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次

　“你有鏡子麼？”

　“哎？有……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看看我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

　接過鏡子，我盯著鏡中的自己，微微蹙眉。

　“那個，我聽說西方人和東方人審美有差異啊。我確定在中國我這張臉會很吃香，但是在意大利？”而且還是這個全球化趨勢都還沒什麼影子的時代？我這樣的鵝蛋臉真的會有市場？萬一他們喜歡的是浮世繪和唐朝仕畫中的那種類型呢？！

　“別在意這個啦！”像是想到了什麼，艾瑞克的表情也變了變，“雖然的確有些人對東方人的審美……很奇葩，但是基本上了解多的、見的世面多的上層人士眼光還是很正常的。而且語小姐你的眼睛很漂亮！”對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算是給我打氣，“是我見過的美人中最漂亮的！”

　雖然得了誇獎，但是我實在是笑不出來。

　我當然知道我眼睛是整張臉的亮點！因為我不幸長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啊！

　我眼睛是遺傳老爹的，眼線較長而且眼尾上翹，雙眼皮深，再加上臥蠶……算是最標准的桃花眼。可是桃花眼的命相真的並不算好啊好想換……

　我將鏡子放下，面色深沉。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在感情路上絕對不會順利，但是萬萬沒想到居然剛成年就面臨被包養的地步……這個世界真的是太殘酷了。

　“啊……為什麼我不穿到中國古代……”我喃喃自語，然後扭頭看等著我答案的艾瑞克，“那個……少年，你覺得我有沒有可能在這裡白吃白住一個月？”

　“……我覺得我這樣的小人物養不起您。”

　“別這樣，我可以給你打個折。看在我們來自同國的份上你只需要提供吃住就行了啊！”

　“……”艾瑞克沉默了半晌，糾結著一張臉，“語小姐，不是我不想幫你，是真的……實話跟你說吧，我開的這家店是表面上是酒吧實際上是黑道上的信息交流處，什麼人都有……萬一有人看上你我不一定保得了你，還不如你自己找個更好的靠山，我還能給你推薦些合適的人。”

　我憤怒地一拍桌子：“我就這麼像那種只能被別人包養的女人麼！”

　對方很誠實地點頭，我一下子蔫了。好吧，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對方說得還的確很有道理……對不起爸爸媽媽以及大概已經成仙的外公，我突然發現我離開了你們很容易餓死或墮落……

　“你覺得我可不可能以一盤涼拌黃瓜進入意大利料理界？”我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艾瑞克少年用一種“你TMD在逗我麼”的眼神看著我。

　“呵呵，沒什麼。”我扭頭，聲音中帶著一絲蒼涼，“請給我一兩個星期觀察是否有合適人選。”

　對方似乎很高興我接納了他的意見，開始和我介紹起了他所推薦的人選。那模樣像足了老鴇，我差點就脫口問他提成有多少了。

　不過好歹還能有個歇腳的地方……打量房間的時候我鬆了口氣，將頭上的發束解下梳理長發。換下了那身曲裾，穿上艾瑞克友情提供的米黃色連衣裙。

　看著手掌上清晰的紋路，我緩緩閉上眼睛。

　首先，先在這一個星期之內想出點其他可行的辦法吧！真的淪落到靠美色吃飯的話先不說對不起自己和列祖列宗，回去被老爸知道后一定會被打死的……

　如此聰明的我一定能想出最佳解決方案來的！首先要相信自己！

　不過我發現我低估了在這裡的危險。

　在無所事事隻顧著觀察進進出出的人的第三天，店裡白天基本沒人，我拿著隻酒杯透過它觀察著變形的環境，看到艾瑞克一臉不悅地走了進來。

　“少年，遇上什麼事了？”我朝他舉杯致意，放下杯子觀察他，“眉眼中有郁色……為情所困？”

　“這也能看出來？”艾瑞克一驚，小跑過來在我邊上坐下，有些遲疑，“語小姐，你再幫我算算？有沒有什麼解決的方法？”

　“我的收費可是很高的。”我瞇眼笑，對方毫不猶豫地開價：“一個月的食宿費用！”

　“成交！”我一拍板，換上一貫忽悠人專用的神色，幫他仔細相看，“唔……你這相屬於桃花劫啊。”

　“什麼意思？”對方急著追問。

　“就是你和你現在想著的女人並不是良配，在這樣發展下去必定會有劫難。”我很誠實地說道。

　對方聽完先是臉色一黑，接著低著頭若有所思，最終一拍桌子似是下定決心了：“你的建議是對的！”

　我不知道我這一卦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心理沖擊和后遺症，我隻知道這給我造成了莫大的傷害。

　因為當天晚上，他的那位劫難出現了。

　是個金發女郎，穿著一雙高跟鞋看起來都要有一米八了。只不過雖然脂粉艷麗，卻掩蓋不住她臉上的細紋和蒼白的神色。仔細觀察會發現她眼睛微斜、嘴唇顯尖，看來這是個高傲的習慣蔑視他人的刻薄女人啊……

　彼時我正巧因為吃不慣三分熟的牛排於是端著盤子拉著艾瑞克的袖子和他理論著，這人一進門就盯著我們，臉上的嫉恨一覽無余。

　我默默地收回手，盯著盤中的牛排，看著臉色發白的艾瑞克，小聲問道：“如果我說我是你姐姐你覺得我能不被牽連麼？”

　“她知道我沒有姐妹。快逃吧，語小姐。這女人瘋起來很恐怖的……”

　我還是沒有死心：“如果說我是你媽呢？”

　“……你有開玩笑的時候不如趕緊逃！逃到客人那塊會好點，她應該知道這裡的有些客人她惹不起……”

　我看著那位已經掏出槍走過來的人，趕緊端著牛排假裝服務生走到客座那邊。

　小情侶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個兒去解決吧……

　最終他們還是吵鬧了一番女人離開，我干巴巴地捧著個盤子站在那兒很尷尬，尤其是周圍還有人說著我不懂的語言一臉興味地和我搭話。直到看到那女人的背影消失，我才對著周圍的人不斷地說著sorry退下。

　這裡果然有些危險……臥槽仔細一想突然覺得艾瑞克的提議還真的很適合我！難道我除了裝神棍就只能做米蟲了麼？

　思及至此，我不免有些陰郁。

　第二天，我因為窩在店裡太久想出去曬曬太陽而已……沒想到走出店門沒幾步，就再度被槍指著了。

　我發現來意大利沒幾天我已經是第三次有生命危險了。

　而且這次的情況真的很糟糕。

　一來來的是三位男性，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二來……語言不通可能我掛了都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我干笑幾聲，然後猛地轉身掉頭就跑。險險地躲過流彈，在拐彎處一個踉蹌摔倒，慌不擇路地抱住剛剛經過旁邊的人的腿，大喊道：“救命！”然後閉上眼睛准備接受無妄之災。

　不過在幾聲槍響之後，並沒有預料之中的疼痛，我緩緩睜眼，耳旁響起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站得起來麼？”

　“啊，嗯……”我愣愣的看著眼前修長的手，第一次沒有第一時間去注意別人的手相，而是將手搭在上面借力站了起來。

　“是你？”對方頗為詫異的聲音讓我回神，抬頭看清救我的人是誰之後一愣，隨即欣喜地握著他的手：“再次謝謝你殺手先生……啊，你受傷了？”

　我還沒道謝完就發現對方手背上有道淺淺的傷痕，看起來是最近受傷的……我忍不住伸出食指輕輕碰了碰那傷痕，看著他語重心長道：“看吧，上次警告你沒聽。看在你第二次救了我的份上，我再幫你算一卦吧……這幾天你要小心躲避水啊，尤其是不能淋雨，切記……”

　“喂！吳語！你沒事吧！”遠處的艾瑞克的聲音由遠及近，我臉色一變。該死的不都說了不要直呼我全名麼！

　對方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看到我身旁的人臉色一變，站直了很恭敬地一鞠躬：“Reborn先生！”

　我眨了眨眼。看樣子這位殺手先生來頭不小啊……

　“吳語？”對方突然開口，我一愣，立馬接話：“是。口天吳，子不語的語。”

　對方嘴角微微上揚，語氣漫不經心：“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嗯。”講起自己的專長我還是頗為自豪的，“雖然這方面我現在還不是最精通的，不過能准確率在95%以上哦。”

　“好。”對方最後留下的只有這麼一個字，就抽回手走掉了。

　我和艾瑞克沉默了一路回到酒吧。

　少年小心翼翼地看著我：“那個……就算是被拒絕了也沒什麼事，畢竟對方是Reborn先生……”

　我沒有理會他，徑自若有所思：“我覺得那位Reborn先生是我的小天使……”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