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上官夫人
沈寒舟猶自在這裏沉悶,上官瑾飒便接着道,“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等會我們就回京吧。”
沈寒舟點點頭,距離二十八日剩下十天,回去的話剛好趕得上。
事不宜遲,兩人吃過後就下了山,七天的路程硬是被兩人縮短到了五天,七月二十三的時候,踏塵的四蹄終于到達了城門下。
剛下馬,遠處一個人急匆匆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叫着,“我的公子喲,你總算是回來了!”
上官瑾飒挑了挑嘴角,“阿甯,你怎麽就這麽沒長進,老是冒冒失失的,有礙相府顔面啊。”說完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阿甯的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
沈寒舟看了看上官瑾飒口中的阿甯,一身小厮的打扮,不過他身上穿的這衣服料子可不便宜呢,沈寒舟撇了撇嘴,原來浪費是上官家的傳統。
在沈寒舟打量阿甯的時候,阿甯的目光也到了他這裏,“這位就是少夫人吧。小的給少夫人請安。”
“我姓沈。”
“小的知道啊,少夫人。”阿甯撓了撓腦袋說道。
沈寒舟瞧了眼上官瑾飒,終于明白他爲什麽要敲打這小厮了。
“你一直在這裏等着?”意識到沈寒舟的目光,上官瑾飒回給他一個笑容,轉而向阿甯問道。
聽到上官瑾飒的問話,阿甯一拍腦袋,這才想起自個兒是來幹嘛的,“夫人請了蜀記老闆來給您做吉服,現下正在相府等着呢。”
上官瑾飒點點頭,将馬缰繩丢給阿甯道,“把踏塵照顧好。”說完,帶着沈寒舟進了城門,相府在西街,離着西城門并不遠。看沈寒舟好奇的模樣,他應該還沒有來過京城,上官瑾飒将他的手握在手裏,“京城裏人多,小心點。”
沈寒舟把手抽回來,知道京城人多還拉着自己,雖然大靖民風淳樸,男風盛行,男子與男子成親的也不算少,可這畢竟是大街上,再加上上官瑾飒那張妖孽的臉,想要人不注意都很難。
知道這人心裏在想什麽,上官瑾飒逗弄之意反而更甚,不管沈寒舟要殺人的眼光,上官瑾飒堅定的牽起他的手向着西街走去,兩人走了一段路,上官瑾飒這才發現這人的手心裏全是汗,上官瑾飒回頭安撫的笑了笑,“怎麽?緊張了?”
沈寒舟也不扭捏,“有點兒。”
“别怕,”上官瑾飒手上的力氣又大了些,“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更何況,你又不醜,怕什麽。”看沈寒舟明顯黑下去的臉色,上官瑾飒道,“我娘身體不太好,你稍微注意些。”頓了頓又道,“這是你作爲兒媳的本分。”
這下沈寒舟徹底不答應了,直接甩掉了上官瑾飒的手,好在此時已經到了相府門口,沈寒舟朝着上頭看去,門匾上龍飛鳳舞的寫着三個大字——丞相府。相府的大門兩側是四棵大槐樹,門口有兩頭石獅,威武不在話下。
“這是相爺親手所書,相府搬遷過幾次,但這牌子一直沒有變過。”看見沈寒舟的目光所在,上官瑾飒解釋道。
“大少爺。”門仆一個接一個朝上官瑾飒行禮,上官瑾飒微微點頭算是回應,帶着沈寒舟舉步走了進去。
沈寒舟打眼看着内裏布局,這相府倒和其他豪門宅院不一樣,大門進去隔不了幾步就是正廳。
看到沈寒舟有些疑惑的眼神,上官瑾飒道,“我爹嫌正門距離正廳太遠,走起來太累,所以修建的時候就将正廳挪到了這裏,其他的房間和廊橋都可以從東西兩門進去,也不是非要從這裏過去。”
沈寒舟點點頭道,“你們家還真是與衆不同。”
“我們家當然與衆不同了。”背後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來,聽來不過四十歲。
上官瑾飒與沈寒舟同時回頭,隻見來人梳着盤桓髻,發上钗着雲鳳流紋簪,蛾眉淡妝,身穿敞領對襟,大袖明衣,下穿長裙,束着軟帶,姿容秀麗,沈寒舟這才發現上官瑾飒的容貌竟與她有着八分相似,兩人都是桃花眼,眼角眉梢處皆是風情,饒是她年歲已多,但還擔的上風華無雙四個字,不難想見她年輕的時候是怎樣的傾城絕代。上官瑾飒叫了一聲娘,聽到上官瑾飒的稱呼,沈寒舟微笑道,“伯母。”
上官夫人颔首,算是回應了上官瑾飒,随後對沈寒舟道,“寒舟,你怎麽能叫我伯母呢?娘可不高興了啊。”語氣裏有了幾分嗔怪,就好像沈寒舟一直是她家“兒媳”一樣,不過這一句話出來,沈寒舟覺得她剛才那番高高在上的模樣瞬間又親切了起來。所以沈神醫很是聽話的叫了一聲娘。
看出沈寒舟此時的窘迫,上官瑾飒道,“娘,您就先别爲難寒舟了,我們連飯都沒吃呢。”
“吆,綠袖你看看,這還沒進門呢,咱家大少爺就這麽寵着媳婦了,果然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啊。”說完還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少爺和老爺一樣呢。”說話之人梳着雙平鬟,身上綠色夾裙,丫鬟的打扮卻被她穿出了賞心悅目的味道,說話也是滴水不漏。
看到上官夫人這副神情,上官瑾飒無奈的歎氣,“娘,您就别裝了。要是您真有心疾,沈大神醫就在這裏,讓他幫您瞧瞧呗。”
“你這小子,不拆你娘的台會死啊。”這下子,原形畢露。
上官瑾飒無奈的攤攤手,“娘,我們先進去吧,你不是說蜀記老闆還等着嗎?”
上官夫人哼了一聲朝前走去,沈寒舟跟着上官瑾飒一同進了正廳,上官夫人坐到了主位,下首站着一位六十來歲的老人,旁邊跟着一名小厮,手裏拿着尺子,看來定是那蜀記老闆無虞了。
“張老闆近來可好啊。”上官瑾飒到了老人跟前問道。
“老漢近來很好,公子有心了。”
上官瑾飒點點頭,“張老闆店裏事情想來還是很多,現在就給在下測量尺寸吧。”
老人點點頭,接過小厮手裏的尺子虛搭在上官瑾飒的身上,一邊量着一邊向旁邊的小厮抱着數字,手法熟練非常,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結束。
“幾日可以趕制出來?”上官瑾飒問道。
“最多三日。”
上官瑾飒微微點頭,阻止了老人走向沈寒舟的步伐,“既然三日足矣,那張老闆就先回去,内人的數據明日自會有人送上。”
老人自是不會違背上官瑾飒的意思,隻好微微躬身答應,帶着小厮向着上官夫人和上官瑾飒各行一禮便離開了。
外人走了之後,上官夫人臉上的笑容便是掩都掩不住了,“瑾飒啊,你說你這霸道的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改。”
上官瑾飒折扇一開,掩面輕笑,“娘啊,我可不認爲這是毛病。而且,”目光轉向沈寒舟,“寒舟衣服的尺寸自會由我親自測量。”
聽見上官瑾飒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說出這句話,沈寒舟的臉上泛了點紅暈。
知道争不過自己這大兒子,上官夫人的注意力轉到了沈寒舟的身上,“寒舟,剛才他說你們還沒有吃飯,你喜歡吃什麽,娘讓下人去做。”
沈寒舟微笑看向上官夫人道,“我沒什麽挑的,您看瑾飒愛吃什麽就做什麽吧。”
上官瑾飒笑得更爲開懷,在婆婆面前對自家相公好,這才是賢妻的典範啊,腦子裏突然閃過前幾日沈寒舟答應自己的事來,便道,“娘,前日裏寒舟答應過要爲我做一頓飯,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哦?寒舟還會做飯?”上官夫人也是驚詫不已,這年頭,會做飯的男子可不多啊。
沈寒舟道,“會的不多,做的也不好吃。”
知道他是謙虛,上官夫人也不介意,“這會天還早,你爹被皇上傳進宮裏去了,瑾年在戶部,傍晚才回來,要不,今晚這頓飯就讓寒舟來?”問的是沈寒舟,看的卻是上官瑾飒,很明顯是要上官瑾飒同意,不過以自家兒子的性格,這還真不一定,果然:
“娘,我們趕路這麽累,你還讓寒舟做全家人的飯,您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上官夫人撇嘴,就知道這小子不會同意,隻是這原因到底是心疼沈寒舟還是強烈的占有欲讓他覺得沈寒舟在上官家的第一頓飯必須做給自己吃,呵呵,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上官夫人見上官瑾飒這邊行不通隻好将話頭扔給了沈寒舟。
沈寒舟微微蹙眉道,“寒舟隻會些普通菜色,恐怕在您吃來味同嚼蠟啊。”
“寒舟的意思是答應了。”上官夫人自動理解爲,隻要我吃起來不是味同嚼蠟,那沈寒舟就去做了。
這下子沈寒舟不答應都不行了,隻好點了點頭,上官瑾飒在他耳邊道,“你行嗎?我娘就不說什麽了,我爹口味可刁鑽的很呢。”
沈寒舟還沒說話,上官夫人就開口了,“上官瑾飒,你又在編排你娘什麽呢?”
“沒,娘,他在誇你呢。”這次居然是沈寒舟維護上官瑾飒了,看來他對于上官瑾飒妻子的身份認同的還挺快的。
“哦?”明顯是不信,“他能誇我什麽?”
“他說您随遇而安。”沈寒舟說的也不錯,按上官瑾飒的意思來說,就是他娘的口味比較随遇而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