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集 第六章
據說,昨晚的那場大雨席捲了泰坦帝國的整個中北部地區,從都林開始,一直到德坦邊境都籠罩在漆黑雨雲裡。首都東郊,過了近衛軍第一軍區最後的一所兵戰,到訪的人就能隱隱望見一座高大的石頭山,都林人稱它是霍克特利,意思是「青色的城堡」
在霍克特利的頂端,最先進入視線的自然是帝國英雄塔,英雄塔從它屹立於世的那天起就是最令人歎為觀止的建築奇跡。
在英雄塔之下,從霍克特利山的角度來看,都林的城市格局是傾斜的,由北向南。最高大的宮殿和方正的貴族聚居區全部集中在勝利廣場和王者之路附近,狹小的積木一般的民居散佈在城市中的各個角落,被它們從屬的教堂和教會分成若乾麵積不等的街區。所以……總的來說,都林城的壯麗只局限於皇室和貴族看到的部分,在其他地方,這座城市不但雜亂無章,而且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水仙騎士團的總指揮費戈·安魯·底波第元帥住進霍克特利山上的石頭碉堡還是昨天傍晚的事情,他本來是在這裡避雨,可他那小兄弟的一紙通令讓他徹底改變主意。
圍攏在費戈身邊的水仙軍官裡面不乏面相青澀的年輕人,一個年紀最小的軍官不滿地問:「表哥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城呢?」
費戈下意識地轉過頭:「哪個表哥?」
「大家長呀!我的奧斯卡哥哥!」年輕人提到統帥的名字時就露出一臉自豪地神情。
「白癡!」費戈朝對方啐了一口:「奧斯卡是你母親的表哥,你得叫他舅舅!」
「呃?」年輕人尷尬地抓起腦袋,在他身邊的軍官們就興高采烈地笑了起來。
費戈調轉頭。繼續打量一點也不討人喜歡地都林。應該說……費戈從來就沒喜歡過這座城市,他愛安魯哈啦,就像他愛著自己的妻子。
可他地弟弟似乎要在這個假仁假義的鬼地方繼續做他的攝政王,也許會在不久的未來做他的大帝。水仙騎士地總指揮不禁有點害怕:奧斯卡會不會把捨恩布隆大本營也搬到漢密爾頓宮?按理說。他極有可能這麼做,但大家都知道!水仙騎士若是離開了水仙郡,就會變成紅虎那種不倫不類的東西。
費戈突然撇了撇嘴,提到紅虎就令他有些生氣。最近一段時間,他左思右想也搞不清楚。奧斯卡為什麼要把紅虎變成那副六親不認的怪樣子?他的弟弟是那位集泰坦軍政大權於一身的現實主宰者,他若是對自己的境況不放心,也犯不著秘密組建一支騎兵集群,更別提這支騎兵部隊還是從水仙騎士裡分裂出去的!安魯家族在成軍以來就沒有過這種先例!費戈琢磨來琢磨去,直到聽說奧斯卡不允許任何一支水仙部隊進駐都林之後他才隱約感知到,他害怕的不是弟弟的所作所為,而是這個小弟弟在不斷成長中不斷膨脹的權利。
「在想什麼?」
突來地聲音喚回費戈的神志,年輕的騎兵總指揮轉過頭,盧瑞爾安魯內塔加波將軍走了上來,作為水仙騎士團地總參謀長。盧瑞爾在費戈上任以來就不曾離開過捨恩布隆大本營,這次他能親臨戰線還是得由大家長的明令。
「最近一段時間你一直魂不守舍,我注意到了。奧斯卡也注意到了!」
費戈沒有回答,他坐到自己的行軍床上,並伸手揮退了滿屋子無事可幹的水仙軍官。
「這場大戰過後,安魯將登臨一個新地……」
「我知道!」費戈突然打斷總參謀長的話。他有些惱火地撥開了手邊的一應小東西。「新的權利、新的使命、新的帝國、新的皇帝……這些我已經聽膩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幹什麼!」
盧瑞爾拍了拍年輕的總指揮:「相信我孩子,我當過兩位家長的總參謀長,你的父親和你的爺爺,還記得你的爺爺嗎?」
費戈搖了搖頭,爺爺在世的時候他正忙著尿床呢。
「說實在的,我老了!我也記不得太多過去的事情,可你一定知道,你的父親也有過一個親兄弟!」
費戈突然警惕地皺起眉頭,「科洛爾叔叔嗎?我參加了他的葬禮!」
「我也是!」老人點了點頭,「你就像是年輕時的科洛爾,勇武!善戰!把征服波西斯奉為生命中的頭等大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費戈疑惑地打量著家族武裝的總參謀長,他知道盧瑞爾必定意有所指。
「科洛爾死於一場中等規模的戰役,家族戰史記錄上寫得明明白白,但是……」盧瑞爾突然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費戈,「如果我告訴你,戰史上的記錄只是掩人耳目的謊言……你會怎麼理解這件事?」
費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說,父親的弟弟、我的科洛爾叔叔並非死於戰場?」
水仙騎士的總參謀長歎息、惋惜、痛惜地點了點頭,他轉而盯著自己那雙佈滿皺紋和厚繭的手掌,用顫顫巍巍的聲音開始了自言自語:
「對於你我!時刻不能忘記,家族是唯一!你為之生、為之死、為之存在、為之消亡,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利益。記緊了!是家族的利益,而不是家族中某一個體的利益!當家族中的某一個體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將整個家族帶往危險的邊緣時,你或是我,或是任何一個安魯人都有責任把產生危險的根源給除去!」
費戈看了看盧瑞爾,他極不輕鬆地歎了一口氣,「是啊……奧斯卡就處在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
「奧斯卡?」盧瑞爾瞪大眼睛,他沖費戈連連搖頭。「不!不!我的孩子,你會錯意了!這場大戰結束之後。奧斯卡在這個國度地地位和他在家族中的地位都會變得無懈可擊!危險的是你!」
「我?」
「沒錯!」水仙騎士地總參謀長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就像你說的那樣!你不清楚自己是在幹什麼,這難道還不危險嗎?你難道沒有意識到家族元老已對奧斯卡言聽計從了嗎?這不是說大家撇開了你,而是大家都必須服從家族地現實利益!奧斯卡的一切行動以及這些行動背後的目的都符閤家族的利益要求。如果在我們地大家長行使職權的時候出現阻力,你猜猜?最後倒霉的會是誰?」
費戈大惑不解地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動過阻撓奧斯卡的心思,我只是想……」
「你想什麼並不重要!」盧瑞爾斷然揮手,「你還不明白嗎?你想什麼並不重要!在家族利益面前,個人的想法和感官絕對是微不足道的!雖然我可以理解你!因為扭轉思維並不容易,但是相信我費戈!當我的手中沾染了親族的血液時。那種感受令我永難忘懷,從那一刻起……」
「是你……是家族秘密處置了科洛爾叔叔?」費戈從行軍床上跳了起來,這種認知把他嚇了一跳,雖然他敢肯定,可安魯人鮮少有過這種自相殘殺的事跡。
「確切一點說……是家族元老會的決議,你地父親授意我去執行!」
※※
「我的父親?這不可能!快閉上你的嘴吧!」費戈氣急敗壞地舞起拳頭,他聽到地這些是對父親的羞辱,如果對方不是自己一向敬重的盧瑞爾爺爺,費戈就會認為他得把說話的人碎屍萬斷才對。
「聽我說完!」盧瑞爾扯住暴跳如雷地家族武裝力量總指揮。「我記得清清楚楚!在多特蒙德接過安魯公爵的權柄之初,家族元老會議做出了與波西斯人維持現狀的決議。隨後,科洛爾搞出了許多分裂傾向極為明顯的事情!有一群極端狂熱的軍官追隨他、有一群極端仇視波西斯人的貴族支持他、有一群忠誠卻又愚蠢的騎士擁戴他!他離開了我們大家、離開了家族!這絕對不允許!所以,多特蒙德接掌家族的第一個考驗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低的代價和最小的影響幹掉他的親弟弟!」
費戈顫抖著。他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這些陳年秘辛對他的景況並無助益,可他就是被氣得怒不可遏!他什麼都沒有做!他沒有分裂家族、沒有牴觸家主!在他的弟弟羽翼未豐的時候,是他阻止了那些真正的危險份子;在他的弟弟需要幫助的時候。是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去!
現在呢?費戈搞不清楚,他只是在水仙騎士團的去向問題上猶豫不決,他只是在家族對外的戰略方針上存有疑慮,難道這就是背棄家族的利益嗎?難道這就需要安魯哈啦的老傢伙們用一段兄弟相殘的秘辛來告誡他嗎?他們把費戈·安魯·底波第當成是什麼人了?
水仙騎士的總參謀長沉默半晌,然後他就放緩了語氣。
「費戈,我看著你從一個無惡不作的小混蛋成長為一位優秀的統,帥!但你的領袖意識卻與一位比你更適合擔任統帥的人相互牴觸!更何況……家族的需求是不斷變化的!當安魯能夠取代莫瑞塞特重新建立皇統的時候、當從前的公子小姐有望獲封親王和公主的時候,我們的存在意義就不一樣了!家族的存在意義也不一樣了!在奧斯卡成為家族歷史上的第一位君主之前,我們所能想的所能做的只能是如何保存自己!保存自己的實力、保存自己的地位、保存自己的統治根基。進而……我們要促成安魯王朝的確立、促成泰坦各方貴族和各方利益階層的皈依、促成西方各個君主國的認可、促成安魯以及安魯的後來人對這片國土的控制!你與奧斯卡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從一位帝王的角度思考問題,而你從個人的幻夢和純軍事角度思考問題,安魯需要一位安魯的帝王,水仙騎士需要一位能夠帶領他們續寫傳奇的統帥,奧斯卡能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你卻不可以……」
「夠了!」費戈·安魯·底波第用一聲狂吼打斷了喋喋不休的盧瑞爾將軍:「奧斯卡在哪?我的弟弟在哪?叫他親自來教訓我吧!」
「奧斯卡?」盧瑞爾下意識地望向不遠處地都林:「咱們的大家長得主持一個葬禮……」
「葬禮?」費戈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即便他依然認為自己的確沒有做過任何出格地事情。但他已經開始產生恐懼。
教歷802年7月5日,陷落整整一星期的帝國首都又回到了近衛軍手裡。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率軍西進開始,一切都進行得異常順利。特別是奪回首都地短促戰役。
教歷802年7月1日,隸屬首都戰區第四縱隊的三支整編軍團先後在北、東、南三個方向上對都林城內盤踞的荷茵蘭王國軍發動了試探性的打擊。令所有人都感到難以置信的是。由勒雷爾休依特普雷斯頓將軍領導地第三十六步兵軍曾經一度攻到距離漢密爾頓宮不足兩公里的城區,他們至少突破了三個軍構築的防線。這個時候,城內的民眾已經傳出阿蘭元帥遇難的消息。
教歷802年7月3日,第四縱隊對都林周邊地區的進攻持續了兩天兩夜,當一群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水仙騎士突然攻佔都林東郊的霍克特利止,之後。眼看就要陷入包圍的荷茵蘭國王盧塞七世只得萬般不情願地捲起鋪蓋,離開了他還沒有坐熱呼的泰坦皇宮,帶著他地大軍向貝卡谷方向撤退。
教歷802年7月4日,列隊開進首都城區的帝國近衛軍得到了飽嘗苦難的都林市民空前熱烈地歡迎!人們在做了整整一星期的奴隸之後終於迎來了解放,他們並不清楚這種狀況是那位偉大的帝國攝政王有意為之,所以人們乾脆就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肖像畫擺進了各式各樣地神堂,和光明神以及神話時代就流傳下來的神祇並排放在一起,據說攝政王殿下最終也沒見到那種景象,可見過的人都說很有看頭。
在狂歡的人群中,哭的、笑的、瘋的、傻的。該有的應有盡有,還有一些被大膽的市民俘獲的荷茵蘭俘虜,儘管歡樂的場面是動人的、鼓舞人心的。可殺風景的俘虜不是被剝了皮就是被砍了頭,血淋淋的屍骸就被吊在城裡幾條主要道路的路燈上,搞得不明就裡的近衛軍士兵還以為是無辜的市民遭受了侵略者的虐待呢……
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近衛軍士兵徹底清理了城市中的重要地段之後才進入失而復得的帝國首都。那時已經是7月5號的凌晨,他沒有遇到狂歡的市民,因為夾道歡迎的士兵完全把都林人擋在外面了。
期間還發生了一段小插曲,荷茵蘭國王為泰坦帝國的現實主宰者準備了一份不大不小的禮物,正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陶醉於聲聲萬歲的歡呼之中,一支二十多人組成的敢死隊就從帝國財政部大樓裡衝了出來,但這些沒有任何特種作戰經驗的可憐蟲在距離奧斯涅親王還有十幾米的地方就被紅虎騎士亂箭射倒。雖說只是虛驚一場,但軍情官員在查驗屍體的時候才發現這些傢伙都在身上綁著炸藥。
攝政王殿下在事發時始終面不改色,也沒有責備負責清理城市的各級將校,他只是叮囑軍情副局長蒂沃利·哈德雷中將要開始針對新的恐怖襲擊手法改組已經與時代脫節的護衛系統。奧斯卡並沒就這件事多說什麼,但這句無心之語成就了顯赫數個世紀的安魯王朝保安部。
經過一段插曲,攝政王殿下的心情還是受到一些影響,他取消了當天的演講,只在王者之路上舉行了一個象徵性的儀式。
儀式當中,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將所謂的泰坦光明門的城市鑰匙移交給首都戰區總司令,意指近衛軍重新接管首都防務,然後……誰知道他打算幹什麼,軍部確認的消息令他不得不放棄所有的公務,轉而去安撫一些嚷嚷著要鬧事的傢伙。
這些憤怒至極、叫囂著要殺光下等人的近衛軍軍官都集中在阿蘭元帥的公寓樓前,攝政王殿下到來的時候,他們甚至沒有為奧斯卡讓出一條路。
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將軍費了半天口舌才把揚言要即刻對敵發動進攻的軍官們給勸阻下來,奧斯卡被簇擁著進入阿蘭元帥的老屋。
然後……
攝政王殿下看到了開戰至今最令他心酸的一幕。
失魂落魄的勒雷爾休依特普雷斯頓將軍一手抱著早已冰冷的妻子,一手扯著散發惡臭的老人。老人的屍身滿佈刀跡劍痕,天花板和傢俱上都濺落了濃黑的血污。
奧斯卡已經無法從老者的屍骸上找到曾經那位叱吒風雲的近衛軍統帥的面目,他的腦子一片混亂,耳朵嗡嗡作響!他不知道該如何判定馮,休依特阿蘭這個人,他只知道這位足以被冠上偉大二字的統帥竟被西方來的下等人亂刀砍死在自家的臥榻上,他不敢想像決意赴死時的阿蘭是以怎樣的心態面對這件事,他只是覺得阿蘭不該這樣離開人世。與老人輝煌的一生對照起來,這種死法也太……奧斯卡不會形容。
後來,奧斯卡見到了那個粉雕玉啄的小女孩兒,問過勒雷爾……勒雷爾不說話的,他在兩天來滴水未進,視不見物、耳不聞聲,就一直那樣扯著他的妻子和爺爺呆坐著,對他的死裡逃生的女兒也不聞不問。奧斯卡問過好多人,最後終於從休依特家的一個親戚那裡得知」,、女孩兒的全名是阿亞娜休依特傑布倫。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有小名,可奧斯卡是如論如何也問不出了!
攝政王殿下抱著這個女孩子,在房間裡進進出出,也許是阿亞娜的樣子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所以……很少見的,他對這個孩子寵愛有加,可問題是阿亞娜並不打算配合他。
也許是受了驚嚇,也許是受了打擊,阿亞娜和她的父親一樣,不哭、不笑、也不說話。奧斯卡費了好大力氣才打開女孩子緊攥著的手掌,阿亞娜的手掌早已被一個尖利的物體刺破了,污血將肉皮和一件鐵製器物粘在一起。攝政王殿下不禁有點好奇,他好奇這個鐵製的物件,也好奇這個小女孩兒就不知道疼痛嗎?
7月5日清晨,由軍事情報局本部立案,國際司第一搜查分局負責徹查,謀殺阿蘭元帥的兇手很快就浮出水面了,破案關鍵就在於那塊被阿亞娜,休依特,傑布倫伯爵小姐死死攥在手裡的鐵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荷茵蘭王國某某軍的番號。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當眾宣佈,對這支帶著一大串名號的王牌軍,實施定點清除。
上午九點,阿蘭元帥的訃告由首都起程,相信在一個月之內,泰坦帝國甚至是整個世界都會知曉西大陸最負盛名的軍事家如此淒慘地離開了。
十點,就在那位老成持重的水仙騎士團總參謀長教訓他的元帥時,奧斯卡和幾位軍階最高的將軍一起,他們抬著前任近衛軍統帥馮·休依特·阿蘭的靈樞離開了那間充斥著血污和怨氣的屋子。令人驚奇的是,阿蘭元帥最為寵愛的小孫子竟然沒在送殯的隊伍中,人們胡亂猜測,還是攝政王殿下出面闢謠,說是勒雷爾將軍早就離開傷心地率先衝到預定戰場上去了,其實呢……正是這位殿下打暈了勒雷爾,要不然是沒辦法把他和阿蘭元帥的屍身份開的。
十點半,越來越多的近衛軍士兵聚集在街道上,為已故的阿蘭元帥護棺的隊伍變得寸步難行,奧斯卡和將軍們不得不把棺木放下來,再調派一支聖騎士組成的戒嚴隊伍規模交通。磨蹭到十一點,靈樞重新抬了起來,問訊趕來的市民也適時地送上沉痛的悲哭。
奧斯卡排在隊首,吃力地抬著巨大的棺木,他知道身後的幾位將軍一樣不好過,可大家都在強忍著,忍著悲憤、忍著怒火。近衛軍統帥的慘死是對泰坦軍人最大的羞辱和玷污,因此,送殯隊伍出奇地平靜,只有軍靴踩踏地面的聲浪在城市中心孤單地迴響著。
十二點,英雄塔到了。
十二點十分,十幾萬名臨時聚集起來的近衛軍官兵在無數英雄的墓塚前排好陣勢。
十二點二十分,帝國的主宰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登上了塔台,他轉身面想在場的官兵……又是一分鐘的沉默。
最後,奧斯卡終於說:
「用一場勝利為阿蘭元帥的靈魂之火助燃吧!」
他就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便將儀式交給了軍部禮賓司和皇室書記處,相信人們都能理解他,他確實無話可說,面對這樣的阿蘭,誰還能說得出什麼呢?
國葬儀式從十二點半一直進行到午後一點四十,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主教長做完安魂彌撒之後,阿蘭元帥的屍骨就要被送進英雄塔的地宮了,他地屍身會在酷寒的地宮中保存一個世紀之久。
就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帶領幾位上將抬起棺木的時候。就在等候多時地軍樂隊馬上就要奏響哀樂的時候,陰霾地天空忽然打開一道不大的縫隙,巨大的光柱從翻湧的濃雲中斜斬而出。英雄塔的大理石牆體散射出刺目地光讕。
萬千官兵大張著嘴:
「哇……」
人們讚歎著、議論著,他們念起了阿蘭元帥的功德。憶起了作為帝國軍人的無限榮光,在神跡面前,他們的鎧甲亮了、面孔亮了,天地之間的一切都因英雄的福音綻放出蓬勃盎然的生機,軍樂沒有響起。只在一個角落,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士兵悄悄唱著:
「我們是年輕的近衛軍,來自祖國母親的胸懷……」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放開歌喉,於是他就用盡氣力大聲地唱:
「在鮮花盛開兒女情長地時節,我們躍上馬背、背井離鄉……」
嘹亮的軍歌從左至右、由西向東:
在戰場上我們是年輕的近衛軍年輕地人兒吹響衝鋒的號角在鮮花盛開兒女情長的時節我們向侵犯祖國的敵人投去刀槍祖國母親,聽聽我們地吶喊近衛軍,前進近衛軍,前進軍歌的擴散速度就像最為恐怖的瘟疫,但它的屬性卻是自豪的、激昂的、充滿生機的!直到最後它才透露出一點偏執的瘋狂!因為近衛軍戰士已不是在唱,而是在吼。
聽著陷入混亂和瘋狂軍歌。勒雷爾終於哭出來了,他用盡平生所能使出的全部力氣,像要勒死面前的敵人一樣狂猛地抱著他的妻子。妻子的面孔浮現出灰敗的青黑色。嘴角落著一條乾涸惡臭的黑血,勒雷爾不在乎,不停地吻她。
他在哭,卻沒有發出聲音。他只是流著淚,大張著嘴,從喉頭發出一陣痛苦的鳴嗚。
他抬起頭,他的女兒不知從什麼地方走出來了,小女孩兒沒有說話,她伸出手,撫過父親的面孔。
勒雷爾又大張著嘴喘息了一陣,然後他就恢復了平靜,他沙啞著嗓子問:
「你還好嗎?」
阿亞娜沒有回答,她轉過頭,然後倏地一下從背後拿出另一支手。
勒雷爾的眼睛再一次被淚水模糊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小女兒為她母親的發間插上了一支盛開著的水仙花。
「是誰送給你的?」
「奧斯卡……」阿亞娜終於說話了。
「奧斯卡!原來你躲在這兒啊!」
費戈的聲音在肯辛特宮的走廊裡飛速擴散開來,稍稍有點智力的人都能聽得出,水仙騎士的總指揮是異常開心的,那麼也就是說,正像外界傳聞的那樣,安魯兄弟之間的情感就像安魯哈啦的城池一樣牢不可破,直到現在,軍政分治的安魯也沒有出現國外分析家叫囂許久的所謂家政危機,不過……
費戈關上書房的大門,他的臉色就變了!
「我說,你在幹什麼?」
奧斯卡苦惱地攤開手:「你覺得……銀狐阿蘭的墓誌銘該怎麼題呢?」
費戈一屁股坐到沙發裡,帶著滿臉的不以為然。「老狐狸死得壯烈,可他死了也就死了!我說的是你!下午的最高軍議你竟缺席了,還有!你當我沒看見嗎?剛剛從角門裡溜出去的那位小姐是幹什麼的?讓我看看你的褲子,還沒繫上扣子吧?」
奧斯卡對哥哥的冷嘲熱諷有點莫名其妙,他無辜地看了看角門的方向:「你是說迪歐利伯爵夫人嗎?她可是一位規矩的寡婦,順便提一句,她的丈夫是一位民族英雄!她本人則是無數軍人心目中的女神!」
「哇哦!」費戈讚歎了一聲,他的面相變得更加古怪:「怎麼樣?女神伺候得你舒服嗎?」
奧斯卡有點惱火地丟開了手裡的羽毛筆,「喂!你是吃錯了什麼東西還是腦筋短路了?」
費戈站了起來,「是啊!是我吃錯了東西還是腦筋短路了?看看我的小弟弟,他想教訓我!」
奧斯卡倒也不是很生氣,他只是更加莫名其妙。「這到底是怎麼了?有人在最高軍議上惹你發火了嗎?」
費戈盯著弟弟的面孔瞧了一會兒,這是怎麼回事?奧斯卡難道不清楚家裡的元老已經開始催逼他地哥哥了嗎?費戈又想了想。他覺得事情似乎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水仙騎士的總指揮冷靜下來,他又坐回到沙發上,「原諒我的神經質。可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已經不再擔心即將到來地大決戰了嗎?」
「哦啦……」奧斯卡嘟起嘴,「說說。最高軍議進行得怎麼樣了?」
費戈探手指了指懸掛在弟弟背後的大幅戰略地圖,「基本上還是按照零號計劃地藍圖佈置的,唯一仍在討論的就是發動總攻的時間,這個問題很嚴峻,也不是太好解決!」
「不好解決?」奧斯卡皺起眉頭。
費戈無可奈何地攤開手。「你想想啊!我們在正面戰場上一字排開了十一路縱隊,南方集團軍群主力還要在規定的時間內進入戰場左翼,斯坦貝維爾和貝卡方面軍還要在總攻之前突破敵人地封鎖,進入預定戰場的右翼!一旦南方軍遲到了,又或右翼集群被敵人阻住了,到時我們該怎麼辦?是按原定計劃發起決戰還是繼續觀望下去呢?」
※※
奧斯卡搖了搖頭,「軍議上有結果了嗎?」
費戈更加不耐煩:「你說呢?那些應聲蟲只懂得爭吵、只懂得抬槓,最後還不是你一個說了算。」
「你怎麼看?」奧斯卡呵呵笑了起來。
費戈的面孔嚴肅起來,直到這時他才顯現出一位戰場總指揮該有的神情。「要我說……管他什麼這個那個,咱們在都林不能久留。國家的戰場供給體系也承擔不了這樣的負荷。明天,或者是後天,整個進攻集群就該開始向預定戰場移動了。我們不能給西方來的下等人太多時間,即便南方軍和右翼部隊跟不上進度也不要緊,只要我們的中央集群在決戰中擊潰反坦聯盟的主力軍,在他們後撤的過程中。我們一樣有機會對其實施分割包圍。所以說……統一進攻步調並不十分重要,再說我們根本無法讓所有地參戰部隊在預定的位置上於同一時間發起進攻,這在技術上和理論上都是不可能實現的。古往今來,有過不少相約連縱作戰地範例,可真正做到步調一致的戰例一個也沒有!」
「哦啦……」奧斯卡點了點頭,「就按你說的辦吧……既然你這麼有信心的話!」
費戈突然露出不懷好意地笑容,「我只是對水仙騎士有信心!」
奧斯卡聽出了弦外之音,他終於打起精神,看來他必須得和自己的哥哥好好談談了。
「費戈!」泰坦帝國的攝政王殿下踱出了他的冰熊沙發,在水仙騎士的總指揮面前站定。「我曾一相情願地認為,是我誤會了!可是現在,我敢肯定,你的態度……或者說是你對這次戰爭的態度有問題!」
「哦?」費戈笑呵呵地打量著小弟弟,他準備洗耳恭聽。
「你難道不認為讓水仙騎士去對抗西方來的下等人是一種嚴重的浪費嗎?你難道不認為水仙騎士應該馳騁在波西斯廣袤的國土上嗎?回答我!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費戈沒有說話,但這並不代表奧斯卡說得完全正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向自己的肯辛特宮攤開手,他對都林的好感很大一部分都是源自這座母親留給他的皇家宮殿:
「在與阿萊尼斯從都林出走的時候,我一度重傷昏迷,而後又醒來了!你知道我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明白了怎樣一件事嗎?」
「我在聽!」
「有國才有家……」奧斯卡感慨地說出這番話,「不管你把心目中的安魯置於何地,不要忘了!你首先是泰坦民族的一份子,其次才是水仙人這一民族分支。安魯偏於東疆太久太久了!這造成了家族與帝國、水仙人與整個泰坦民族的隔閡。其中一部分原因自然是莫瑞塞特王朝的統治者和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有意為之;另一部分原因則是家族中人對國家這個概念的刻意疏離,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大錯特錯!」
「接著說!」
奧斯卡注視著好整以暇的哥哥,「我一直知道!在波西斯的傾覆瓦解已成定局地時候。家族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認為安魯的出頭之日已經到了,可我想問!撇開了泰坦,撇開這個屹立於世千年之久的大帝國。安魯能幹什麼?巴格達西亞你不是去過嗎?我絕對相信只要有足夠地力量,你必然能夠佔領波西斯人的聖城!可之後呢?你用什麼去統治征服得來地土地?你用什麼去統治一直把安魯看成是夙敵的異教徒!摩加迪沙部族的臣服是片面的。並不具有說服力,你能指望所有的波西斯王公都把公主嫁給我嗎?」
費戈欲言又止,因為他地弟弟直接用一個禁聲的手勢阻止了他。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踱到巨大的地圖旁邊,他敲了敲遠在幾千公里之外的一處地域。
「我的哥哥,你得相信我!當你真的佔領了真神的聖城巴格達西亞。那麼安魯的災難就降臨了!那個時候你會是所有真神信徒的敵人,你和你的佔領軍會消失在整個波西斯民族奮不顧身地圍攻中!即便他們正在搞內鬥,可光明神的信徒若是橫插一腳,波西斯的真神是不會答應地,你的遠征會造就一個重新團結起來的波西斯,這對我們來說還不是一場災難嗎?」
「所以……」奧斯卡回到他的冰熊沙發上,「至少是現在,解決四百年來積攢地仇怨並不是我需要考慮的事情,我是安魯的家長,我得為這個家庭和向這個家庭效忠的人謀求一個足夠保險的未來。比方說……一片國土、一個皇位、一代王朝!到了那個時候,國就是家!我們會有一個安魯的國家,然後你才能去……」
「奧斯卡。這些道理我都懂!」費戈打斷了小弟弟的長篇大論。
「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你的確誤會我了,難道我會不清楚當務之急是贏得這場戰爭、確立安魯對泰坦的絕對統治嗎?我只是在擔心……戰後,或者是說在你口中的未來裡頭。你會把水仙騎士放在什麼位置呢?」
奧斯卡沉吟半晌,最後他終於爽朗地笑了笑,「最親愛的哥哥,水仙騎士離開了水仙郡就不是水仙騎士了,這個道理我也懂,所以……水仙騎士必然在它該在的地方。「費戈謹慎地點了點頭,「這算是承諾還是……」
「這是一個承諾!」奧斯卡斬釘截鐵地說:「這是對哥哥、對親族、對猛虎水仙旗下奮戰了四個世紀的勇士的承諾!」
「哦啦……」水仙騎士的總指揮學著弟弟的口吻讚歎了一聲,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該是告辭的時候了。
「等等!」攝政王殿下突然叫住他的哥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費戈回轉身,他看到自己的弟弟笑得詭異極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走到費戈身邊,伸手攬住哥哥健碩的肩膀,「我說,你還記得去巴格達西亞的路嗎?」
「哈哈哈……」費戈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他果然沒有看錯自己的小弟弟,生性爭強好勝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怎麼會放過癱瘓了的波西斯人呢?
「我當然記得!閉上眼睛我也能從安魯哈啦摸到巴格達西亞!」費戈使勁全身的力氣抱住眼前這個可愛的大胖小子。「說吧!快點告訴我吧!你打算怎麼幹?」
奧斯卡為難地搖了搖頭,「這個想法還不是很成熟,但可以一試!我們固然要出兵巴格達西亞,給波西斯這條死蛇以致命一擊,但佔領聖城的人不能是安魯,波西斯境內有無數個民族和無數個王公,你從裡面隨便挑一個!安魯是征服者,安魯說聖城是誰的就是誰的!」
「哦啦!」費戈又學著弟弟的語氣讚歎起來,「你這個壞小子,要挑起波西斯人新一輪的血鬥嗎?」
「沒錯!」奧斯卡點了點頭,「波西斯帝國的正統傳承在很大程度上決定於巴格達西亞的歸屬,只要佔據那裡的不是安魯而是某位王公,波西斯人拚個你死我活又關咱們什麼事呢?咱們只是從旁監督,但有一點,不管是誰入主聖城,都必須承認安魯在波西斯佔據的合法領土!」
「你、你、你、你、你……你可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小混蛋!」費戈一邊說一邊大力親吻著歹毒地小弟弟,但他承認奧斯卡所說的是一種戰略,而無所謂什麼道德。
「好啦我的哥哥!」奧斯卡抹掉了臉上地口水。「你清醒一點。這得等到國內局勢穩定以後再說。」
「當然!當然!我們先得對付西方來的下等人,還有三番兩次向你挑釁地南方佬,還有那些躲在阿萊尼斯身後芶延殘喘的舊貴族!這些傢伙都留不得!」費戈邊說邊信誓旦旦地點著頭。
直到這時。水仙騎士總指揮的最後一點疑慮也消失了,同時他也十分慶幸大家長做出的抉擇。如果針對波西斯的攻勢不能成行。家族內部就會爆發一場由戰略思維地分歧演變而來的鬥爭。而自古以來的鬥爭都是以一方的流血犧牲宣告結束。
費戈終於對奧斯卡徹底放心了,就像他的總參謀長說的那樣,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只適合擔任一位控軍將領,真要說到站在更高的位置上長控全局,他的弟弟才應是那個發號施令的人。奧斯卡要是不做皇帝地話的確是可惜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奧斯卡必然會是一位偉大地君主,費戈看得出。
「哦對了!」水仙騎士的總指揮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惡形惡狀地捅了捅弟弟的軟肋,「剛剛那位夫人,跟我說說,她來找你到底是想幹什麼?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她有你最喜歡地大屁股!」
「哦啦!你可真是算了吧!」帝國攝政王不敢消受地笑了起來,「再跟你說一遍!你可記緊了!那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夫人,她的丈夫是一位民族英雄,而她是……」
「火眼女孩兒。我沒那麼孤陋寡聞!」費戈不耐煩地打斷弟弟,「你別顧左右而言他,快點告訴我。她來找你幹什麼?寂寞高貴的寡婦和帝國的攝政王殿下……」
「不是那樣!」奧斯卡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樣子。「她來找我是為了另外一件事,你相信嗎?她愛上了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可她又把男人擋在門外,大決戰不是快要爆發了嗎?她就跑來問我。想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也要隨我衝到戰場上!你說說,這件事是不是很奇怪呢?依我看,火眼女孩是愛死那個幸運的小伙子了!」
「我看也是!」得知事情全貌的費戈元帥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但他突然轉向弟弟,並朝奧斯卡張開雙手。
「我也愛你奧斯卡!」
奧斯卡和他的哥哥擁抱在一起,「是的!我也愛你!」
兩個人在彼此的胸懷裡停留了一會兒,又互相拍了拍肩膀,最後才分開了。
攝政王殿下的機要秘書從外面打開房門,笑呵呵的奧斯卡就把費戈送了出來,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風塵僕僕的盧卡斯迪亞巴克爾上校等在外面,奧斯卡就指著年輕人的鼻子興高采烈的大聲叫喚:
「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個幸運兒……」
費戈元帥將迪亞巴克爾子爵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他想到了火眼女孩兒的大屁股,於是又朝盧卡斯充滿敵意地瞪了一眼,「臭小子!便宜你了!」
盧卡斯自然不明所以,他在等攝政王殿下把水仙騎士的總指揮送出門之後才恭謹地湊到奧斯卡身邊:
「殿下……躲避戰亂的南方貴族大部分都集中在布拉利格要塞和里拉海省首府斯坦茨堡等幾座大城市,秘密行動部已將目標人物完全監控起來了,您看……」
不提也罷,奧斯卡已經想到先後兩位妻子腹中的還未成型的孩子。
「帕爾斯的工作有進展嗎?」攝政王殿下冷冷地問。
盧卡斯的聲音更加低微,「已把毒素分離出來了,可帕爾斯先生還沒找到這種毒素的生物載體,但他已經知道那是一種叫做紅花的……」
「紅花?」奧斯卡打斷軍情分析處長。
盧卡斯點了點頭,「是的殿下!紅花!原產遠東,東方人專門用它下掉女人的胎兒,是一種劇烈的……」
「夠了!」奧斯卡忍無可忍地低叫了一聲。
盧卡斯嚇得縮了縮脖子,但他不得不向自己的主人繼續補充,「我的殿下,請您息怒,國際司投入的調查力量已經圈定一艘意利亞商船,同時查證,是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泰坦貴族從船長手裡買走了一盆盛開紅色花朵的東方植枷——「,「「盧卡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再一次打斷他的軍情處長,「不用事事都要我親自吩咐吧?難道你還不清楚該怎麼做嗎?所有參與謀殺的人,我只要名字和帶有這些名字的死亡證明書!」
迪亞巴克爾子爵恭謹地行禮,表明他已經領會了主人的心意,但盧卡斯不會那麼笨,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結果必然是這樣的。
帝國攝政王平順了一下胸腹翻湧的氣血,他朝年輕的子爵揮了揮手,「去辦事吧!在我出征期間由你留守都林軍情總部,記得去看望一下你的火眼女孩兒,她來找過我……」
還沒等盧卡斯向他致謝,奧斯卡就咚的一聲關閉書房大門,他回到自己的冰熊沙發,書桌上擺著一份產自東方的絹紙,泰坦帝國的主宰者歎息了一聲,銀狐阿蘭的墓誌銘到底該怎麼寫呢?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拿起筆:
「他活著,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做一個對他深愛著的國家和民族有用的軍人;他死了,不為別的,只是再也無法承擔全民族交給他的重負,因為他已把他的一生全部奉獻給了他的祖國。帝國元帥、近衛軍統帥馮·休依特·阿蘭長眠於此。729·11·3——802·6·28。」
奧斯卡丟開筆,他的思緒十分混亂,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