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京城舊事
實在是受不了上官瑾飒的歪曲事實,沈寒舟隻好無奈的轉過頭盯着前方。兩人就這麽靜默無聲的坐了一會兒,上官瑾飒才開口道,“外邊風大,你剛剛醒過來,進馬車裏去吧。”語氣淡淡,甚至有一些溫柔。
從來都沒有聽過上官瑾飒這麽說話,沈寒舟突然有些理解那些對上官瑾飒趨之若鹜的男男女女了,抿唇想了會兒,沈寒舟道,“你對你的紅顔藍顔都是這麽說話的嗎?”
上官瑾飒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這句話。沈寒舟了然的笑笑,怪不得,溫柔攻勢可是擄獲人心最好的辦法了。
他的這點心思自然逃不過上官瑾飒的眼睛,不過上官瑾飒倒也沒有拆穿他,隻是再一次重複了前邊的話,讓沈寒舟到馬車裏去。
沈寒舟深深呼吸了一口林間小道上新鮮的草木香味,遠處還有些小鳥在叽叽喳喳的叫着,這樣的舒心享受沈寒舟自然不想錯過。
見沈寒舟并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上官瑾飒道,“要是你喜歡在外邊的話,我們便不用馬車了。剛才是因爲你還昏迷着,現在也沒什麽留着的必要了。”
沈寒舟轉過頭道,“沒了馬車我們怎麽走?”
上官瑾飒輕輕笑道,“這又有什麽難的。”話音剛落,上官瑾飒五指并攏成掌将固定馬和車的繩子割斷,馬嘶鳴了一聲,上官瑾飒一把拉過沈寒舟坐在了自己身前,馬鞭一揮,千裏馬就朝着前方疾奔而去。
所有的動作隻在一瞬之間,沈寒舟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就被上官瑾飒摟在了懷裏,使勁想掙脫他的懷抱,自然沒有什麽結果。往後靠了靠,突然發現這個人肉墊子還蠻好用的,反正是比硬邦邦的馬車舒服的多。沈寒舟絕對不是一個喜歡委屈自己的人,既然上官瑾飒願意這麽做,而且非要這麽做,那沈寒舟隻好既來之則安之,乖乖呆在上官瑾飒“溫暖的懷抱裏”了。
春光大好,心情自然也不錯,剛才被上官瑾飒算計了的怒火已經被這微風一點點吹走,沈寒舟眯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淡淡的青草香氣,突然想起來問問上官瑾飒非要去涼州的原因。
放慢了一點速度,上官瑾飒的聲音從耳後響起,“你知不知道先帝的事情?”
“你是說李旬?”很好奇上官瑾飒爲什麽要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
挑起嘴角微微一笑,“這世上直呼先帝名字的人可不多啊。”
“那又有什麽,他死都死了,還不準人叫叫他的名字了,更何況,他也就隻有這個名字能讓人毫無歧視念叨念叨了,剩下的,恐怕留下的都是些罵名吧。”沈寒舟與的語氣很不以爲然。
上官瑾飒臉上的笑容還是那麽明朗,甚至更深了一些,“雖然很尖刻,不過也很正确,的确,先帝留下的可能就是些罵名了。”不過,沈寒舟啊,我發現你這人真的挺有意思的。
沈寒舟自然不會知道上官瑾飒的關注點已經到了自己的身上,接着問道,“去涼州和李旬有什麽關系?難不成還是他詐屍給你寫的信讓你去的?”
微微歎了一聲,“沈寒舟,你這些話被有心人聽見了可都是要殺人的罪名啊。”
“那就看你是不是有心人了。”
沒有接着沈寒舟的話頭繼續說下去,上官瑾飒道,“你也知道,先帝有個寵妃許如顔。”
“禍國妖妃而已。”沈寒舟話說的還是毫不留情面。
“是,是個禍國妖妃,先帝雖然不是什麽明君,但也算是能守成的君主,可是許如顔進宮之後,先帝獨寵她一人,冷落了後宮三千,甚至聽信讒言将朝中很多忠臣放逐甚至殘殺,卻扶持了一大批許如顔的至親入朝爲官。若不是開國先祖早就留有遺旨說我上官家族長子世代爲相,恐怕我爹的相位也不保了。”不知道是不是沈寒舟的錯覺,他覺得上官瑾飒說這句話的時候頗有些落寞的味道。
日頭已經大了,跑了這麽長時間也是人困馬乏,上官瑾飒拉着沈寒舟下馬,兩人在樹林裏将就着吃了些餅子,喝了點水,稍事休息又再度啓程。
重新啓程後,沈寒舟還是坐在了上官瑾飒的前邊,上官瑾飒便接着講後來的故事,“許如顔有孕的時候,元皇後也有了身孕,隻是許如顔還比她先誕下皇子,她的兒子成了長子,她又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所以他的兒子李靖恒一周歲的時候便被先皇立爲太子。元皇後的孩子便是當初的成王李靖軒,也就是現在的天子。後來元皇後逝世,許如顔理所當然的成爲了繼皇後。不過我知道,元皇後是被許如顔下毒害死的。”苦笑了一聲,上官瑾飒接着道,“說是許如顔害死的,還不如說是先皇害死的,若不是先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許如顔又怎麽有機會下手,又怎麽能在自己犯下滔天大罪的時候還登上後位。”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事的?”這些都是宮闱秘事,沈寒舟很是好奇上官瑾飒到底都是從哪裏知道這些的。
“那是因爲我是二皇子也就是當今皇上的伴讀。”上官瑾飒的理由的确讓人大吃一驚。
“哦?”顯然,沈寒舟沒想到上官瑾飒竟然還有這麽一重身份。
“二皇子和我同歲,我隻比他大了三個月,因爲先皇已經對我爹有了很多的不滿,所以本該當太子伴讀的我成爲了二皇子的伴讀。其實我爹也希望我成爲二皇子的伴讀。”
此時兩人已經出了樹林到了大路上,天色已晚,上官瑾飒加快了速度,看來必須在亥時之前到達江州找個客棧休息一晚,快馬加鞭整整一天,自己的身體受得了,但是紀霜給的迷藥有封住功力的效用,而且十二個時辰内沒辦法恢複,沈寒舟此刻已經很是虛弱了,恐怕拖得再久一點,他就不一定受得了了。
“誰都知道太子是将來的天子,爲什麽你爹不願意你去當太子伴讀?”沈寒舟突然發現上官瑾飒身上的秘密真的很多啊。
“原因很簡單,先皇爲李靖恒辦三歲生辰的時候宴請了不少朝臣。我爹自然在列,剛到太液池的時候,李靖恒的夜明珠掉進了草叢裏,李靖恒直接對着我爹吼道‘那個誰誰誰,你去給本太子撿來夜明珠,否則本太子叫父皇誅你九族!’我爹直接愣在了當場,直到另一個稚嫩的聲音對我爹說,‘丞相,我去替哥哥撿回來,您先去參加宴會吧。’”
“那就是二皇子吧。”
“不錯,二皇子将夜明珠找了回來,卻還受了李靖恒的一頓打罵,我爹護住他離開了李靖恒身邊,又帶着他來到了一個隐蔽點的地方問他‘你爲什麽不躲開呢?’,寒舟,你知道二皇子說了什麽嗎?”
“說了什麽?”顯然,沈寒舟對這個故事很有興趣。
“他說,‘母後說了天将降大任于我,我要忍氣吞聲,不能和皇兄起沖突。’都說三歲看老,當時我爹就知道二皇子才是日後可堪大任的人。正好先帝讓我爹帶我進宮當二皇子伴讀,那個時候我不懂時事,但是我爹告訴我一定要與二皇子把關系搞好。我自然謹遵父命成爲了二皇子很好的朋友。後來,我們五歲的時候,元皇後去世,我算是陪着他走過了最艱難的時候。七歲的時候,我離開京城到了師父這裏習武,我爹每年來看我一次,我在江南待了十一年,十八歲的時候回京,本來上官家族是長子爲相,次子若可以打敗上官家族的三大長老即可接任傾雪閣,但是我不願被那些朝堂事務束縛,所以以我的婚事換得我成爲傾雪閣閣主,而讓我的弟弟上官瑾年留在了京城。”
“我知道今日的皇上乃是逼宮篡位登上帝位的,我想這件事一定有你的功勞吧。”沈寒舟回頭對着上官瑾飒道。
送上門的禮物哪有不要的道理,上官瑾飒自然是親了沈寒舟一下,看他臉上有了紅暈才接着道,“自然,于公,我是上官家族的人,守得我大靖江山不滅乃是職責所在,于私,我與皇上四年朋友,哪有不支持他的道理。”
沈寒舟了然的點點頭,“現在告訴我傾雪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吧,是朝廷的組織,還是江湖的門派?”
上官瑾飒道,“開國先祖與我上官家族的先祖是至交好友,當初他們一起打下天下,一爲君,一爲相,先祖登基所下的第一道聖旨就是上官家族的嫡傳長子必是當朝丞相。你也知道,江湖的勢力在很多方面都會影響到朝廷,所以上官家族同時也成立了傾雪閣,外人隻以爲傾雪閣隻是一個簡單的江湖門派,隻是勢力比較大而已,其實它算是一個半江湖半朝廷的組織,而最終的目的也是爲了保護大靖江山。”
沈寒舟淺淺笑了笑,上官瑾飒無條件的信任讓他感到心裏暖暖的。娘和師父逝世之後,已經沒有人曾這般信任自己了,哪怕是那些找自己看病的人也一樣。
仿佛知道沈寒舟心裏的想法,上官瑾飒道,“你也知道,我們這輩子都是要綁在一起了,更何況,皇上才剛剛登基,朝中的不安定因素太多,要鞏固住他的地位,傾雪閣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而很多事情都需要你這個神醫的幫助,告訴你這些事情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