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命懸一線
上官瑾飒走到江州到衡州之間的時候,雨已經下得越來越大。之前沒想到這場雨會下的這麽大,所以上官瑾飒也就沒有擔心過沈寒舟。但是此刻的他突然意識到不太對了。這樣大的雨勢,沈寒舟的内力又沒有恢複完全,本來帶了四名影衛随行的,後來覺得也沒什麽用處,便将他們全都撥給了岑雪調查魏常去了。此時此刻,還真沒有人可以替自己去看看沈寒舟。
街上的雨水已經沒過了馬蹄,上官瑾飒到路邊的一個小茶館避了一會兒雨,可惜這雨還是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喝了一杯熱茶,耳邊傳來了鄰桌人談話的聲音。
“你說這好好的春天,雨怎麽下得這麽大。”一個年輕點的書生對對面的人道。
“唉,老天爺管的事,誰說的準呢?還不是人家說下就下了,就怕這赤華山會有泥石流啊。”對面的人道。
上官瑾飒一聽心裏大驚,隻聽那人又說,“赤華山上樹少,土又是紅土,松散的厲害。四年前的時候,赤華山發生過一起大的泥石流,那底下的房子不知道淹了多少呢。所以後來赤華山下就不住人了。”
聽到這裏,上官瑾飒再也坐不住了,于情于理,他都必須回去找沈寒舟。放下了一點碎銀子,上官瑾飒從店家要了一頂草帽便騎馬離開。
這會兒下的大雨,官道上并沒有人,上官瑾飒快馬加鞭的往回趕着,踏塵的後蹄濺起了無數的水泥。好在這裏距離江州并不遠,赤華山又在江州邊界,所以上官瑾飒用了大約一個時辰的時間趕到了赤華山底。來不及繞到前山,上官瑾飒将踏塵拴在了一棵大樹上,自己憑着絕頂輕功躍了上去。
沈寒舟沿着後山的一條小道往下走着,雨下得越來越大了,而且沈寒舟沒有想到,赤華山的後山居然都是紅土,苦笑了一聲,怪不得叫赤華,原來是從這裏來的。
小心翼翼的向下走,無奈腳下的泥土實在是太松了,現在再往上爬已然來不及,說不定還會有更大的危險。現在隻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了,沈寒舟找了一根棍子拄着,一步一步向下挪動。
雨勢漸漸加大,土壤越發松動,屋漏偏逢連夜雨,沈寒舟手裏拿着的棍子突然折裂,腳下本就不穩,這一下直接踩空,沈寒舟直接掉了下去。所幸紅土松軟,落上去也沒受什麽傷。就是可惜了剛采來的雨微從懷中掉了下去,剛剛松了一口氣,腳下的泥土直接坍塌。沈寒舟朝着一旁偏了過去,這一次可就沒那麽幸運了,往下掉的地方恰恰是石壁邊,沈寒舟連忙從懷中取出飛爪扔了上去,見飛爪穩穩的插進石縫,沈寒舟才微微緩上一口氣。隻是自己剛才被掉落的石塊砸中了腳腕,用輕功也使不上勁,命暫時被保住了,可是難道真要被困死在這裏不成。
嫌頭上戴的草帽遮住了視線,上官瑾飒幹脆扔了它躍了上去。雨珠已經連成一條線,山上稀松的幾棵樹變成了上官瑾飒的落腳點,因爲害怕出現意外,所以特地還拿了一把劍。視線越來越模糊,在這一刻,上官瑾飒突然有了一種天地之間唯我蒼茫的感覺。
不斷的攀爬,不斷地尋找,這樣陡峭的山崖,這樣大的雨,縱然他武功再高都被消耗掉了不少的體力,就在此時,上官瑾飒眼尖的看見了那邊石崖上吊着的靛青衣衫。再不多做考慮,上官瑾飒拿好劍踩着樹枝朝着那邊飛了過去。
沈寒舟的全身早就已經被雨點打濕,眼睛受不了雨滴砸下來的壓力,沈寒舟隻好閉上了眼睛。他甚至能夠感覺到石壁松動,飛爪已經不安穩,恐怕很快就要掉落。可是這附近又沒有什麽可以落腳的地方,看來這一次當真是兇多吉少。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沈寒舟挑起嘴角苦澀的笑了笑,這種時刻,自己居然想起了上官瑾飒,不知道這算是幸福還是一種悲哀。
“沈寒舟!”上官瑾飒晴朗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不對,這不是幻覺,沈寒舟蓦地睜開眼睛,剛才腦子裏閃過的人影真真實實的從上邊落在自己的旁邊摟住了自己的腰。
飛爪掉落的那一刻,上官瑾飒也随之出手,一把劍狠狠的釘進了石壁,火花四濺,兩人穩穩的停了下來。
“你沒受傷吧。”上官瑾飒摟着沈寒舟的力氣更大了些。好在自己來的及時,可真是把他給吓着了,不敢相信要是來晚一步會發生什麽事情。
“沒事。”沈寒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轉過頭盯着上官瑾飒瞧了半天,好像在确認什麽似的。
心裏的石頭稍稍落下,上官瑾飒微笑看着沈寒舟此時的樣子,黑發已經全濕,額前的碎發服服帖帖的黏在了額頭上,雨水把睫毛打濕,眼睛裏也是水霧彌漫。本就偏淺的嘴唇因爲冷雨的緣故顔色更加的淡了。上官瑾飒微微低下頭,在懷中人涼薄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随後擡起頭看了看現在兩人所處的情勢。兩人現在離崖頂已經很遠,山上的土壤和石頭已經不可靠,爬上去已然是不可能。爲今之計隻有下去了,不管如何,生還的機率總是要比等在這裏多一點。
微微斂了斂眼睛,上官瑾飒抛去了臉上淺淺的笑意的對沈寒舟道,“沈寒舟,相信我。”
不等沈寒舟說什麽,上官瑾飒已經拔出了劍,手臂更緊地摟着沈寒舟,兩人一起向下墜去,隻是在落下的時候,上官瑾飒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右臂被什麽給深深的刮了一下,随後兩人便掉到了底下。
這一次他們的确是足夠幸運,掉下來的地方正好是陳年樹葉,再加上剛才上官瑾飒被挂了一下,降落的速度慢了許多,所以兩人都隻是受了一點輕傷。
沈寒舟醒來的時候,雨已經漸漸停了,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已經沒有危險,心下終于松了一口氣。剛準備轉過頭告訴上官瑾飒快些離開的時候,卻發現上官瑾飒還沒有醒來。
更奇怪的是,上官瑾飒此時的嘴唇青白,臉色更是蒼白的不像以往,漂亮的眼睛緊緊閉着,睫毛都有些微微的顫抖,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沈寒舟見狀暗道了一聲不好。連忙執起上官瑾飒的手腕爲他把脈。
沈寒舟用剩下的另一隻手查看了一下上官瑾飒的右臂,白色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染紅,現在已經變的偏向暗紅。果然自己猜的不錯,上官瑾飒一定是被刺荊給劃了。微微歎了一口氣,這傷若是在市鎮裏都不好辦,更何況現在是在崖底下,沒有什麽療傷的好藥,要治好這傷口,恐怕不是易事。更何況,這刺荊是有劇毒的那一種,上官瑾飒落下的時候重力本身就大,這刺荊紮的又深,劃的口子又長,上官瑾飒原本瑩白的手臂上還緩緩流着血,顯得猙獰異常。微微斂神,出手如電封住了上官瑾飒右邊胸口上的大穴,以免刺荊的毒性侵入心脈。隻是沈寒舟知道,這隻能控制的住一時,要是再不解毒,恐怕兇多吉少。
自己的外衫已經全濕,沈寒舟便從自己的裏衣裏扯下一塊布爲上官瑾飒包紮好傷口,好在崖底下有個山洞,還不至于讓二人以天爲蓋地爲廬。
沈寒舟摔下來的時候,受傷的正好是左邊手臂,用右手摸了摸位置,料想應該隻是脫臼,手上用力将骨頭接了回去,這才打橫抱起上官瑾飒進了山洞并将他放在了山洞深處的草堆上。
掏出懷中已經潮濕的火折子,沈寒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火點着,但是上官瑾飒睡得是草摞,火不能離他太近,否則要是燒着了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看上官瑾飒臉色并沒有好起來的迹象,沈寒舟脫下自己了的外衫蓋在上官瑾飒的身上。本來雨微就可以解開上官瑾飒身上的毒,可惜雨微已經被自己弄丢。現在去采也不現實,莫說自己腳腕受傷實在上不了山,單說此時天氣也不容得他去尋找雨微。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容不得他再多做耽擱,沈寒舟拿好飛爪後立即離開了。
刺荊的毒說起來也很是可怕,隻要沾上,便會慢慢的腐蝕掉皮肉,上官瑾飒中毒不淺,要是不盡快解毒,恐怕他的整條胳膊都會廢掉。那時候,自己就要狠心斷他一臂了,否則毒血侵入心脈,縱使他武藝再高也是回天乏術。邊往出走,沈寒舟一邊想道,若是上官瑾飒的胳膊斷了,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麽多人對他趨之若鹜。
此刻天已經大晴,沈寒舟很是慶幸今天并沒有發生泥石流,否則自己和上官瑾飒真要把命交代在這裏。心緒雜亂的飛轉着,要是上官瑾飒沒有回來自己會怎麽樣,他們是很幸運沒有錯,掉下來的地方正好是陳年的松葉,可是上官瑾飒帶他掉下的地方本來就離崖底不遠,再加上上官瑾飒被刺荊挂住才又減少了重力,要是自己就那樣從飛爪挂着的地方下來,不死也得去半條命了。
好在這崖底下的草藥不少,野果剛剛結出小果子,還是酸澀的很,但現在也隻能将就着吃了。哀歎了一口氣,沈寒舟突然眼前一亮,前邊的樹枝下邊居然壓着些竹青果。竹青果顔色似竹葉,祛毒的效用絕對是一流。沈寒舟微微笑了笑,看來上官瑾飒還真是命不該絕啊。
采好藥,拿了果子,又取了些山泉水,沈寒舟摸黑回到山洞,上官瑾飒還是昏迷着,完全沒有要醒來的迹象。胳膊上的血已經不留了,但是暗紅的血迹滲透月白的衣服,還是瘆人的很。輕輕的拆開剛才用來包紮傷口的白布,用山泉水給上官瑾飒清洗好傷口。沈寒舟取出草藥,山洞裏自然沒有可以搗藥的工具,沈寒舟隻好用牙齒将竹青果磨碎,一點一點抹在上官瑾飒被刺荊刮過的地方,又将草藥蓋在了上面,以保證竹青的藥效可以被完全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