖像,他只得調轉頭,儘量不讓對方看出他的不甘和落寂。

“看在光明神和我母親的份兒上,你有兩種選擇!”帝國親王興奮得手舞足蹈,似乎低度水果酒對他的影響也不小。

“第一,撥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凝視著不再躲閃的皇家聖騎士。

“在昔日愛人面前懺悔,結束你那無知、愚蠢、自以為是的生命!”

“第二!”奧斯卡在克爾納眼前豎起兩顆手指。

“同樣是拔劍,同樣是懺悔!但會由我的彎刀代替你達成這個目的!”

克爾納點了點頭,他站了起來,這時他又看到愛人的面孔,但他不會向她懺悔,所以他拔出了自己的配劍,但胸腹深處卻在這時傳來一陣難耐的絞痛……他痛苦地扶住肚子,任由從不離身的長劍無奈地從手中滑落在地。

聖騎士看了看方桌上的酒杯,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他只得為對方的狡詐心性和無所不用其極的歹毒手段歡呼喝彩。

“看知——。“你並沒給我選擇的餘地!”

奧斯卡點了點頭。

“是這樣沒錯!可話說回來……你沒給我的母親選擇的餘地,你沒給我的父親選擇的餘地!”

聖騎士癱坐在方桌上,他沒有理會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辯駁,他只是凝望著永生於畫布中的愛侶。

“對米卡……我只能說抱歉!”克爾納•裏茨尼緊緊壓著不斷絞碎不斷撕裂的內腹。

“對多特蒙德……我在下手的時候也抱著遺憾、痛苦、搖擺不定的心情!你父親是個好人!他不該英年早逝。”

“哦啦!”奧斯卡低叫一聲,他大力朝聖騎士的脊背踢了一腳,並在對方倒地的時候又把他的頭顱提在手裏。

“這不是懺悔!這不是懺悔!”泰坦親王對著中毒者的那副青紫色的面孔瘋狂地叫喊起來。

克爾納•裏茨尼勉力擠出笑容,他的話還沒說完呢!

“不管我是去了天堂還是下了地獄,有機會我都會告訴米卡!我會告訴她……她的兒子變成了一個魔鬼!變成了一個人人得以誅之的畜生!我會像米卡懺悔的,因為我對她的丈夫犯了罪!可換作是你……沒有親手殺了你是我今生今世最大的遺憾,你是魔鬼!你是……”

奧斯卡不耐煩了,他的拳腳接二連三地落在聖騎士的笑臉上。

“不許你去騷擾我的母親……不許你去騷擾我的母親……不許你去……我不許你去……”

保爾突然扯住狀似瘋狂的小親王,他沖怒意蓬勃的奧斯卡搖了搖頭。

“夠了……真的夠了……”

奧斯卡撇開殺手之王的扶持,他沖花園外大聲叫喊!

“我的武士呢?我的武士呢?”

親王殿下話音剛落,一位身量高瘦的波西斯武士就出現在花園裏。跟隨征服者投入神教世界的黑帶刀手還是那副半人半神的老樣子。他光著腳,紮著緊緊的綁腿、窄窄的腰甲,還有深藍色的絲絨裹頭布。這名武士用一副銀制口罩蒙住了大半個面孔,瘦削的面孔只露出眼睛;他用枯枝般的手指握著彎刀的刀柄,刀柄上垂下一條青黑色的布縷,那是一種類似無底深淵的黑色,單從肉眼根本無法判定它的年代和意義。不過對波西斯奧斯曼人來說,這條黑色的緞帶象徵劃破時空與真神相通的最強武者。

奧斯卡扳過聖騎士的面孔,令奄奄一息的克爾納•裏茨尼能夠清楚地看到那名波西斯武士的身影。

“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泰坦親王的眼底閃爍著瘋狂偏執的光芒。

“他會用彎刀砍下你的頭顱!你是信奉光明神的聖騎士對不對?被異教徒葬送的靈魂不會下地獄、更不會上天堂!你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會打擾任何人!”

克爾納想掙扎,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死命踩住他的脖頸。

“你還在等什麼?”泰坦親王怒瞪著面無表情的黑帶武士。

黑帶武士慢吞吞地抽出彎刀,無法接受這一事實的皇家聖騎士已經平靜下來,他艱難地伸出手,指了指微明的天宇。

“你所做的一切……神明都在看著……”

泰坦親王搖了搖頭,他目送武士的彎刀帶起一道耀眼奪目的流光。腥臭的鮮血噴了他一身一臉,他就對滾落一邊的頭顱說。

“我對神明懺悔過,這是最後一次冒犯他……”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邁過血泊,他捧起母親的畫像。

“媽媽……我會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好皇帝……”教曆802年2月23日清晨,現在確實可以說是清晨了!稀疏淡薄的晨霧緩緩飄散,都林城披上了一層灰色的光影。天亮了,可找不到太陽,穹廬湧動著濃厚的雲朵,由東向西,連綿不斷,就像神誕節巡遊時川流不息的馬車。

漢密爾頓宮的氣氛就像過節一樣,首都貴族由城市中蜂擁而至,堵塞了每一座宮門。與節日不同的是,極為注重儀錶的貴族們沒有盛裝打扮,他們多是穿戴著旅行裝束,提著大大小小的旅行皮箱,至於他們的神情……相信見到這個場景的人都會自信滿滿地確定人們必是要奔喪去了。 提到新的掌權者,人們自然會聯想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站在他身後的安魯家族以及南方貴族。其實,在場的首都貴族都很清楚,莫瑞塞特走到今時今日的地步並非是陰謀家和野心家的過錯,安魯和南方人很少犯錯誤,是首都政府的腐朽和皇室孱弱決定了一切。

在今天。一代王朝終於在方方面面地壓力面前失去了所有。早在奧斯涅親王進入都林之前,皇室和首都政府能夠直接控制的地域就已非常有限。到了現在,也就是802年2月23日清晨。莫瑞塞特皇室又失去了都林,並被徹底斷絕與外界的聯絡。這個坐擁皇統四百年之久地王朝只能號令一座搖搖欲墜的宮殿,也許再過一個小時,王者之路和漢密爾頓宮也會易主。

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一世女皇陛下並不相信命運,所以她穿上了最喜愛地一件禮服,又披上了大紅天鵝絨裏子外鑲金鱗的皇袍。宮廷侍從為她戴上了莫瑞塞特家族傳承數百年的皇冠。她自己從包金的木匣裏取出嵌滿寶石的權杖緊抓在手。

然後,帝國女皇在她地寶座上小憩了一會兒,只是一小會兒……阿萊尼斯一世皇受驚一般睜開眼睛,她准是做了噩夢。女皇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四周燈火通明、金碧輝煌,她戴著皇冠披著皇袍攥著皇權,她還是一位帝王。

“作為一位帝王,我現在該做什麼?”

室內有限的幾位大臣都無法回答女皇的問題,他們互相使著眼色,似乎打算就此保持沉默,直到塵埃落定、或是等待瘋虎一般的奧斯涅親王闖進書房的大門。

“陛下!該是避一避的時候了!”

阿萊尼斯看了看突然發言的紀伯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她沒有言語,只是在收回視線之後環顧左右。特勤處長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連連頷首、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不住地點頭、有限的幾位皇室宗親驚慌失措地互相打量,似乎只有內閣總理大臣拉舍爾季妥瓦老公爵神情輕蔑地搖了搖頭。

女皇轉向她的政務總理。

“您反對嗎?”

拉舍爾攤開手。

“無所謂反對不反對,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我只想問問在這種艱難時刻挺身而出的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女皇陛下能避去哪呢?”

皇室宮廷長官對總理大臣語氣中地譏諷絲毫不以為意,他用指節敲了敲畫板上的一副掛圖,人們都看到他的手指落在了北海之濱。

“威典王國!裏約裏耶姆一世國王是西方王國聯盟中唯一一個曾對我國伸出援手地君主,他……”

“不管他要幹什麼,他的胃口太大了!”內閣總理大臣不耐煩地打斷宮廷長官。

“我可以相信威典國王裏約裏耶姆一世的確會用對待一位國主的禮節迎接陛下,可他要我們地女皇改嫁!這是對神聖泰坦的褻瀆和……”

“若不這樣做神聖泰坦就不存在了!”特勤處長終於出面,費瑞德乾脆走到國務大臣身邊,居高臨下地打量這個事事與自己作對的老傢伙。

“神聖泰坦都不存在了!從何談起帝國的國格?女皇陛下只要簽署針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判決書就可以在名義上擺脫這個丈夫!威典國力強橫,新一倫的反坦運動就會變成搗毀安魯、為莫瑞塞特皇室正名的正義之戰,到時候……”

“到時候我們得到只是一盤殘羹冷炙!”拉舍爾憤怒地瞪視著特勤處長,他不敢想像這個年輕人在充當賣國賊的時候竟然能夠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能想像得出嗎?不管戰爭勝利與否,女皇外嫁的結果只能是功敗垂成!陛下會喪失名譽、信譽和作為一位女皇所擁有的一切,她會成為威典國王和西方聯盟的虧累,她會……”

“夠了!”阿萊尼斯發出一聲厲吼。

“你們這是怎麼了?當我是一件擺設還是一件玩物?”

“您必須得做一個決斷!”宮廷長官似乎全然沒有聽到女皇陛下的警告。

“不!”阿萊尼斯擺了擺手。

“我哪也不去!我要聽聽奧斯卡怎麼向我解釋這件事!”

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湊了上來。

“我相信他不會向您解釋什麼!最有可能的一種情況是……南方貴族會左右元老院發佈動議,您會被安上叛國罪,像多年前的那位霍亨渥倫皇后一樣被推上斷頭臺!”

“上斷頭臺又怎樣?”帝國女皇極為不屑地笑了起來,就像她聽到一件新鮮事。

“歷史會告訴世人,我的丈夫奪走了屬於我的一切。然後就把我拋棄了!奧斯卡若是能親眼看著我地頭顱滾落在地,那我也算認清了他的真面目!我認為這倒值得!”

卡梅倫捧住阿萊尼斯的面孔。

“我地朋友!這不是義氣之爭。也不是夫妻打架那麼簡單的一件事。只要您還活著,就有機會重新奪得失去地東西;倘若您不在了。那一切就真的完蛋了!這包括你的帝國、你的家族、你的……”

“陛下!”內閣總理大臣突然沉不住氣了,他挪動老朽地軀體,單手扶住皇椅、單膝跪在女皇身邊。

“我不能否認事情的發展趨勢會有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所說的這種可能,但您再想一想!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是您的丈夫,就像您自己說的那樣。他若是親手把您送上斷頭臺,就算他是帝國的救世主,可他永遠都要背上殺妻奪權的壞名聲,他是聰明人,他絕對不會這麼做!”

特勤處長剛想出口辯駁就被衝動的女皇陛下揮手制止了,阿萊尼斯轉而凝視神情懇切的總理大臣。

“您接著說!”

拉舍爾,季妥瓦向座上的女皇陛下伸出兩隻枯瘦地手掌。

“帝國就是這座天平了,皇室在一端,安魯、近衛軍、南方貴族、所有反對您的地方勢力就在另一端!現在的狀況是,皇室失去了一部分砝碼。另一端自然占盡上風,可您要注意,一旦天平失衡……”

“也就是說……”內閣總理大臣邊說邊抽回一隻手。

“代表皇室這一端地力量若是徹底消失,支撐泰坦帝國的天平就會徹底崩毀!奧斯涅親王若是一個聰明的操控者,他就不會樂見這種狀況,因為他要在現有的天平崩毀之後花費無數時間和精力構建一座新地天平。再為這座新的天平量化新的砝碼,不但如此!在這座新的天平達成平衡之前還充滿各種各樣的變數。比如說……忠於皇室的世家門閥會與篡奪皇權的人鬥爭到底、反坦聯軍不達目的不會甘休、實力不斷膨脹的南方貴族會變得難以馴服、目睹奧斯涅親王殺妻奪權的帝國近衛軍會陷入思想上的混亂……”

“所以!”季妥瓦老公爵再次探出兩隻平行的手掌。

“還是這座天平!親王殿下若是想要繼續維持它的穩定,就得在即將傾覆的這端填加新的砝碼,這是最為正確的思考方式,也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的最終選擇。”

“我……我不太明白!”阿萊尼斯瞪著眼睛皺著眉頭。

“我就站在即將傾覆的這一端,奧斯卡不可能憑空製造砝碼,他若是想要繼續維持天平的平衡,就得從他所代表的利益中抽調一部分,然後放在我所代表的這一端。事情若是這樣的話……難道他會轉而支持我不成?”

“開什麼玩笑?這根本說不通!說不通!”特勤處長兇狠地叫囂起來,他一把就推開了跪在女皇身邊的老公爵,好象他可不是第一次這樣做。

“陛下,我的陛下!別再讓這個老傢伙胡扯下去了!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利用軍人和一系列陰謀詭計把您和您所擁有的一切推上了絕路,難道我們得把他的所作所為理解成一種幫助嗎?這也太離譜了吧?”

“無知的傢伙!”內閣總理大臣似乎不打算再忍讓皇室的忠狗了,他用自己的手杖狠狠地戳了一下特勤處長的鞋面,費瑞德子爵立刻就像被人踩住尾巴的野貓一樣驚叫著跳到一邊。

“陛下!”老人深深地凝望呆愣著的阿萊尼斯。

“我的陛下,很抱歉這樣說,但您在心裏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莫瑞塞特王朝就要結束了,您改嫁也好、避難也罷!無論如何——都結束了!您仔細想想,早在一個月之前,您的訓令就已經無法約束首都軍部,到了現在,帝國軍人已經全部倒向能夠帶領他們贏得衛國戰爭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你再推開門!”老公爵探手指向書房門口。

“忠心護持您的首都貴族就剩下那些遺老遺少和無知的小姐婦人,那些年負力強又有點頭腦的人在昨天那場審判無疾而終之後就開始互相攛掇,估計他們現在已經起草了一份向安魯家族效忠的聯名陳書!”

“至於一直都沒露面地南方人……”內閣總理大臣收回手,他歎息著搖頭。

“我說過……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擔心的事情確實有理有據,南方才是真正想要滅亡皇室的人!因為他們比任何人都希望奧斯涅親王能夠摧毀現有地天平,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在新的統治次序中佔據最高地位置!”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老人將一隻手指放到女皇眼前。

“您的人民!神聖泰坦的子民一直保持沉默。可這並不代表他們無知!我幾乎可以想到南方貴族會給您編排怎樣的罪名,他們會把您形容成一個貪婪懶惰地蠢女人。他們會說您花光了國庫的積蓄,又把賠償給西方王國的款項壓在人民頭上,您會在一片叫駡聲中……”

“真是算了吧!”一向謹慎的宮廷長官紀伯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這次竟然搶在特勤處長的前頭,他恍然大悟似地打量著侃侃而談的總理大臣。

“公爵閣下!我得問一問!”委西阿塞利亞侯爵欺近老人的面孔。

“當初是您力主和談、是您慫恿陛下勒令近衛軍停止抵抗、也是您最先提議趕走奧斯涅親王!那麼換一種說法的話……造成泰坦子民、地方貴族和近衛軍官兵仇恨皇室的罪魁禍首也是您嘍?”

“可現在!”特勤處長接過宮廷長官的責問。

“應被數為頭號賣國賊地總理大臣閣下口口聲聲就是皇室利益、人民權責!您直接把皇室放在所有人的對立面,然後就想勸服女皇陛下與奧斯涅親王進行妥枷——“。“

“這個老傢伙出賣了你!”卡梅倫夫人咬住阿萊尼斯的耳朵。

“他一直都在為南方人服務,是他把您一步一步引入陷阱……”

阿萊尼斯淺淺地笑了笑,她轉向對這番質問無動於衷地總理大臣。

“就請您在卸任之前把話說完吧……”

拉舍爾季妥瓦老公爵仍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樣子,他只是無可奈何地探開手。

“陛下!我的倡議確實前後矛盾,可您分辨得出,在親王殿下進入首都之前,我支持的措施都是為了避免這種局面;在親王殿下進入首都之後,我支持地措施也是為了能夠繼續皇室的統治;在槍聲停歇的時候。我支持的那些措施被奧斯涅親王徹底瓦解了,我只能說親王殿下技高一籌,我敗得心服口服!”

阿萊尼斯沒有言語。但她在輕輕點頭。

老公爵從地上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跪得累了,也厭煩了。

“陛下!想想您為什麼會選擇我充任帝國的內閣總理大臣?”老人自顧子自地轉到酒櫥邊,他挑了一瓶外觀精美的杜松子酒。

“連續兩任國務大臣全都倒臺了……只有你始終游離於權利核心……至今安然無事!”阿萊尼斯說出自己在當時的考慮。

“哦是的……”拉舍爾頗有些自鳴得意地點了點頭。他的皺紋和老年斑突然不那麼醜怪了,似乎每一道溝壑和每一處褶皺都閃爍著政治智慧的光影。

“先是羅布斯蒂爾布克西德公爵,再然後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期間還有三世陛下對貴族元老的清洗、還有一位近衛軍元帥被送上斷頭臺、還有針對首都上層貴族的利益調整!到了現在……海怪要在多摩爾加監獄度過餘生、阿蘭元帥要在病床上飲用流質食物,在都林城說話算數的老傢伙們只剩下我一個!您知道這是為什麼?”

“可恥的牆頭草!”特勤處長咬牙切齒地嘀咕一句。

“我早就知道你這頭老狐狸不會做出什麼好事來!”

內閣總理大臣笑呵呵地搖了搖頭,他面向女皇擎起酒杯。

“他們都是政治的犧牲品,而我不是!說歸根本,他們都不明白政治的確切含義,按照我的理解……政治就是該到什麼時候就做什麼樣的事情。不做無理取鬧似的掙扎、不做荒原困獸似的角鬥。所以……我好好地活著,活著就是最大的一項政治資本,而政治的確切含義就是如何在利益歸屬這個基礎上選擇一個與自身處境相契合的生存方式。”

“我問問你!你的說辭和街道上那些流氓婊子的做法還有區別嗎?”特勤處長又出面了。

“那些無恥的地痞無賴和賣肉的窯姐都是跟你一樣的政治家嘍?”

老人沒有理會年輕人的叫嚷,他始終用堅定不移的眼光注視著帝國女皇。

“體面的下臺……總好過像喪家之犬一般流亡國外……難道您真的打算以一國女皇之名去伺候威典國王嗎?”

阿萊尼斯厭惡地別開頭,她和現任丈夫的關係已經夠噁心的了,可別再提起改嫁或是做頭喪家之犬那樣的事。

“陛下!”已經看到一線希望的拉舍爾季妥瓦老公爵又往女皇身邊湊了湊。

“在我看來,或者說是以一位成熟的政治家的眼光來看!奧斯涅親王在入主漢密爾頓宮之後只會做一件事——向外界宣佈莫瑞塞特皇帝依然是泰坦帝國的主宰者,而他必然是那位在非常時期救家國天下于水火的攝政王!只有這樣做,他才能最大限度地團結帝國內部現有的各方勢力、最大程度地鞏固帝國現有的政治地勢!”

“再說反坦聯盟的進攻迫在眉睫,從一個軍事家的角度去思考,奧斯涅親王還是會這麼做——維持帝國內部穩定是戰爭的必須!他想獲得衛國戰爭的勝利,就得到帝國上下各個階層最為廣泛的支持和擁護!在戰爭這個大前提下,任何一個環節出現缺失的後果都是他無法承受的!因為他若是想繼續上位,他就必須贏得這場戰爭。”

“那麼……接下來呢?”阿萊尼斯狀似極感興趣地拖起下巴。

“我是說接下來他會怎麼做?”

內閣總理大臣尷尬地笑了笑。

“陛下,您的丈夫必然會由兩方面同時下手!”

“第一!”老公爵探出一顆手指。

“前代皇族大泰坦尼亞的倒戈令您想到什麼?您的丈夫必然會在前代皇族與莫瑞塞特皇室的秘密協議上做文章,泰坦尼亞家族有充分的理由逼您下臺,而前代皇族又不具備登基加冕的實力,那麼他們就會把這項殊榮讓給站在旁邊翹首以待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通過這第一步,安魯便完全合法地終結了您的家族對泰坦的統治!至於第二嘛……”

季妥瓦公爵探開手。

“相信我剛剛已經說過了!皇權的平穩過渡可以在最大限度上鞏固帝國現有的政治地勢,奧斯涅親王要做的只是類似園丁的工作——花圃要澆灌、池塘要去汙、冒頭的花草和礙眼的枝幹得修剪整齊……而最終,他的目的還是平衡,平衡南方貴族與各方貴族的利益關係、平衡帝國近衛軍與水仙騎士團的關係、平衡兩大軍隊系統內部的關係、平衡國際上的各大君主國之間的關係……”

“你露餡了老公爵!”阿萊尼斯笑眯眯地打量著自己的總理大臣。

“世界上只有莫瑞塞特皇室和泰坦尼亞家族的當事人知道那項秘密協定的內容,我的丈夫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泰坦尼亞家族向他投誠,可你呢?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望著特勤處長已然出鞘的刺劍,拉舍爾季妥瓦只能暗恨自己的急迫。

“陛下,是光明神告訴我的!”

阿萊尼斯對這個老人的笑話無動於衷,她只是平靜地看著費瑞德子爵的刺劍逼上內閣總理大臣的咽喉。

巨大的敲門聲驚醒了心思各異的人們,守在門口的聖騎士豁然拉開把手,一個通訊官模樣的傢伙隨即跌進書房。

“陛下……陛下……軍人……他們……來了……”

“慌什麼?”帝國女皇由她的寶座上施施然地站了起來。

該來的總會來,阿萊尼斯就對著穿衣鏡整理了一下她的盛裝。鏡子裏的絕代佳人側著頭,似乎是在思考一個始終無法釋懷的問題——來的會是什麼?

在淡弱的陽光把泰坦光明門的陰影投射在勝利廣場上的時候,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就在門內架好了火炮,擲彈兵排成一列,面朝已被孤立一整夜的首都衛戍部隊。

首都衛戍部隊並不都在這裏,據說一部分士兵並不打算與奧斯涅親王作對,或是開小差兒、或是喝醉了酒,總之少了這樣一些傢伙;除去支援巢穴救火隊(誰知道是真是假)的幾支小隊,勒雷爾休依特普勒斯頓將軍和兩千多名士兵站在一起。首都衛戍司令從始至終都板著臉,就像排眾而出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欠他好幾個泰士。

“你好勒雷爾!”帝國親王向愁眉苦臉的老相識探出手。

“咱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首都衛戍司令沒有回應狀似親切誠懇的奧斯涅親王,他只是一板一眼地敬過軍禮。

“元帥閣下!我需要您的解釋!”

奧斯卡尷尬地笑了笑,他只能狠狠地撓鼻子……大門內外已經夠擁擠的了,而首都衛戍司令又存心讓他難堪,他來這兒可不是為了聽人數落自己。

“我想……我沒必要向你解釋!”帝國親王雙手背到身後,他挺著胸膛,並用極有說服力的眼神打量著勒雷爾的肩章,一位帝國元帥確實無需向一位近衛軍中將解釋某些事。

“我的時間很寶貴,相信你也清楚這一點。”奧斯卡邊說邊朝身邊的火槍大炮攤開手。

“要麼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給帝國勇士和軍人代表讓出通道。要麼命令你地人抵抗到底。試試美味的火藥武器!”

“您沒有任何權利要求我進行這種非法的選擇!”勒雷爾堅定地仰起頭。

奧斯卡不以為意,他湊到首都衛戍司令身邊,儘管聲音轉低。可泰坦親王咬牙切齒地響動還是十分清晰。

“你到底搞沒搞清狀況?難道我要向你哀求嗎?莫瑞塞特皇室大勢已去,我控制著都林城的一切!”

“除了我和我地首都衛戍師!”

短暫的談判沒有任何成效。奧斯卡只得發出一聲虛弱的歎息,可他在下一刻就抖擻精神。

“納索夫準將!命令炮兵瞄準門洞……把那裏移為平地!”

“是殿下!”

在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師長即將揮起號令旗的時候,勒雷爾一把扯住對方的手臂,年紀輕輕地首都衛戍司令轉向臉上寫滿莫名其妙的帝國親王。

“元帥閣下……進入都林城又不是只有這一條路,您幹嘛非要硬闖我的……應該說是最後的防線!”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呆愣半晌。不過他旋即便恍然大悟。

“這可真是一個好主意!聽上去就好像我是一個固執的傻瓜或是別的什麼東西!”

泰坦親王自嘲似的言辭引得圍在四周的軍官一陣哄笑,人們往往犯這種使勁兒鑽牛角尖的錯誤。特戰第二旅的意圖只是拖住首都衛戍部隊地陣腳,現在大局已定,追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軍人可以由首都的各個方面隨意進出,除了燒成一個大火爐地巢穴!

“那麼……您真的不打算為巢穴做點什麼嗎?”前聖騎士薩爾拉•德羅夏小心地提醒已經貴為泰坦帝國主宰者的奧斯涅親王,他說話的時候仍在觀望城市西方地濃煙和光火。

“你不覺得巢穴有點……有點陰暗嗎?”奧斯卡對曾經的刺劍導師欲言又止,但他最後還是合盤脫出自己的打算。

“實話告訴你!我怕黑!所以我只能對巢穴裏的老朋友們說抱歉了!”泰坦親王狀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他們雖然是老朋友,可在本質上還是一群無可救藥的敗類、不法份子!巢穴被燒個精光,隨著莫瑞塞特王朝的日益腐朽而不斷加劇的有組織犯罪活動起碼能消停半個世紀。再說還有克裏裏尼家族為我主持大局,黑暗世界也不會脫出我的手掌心!”

“您說他們是敗類、不法份子?”薩爾拉•德羅夏有些狐疑地瞪大眼睛。

“難道我說錯了嗎?”奧斯卡也瞪大眼睛。

“參加有組織犯罪活動的人都是社會棟樑不成?”

“我是說……”前聖騎士有些猶豫。

“您也是他們中的一份子,是他們養育了您!”

不過當然,最後這句話是薩爾拉•德羅夏偷偷在心底告訴自己的。

“你就等著瞧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興沖沖地攬住老朋友的肩膀,他望往火光沖天的巢穴城區。眼中寫滿憧憬。

“等到巢穴被移為平地……我會在那片廢墟上建造新的社區!比世界上任何著名街道都要華美的新社區!”

無疑!都林城的顯赫地段是壯觀華美的,就像前面不止一次提到過的王者之路。在一個清爽、幽暗、望在詩人眼裏多少都有點晦澀的早晨,王者之路也變得空空洞洞。它的邊際、它的長短、它的所有物理內涵依然如故,但是它已失去昔日的光輝和隱隱浮動於街市上的神聖氣息。它就是一條寬闊一些的街道,直通珍珠一般明亮的皇室宮廷。

漢密爾頓宮,用珍珠來形容它並不為過,它是世間最高權柄的象徵,是世上最少的一部分人才有資格憧憬嚮往的權利殿堂!也是這樣一個清晨,它醒來了,狀態不是很好,就像剛被趕出獅群的又老又醜的雄獅。

看到這座灰白色的巨大殿宇和周遭的美麗建築,不斷聚在王者之路上的近衛軍官兵不禁肅然起敬,整夜的槍火和炮鳴似乎讓它耗盡了心力。儘管它沒有流血,或是它已流盡了血,人們還是能夠從它的軀體上看到那抹黃褐色的灰塵,它使人聯想到失去了自我的戀人,並因此而憂傷厭世。

軍人由通往王者之路地各個路口不斷湧出。他們來自祖國各地,並抱定同一個目的。泰坦軍人不喜歡自己犯錯,也不習慣看著別人犯錯。

所以他們來了,追隨一位年輕的帝國元帥。這位元元帥就很少犯錯誤。

所以軍人們都知道他是一個能打勝仗地元帥,擁有一個能打勝仗的元帥,誰還會要屈辱換來地和平?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走在街心,他的親信部屬追在他的身後左右。

軍人隊伍匯成一條大河,這條大河跟隨著一朵浪花緩緩流經城市。儘管這汪蔚藍的碧水展現著說不出的壯麗,但它卻是為了一朵浪花而生存。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走在頭裏,在他面前就是權利之顛,在他身後就是那些連他落在地上地影子都不敢碰觸的帝國軍人。就在快要踏上漢密爾頓宮的大理石階梯時,這位即將登臨權峰利頂的帝國親王突然停住腳,他回頭望瞭望。

軍人隊伍在下一瞬間停止前進的步伐,似乎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失去呼吸,王者之路萬籟俱寂。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視線穿過蔚藍色的河面,一陣鋪天蓋地的雄豪之氣便向他湧了過來,這股不似風也不像雨的力道差點將他掀翻在地!一直健壯的手臂拖住了他。泰坦親王就向那位幫助他地軍人投去笑意。

“我是不是差點暈倒?”

“當然,您連續工作了七十多個小時,還受了傷。流了不少血!”

對方笑呵呵地打量著帝國親王。

“哦啦……”奧斯卡念出已被整個世界所熟悉的口頭禪,他看了看自己的雙腿。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

未來地帝國主宰者整理了一下他的元帥服,然後轉身面向王者之路上聚集的軍人。在走進久違的宮殿之前,他還要確認一件事。

“泰克,西曼!”

“到!”

奧斯卡望向由人群中閃身而出紅虎格鬥團長。

“我記得……十年前……是你從天鵝山城堡地塔樓上扯下黃金獅子旗,換上猛虎水仙旗!”

“是!元帥!”

“那麼……”帝國親王欲言又止,他只是高仰著頭,眯縫著眼,用輕佻的神情打量著飄蕩在宮殿頂層大旗杆上黃金獅子。

流行於大陸上的所有正史讀本都在提起泰坦帝國安魯王朝的時候運用過以下這段描述。

“教曆802年2月23日晨時6點47分,時任水仙騎士團紅虎方面軍二三一團團長的泰克西曼少校把一面巨大的軍旗捆在身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攀著漢密爾頓宮的外牆,在14分鐘後爬上屋頂。”

“泰克,西曼少校在近萬名近衛軍官兵的注視下拔除了佔領此地四百年之久的黃金獅子旗,並為空蕩蕩的旗杆換上了安魯家族的猛虎水仙旗。此時此刻……儘管在場的近衛軍官兵還沒準備好目睹這一切的發生、儘管身在宮殿中的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一世女皇在兩年之後才宣佈退位,可這次眾目睽睽下的改旗易幟已在實際上終結了泰坦帝國莫瑞塞特王朝的統治和這一脈皇統的現實存在意義。飄蕩在漢密爾頓宮上空的安魯圖騰,象徵著一個新的時代已然降臨、象徵著一位偉大帝王的崛起。記泰坦帝國安魯王朝斷代史——由教曆802年2月23日起……教曆802年2月23日……這也是莫瑞塞特皇室委任的臨時史記官在正史上留下的最後一筆。無數帝國軍人和自己那位心腸狠毒的丈夫就在門外,阿萊尼斯反倒變得異常平和安靜,她親自帶領宮廷內侍,向那些準備陪她出逃的首都貴族贈送了宮中收藏的大部分珍寶,抱作一團哭成淚人兒的貴族們就像死狗一樣跪在地上,好像他們的女皇已經不久于人世。

做個末代皇帝……應該沒人能夠準確地形容一位末代皇帝在面臨那個最後一刻時的心情。阿萊尼斯不哭不鬧、不焦不躁、不撓牆也不上吊,她看到宮室的財物已經派送的差不多,就對跪滿廳堂的貴族揮了揮手。

“去吧!我的丈夫不會為難你們,帝國軍人也不會無理取鬧!去吧……”

一部分人借著擦拭眼淚的光景偷偷溜出門。一部分人則在女皇腳下長跪不起。不過當然,有一部分自認為是血氣方剛地好小夥子!他們撕開華麗的宮廷禮服。用裝飾性遠遠高於實用性的刺劍在胸口劃出一條長長地血口子。如果還閑這不夠十人,誓死扞衛女皇陛下的好小夥子們就把血水塗在臉上,據說是仿效以數百人抵擋萬余名古羅曼武士地泰坦先祖……不過這些從沒好好讀過幾天書的傻小子們肯定搞錯了典故——女皇陛下告訴他們。那是猶太人的事蹟。

不管怎麼說,從守護皇室的最後一班宮廷聖騎士。到自發武裝起來的青年貴族子弟,他們利用有限地時間給敢死隊選了個好名字,並在宮殿大堂裏擺開捨命一搏的陣勢。

這一切對阿萊尼斯來說似乎並不十分重要,與相熟的夫人小姐和伴隨她成長的親戚朋友暫短告別,她終於在令人肝腸寸斷的離愁別緒中擠出一滴眼淚。可這是開什麼玩笑?她是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她是泰坦帝國的女皇!她不能輸給自己的丈夫!所以她強忍著淚,孱弱地扶著嵌滿壁畫和金絲鑲邊的牆壁,獨自一個人,堅強地走回她的書房。

書房隔壁是個小巧玲瓏的化妝間,這個小房間地每一件陳設都出自女皇陛下的奇思妙想,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姆媽守在那裏,她看到失魂落魄地阿萊尼斯就把她愛憐地抱在懷裏。

“姆媽!給我補妝吧!”

女皇陛下脫出乳母的懷抱,她只習慣把軟弱和畏懼在一瞬間全都釋放出去!

按照多年來的習慣,巧手的姆媽用名貴地面膜和各種稀有罕見的化妝品把帝國的女皇陛下裝點得像平常一般雍容華美青春靚麗,阿萊尼斯不禁心滿意足地歎了一口氣。她離開化妝間,獨自走入空蕩蕩的宮殿走廊。走廊裏沒有了往日川流熙攘的紅男綠女,沒有了高談闊論的王公大臣。阿萊尼斯留心一看,宮殿裏還少了許多金制器皿和包金鑲銀的燈具。

“現在這個場景令我好想哭啊!”女皇陛下轉向一直追在自己身後的姆媽。

上了年紀的乳母聳了聳肩。

“誰說不是?可您在從前確實是一個人見人怕的愛哭鬼!”

“嗚……”阿萊尼斯就哭了,她哭倒在乳母的懷裏。

“只有您是我的朋友……只有您是我的朋友……”

姆媽扶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女兒癱倒在地。她像從前那樣發出“噢喔“的呼喚,就像是在逗弄年幼的阿萊尼斯快快睡去。她的小女兒還是太年輕了,並像所有的女人那樣被浮華的宮殿和紙醉金迷的名利場蒙住了眼睛!這宮殿、這皇袍、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比一個知心的朋友、一個貼心的丈夫、一個省心的孩子更有誘惑力,可阿萊尼斯偏偏沒有受到誘惑,她在很小的時候被投進一座欲望和權勳搭建的人間煉獄。阿萊尼斯哭得又疼又累,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被幾雙堅硬的手臂搡了起來。帝國女皇極為排斥地抖了抖手,可老鷹一般的男人們竟不畏懼她那不可侵犯的權威。

“陛下!您得跟我們走!”皇室特勤處長目光收緊,他可不想留在都林面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發動的大清洗。

“走?不!”阿萊尼斯搖了搖頭。

“我已把意願表達得很清楚了!我要留下來,我要聽到奧斯卡向我解釋……”

“不行!”宮廷長官紀伯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乾脆地打斷他的女皇陛下。

“您得走,留在這裏只有死路一條!”

“奧斯卡不會要我死!”阿萊尼斯大瞪著眼。

“你們說他謀反也好,說他策動兵變也罷!可我始終堅信這一點!我的丈夫不會要我死,他只欠我一個解釋!”

“哦不……”特勤處長疲憊地探手掩面。

“是啊是啊!你的丈夫只欠你一個解釋!可他並不欠我們什麼東西,他若是闖進來,就會把我們全都送進地獄,我也相信親王殿下不會把您怎麼樣,可我們呢?您是我們的女皇,您就得為國家和給這個國家貢獻死力的臣屬負責任!所以……跟我們走!”

“不!放開我!”阿萊尼斯瑟縮起來,她不明白在場的人都是怎麼了?難道她是泰坦女皇就得違背自己的意願、讓這些面相兇殘的傢伙把自己綁架到國外再嫁給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那樣的話她和一個任人買賣的女奴還有什麼區別?

“陛下快跑……”一直愣在當場的姆媽突然瘋狂地撲了上來,這名勇敢的老婦人死命咬住宮廷長官的手臂。

阿萊尼斯被突入其來的變故嚇得不清,她眼睜睜地看著一把明晃晃地刺劍鑽進乳母的脊背。

“陛下快跑啊……”令人觸目驚心的叮嚀猶在耳邊回蕩,帝國女皇唯一的朋友緩緩軟倒,鮮血很快就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擴散開來,不一會兒就漫過阿萊尼斯的裙擺,在她的小牛皮鞋兩翼積成驚心動魄的血灣。

“你……你……”女皇陛下顫抖地伸出手指,她看清了手持兇器的人,她始終以為這個人是值得信賴的朋友,可她已經發覺對方應是偷溜出地獄的魔鬼。

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不聲不響地收起刺劍,那輕鬆的樣子就像剛,剛放下的是一件廚房用具。

“先生們!你們愣著幹什麼?這是要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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