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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第140章
泰坦穹蒼下 第八章

月光,在5月20日這天夜裏是白色的。山中有風,萱草原和松林一同沿著風向而波動。在靜謐的穹蒼下,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似乎睡得很沉,不過仔細聆聽,仍能聽到軍靴踩踏地面的聲音。

屍臭隨著山風飄了過來,那種令人作嘔的味道卻是近衛軍戰士的催眠劑。彌漫在空氣中的死亡氣息令他們昏昏欲睡,仿佛閉上眼睛就可以登臨天堂。不過在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戰鬥過的人都知道,這裏其實是地獄。

感謝光明神!5月20日夜裏的月光是白色的,這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來說非常重要。借著天宇投落地面的那抹慘白,近衛軍元帥可以觀察整個戰場。

他的戰場是一處面積不過四平方公里的高地,他掌握的五個團隊就在這處狹小的地域堅持抵抗。抵抗從中午一直進行到傍晚,令人遺憾的是,除了匪徒的傷亡突破一千五百人之外,事情似乎一點進展都沒有。

“是2077人!傷1209人,還有20人失蹤,這是最新的報告。”

“恩……”貝蕾塔納倫夫斯眨了眨佈滿血絲的眼睛,他的面孔憔悴極了,只有嘴上叼著的煙斗在閃爍忽明暗的光彩。

“2077人!”泰坦的自由運動領袖打量了一下聚集在坑道指揮中心裏的戰士們,許多熟悉的面孔都已經不在了,而此時的人們還都低垂著頭。

“一下午的戰鬥,我們損失了六分之一地戰力。而敵人的中心陣營仍然好好的立在那裏!這說明什麼?”

沒有人說話。

投入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戰鬥地起義軍是南方五省最後的抵抗力量,他們是在聽聞寇伊特沙赫地噩耗之後陸續避入法蘭境內,再由法蘭王國軍的秘密掩護進入伏擊地區。不過……現在看來,也許波德斯多夫會是另外一個噩耗誕生地也說不定

“看看你們!你們甚至不敢回答我的問題!”貝蕾塔掃視著被悲觀情緒籠罩著的指揮中心。

“我們的傷亡超過五分之一。這只能說明,我們地敵人出乎意料的強大,而我們的攻勢卻沒有預想中的那樣頑強、淩厲!”

地圖已經換成一幅新的,圍繞中央高地的紅箭頭都已消失了。貝蕾塔望著那塊狹小的地域重重地哼了一聲。

“最遲是在明天上午,附近的八區第一軍和第二軍就會趕到戰場。我們為什麼要冒全軍被殲滅的風險在這裏發動戰役?就是因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他的特種作戰旅是最強大地敵人!我們戰勝了他,就表明我們的抵抗仍能進行下去!我們若是任其為之,總有一天這位帝國親王會把咱們和家人一同送上絞架,就像他對付寇伊特沙赫的自由勇士一樣!”

人們陸續抬起頭,家人、自由、戰友,這就是他們奮戰到底地支柱,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那個能夠毀滅這一切的人。

“你們明白了嗎?悲觀是沒有用的!恐懼更是多餘!我們堅持鬥爭了七年,這七年我們什麼樣的攻勢沒見過?什麼樣犧牲沒有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他地特種作戰旅固然強大!但他擋不住我們,他的火炮不比我們的怒火,他的意志不比我們的信仰。他的刀槍也不比我們的骨頭還堅實!”

山地戰士自豪的仰起頭顱,他們的眼神終於恢復奪目的光彩,他們終於再次抓牢手中的兵器。

“我不想再多說什麼了!”貝蕾塔收起地圖。這東西的用處已經不多了。

“以中隊為單位,當光明神將月亮引入大山背後的時候,當中央高地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全員突擊!”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猛然睜開眼睛,他驚悚地左顧右盼。還好……身邊都是熟悉的身影,如果是個陌生的傢伙說不定會被神經質的近衛軍元帥砍上一刀。

“現在是什麼時候?”

柯克中尉向元帥遞過一隻水袋,全軍都已斷水,水袋裏裝的是混合了酒水的不知名飲品。奧斯卡小心地灌了一口,他的嘴唇裂開一道小口子,乾燥的口腔和滾燙的喉嚨在酒液的衝擊下更顯炙熱。

“零時一刻,您只睡了半刻鐘。”

“你該叫醒我的!”奧斯卡沖勤務官抱怨了一聲。他整了整自己的軍衣,拖著耷拉著腦袋的默茨海爾走出營帳。保爾和肖卡連柯是最先迎上來的,他們一左一右將親王殿下護在中間,然後是特戰旅的一眾軍官,這些勇猛頑強的戰將熱情地與元帥打招呼,好像好久沒見的樣子。

奧斯卡望了一下左近的山林,有古怪哦!圍繞著中央高地,左近的山野裏亮起了無數火把組成的光帶,山風令火苗瘋狂地搖擺,看上去就像不斷浮現的鬼影。

“他們是為出擊部隊照亮山路,順便告訴咱們他們要來了!”呂克西泰爾準將望著山嶺中的火光嗤笑了一聲。

“匪徒還真是不長進,他們對這個地方這麼熟悉還需要在夜裏點亮道路。”

“不!”奧斯卡搖了搖頭。

“我和咱們的軍情分析處長討論過這個問題,參與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戰役的匪徒絕對不只附近山區的這一支,默茨海爾認為這裏集中著南方五省大部分的抵抗力量,我也相信這一點。”

西泰爾旅長點了點頭。

“似乎就是這樣,他們是許多匪徒武裝的集體,怪不得對方的指揮官在投入兵力的時候那麼保守。”

奧斯卡又搖了搖頭。

“相信不會了!一下午的戰鬥讓他們丟下兩千具屍體,接下來……”元帥望瞭望天宇周圍的月色。

“等大山的陰影落在高地上,我們變得視而不見地時候。你就會在某個時刻猛然發現身前身後都是匪徒。”

惡魔桑迪蠕動了一下嘴皮。

“我已經把高地上的坑道犁了一遍。”

奧斯卡微微一笑。

“不是那個問題。我是說………匪徒會利用夜色發動全面突襲。”

西泰爾準將艱難地點了點頭。

“是啊……可咱們的人手還是不夠。尤其是河床。”

“不!不……”奧斯卡呻吟了一聲。

“匪徒不會再吃河床地虧,他們被打疼了,他們知道河床是咱們防禦的重點。所以……這次會是右翼山嶺;同時,車陣也會面臨強攻。”

眾人不禁向大蟲別列斯基地陣營望了過去。

右翼山嶺黑漆漆的。火把組成的長龍一直由山脊延伸到山腰,近衛軍的營壘異常孤單,透過高高的萱草,隱伏在山石或是松林中地義軍戰士可以清楚地看到軍人的鎧甲反射的光輝。

在距離突擊團的阻擊陣線1•7公里的山窩裏,月光透過茂密的林叢將白茫茫的光線吝嗇地投射在地面上,鎧甲也在反光,這點光芒映襯著屍骸遍地的戰場。這是特戰突擊團第三大隊殉難地,那無數年輕的、無聲無息的面孔曾經屬於最勇武最頑強地鬥士,只不過……他們生不逢時,或者說………他們被神明遺棄。

口鼻充斥屍骨的惡臭。阿克謝小心地推開遮掩自己的屍身,他四下望瞭望,匪徒似乎刻意避開了這處恐怖地死地。他們的火把在山林深處燃燒著,偶爾會有人影閃動,有時也會傳來談話的聲音。

四下無人,通訊員立刻推翻屍體。他在這一趟的收穫可不是很多隻揀到一把短鱷劍和幾支手弩上地鐵箭頭。

年輕的通訊員像一隻靈巧的猿猴,他蹦蹦跳跳地穿行,並且不斷利用松林藏住形跡。在經過一段複雜的山路之後,阿克謝輕鬆一躍到達止,脊。在山脊上有一處怪石環繞的陡坡,陡坡中心隱伏著突擊團第三大隊的全部戰鬥人員。

在經過一陣暗號傳遞之後,馬西米隊長向警戒的戰士示意了一下,兩名戰士立刻放鬆緊甭的弓弦,一個人影從巨石上翻了下來,兩名士兵馬上接住戰友。

“阿克謝,臭小子!你總算回來了!”

“小聲點我的祖宗!”年輕的通訊員低低啐了一口,他沒有理會熱情的戰友,只是向隊長攤開胸衣。小戰士將犧牲者的戰具一件一件擺了出來,最後還苦惱地歎了一口氣。

——————---—---—---—---—---—---—※※※

“真該死!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把咱們的人都快剝光了,留下的淨是一些破銅爛鐵。”

馬西米聳了聳肩,這一下立刻扯動他的傷口,倖存下來的小隊長疼得差點失禁。

“媽的!咱們遲早要找回來!”隊長邊說邊將寶貴的戰鬥資源分發到士兵們的手裏。

十一個人能夠幹什麼?馬西米在擺脫匪徒的追擊之後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是個聰明的指揮官,他沒有向山下突圍,而是選擇匪徒的大本營方向——山脊。

“匪徒的大本營?”馬西米小心地探出頭,在怪石上他能清楚地看到那片火光聚集的區域。

“這是找死!”隊長縮回頭,他再一次打量自己的戰士。十一個人,就是他的全部戰力,難道要帶領他們硬闖匪徒的指揮中心?

“不!不!不!”馬西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要讓戰士們生存下去!這是元帥說過的!”

“我們應該去那看看!”一名戰士湊近少尉。

“是啊!我們已經沖到這裏了,再怎麼說也得過去看看!”又一名戰士補充了一句。

“只是看看?”通訊員阿克謝狐疑地望著提議的戰友。

“就是!就是去看看!不然你還想幹什麼?”戰友嘲諷似的瞪了回來,誰都看得出他一點多不甘心,自他加入特戰旅以後還從來都沒被人打得這麼慘。

阿克謝神秘地笑了笑,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個染滿鮮血的牛皮包,馬西米立刻瞪大眼睛,那個皮包上印著近衛軍第一炮兵師的番號和“危險”這個鮮紅的坦語單詞。

“你從哪搞來的?”少尉一把奪過這個寶貝。

“嘿嘿!我聽說三中隊裏有個小隊長偷了炮兵師一些火藥,就去碰了碰運氣,結果真就被我發現了!”

馬西米只得苦笑。三中隊的一位小隊長,喜歡搞這玩意兒地只能是納利!馬西米是納利最要好的朋友,但他並不想知道阿克謝是在納利的肚子裏找到這件東西。

“真是條硬漢子!”通訊員讚歎了一聲。

“納利隊長一定是害怕匪徒發現這仵東西,所以才把它塞進肚子上地傷口裏。”

“呵呵!”馬西米突然笑了起來。

“這麼說納利是被撐死的!”

十一名戰士難以自製地笑了起來,不過他們地笑容很快便枯竭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緬懷和復仇的怒意。

“隊長!下命令吧!難道我們要在這兒藏到戰役結束嗎?犧牲的戰友會用吐沫淹死咱們地!”

“是啊!隊長!我們有火藥!我們可以炸掉那個地方!”一名戰士邊說邊朝火光最密集的區域指了指。

馬西米緩緩搖頭,戰士們的情緒迅速低落下來,可少尉突然笑了起來。

“你們這些傻小子,一包火藥怎麼能比得上一陣不間斷的炮擊?”

少尉隊長一把攬過年輕的通訊員。

“下山吧阿克謝,機靈點!告訴咱們的炮兵兄弟,瞄準山脊中段,見到爆炸的火光就向那個地方開炮!我在這邊等響箭,只要中央高地一有動靜我們就行動!”

阿克謝的笑容就像夏日的陽光一樣燦爛,可這個機智的小夥子立刻就想到一個問題。

“隊長,向爆炸地火光開炮?可到時……到時你們也會在那裏!”

馬西米笑了笑,他轉向身邊所剩不多的十名戰士。這位戰場指揮官打量著每一個人的面孔,他很滿意。他沒有看到畏懼,沒有看到驚恐。

看到地只是渴盼就義的欣喜。

“抓緊時間!別人可沒這種待遇!有什麼要向阿克謝交代的沒有?”

一名戰士動了動乾裂的唇皮。

“我家在伯松卡,有空就去告訴芭爾亞,叫她別等我了。她家有兩棵特別高大地榕樹,很顯眼的。”

“我母親有眼疾……”又一名戰士嘀咕起來。

“叫她別再夜裏縫衣服了……”

“我攢了些銀幣……這是咱們半年的軍薪呢!”一名戰士掏出貼身的口糧袋。

“有空就交給霍蘭鎮松濤酒店的老闆娘,她給我養了個兒子,但我始終沒為他們母子做過什麼!”

“這個可不行!”馬西米少尉將裝滿銀幣的口糧袋奪了下來。

“阿克謝帶著它會有響動的!”

阿克謝可不這樣認為,他脫掉軍靴,然後把袋子裏的銀幣分別倒進靴子裏。

“這樣不就行了!”

戰士就笑了起來。

“記得洗洗,你的腳可太臭了!”

“還有嗎?”終於,阿克謝要出發了。”

戰士們都搖了搖頭,只有馬西米隊長湊了上來。

“告訴元帥,我沒能完成任務,請他原諒。還有……近衛軍軍法第二十七條第八款!上級交代的戰場命令必須帶到,這和兄弟的囑託是一個道理!要不然你小子就要挨鞭子!”

阿克謝向隊長和隊友致軍禮,他依依不捨的翻下石壁。六卜心啊……阿克謝!”山風將戰友的叮嚀送了過來,眼前的景物被小戰士的淚水模糊了。

5月21日淩晨1時59分,一名打瞌睡的戰士差點被抱在懷裏的刺槍戳到下巴,他驚恐地打起精神,而鋒線外的一方山林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隊長!山嶺上有動靜!”

突擊團戰士紛紛湧上鐵刺柵欄,他們在防禦工事後方仔細搜索著正前方的林地。

伴隨一聲淒厲的呐喊,一名衣衫破爛的戰士急竄出林地,他不顧身後襲來的弓箭飛速向工事奔跑而來。

這聲呐喊打破了入夜以來的靜寂,所有的近衛軍士兵都望向右翼山嶺前的開闊地。

“是阿克謝!是阿克謝!”一名戰士終於借著火把的光輝認出了亡命奔波的第三大隊通訊員。一位軍官猛的將這名戰士扯離鋒線,別列斯基難以置信地望著不斷接近陣地的小戰士。

冰冷的箭矢閃爍著繁星般的光彩,年輕地通訊員在曠野中賓士,冷箭擦著他的四肢不斷落向地面。

“還愣著幹什麼?還擊!還擊!”別列斯基終於大聲叫嚷起來。他的戰士這才由震撼中清醒,火箭立刻點燃夜空、點燃山林。

“二十米……十米……”阿克謝地胸膛似乎要爆炸,他已經看到戰友們的面孔。他已經看到團長地笑容,但他聽不到震天刺耳的歡呼。

也不會知道即將貫穿肺腑的那支鐵箭已經悄然而至。

無數戰士向約上躍上防禦工事的通訊員伸出手臂,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迎接神誕節一樣地笑容。半空中的阿克謝也笑了,他向戰友們的群體張開雙臂。這一刹那的光景竟然如此漫長,戰士們甚至能夠聽到那支突然而至的箭矢緩慢刺穿人體的聲音。

阿克謝跌落下來,他落在無數戰士的懷抱裏。

近衛軍的營地變成一鍋煮沸的開水。所有的人都在呼喊通訊員地名字,所有的人都高高擎起兵器。

“元帥……元帥……”阿克謝緩緩打開眼簾,他笑得很開心。

“到……到家了?”

“挺住傻小子!”奧斯卡將神跡一般回歸集體的小戰士抱放在地。

“帕爾斯……帕爾斯!你這該死地!你他媽在哪?”

阿克謝突然抓住統帥的手臂。

“第三……第三大隊指揮官……馬西米少尉請求炮火支援!”

塔里立刻湊了上來。

“小傢伙!說清楚點!”

阿克謝艱難地吞咽著喉嚨裏的血水。

“以響箭為訊,瞄準……山脊……中段,炮擊……炮擊火光!”

塔里撓了撓頭,他望瞭望同樣一臉迷惑地小奧斯卡。醫師帕爾斯終於趕了上來。他壓住通訊員的傷口,用鐵鉗夾斷了貫穿身體地箭支。六蔔傢伙,不想死就把嘴閉上!”醫師叮囑著還在嘟囔著什麼的小戰士。

“魯依克上士的家在……伯松卡……告訴芭爾亞……別等他!”

“你在說什麼?把嘴閉上傻小子!”帕爾斯不耐煩了。但奧斯卡卻向身旁的傳令官大吼了一句。

“都給我記下來!”

阿克謝噴吐著血沫,他在急劇喘息。

“傑渥上士的母親有眼疾……傑渥……傑渥不想……讓母親夜裏縫衣服啦……還有……還有靴子!靴子裏的錢是納特甯上士交給妻子的……”

小戰士的聲息漸漸弱了下來,他勉力抓緊奧斯卡的手。

“元帥……別抱怨我們隊長,他沒能完成任務……但……我們……盡力了!”

奧斯卡不斷點頭,他沙啞著嗓子,一句話都說不出。

阿克謝仰望著天上的繁星,月亮不知何時已經躲到大山的背後了,奧斯卡湊近通訊員仍在蠕動著的嘴唇。

“近衛軍軍法……第二十七條……第八款!戰場命今……如同兄弟的囑託……務必……務必帶到啊……”

帕爾斯突然推開呆愣著的親王殿下,他使勁按壓年輕的心臟,直到近衛軍元帥拉住他的手臂。

奧斯卡站了起來,他打量了一下通訊員安詳的睡態,然後轉向圍攏在一起的士兵。

“第三大隊一定是發現了異常重要的東西!”塔里緊盯著漆黑的止,脊。

奧斯卡輕輕點了點頭,他突然將通訊員的屍身抱了起來,然後又登上一座臨時搭建的炮臺。特戰旅的官兵全部圍攏上來,他們緊盯著統帥。

“我的兄弟們!你們來自祖國各地,為了同一個目標聚集在我的徽下,我沒有給你們允諾那些不著邊際的功勳,也沒有給你們帶來數之不盡的財富,軍人往往在乎這些,但我知道你們卻不是這樣的!”

“你們團結在第一特種作戰旅的旗幟下,為了我的一個命令赴湯蹈火,為了身邊的兄弟和身後的家庭與人拼殺搏命!我不能逐一細數你們的名字,但我記得你們每一個人的面孔。我只能感謝你們在今天所做的一切,你們用事實證明軍情第一特戰旅是世上最棒的!”

“但是現在問題來了!對面那座山峰,我叫它阿克謝峰!相信再過不久,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會知道這座以一位英雄命名的山峰,同時,你們的事蹟也會傳遍人類踏足的大地。不過你們都看到了。匪徒佔據著阿克謝地山峰,我要帶領你們把它從匪徒的手裏奪回來!有問題嗎?”

“沒有……”無數個聲音回答了元帥的提問。

奧斯卡將通訊員尚還溫熱地屍體靠在炮車旁,讓阿克謝瞪大的眼睛直視峰頂。

“我命令!拋棄一切輜重!全員輕裝!只攜帶近身肉搏利器!”奧斯卡環視了一遍四周地戰士。

“任務目標——攻佔阿克謝峰!任務要求——務必保持大隊建制、保持集團衝鋒的陣形!近衛軍……行動起來吧!”

周圍的士兵哄然應諾,他們像一群等待搏殺的野獸一樣散向各自的崗位。

抓緊特戰旅長遞過來地手臂。奧斯卡從炮車上一躍而下,他緊盯著一言未發的呂克西泰爾。

“怎麼?很吃驚嗎?放棄堅固的陣地展開前途未蔔的攻擊。”

呂克西泰爾搖了搖頭,他向統帥立正敬禮。

“有時候……一場戰役無虛多麼複雜,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群起而攻!元帥。您的選擇是正確的!”

奧斯卡歎息了一聲,他想到了那位被自己狠狠抽過一鞭子的馬西米少尉,真不知這位難得的戰場指揮官會是怎樣的命運。

教曆799年5月21日淩晨2時48分,軍情局特戰第一旅幾乎和山野中的泰坦自由陣線領導地起義軍同時做好了最後一搏的準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將突擊主力,也就是四個團隊全部放在右翼山嶺的工事後方,而察覺這一切地貝蕾塔•納倫夫斯也已放棄三面圍攻高地的戰場格局。

圍繞著漆黑的山嶺,雙方蓄勢以待,直到近衛軍的營地突然升起一支刺耳地響箭!響箭劃破夜空,像流星一般迅速抵達天穹的頂點。

馬西米少尉微微一笑,他率先沖出怪石林立的隱藏地。十名戰士追隨著隊長的身影。他們在山林中飛躍騰挪,像轉瞬即逝的幽靈一般隱沒在山體與林木的陰影之中。

燈火環繞的地方就是泰坦自由陣線領導集體的戰場觀察哨,左近的山林裏佈滿駐防的山地士兵。馬西米向面前的敵人露出一口野獸一般的森冷牙齒。他的長劍只是一劃便割裂對方的咽喉,小隊長與屍體擦身而過,他不斷揮劍,不斷劈翻仍在錯愕不已的敵人。

十名戰士散在少尉左右兩側。他們將快速滲透的本事發揮到極至!

腳下無聲,劍影無息!只有林海和山風在光火中奏響單調的旋律。

暗影中的搏殺終於爆發了,燈火環繞的觀察哨終於發出刺耳的警笛。四周山野裏的自由戰士向事發地點蜂擁而來,他們為了保護領導集體的安危不再吝惜箭羽。十名戰士先後不知去向,只有仿若從天而降的少尉隊長踏足觀察哨前的開闊地。

馬西米的懷中已經竄起火星,那是火藥的引線在燃燒。他劈翻了左邊的敵人,踹倒了右邊的敵人,在一個翻滾之後前進一米,又被敵人的刀斧逼退半米!馬西米大聲高呼著“近衛軍前進”的口號,他的長劍被斬斷,他的頭盔被劈碎,但他終於見到位列指揮所中的幾名匪徒首領。

少尉隊長掏出火藥包,他笑得異常開心。可就在這個時候!一把由後劈落的重錘砸到他的肩頭,馬西米絕望地跪了下去,時間仿佛在此刻定格,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數匪徒爭先恐後地撲向跌落一邊的火藥包。

就在這位勁力全失的近衛軍特戰少尉癱軟在地的時候,他仍然緊盯著掉落在不遠處的火藥包,他奮力伸手向前,奈何肩膀上的創傷令他陷入徹底的昏迷。

就在馬西米合上眼睛的最後一瞬間,他看到一雙軍靴急竄而至,軍靴的主人似乎用一件武器驅開了周圍的敵人,然後他揀起火藥包向匪徒的領導核心瘋狂地沖了過去。

一聲暴鳴在山脊上炸響了!濃烈的煙火騰空而起!在近衛軍戰士的歡呼聲中,帝國第一炮兵師的指揮官下達了準確的命令。

在一陣緊張的校對過後,第一門火炮打響了!接著是第二門、第三門、第四門……夜宇下的山嶺仿佛盛開了無數朵最為璀璨的鮮花,花瓣在空中飛騰四散,煙霧和光火組成的圖景隱約如若東方壁畫上地美麗仙女。

劇烈的爆炸在一瞬間便翻蓋了整個山脊。近衛軍炮兵第一師的炮手隊伍以每發6•9秒地速率進行著西大陸有史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火力急襲。

一名隱伏在右翼防線開闊地上地自由戰士終於等不及了,他知道遍地開花的山脊正是指揮部的位置,他不清楚山上還能否發出有效的指令。這名前鋒總指揮微微抬起上身。近衛軍戰士就在防線後面等著他們。自由戰士終於下定決心,他馬上就要吹響出擊的哨子。

這時。一名眼神銳利地近衛軍軍官突然躍上木樁組成的防線,自由戰士對著那枚鋼鐵箭羽瞪大了眼睛。鬼箭手米吉安的射速甚至超越了聲音的傳遞,短促的哨音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近衛軍陣營爆發出的怒吼。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高擎起特戰旅的戰旗,他第一個躍出防線。

在他身後,無數戰士衝殺而至。

“近衛軍……前進!”伴隨統帥的呐喊,戰士們的群體同時喝應著偉大地號召,他們是一群簡單的猛獸,只為同類、只為殺戮、只為集體。

衝鋒的陣營化為一片刀劍組成地洪流,這道鋼鐵洪流從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傾斜而下,以違反自然規律的強大態勢向高高的山嶺激蕩而去。

山地戰士倉皇竄出藏身地,黑夜為他們提供了掩護,也使他們的指揮陷入徹底地慌亂,面對潮水一般衝鋒而來的近衛軍特戰旅。一隊一隊的山地戰士陸續淹沒其中,他們的拼殺似乎沒有任何聲息,只是瞬間便被沖散了隊伍。只是一個回合便已莫名其妙地栽倒在地。

奧斯卡擎著自己的旗幟,他根本不去理會不斷湧出山林的敵人,他的戰旗直指向前,他的戰士緊隨其後。沒有人掉隊,沒有人膽怯,追隨統帥和旗幟的身影,近衛軍不斷攀登,不斷收割敵人的生命。

山嶺上的敵人仿佛無窮無盡,每棵高樹後都會隱伏刀手,每處陰影中都會投來致命的箭羽。奧斯卡喝令隊伍保持推進的速率,他借由星光掌握前進的方向,借由稠密的敵人推斷衝擊的方位。

終於,炮火的轟鳴消失了!塔里咬牙切齒地瞪著他的大寶貝。火炮的炮膛已經微微泛紅,高地上的空氣彌漫著一股即將劇烈爆炸的氣味。

“這東西真不中用!”炮兵準將不停地詛咒,奈何他只能抱怨幾句。

沒有得到指揮部的訊息,河床一側的包抄部隊直到這時才投入戰鬥。他們沿著屍骸遍地的河床攀上高地,那些沒有防備的炮兵戰士就那樣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自由戰士的群體發出駭人的呼聲,他們沖向這些會噴火的魔鬼。炮兵將士似乎不打算理會這些包抄而至的敵人,他們仍在繁忙地進行下一階段的炮火準備。

蹄聲在這時響了起來!陣地核心突然沖出一支勇猛的騎隊,作為衛護高地的唯一一支騎兵力量,偵察團將士奮勇沖向敵人,他們讓敵人的抵抗在馬蹄和刀劍刺槍的衝擊下瞬息粉碎。

第一特戰旅騎兵偵察團再次將敵人從高地逼入河床,騎士提領戰馬由高處的陡坡急沖而下,煙塵和夜色即刻包圍整個河床,刀劍的光影不斷起落,混亂的撕殺聲時而低微時而尖利。

鐵騎的足跡再次踏實鮮血浸泡的河床,鬆軟的血泥上滾倒數不清的人體。不斷沖落高地的騎士逐漸驅散了匪徒武裝的群體,火眼亞瑟適時吹響化整為繁的號角,騎兵偵察團立刻分離,騎士們以小隊為單位,他們在河床對面的開闊地上不斷追襲落單的自由戰士。

在夜色淒迷的河床谷地,光火偶爾降臨這方土地,刀劍反射著絢目的光輝,騎士在馬上揮舞各種兵刃,用所有可能的方式兇猛地撲殺地面上一切活動著的人體,遠遠望去,刀劍劈翻人身的迷影就像農人收割莊稼一樣輕而易舉。

奧斯卡的戰旗終於被阻住去勢,一支堅定頑強、經驗豐富的匪徒武裝在近衛軍元帥的面前排開一列中規中矩的阻擊陣勢。

特戰旅的將士與嚴陣以待的匪徒兇猛地撞在一起,他們用盾牌推擠,用石塊投擲。用鋒利地刀槍不斷問候彼此的肉體。

位列隊伍後陣的箭士團隊即時發動攻勢,茂密地山林雖然擋住了箭雨的去勢,但匪徒地群體仍在這輪攻擊中栽倒一地。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手擎旗。他終於拔出他的彎刀,這位統帥在鋒線各處輾轉飛奔。他的勳章和元帥的黃金綬帶在火箭的映襯下閃閃生輝。元帥地欣喜似乎只持續了半秒鐘,在他側前方突然爆起一道劍光,保爾沒有擺脫身邊的敵人,黑魔也被頑強的敵人困死在原地,小柯克只來得及抽回敵人身上的雙手大劍,西泰爾地戰刀甚至已被磕飛。

人們驚恐地注視著越來越近的長劍。長劍直指統帥的心。奧斯卡的頭腦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向敵人抬起火槍,儘管他已想起這把火槍根本沒有裝彈。但他還是毅然扣動扳機。也許……神明能為他所選擇的戰士創造奇跡。

奇跡出現了!火槍的扳機發出一聲清脆的空響,可元帥的身前竟然騰起一股暴烈的黑雲。

奧斯卡被劇烈的爆炸震倒在地,他的耳朵裏面出現了無數隻蒼蠅,戰場上的一切在他的眼中變得異常緩慢。他只能看到無數身影掩住了他的身體。借由身體的縫隙,奧斯卡突然笑了,他的火槍真有威力!光火在匪徒的群落中不斷炸響,碎裂的山石和飛濺的肉塊將山林變成一處煉獄。

炮火勘察員再次向隊伍前沿射出一枚燃著磷火的響箭,震天的轟鳴便沿著響箭的軌跡向箭矢的落點伸展而去。

奧斯卡仍被數名戰士緊緊壓在地上,他什麼都聽不見,只能笑嘻嘻地欣賞炮火對山林的洗禮。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火力急襲,山嶺上的光火就像神誕節的煙火,四散奔逃的人體會變成星星點點的火雨,然後火雨就像冰雹一樣砸進土地。

奧斯卡被攙扶起來,他仔細分辨著呂克西泰爾的口形,直到聲音突然回歸腦海。

“元帥!元帥!你怎麼樣啦?”

奧斯卡哦啦一聲笑了起來,他的聽力仍有問題,他向特戰旅長大吼了一聲。

“我就像看到兒子出生時一樣高興!”

顫顫巍巍的小親王被保爾和黑魔扶到一邊,任誰都看得出這位元帥的腦震盪絕對不輕!

呂克西泰爾搶過掉落地面的軍旗,他重新振奮精神,組織戰士的群體繼續撲向山脊。

5月21日淩晨4時,也許還差幾分鐘。不過戰鬥進行到這裏,相信沒人還會在乎這個問題。

山脊上的坑道中充斥著自由戰士的傷患,他們發出垂死的呼喊,有的甚至自行了斷了性命。一名通訊員急匆匆地穿行在坑道裏,他的戰友呼喊著他的名字,企求他結果這個無法移動半分的生命。通訊員含著淚水,他丟開戰友的手臂。

越過熟悉的地底走廊,通訊員終於抵達空蕩蕩的指揮中心。

行軍床上倒臥著奄奄一息的貝蕾塔納倫夫斯,他的身軀埋藏著數不盡的彈片,那盆濃豔的血水極能說明問題。鮮血染濕了簡單的床鋪,血滴由毛毯一角不斷滴落在地。

“近衛軍……近衛軍衝破了我們所有的防線,我們……我們與敵人前鋒之間已經沒有一兵一卒了!”

貝蕾塔納倫夫斯淒厲地叫了一聲,看來他的醫師又從他的血肉中剜出一枚彈片。

自由運動的領袖抱歉地望著遍體鱗傷的通訊員。

“我……知道這一仗充滿不確定性,可怎麼也沒想到……我們會敗得這麼淒慘!”

“不!”通訊員抹掉臉上的淚水。

“我們沒有敗!我們是打不死殺不盡的自由戰士!”

貝蕾塔只得苦笑,打不死、殺不盡的自由戰士?他曾經也是這樣以為,可結果呢?集中了兩萬人的兄弟部隊還是落得如此淒涼的下場,他突然想見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他想知道這位統帥為什麼總是能夠克制強敵並且取得完滿的勝利。

“撤退,撤退,退出祖國吧!這裏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貝蕾塔低聲歎息。

教曆799年5月21日清晨5時27分,這個時間是準確的。泰坦帝國軍情情報局直屬第一特種作戰旅成功登上“阿克謝峰”的山脊,欣喜若狂的士兵們向山下高地上的炮兵兄弟不斷揮舞著戰旗。

就在“元帥萬歲”的歡呼聲中,被炮彈衝擊波震成中度腦震盪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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