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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請神上身》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弱者縱合連橫

 那靈劍脆弱如斯,一擊便斷,一點碎屑透過單致遠如今堪堪成型的劍域,擊中在握劍的虎口上,些許刺痛微不足道,針尖大的鮮血湧出傷口,又立時凝固。

 那人卻立時躍身退後,拱手道:“在下服輸。”眼中卻有一縷寒芒一閃而逝。

 單致遠心知有詐,卻猜不透這人意圖,只得應道:“承讓。”

 便目送那人轉身就要離開擂臺,背影極為古怪,陌生中透著熟悉,仿佛被一層薄紗遮掩。

 他凝氣寧神,將一縷劍意聚在雙目之中又再看去,朦朧薄紗仿佛被利劍斬開,將那人身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竟然是——

 單致遠隨手拋出玉符,一面喝道:“劉皇!你已被大會除名,如今改頭換面,混入擂臺是何居心?”

 那人眼看就要走脫,卻被單致遠喝破身份,背影一僵,立刻騰身要離開。

 被單致遠拋出去的玉符卻光芒大盛,伸出十數條金色繩索,將那人手腳俱綁了個結實,有若一塊石頭從天而降,砰一聲砸在擂臺邊緣。

 單致遠一聲厲喝,換來眾人譁然。那看守擂臺的幾位執事連忙跑上前來,手中的傳訊靈符閃爍不停,顯而易見已知會了上峰。

 那人被那金繩纏得結結實實,怒得額角青筋暴漲,卻是竭盡全力也掙脫不開。

 這玉符乃少微所制的下品縛仙索符籙,元嬰以下皆無法掙脫。單致遠吃盡苦頭,如今見劉皇也落入這般田地,方才覺心頭大快。

 不過片刻,一名身著藍衫的中年管事便在侍衛引領下前來,往那陌生修士額頭貼了一張消靈符。不知劉皇用了何等術法或者法寶,改頭換面前來挑事,卻被那消靈符破解,面上泛起一層濛濛黃光,過了片刻便露出真面目來。

 正是淩華宮的劉皇。

 那管事肅容道:“幸得這位道爺提醒,我萬渡城絕不容這等宵小之輩欺瞞規則,蒙混過關,定要嚴懲。”

 萬渡城由關鳴山做主,單致遠自然放心,頷首道:“有勞。”抬手收了縛仙索。眾侍衛立刻上前,槍戟交錯壓在劉皇后頸上,重重下壓末世之黑夜帝王。

 那淩華宮昔日的天之驕子吃不住重量,膝蓋撞在擂臺上,便跪了下來,單致遠與他正面而立,一時猝不及防,反倒受了他一拜。

 果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單致遠微微皺眉,趁侍衛將那人押走前又問道:“你三番五次想要害我,究竟哪來如此深仇大恨?”

 劉皇臉色更是慘白,視線如針一般刺向單致遠,眼底一片陰鷙狠毒,冷笑道:“莫以為得了奇遇便會一帆風順,你這般無人看重的螻蟻,只合終生腐爛在爛泥裏!”

 單致遠不願再聽,任侍衛將劉皇粗暴提拽起來,押送往萬渡城中受罰。一面道:“只可惜,要腐爛在爛泥裏那人,並不是我。”

 劉皇猛一回頭,還待再怒駡幾句,卻被那管事眼疾手快,貼了一張定身符,便將人拖走了。

 小小風波之後,擂臺上又回復平靜,那看守擂臺的執事上前問道:“是否繼續?”

 單致遠下意識掃一眼握劍的虎口,如今連那點血痕也乾涸剝落,肌膚玉白平滑,半分痕跡也沒有。他卻有點心緒難寧,只道:“今日到此為止。”

 執事應聲,便喚了另外兩人繼續決鬥。

 單致遠離了擂臺,便朝觀戰台行去,卻只見岳仲一人觀戰,胡滿倉不見蹤跡。

 他一愣,問道:“師弟哪去了?”

 岳仲正愜意品茶,見單致遠走近也只是略略點頭,他那徒弟百戰百勝,他便不再操心,日子愈發地閒適了。“滿倉去見了個客人。”

 單致遠才要問“客人?”,頭頂又滑過一道傳訊靈符,落在師父手中。

 岳仲一掃,喜道:“你師弟回了客棧,正等我們回去。”

 二人一面說一面離了觀戰台,往最近的傳送陣行去。這萬渡城中不能淩空飛行,距離遠了則依靠關氏獨家掌控的傳送陣來往,起價一枚下品靈石,若是遠了,再另加價。此舉曾令胡滿倉讚歎這萬渡城主經營有方。

 單致遠問道:“師弟在客棧,師父為何如此高興?”

 岳仲喜孜孜道:“你師弟就快築基了。”

 單致遠一聽,也是喜出望外,“如此可要好生準備。”這兩年來胡滿倉一面用心經營,一面勤奮修煉,如今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

 他才一抬手,師父已搶先取了兩枚下品靈石交給看守法陣的修士,臉上隱隱閃過肉痛之色。

 單致遠心頭好笑,面上卻仍是恭敬有加。師父畢竟過了六十多年貧寒日子,如今乍富,不經意總會流露出些許往日的習氣。

 每每這些時刻,總讓單致遠生出些許懷念,憶起他師徒三人相依為命那段時光。自然便想到了那位前任大師兄。

 也不知那欺師滅祖的陳際北,如今在哪里鬼混?

 傳送陣極為平穩,不過數息工夫,便將他二人送到了客棧附近。

 他同師父回了小院,胡滿倉立時迎了上來,笑道:“師父、師兄[系統]女王是怎樣煉成的!來得正好。我同你們引薦一位客人。”

 會客廳中一人站起身來,同他二人見禮。此時正是臨近黃昏,橘色陽光透進會客廳中,將那修士照得笑容和暖,平易近人。

 單致遠不由默然,今日果真是處處遇熟人。

 那修士三十出頭年紀,一雙狹長鳳目生在端整面容上,令原本一派正氣的長相憑空生出些許昳麗之色。

 修為不過凝脈初階,此時拱手笑道:“在下劍聖門弟子于森,見過嶽掌門,單道友。”

 胡滿倉亦是笑道:“說起來我師兄初試還得了你相助。”

 那修士正是曾助單致遠一臂之力,最後自動認輸,跳下擂臺去的灰衣修士。

 單致遠固然得了他幫助,卻反倒因此被勾陳徹頭徹尾教訓了一番。如今一見那修士,不由覺得屁股生疼,臉色便不大好看,卻仍是道:“還未曾謝過於道友。”

 於森見他臉色不虞,忙長施一禮道:“不敢當,得罪了。”

 氣氛一時凝滯。岳仲見狀,忙上前打圓場,請于森重新坐下,問道:“不知所為何來?”單致遠亦是明白自己這般遷怒,不過叫那修士受了無妄之災,更顯得忘恩負義。便收了鬱色又道:“我在想別的事,于道友勿怪。”

 於森察言觀色,方才鬆口氣,同胡滿倉你一言我一語,說清了來意。

 原來這劍聖門已有上萬年歷史,乃是個純粹的劍修門派。而後日漸式微,數代單傳,傳至於森這一代時,便只得師徒二人,再無其他門人。

 落魄之處,比起真仙派有過失而無不及。

 真仙派眾人聽聞,亦是感同身受、唏噓不已。

 劍聖門因傳承日久,故而雖人丁凋零,掌門玉印卻仍是第二品。加上劍聖門又有一門獨門心法,祖上曾以這心法順利渡劫,修成了劍仙。

 故而如今便是三歲孩童身懷巨寶,引來了眾門派的虎視眈眈。

 劍聖門歷代掌門絞盡腦汁,小心翼翼藏匿行跡,好容易維繫至今日。

 單致遠皺眉道:“既然如此,為何如今大喇喇報了名字,前來這宗派大會?”

 於森歎道:“實不相瞞,我師父已歿了。如今整個劍聖門只剩在下一人,掌門玉印同劍聖心法只怕要保不住。”

 岳仲一拍扶手,怒道:“胡鬧!既如此為何要貿然前來大會,豈不是羊入虎口!”

 於森歎道:“我已被三山觀發現了行跡,若是再一味躲藏,不知哪日便遭了毒手,不如放手一搏。”

 單致遠同胡滿倉視線一撞,立時明白了,“你想同真仙派結盟?”

 於森咳嗽一聲:“單道友快人快語。”

 原來初試之後,於森便四處打探了單致遠同那真仙派的消息,便想出了這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於森道:“若在下所料不差,貴派大會之後,便要廣收門徒了豪門權婦。不如同我劍聖門聯手,在下雖不曾領悟祖師爺留下的心法,卻對劍修一道有些心得,教個入門不在話下。那劍聖心法——便由我兩派共同保管。”

 岳仲早在於森提議時,心下已有允意。一則雙方同病相憐,二則同視三山觀為敵,三則胡滿倉雖是小徒弟,看人卻極為毒辣,若他肯引薦,此人品性不至太差。

 只是他如今名雖為掌門,卻處處依賴兩個徒弟,不由心中蕭瑟,歎氣道:“于森,此事尚需從長計議。”

 于森自然知道此事不可急進,仍是面色平和笑道:“自然,在下不過提議,成與不成,自然悉聽尊便。”

 單致遠又問道:“如今便是三山觀行動最快,要暗害於你,謀奪掌門玉印?”

 於森歎氣道:“三山觀素來橫行慣了,所欺壓謀奪的,又豈止我一個劍聖門?真仙派想必也深有體會。”

 岳仲深以為然,緩緩點頭。

 胡滿倉道:“于兄,此事我定會同師父、師兄好生商量,你且放寬心。”

 單致遠又問道:“于道友,除了我兩派皆受過三山觀欺壓,你又為何選我等做盟友?”

 於森道:“初選時你以一敵二十余修士,如此實力,早已震驚萬渡城。單道友莫非不知?”

 單致遠怔然,低聲道:“確實不知……”

 胡滿倉道:“拜帖都被師父擋了下來,師父要你靜心閉關,一切待大會結束再說。”

 單致遠方才笑道:“多謝師父師弟掛念。”

 送走了于森,單致遠獨自回了廂房,不覺又低頭看右手虎口。那細微碎屑紮了一下,如今早已痊癒了,只是莫名怪異,依舊壓在心頭。

 他便凝神打坐,細細內視於體,反復查驗,兩個時辰後才緩緩睜眼,卻找不到半點不妥。

 既然如此,他便不再糾結,只推開門,低聲喚道:“哪位星官在?”

 自他初選時好勇鬥狠,此後必定有星官隱身守護一旁。勾陳的理由是以他手中的龍牙為餌,要星官提防妖皇隨時來襲。

 單致遠只得由他,好在星官們若非召喚,絕不現身,並不會打攪他。

 話音才落,六甲便現身了,那素來爽朗的青年面色有些古怪。

 單致遠道:“六甲,你可知劍聖門是個什麼樣的門派?”

 那門派號稱傳承萬年,詢問星官自是最為穩妥。

 六甲伸出一根手指,撫摸鼻翼,神色又有些古怪,道:“這三界之中,無人比我知曉得更多。”

 單致遠好奇道:“為何如此自信?”

 六甲歎息,“那劍聖門是我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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