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人生如戲,誰說都是圓滿?
我叫施幼琳,是別人口中死板,不解風情的女人。
我自己也是這樣認為。
一直以來,我都不喜歡魯其那種輕浮的男人,花言巧語,口若懸河。仗著自己有一張頗好的相貌,就到處去騙女人的心,自以為聰明,什麼都在掌握之中,也只是一個管不住自己身體的低等生物。
偏偏,我還是與這樣一個男人睡了。
纏綿一夜,我卻只覺得頭昏腦漲。
之後,我一直在惱自己,怎麼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居然在自己醉酒之後,去找那個男人。而魯其也收留了我,不僅僅如此,還在我的記憶之中刻下了永生難忘的烙印,成為了我人生之中第一個男人。
明明,他沒有醉。
不過,這種事情又怎麼能怨他呢,他本就是這種無節操的男人,送上門的肥肉,他有什麼理由不吞入口中?
我不想計較,也不想與他繼續糾纏,只是毅然決然地離開。可是他糾纏不清的態度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可憐的施捨?還是覺得我失戀了太過可笑,所以過來嘲笑我的?
又或者,是想要負責?開什麼國際玩笑!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為什麼我會把自己最深的秘密,告訴他呢?讓他有了把柄來威脅,一次次地出現在我身邊,我竟然不能徹底翻臉。
痴纏著我的隱疾,我無法說出口的秘密,只是一場難以抑制的暗戀。
我喜歡上了朋友喜歡過的男人,一個沉默內斂,卻一直深刻地喜歡著蘇瑪麗的男人。
他叫許穎。
原本只是覺得他可憐,只是看到他孤獨的時候想要關心。沒想到,這種情感突兀地氾濫成災,瘟疫一般侵襲我的心靈,佔據了我的內心。扼殺了我的全部理智。
我想管住自己,卻完全做不到。
暗戀一個人並非最痛苦的事情,而是所愛的那個人不知道我愛他,而我也不恥將自己的愛告訴他。
偶爾。我會接到他打來的電話。在蒼涼枯寂的夜裡,他用低沉的聲音,與我講述他的心情,字字句句與蘇瑪麗有關。我只是聽著,不懂勸解,他也只是缺少一名聽眾罷了。
我們的通話,總是以兩個人的沉默居多,偶爾問對方:你睡了嗎?
隨後,我會陷入失眠,任由孤獨的空氣將我包圍。連做夢的資格都沒有。
學校組織的匯演,去蘇瑪麗家裡,又或者是在餐廳、圖書館、商場,我總會遇到魯其,不知是我們兩個真的有緣。還是他刻意打聽了我熟悉的所有路線。
一次次的巧遇交織,我對他越發地厭煩。
我決定與他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嘗試著與他巧遇,才發現,在偌大的城市之中,與一個人偶遇是多麼的艱難,我很奇怪,為何魯其總是可以在擁擠的人群之中找到我。
終於。我在蘇瑪麗刻意地幫助下,將他單獨叫了出來。
我們並肩走在一起,突兀地不知如何開口。就這樣走過了幾條街道,我才提起了這件事情:「可能,我與你之前遇到的女人有些不同,沒有讓你嘗試到樂趣。我也是一個沒有情趣的女人,才會讓你有所不甘,以至於你對我痴纏。你能不能放過我,我只想平平淡淡地生活,不想與你*。」
似乎。我的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沉默地點頭,隨後頗為苦惱地沉吟片刻,才開口問我:「能告訴我,你喜歡許穎什麼嗎?」
「我沒有必要與你說這些。」
「那你能告訴我,你討厭我什麼嗎?因為我抱過你?」
「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我只是覺得你很煩,就好似茅坑裡面的蒼蠅,又髒又臭,令我作嘔。」
一句話,徹底激怒了魯其,一向優雅的男人,難得額頭冒出青筋來,面目猙獰。
他突然用力地抱著我的肩膀,用著近乎於暴走的神態對我低吼:「為什麼不肯相信我愛你?為什麼,你要我如何來做,你才肯相信我只想與你在一起?」
推開他一些,我沉默地看著他的面孔,他的瞳孔之中映襯著我寒霜一般的神情。
「許多男人自詡為獵人,而女人就是他們的獵物,越是難以得到的女人,越是能夠勾起他們的興趣,如果得到了,不過是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讓他們不能夠再提起興趣。而你,就是那種獵人,希望狩獵,可惜,我不想成為你的戰利品。」
魯其睜大了一雙眼睛,瞳孔不停地顫抖,他的唇蠕動著,竟然是強忍淚水的模樣。果然,多情的男人各個都是戲子,悲傷的表情能夠做得如此逼真。
「難道你不知道浪子回頭這句話嗎?」
「人生如戲,我卻不想置身於神話劇中。我不信你會回頭,就好像我永遠都無法忘記許穎一樣。如果,真的要與你說清楚的話,那麼我只能說,感謝你曾經給過我一個美妙的夜晚,讓我嘗試到做一個女人的滋味……」
暴躁的野獸終於發出一聲悲鳴,他的喉嚨之中發出近乎於崩潰的聲響,隨後,他鬆開我,退後一步,用手用力地捶自己的胸口,發出一聲聲的悶響。
「這裡好疼,你知道嗎?這裡像要揪成一團的痛!」他說著,抬手胡亂地擦了一把眼角的濕潤,隨後就轉過身,瘋狂地去用拳頭敲打無辜的牆壁。
直至拳頭上滲出血跡。
隨後他直挺挺地立在原處,扭頭看向我。
「還是……不想放棄你,不想放棄……根本,放不下……」他呢喃著,就好似符咒,圍繞著我旋轉,讓我頭痛欲裂。
「你是一個好的獵人,世間不缺少好的獵物。」
「你這算是在勸我放手嗎?」他突然苦笑起來,扯著嘴角,笑得比哭還悲傷。「別人問起我有沒有追到你的時候,我總會敷衍過去,告訴他們我與你只是朋友。我覺得你很漂亮,所以對你很感興趣,他們都會一笑了之……可惜,我敷衍了大家。卻敷衍不了我的心。這裡有你,深刻的、徹骨的,你在那裡。」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慘兮兮地笑。
寂靜的巷子,忽明忽暗的路燈,寂寥的空氣環繞著兩個莫名其妙的人。
魯其血淋淋的手微微顫抖著,從口袋裡面取出了煙來,叼起了一根,隨後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隨後吐出形狀奇怪的煙圈。
「前幾天關財來質問我,到底有沒有點廉恥,居然對他女朋友的朋友下手。你知道我是如何回答的嗎?」
「是我投懷送抱,而非你自願動手?」
「不,我問關財。如果你喜歡的女孩子喝醉了酒,突然到你的面前哭得極為慘烈,告訴你她喜歡別的男人,還絮絮叨叨地自責,將自己數落得好似天底下最噁心的人,明明,你還覺得她十分美好。你會怎麼做?你會吃醋嗎?你會不會也做出不過大腦的事情?」
我沉默地聽著,不知如何回答。
魯其在這個時候再次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臉,用一種長者的語氣說道:「如果我對你的愛,對你造成了困擾,那麼很抱歉。我道歉。如果我的魯莽對你造成了傷害,如果你願意,我願意負責一輩子。如果我是你的負擔,你只需點一點頭,我就會消失在你的生活之中。」
他在忐忑。我卻還是點頭,毫不猶豫。
他一瞬間受傷,整個人僵直在原處。
我決然地離開,大步流星,毫不猶豫。卻聽到他在後面用哽咽的聲音,近乎於懇求地開口:「試著相信我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明明之前是他信誓旦旦,卻第一個軟弱下來,難道為了狩獵,他已經放棄了尊嚴?
他沒有追來,我走得很輕鬆。可惜,在坐上車回家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十分莫名,不知道在悲傷什麼,或許,是在悲傷自己的路途坎坷。
我一直記得關財曾經怒斥我的話,當時我十分唾棄,現在想來,卻是字字珠心,他說:「我完全不能理解你對男女關係的詮釋,也不能想像為何你總覺得男人都十分骯髒!如果你不能很好地更改你的這種扭曲的思想,我打賭,你絕對會做許多愚蠢的決定,成為一名迂腐的女人!」
那麼我現在的決定,算不算愚蠢呢?
我這個人,算不算迂腐呢?
曾經,在蘇瑪麗打電話通知我,她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確定自己喜歡關財。在聽到這個答案之後,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並非是因為覺得蘇瑪麗不喜歡許穎,我就有機會。而是怕蘇瑪麗真的喜歡許穎,與他走到一起,我要如何面對與蘇瑪麗之間的友誼。
如果,我愛著好友的男人,那樣我都會為自己感覺羞恥。
在蘇瑪麗與關財遊戲之中的婚禮之上,我看到了躲在角落觀看的許穎。我走到他身邊,問他為什麼要過來,明明心中那麼難受。
許穎只是苦笑著說:「我想再看一次她穿婚紗的樣子。」
明明,我就站在他的身側,穿著同樣的紗裙,他卻一眼都沒有看向我。
我知曉,他的心裡並沒有我的棲息之地。
我走我自己的路,用了許久的時間,卻走不出岑長的憂傷。一路沉吟,一路孤獨,愛火不滅,流淚不止。
多想,一切都回到最開始,單純且快樂,明媚且恬靜,恰似初見之時的你我。
許穎,請你一定要幸福,揚起笑臉,每天都笑得像一個孩子。
如果,當時處於被眾人逼問到啞口無言的人是我,而不是蘇瑪麗,我就算無法理解你,也會原諒你,因為,我是那麼那麼的愛你。
我為我的愛,感覺不恥。我為愛上你,感覺抱歉。
我知道,很多女人所嫁之人,都並不是最讓自己刻骨銘心的那一個。而我,遲早會用被安排好的婚姻,來埋葬我所謂的愛情。
就讓我與我的愛,繼續腐爛下去,直至成為讓人唾棄的污泥。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