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說句好吃你能死？

　　容時根據身體的記憶，很快就找到了本主的家。

　　現在容時住的是他姥姥姥爺那套五十多平的小戶型。二樓南北房間，其實住兩口人還是挺合適的，何況容時只有自己一口人。他甚至想過把這間房子也租出去，自己去租一個更小一點兒的。但是還沒來得及付諸實行就翹辮子了。也是夠衰的。

　　拿鑰匙打開房門，房間還挺乾淨，沒有單身男人的隨意和邋遢，本主將家裡收拾得很舒適。做不到一塵不染的潔癖狀態，卻讓人有一種親切感。至少容時覺得很不錯。「你進來坐吧。我去廚房做飯。」

　　成淩天見容時自然地從鞋櫃裡拿出拖鞋給自己，他嘴角動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有吐槽。「我幫你拿進去吧。你胳膊不能用力，我把雞剁了好了。」

　　容時笑著點頭：「嗯。那麻煩你了。你真是個好人。我以前覺得員警也就是說著好，可是看到你我就知道是真好了。」

　　成淩天把菜都放到臺子上，然後拿出雞來放到水池裡擰開水龍頭。「你的『真好』也太簡單了一些吧。」

　　容時在廚房裡轉著圈，其實就是摸摸這個摸摸那個，雖然他對這裡的東西都有記憶，但是那記憶不是自己的他非常清楚。「這對我來說就很好了。以前可沒有人會跟我說這些話，也不會有人願意幫我忙。換做別人，跟我打個照面他扭身摔倒也要回來臭駡我一頓。你都跟我一輛車遭遇車禍了還肯跟我一起買菜做飯，我用真好兩個字都已經很貧乏了。可是說聖人又那麼矯情。還是樸素點好。」

　　「噗！」成淩天被容時給逗笑了。「你可真有意思。反正現在也沒事兒，你跟我說說你到底怎麼回事兒。為什麼會在附身在這個人身上。」

　　容時嘆了口氣。「那你要聽哪個部分啊？」

　　成淩天拿起刀準備剁雞塊。「還是先說一下怎麼會俯身的事情吧。」他現在可以肯定這個容時的靈魂已經完全跟這具身體融合了。也就是說他並沒有辦法將容時的靈魂跟身體再度分開，除非這個人又死一次。可即便如此，他也想知道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兒。

　　容時也沒推搪，找出洗菜筐，拿起小刀，一邊兒掰花椰菜一邊兒把自己在那個巷子口看到本主衝出來之後的事都說了一遍。

　　這段事情並沒有多長，所以容時也沒有講太久。成淩天聽完之後，皺了下眉頭，又一次落刀。雞腿被剁了下來。「你看到了搶劫人的模樣對吧？」

　　容時點頭：「看得很真切。而且那兩個人時常在那一片出沒，我在那裡待了快一年，記住了很多人的。他們一個叫大亮，一個叫二禿子。雖然是外號吧，可是如果你們員警要查肯定也不難對吧？」

　　「的確。有一點兒線索就能查下去。何況你提供的不止是外號的線索，包括模樣和他們時常活動的地段。那你的意思，要不要抓到那兩個搶劫的？」

　　容時思考了一下，問：「那他們能關監獄嗎？」

　　「你是怕他們報復？」

　　「肯定怕啊。不管是我或者還是我走了原本的這個容時回來，我們都是普通老百姓，肯定怕那些敢拿刀拿槍的人啊。」

　　「你還想過會離開？」成淩天挺詫異。

　　容時嘆了口氣：「我都不知道怎麼到他身上了，當然也不知道會不會什麼時候就又走了啊。所以都得做好打算的。」

　　成淩天笑了一下：「你倒是看得開。」

　　容時聳肩：「死都死過了，看不開也是沒啥用的。」

　　成淩天看著容時，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這個人，他十有八九是離不開這個身體了。可最終他沒有開口，而是又問：「那接下來說說你到底怎麼個倒楣法吧。」

　　容時也真是在這將近一年的做鬼時間裡憋得太狠了，以前不怎麼愛說話的人，現在有一個人讓他開口，他就控制不住一樣地說了個沒完。基本上從他小時候能記事開始，各種印象比較深刻的倒楣事兒能想起來他都說了。嘮嘮叨叨的，一直從開始做飯說到雞湯都燉好了，才算是大概說完。

　　成淩天真心佩服了。這樣的遭遇人還能這麼堅強的活著，真是一種毅力。他自小就父母疼愛兄長照顧，關鍵是家裡有錢，做什麼都順風順水，唯一的不順心就是小時候開天眼之後跟爺爺學習驅魔這一套，那時候他整個世界觀都被改變了一樣，很長一段時間好像看什麼人都像是造過孽的惡人。好在漸漸地調整了心態，長大之後真的可以說是一帆風順，想幹什麼幹什麼了。所以容時這樣的遭遇，他是連想都沒想過的。

　　「我知道有一種人因為造孽太多，所以會有厄運劫報。可通常造孽太多的人轉世之後可能就不再做人了。你這樣的我還真沒見過。」成淩天看著容時往出盛湯，心裡滿是好奇。雖說這個人是真的很衰，可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容時聳了下肩膀：「本來我以為只有我這麼倒楣，沒想到這身體的本主跟我一樣。也是自小就被罵命硬克六親，就連克死親戚的時間都一模一樣。你說，是不是我們倆出生哪天還有我們倆的名字都特別不好？」

　　成淩天挑了下眉梢：「你說這個容時也跟你一樣？」

　　容時把雞湯盛出來之後，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感覺還是挺香的。「對啊。他比我好的一點就在於他家的人比我家的人有錢。而且比我多活了一年的時間吧。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鬼魂留在那個地方了。」

　　成淩天問他：「那如果是那樣的話，你怎麼辦？」

　　容時愣了一下，隨後又嘆了口氣：「你能看到鬼的話，應該也是有大本領的吧？如果可以，把我們倆換回來吧。我都已經這麼衰了，就別造孽了。反正我也習慣了在那個地方一動不動的。何必再讓另外一個人去嘗試。不過我在那地方也看了不少人和事，還看到過車禍撞死人的，可我還是沒看到過其他鬼魂誒。」

　　成淩天對容時有些刮目相看了。「我還是可以讓你們的靈魂交換回來的。」

　　容時點頭：「嗯。那樣也好，雖然有點兒小遺憾。不過也行吧，至少能活動一天，吃一頓人間美食。也算是難得的好運氣了。」雖然可能沒有了身體也就沒辦法再弄這個系統了，可他是真的覺得，不能占別人的東西為好。免得萬一有機會投胎，下輩子更衰。

　　成淩天看了容時一會兒，把容時看毛了。「你這麼看著我太嚇人了，雞湯燉好了。我再把荷蘭豆炒了就能吃飯了。不然你先吃點兒燉雞？」

　　成淩天笑了：「我是沒見過這麼豁達的人，好不容易重新活過來，還願意為了別人放棄。」

　　容時聳肩：「我又不傻。我當然不樂意啊。可是人家的東西就是人家的，我雖然又窮又衰，但從來不會貪圖別人的東西。運氣沒有人品就更不能丟了。不然不是得更慘。」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這個評價還挺好聽的。比掃把星好！不過，你還是先嘗嘗我燉的雞湯吧。給點兒中肯的意見。」

　　成淩天拿起湯匙：「其實剛剛我騙你的。我暫時還沒辦法替換魂魄。」

　　容時有些發愣，但隨後就笑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喝雞湯！」

　　成家家大業大，又是驅魔師世家，成淩天自小不說錦衣玉食也差不多，對吃的他不挑剔檔次，但是對味道卻是不會隨便點頭的。而且成淩天自己也會做飯，對烹飪不說精通，但家常飯菜還是非常拿得出手的。所以嘗了一口容時燉的雞湯，他當時臉色都變了。自己一百三十多買的一隻活的走地雞，就給燉成這個鳥樣？

　　見成淩天喝了一口就停頓了動作，容時緊張地湊過去：「好喝嗎？」

　　成淩天看著他，把湯匙放了回去。「好難喝。」

　　頓時成淩天手裡的鏟子就掉在了地方，「啪」地一聲咂到了他的腳面，疼得他「嗷」了一嗓子，眼淚都快下來了。而他腦海裡那美味值瞬間下降了五點，運氣值也朝負值那邊挪了一點。意識到這一點，容時眼眶裡真的有眼淚在打轉了。這尼瑪會否太慘烈了一些？用不用懲罰得如此立竿見影！

　　成淩天也被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容時：「怎麼這麼不小心。砸疼了？」

　　容時現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表情，那真叫一個眼淚汪汪地看著成淩天：「真的有那麼難喝嗎？」五點美味值啊！那得多難喝！

　　成淩天被容時這樣子給激了一個哆嗦。他也不是沒看過男人哭，但是容時這樣可憐兮兮的他的確沒在一個成年男子身上瞧見過。不得不說這個容時的模樣真心不錯，不說精緻漂亮，卻乾淨清秀，而且還是娃娃臉兒，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小上許多。要不怎麼說年輕就有優勢呢，連哭這回事兒都這樣。成淩天突然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負罪感了。「其實也不是特別難喝，就是……挺難喝的。」

　　容時差點兒真哭出來。好在他發現成淩天再說難喝系統上的數值也沒有改變，看來對一道菜的評價只是一次性的，這讓容時略微放心了一些。要不然成淩天假如磨叨一天難喝，自己恐怕就直接死回去了。「我……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成淩天拉過椅子，把容時按坐在上面。「我看了你做的步驟，其實沒什麼錯，就是調味品的比例沒有放好。你以前做菜是不是就弄熟了就行？」

　　容時點頭：「一個人吃東西，也做不了這麼多，而且我很少會買整隻雞的。通常饞了就買個雞腿也就夠了。」

　　成淩天嘆了口氣。一個十三歲就開始自己照顧自己的窮孩子，也的確沒有什麼機會增進廚藝。畢竟活著都苦，沒有更高追求也是必然的。「雞湯雖然不好喝，但是還有的救，接下來我給你做吧。你就坐下好好歇著。」

　　第一次有人說讓自己休息他給自己做吃的，容時心裡覺得有點兒發酸，但又覺得不好意思：「這……這不好吧？」

　　成淩天笑這問他：「有什麼不好的？」

　　容時又看了一眼美味值，下了個決心：「那至少花椰菜我來炒。然後你一定要說好吃。行嗎？」

　　「噗！」怎麼還會有這麼幼稚的要求。不過成淩天看容時這個樣，又聯想到這傢伙的倒楣經歷，最後點了頭。「好吧。不過記得別炒太軟也別炒得太生。我對花椰菜的口感還是比較挑剔的。」

　　容時氣結。媽蛋你就說一句好吃能死？怎麼還會有這麼高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