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寶利龍長大了

　　冰絲莉緊拘著寶利龍，坐在臥室裡，偶爾著急的抬頭張望門口，希望藍瑟琪快點找到利奧拉，一方面能夠解除寶利龍的不對勁，另外一方面她也擔心著利奧拉的情況。

　　事實上，冰絲莉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利奧拉這些日子變得這麼冰冷，也沒有像這樣影響到寶利龍。現在隔著遙遠的距離，居然能讓寶利龍感到這麼害怕，利奧拉的情況恐怕更糟糕。

　　但是，冰絲莉實在無法想像，什麼情況會比冰冷的利奧拉更糟糕的？

　　這時，門被猛烈撞開了，藍瑟琪幾乎是衝進來的，身為公主的她還真沒有這麼失態過，她雖然氣喘吁吁，但是說明了情況：「我、我好不容易找出利奧拉的直屬騎士是誰，他跟我說，他剛才才離開利奧拉，利奧拉被龍皇留在大殿上，似乎是有任務要交給他。

　　「我去大殿找過了，大殿上只有父皇身邊的術士在，還有一個魔法陣，但那個術士不肯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還警告我不可以碰觸魔法陣，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藍瑟琪急得六神無主的。

　　「任務？」冰絲莉突然對這兩個字感到非常害怕。

　　龍皇手下騎士眾多，絕對不怕找不到人幫他辦事情，如果他找上利奧拉，那麼肯定是特意的，冰絲莉不認為龍皇會對利奧拉作出善意的行為。

　　冰絲莉才想和藍瑟琪討論一下這個任務的事情，卻只見後者正楞楞的看著她懷中，冰絲莉反射性的低頭一看，也不禁瞪大了眼，寶利龍竟然全身都發著紅光！

　　若只是發紅光，兩人或許不會那麼驚訝，畢竟眼睛都變色了，發光也不會太奇怪，只是這紅光感覺上竟是濃稠黏膩的，令人非常的不舒服，若不是冰絲莉是這麼喜愛寶利龍，恐怕早把他推開了。

　　「寶利龍？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告訴我好不好？」冰絲莉非常有耐性的問著，並且努力控制自己的話語，不讓聲音顫抖，以免讓寶利龍發現自己的害怕。

　　寶利龍卻沒有回答冰絲莉，他的身子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幾乎要掙脫出冰絲莉的懷抱，只是後者卻更努力的抱緊，似乎死都不肯放手。

　　「吼！」

　　寶利龍突然發出震天的龍吼，藍瑟琪率先痛苦的捂起耳朵，抱住寶利龍的冰絲莉更加的痛苦，幾乎是吼聲一響，她的耳膜就瞬間被炸開，腦袋中彷彿有千百個鐘在響，要不是那一股決不能放開的意志力在支撐著她，冰絲莉早就昏過去了，只是現在的情況也沒多好，她的意識被劇烈頭痛折騰得快沒了，雙手也軟綿綿的掛在寶利龍身上。

　　摀住耳朵，蹲在地上的藍瑟琪頓時發現那噁心的紅光竟然像在爬行似的，己經爬到她腳邊了，藍瑟琪擔憂的看向寶利龍和冰絲莉兩人，只見寶利龍毫不留情的一個猛推，讓冰絲莉跌到遠遠的床上，而他自己卻不停的仰天大吼，同時狂暴的撕開他身上的衣服。

　　「寶利龍——」

　　藍瑟琪尖聲叫著，試圖引起寶利龍的注意，但是這尖叫瞬間被一陣陣的龍吼掩蓋。無奈之下，她只好一步踏進那紅色的光影之中。孰知，才剛踏進去，藍瑟琪就倒吸一口氣，一股惡寒從腳底竄進藍瑟琪的身子，一路直到心臟，剎那間，藍瑟琪幾乎覺得自己的心臟被冰凍了呢。

　　幸好，藍瑟琪馬上發現這股寒冷純粹是心理上的，而不是肉體上的，雖然這種心理上的冰冷不見得比肉體上的好過，至少不會影響她的動作。藍瑟琪快步上前，一把抓向寶利龍，想阻止他的瘋狂舉動；她的手也的確抓住了寶利龍的肩頭，只是後者一發現有人碰觸自己，馬上掙開那隻手，憤怒的轉身怒吼：「你不該碰觸有主人的龍！尤其是神聖白龍，該死的人類！」

　　藍瑟琪頓時被這龍威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當回過神時，藍瑟琪才想起，那聲音根本不像寶利龍嫩嫩的童音，而是更成熟、嚴厲的聲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寶利龍身上的衣服都己經被他撕得破爛，他卻還繼續往身上撕扯，一聲痛吼後，一大塊東西被他扔到地上，藍瑟琪定睛一看，差點沒昏過去，那竟是一大塊皮膚。藍瑟琪己經六神無主了，只有無力的問：「寶利龍你到底怎麼了？」

　　陷入瘋狂的寶利龍當然不會回答她，撕下一大塊皮膚似乎不能滿足自己，他更加拚命的撕扯自己的皮膚，每扯下一塊皮，就痛得大聲叫吼，卻又不肯停下撕扯的動作，沒多久，寶利龍身上己經慘不忍睹了，渾身掛著破爛的表皮，不少地方露著紅通通的肌肉，只是說也奇怪，竟沒有流半滴血。

　　看見寶利龍的模樣，藍瑟琪已經完全搞不懂自己是心痛還是害怕，腳底的寒意又不斷竄到心頭，幾乎沒哭過幾次的高傲公主臉上早己掛滿淚水，只能無助的抱住自己的雙臂低泣。

　　藍瑟琪低頭哭著，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叫聲，她猛然抬頭，最後映入她眼簾的，是尖叫完後，軟綿綿的昏倒在床上的冰絲莉，還有那一個露著紅色肌肉的小人，白色的長發狂亂飄在身後，和紅色肌肉成了最恐怖的對比，而比肌肉更血紅的，是那雙惡魔般的雙眸。

　　咚！藍瑟琪也倒了下去。

　　藍瑟琪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自己一向熟識的天花板，她有些迷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習慣性的轉頭一看，冰絲莉果然如往常的躺在她的左邊，只是皺著眉頭低聲說著夢話：「寶利龍……」

　　這聲寶利龍讓籃瑟琪完全想起了，自己剛才似乎看到寶利龍把他自己的皮全扯下來了，藍瑟琪驚得馬上撐起身子，四處張望著，但是哪有寶利龍身影？

　　她有點迷惘。難道剛才的一切只是我在作夢？藍瑟琪掀開了被早，走下床鋪，在印象中寶利龍所站的地方來回走著，但是卻沒發現半塊被扯下的皮膚，也沒有什麼讓人心寒的紅影，雖然房中的一切都整整齊齊，但是藍瑟琪仍不敢放心，因為最重要的寶利龍不見蹤影了。

　　藍瑟琪回到床邊搖醒了冰絲莉，後者在經歷一段恍惚後，變得比藍瑟琪還著急，反而拉著藍瑟琪匆匆離開房間，開始找起寶利龍。一路大呼小叫的，也不管現在是滿天星空，見皇宮中除了站崗的騎士外，渺無人煙的模樣，就知道現在恐怕早過半夜了。

　　站崗的騎士雖然奇怪的看著兩個女孩，但是因為其中一位是公主，別說半夜喧嘩了，就是她突然半夜想燒皇宮，只要沒有比她更高地位的人出來阻止，騎士們說不定還會幫忙找木柴點火。

　　「去利奧拉的房間。」

　　冰絲莉突然靈機一動，也不管藍瑟琪的反應，拉上她就跑，匆匆趕到利奧拉的房間後，兩個女孩大腳才剛要踹上房門，房門卻刷的一聲，很乾脆的被拉開了，開門的卻不是利奧拉，卻是一個十二、三歲，看不出性別的漂亮孩子。

　　兩個女孩都楞楞的看著那孩子，這個孩子有著兩人熟悉的白髮，卻不是寶利龍短短的包著小頭顱的髮型，而是長得及腰的濃密白髮，一張鵝蛋臉如白玉般白淨，兩顆血紅色的眼睛鑲在上頭，配上幾乎同樣紅潤的唇，紅與白的對比之下，更襯托出這孩子的獨特氣質；加上孩子的身型修長纖細，雖然身高才到藍瑟琪肩頭上面一點，但以他的身材比例和年歲來看，長大後必是個迷倒眾生的高桃美……男子或者美女？

　　「寶利龍？」冰絲莉疑惑地問，雖然眼前的孩子和寶利龍有差異，但那頭白髮、鵝蛋臉與五官都隱隱有寶利龍的影子在。

　　孩子的眉頭一挑，不大高興的撇了撇嘴，口氣很差的問：「有什麼事情嗎？現在可是半夜呢，這個時候來找人也太沒有禮貌了吧！」

　　兩個女孩一聽皆是一愣，這樣的表情和說話方式卻又和寶利龍大不相同，這個小孩到底是不是寶利龍？冰絲莉才又想問，另一個聲音卻打斷了她。

　　「有事嗎？」

　　利奧拉從床上爬起，邊走邊問的走了過來，藍瑟琪一見利奧拉居然回到房間了，心急的她馬上問道：「利奧拉，你沒有事吧？父皇有對你做什麼嗎？」

　　相對於藍瑟琪的院張，利奧拉顯得非常平靜，他陳述：「父皇幫我改了名字。」

　　「改名字？」

　　藍瑟琪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突然要改名字也太奇怪了，而且只是改名字的話，怎麼可能對寶利龍造成這麼大的影響……等等！利奧拉是不是不太一樣了？藍瑟琪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感覺利奧拉似乎己經不再那麼冰冷無情了，

　　「你怎麼不太一樣了？」連冰絲莉都覺得很是奇怪。

　　「有嗎？」利奧拉有些不解的問。

　　當然有！藍瑟琪很是欣喜，若是之前那冷冰冰的利奧拉，是絕對不會用反問句的，他八成只會用「是」和「不是」來回答而己，難不成利奧拉真的變回原來的模樣了嗚？

　　「龍皇給你改了什麼名字？」冰絲莉皺著眉頭問，她雖然也察覺到利奧拉的變化，但她卻不是那麼欣喜，因為她並不相信龍皇會讓利奧拉脫離他的控制。

　　同時，冰絲莉也肯定，那個十二歲的孩子就是寶利龍，寶利龍發狂的現象也確實是真的，試問，會讓寶利產生那麼恐怖的變化的事情，沒有道理會是好事吧？

　　「銀月。」利奧拉……不，銀月這麼回答。

　　「銀月？這不是你的稱號嗚，怎麼會用稱號為名？」藍瑟琪好似被澆一頭冷水，這兩個字彷彿透著寒氣，利奧拉變得冰冷無情後，龍皇就是給了他這個稱號，這時，連名字都變了？這是杏意味更糟糕的情況，但是利奧拉的樣子看起來似乎不惜。

　　藍瑟琪覺得不放心，開口又問：「利奧……」

　　「銀月。」銀月平靜的截斷了藍瑟琪的話語。

　　藍瑟琪愣了愣，和冰絲莉交換懷疑的眼神，後者嘗試的問：「利……呃，那個，你不打算去找凱司他們嗎？你以前不是跟他們很要好？」

　　「情況不同，現在我是王儲，不該在父皇不容許的情況下隨便離開皇宮。」銀月淡淡的笑著解釋：「況且父皇也不大喜歡那些人，雖然無奈，但我不希望讓父皇不高興。」

　　如果讓任何人看到銀月現在的笑容，穿著睡衣卻仍從容自在的神態，大概人人都會稱讚龍皇王儲自然流露出的貴族優雅神態，但是這些人之中，卻絕對不包括原本熟識利奧拉的人，藍瑟琪和冰絲莉在聽到他將凱司等人叫做「那些人」的時候，心中馬上明白了利奧拉根本就沒有復原。

　　但是這樣至少比冷冰冰的模樣好多了吧？藍瑟琪驚疑不定的安慰自己。

　　「你們到底要不要走啊？我要睡覺了啦！」寶利龍高聲叫道，同時憤怒的瞪著兩個女孩，只是瞪著瞪著，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雖然他長大了，但是一張天生鵝蛋臉讓他怎麼生氣都還是很可愛，只是從小娃娃的可愛變成小少年的可愛。

　　冰絲莉這時也顧不上猜測利奧拉的狀況，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到寶利龍身上，忍不住開口問道：「寶利龍，你怎麼突然長這麼大了？我們之前看到你撕破自己的皮膚，看得我都嚇昏了，你真的沒事吧？」

　　對於冰絲莉的關心，寶利龍是一點都不領情，看到兩人還不肯走，又提出一堆問題，他氣得大吼大叫著，「不要你管！快點走啦，我要睡覺了。」

　　「寶、寶利龍……」

　　對於寶利龍的不客氣回嘴，冰絲莉有一點承受不住，她心日中那個可愛的小寶利龍怎麼會對她說這種話呢？以往寶利龍再怎麼生氣，也不過就是嘟起嘴來說：「寶利龍要生氣了」而已。

　　「寶利龍，你太沒有禮貌了。」銀月淡淡的斥責著。

　　被銀月斥責了，寶利龍也只有忍著睡意，低下頭去作出懺悔的樣子，只是看他垂在身子邊的拳頭握得死緊，而低垂的臉上也充滿憤怒，就知道他的悔意恐怕還沒有怒意的百分之一。

　　「你們還有事情嗚？若沒有，時間也晚了……」銀月婉轉的提醒兩人該離開了。

　　雖然知道再待下去也沒有用，冰絲莉還是依依不捨的看著寶利龍，直到藍瑟琪拉了拉她，冰絲莉才收回自己的眼神，對利奧拉告辭：「利奧拉，那我們先走了。」

　　「銀月，是銀月，請不要再叫錯了，晚安。」銀月提醒了冰絲莉的錯誤，而後點點頭，禮貌的道了晚安。

　　「嗯……晚安。」

　　冰絲莉小心翼翼的不再叫出利奧拉三個字，但是不知道怎麼搞得，她就是不太想改口叫他銀月，似乎一旦這麼叫了，利奧拉就不會再回來了似的。

　　「晚安了，弟弟。」藍瑟琪不自覺的挑選另外的稱呼，雖然她沒有冰絲莉對利奧拉這個名字的執著，但是她卻下意識的逃避了銀月的稱呼。

　　兩個女孩交換了個「回房再談」的眼神後，轉身離開，但她們卻沒有看見，身後的銀月在她們轉身之後，臉上的表情瞬間消逝，若不是他有關門的動作，整個人幾乎就像是一尊大理石雕像，剛才那優雅神態消失的一乾二淨。

　　寶利龍抬起頭來，原本用高做態度面對兩個女孩的他，在看著銀月的時候，卻是小心翼翼且小聲的問著：「主人，現在可以睡覺了嗎？」

　　銀月沒有開口，只是心念一閃，寶利龍便從心靈感應得知了答案，剛經歷過成長的他實在是累極了，迫不及待的就爬上床呼呼大睡起來。

　　銀月靜靜的站立在原地，沒有要上床就寢的樣子，在幾分鐘之後，龍皇紫色的身影出現在房間中，銀月也自然而然的對龍皇作了個騎士禮節，彷彿早在等待他來。

　　「你做的很好。」龍皇一點都不吝嗇誇獎，雖然他知道銀月一點都不在乎。

　　果不其然，銀月並沒有反應，除非龍皇想看到他的反應，不然銀月從不做不必要的事情。

　　龍皇活了這麼大歲數，加上龍皇之心本身積累的知識，幾乎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曉得的，但是，他卻是在看見銀月後，才真正瞭解什麼是一個真正的殺手！

　　「殺手要利用各種方法來殺人，偽裝成別的身份是基本技能。」

　　龍皇回憶起在裘斯被帶走後，利奧拉的人味似乎徹底消失了，就連龍皇自己都覺得，若是自己閉上眼睛，哪怕利奧拉離自己只有一公分的距離，他也沒辦法察覺出來。

　　在龍皇不耐煩的喊了幾聲利奧拉卻得不到回應時，他憤怒的低喝道：

　　「銀月騎士！」

　　利奧拉卻有了反應，他轉身，眼睛看著龍皇，看著……龍皇有點不敢肯定他是否真的看著自己，感覺上，那雙銀眸根本反映不出任何東西。

　　龍皇不知道的是，殺手銀月隨時隨地都是用宇心意識，將自己身周數十公尺，三百六十度的人事物全都納入監控，一有風吹草動，決逃不過銀月的宇心意識。但也是因為這樣，銀月一直都盯著許多事物，卻從沒有正眼看過一個人……也許有一個，一個既叫做安瑟也叫做白蕊的女人。

　　龍皇很快就發現，王儲只對銀月這個稱呼有反應，而利奧拉這三個字似乎己經和他沒有關係了，龍皇當機立斷的，把王儲改名為銀月，他知道這是第一殺手的名字，也隱隱察覺出，王儲在殺死裘斯後，己經徹底絕望了。

　　拋棄了利奧拉這個名字，意味著他也拋棄了所有叫他利奧拉的人。

　　龍皇並不太滿意銀月那種無人味的感覺，這種感覺比冰冷無情更讓人無法承受，皇室的騎士們不會高興自己的王儲和死人的感覺沒兩樣，當他不耐的要銀月至少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的時候，銀月開口說話了。

　　「殺手守則第七條，利用所有方法來殺人，偽裝成別的身份接近日標物是基本技能，您要我偽裝什麼身份？」

　　龍皇愣了愣，有點懷疑的命令道：「一個王子。」

　　然後，他得到了一個完美無瑕的王子，舉止優雅高貴，實力高超過人，內心卻是無心無情的絕頂殺手，同時又只聽令於龍皇自己，實在是太完美了！

　　龍皇緩緩的閉上眼，喃喃念著：「格勒啊格勒，雖然我很痛恨你，但是卻又不得不感謝你，真是謝謝你為我龍皇帝國教出這麼一個完美無缺的龍皇。」說完，察覺到話中深深的諷刺味，龍皇忍不住肆意的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