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深湖魅影(二)
結束了台裡領導的動員和整個欄目組的小會之後,樂正鯉他們外景攝制組又單獨開了個小會,外景組裡的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骨子裡那種熱血與冒險精神是少不了的,上一次湘西之行雖讓他們幾人覺得迷霧重重,卻更激發出了想要與那看似危險的事物一較高下的野心,擺在面前的未知性越高,他們要參與進去的熱情也就越高。
說起古今中外的水怪海妖,其面貌從來都是籠罩在一層神秘的面紗之下,從未被人揭開,幾人越聊越激動,恨不得現在就立刻潛入喀納斯湖底與那水怪來個面對面的親密接觸,更兼之查找資料時看到了阿爾泰美不勝收的自然風景,幾人便尋思著,這就算是沒什麼水怪可拍,單是過去旅遊一趟也不錯啊。
夏銘出去拿東西,衛一泓低頭看著上頭交給他們的資料,他翻了翻圖冊,指著微微泛黃的圖片道:"這月亮灣的遠景實在漂亮,聽說這灣裡的水會和喀納斯湖水一起變化,被當地人稱作喀納斯湖中的明珠,我還沒去過新疆呢,咱們這回哪怕就是看看這明珠也不錯啊。"
樂正鯉看他們在一旁說的熱鬧,用手肘碰了碰坐在右手邊一直沒說話的殷冉遺,"誒,你去過新疆嗎?"
殷冉遺搖了搖頭,樂正鯉"哦"了一聲,又說:"我也沒去過,那咱們這回事真可以順便當旅遊了。"
夏銘從會議室外走進來,拿著個檔袋挨著把幾個人的腦袋給打了一遍,道:"嚴肅嚴肅,咱們這回去新疆,拍攝喀納斯湖水怪為主,看風景吃美食是輔,我說你們一個個的主次矛盾怎麼都拎不清呢。"
樂正鯉笑道:"得了吧,我們可只說到去看風景,吃美食什麼的壓根還沒說到呢。"
夏銘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鯉魚同志,你這種咬文嚼字的性格要不得,我可代表組織上批評你了啊。"
唐中柳正和衛一泓研究著喀納斯湖的圖片數據,聞言頭也不抬地說:"你可扯犢子去吧,人家小鯉魚搞的就是文字工作,不咬文嚼字怎麼做工作?瞧這意思你要頂上?"
衛一泓在一旁笑,幫腔道:"就是就是。"
夏銘擺了擺手:"我的幼兒園老師就教導過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們這麼大了怎麼還不懂這個道理?……對了,來看看這份資料。"
夏銘手上這份文件袋頂頭上蓋了個紅章,也不知道是從哪個保密處拿過來的,牛皮紙上頭積了一層灰,他扯了張紙巾隨手擦了擦,將灰塵抖落後說道:"據說這裡邊資料是特別科整理的,讓咱們看完就還回去。"
衛一泓插話道:"那特別科是什麼?聽著跟中統保密局一個味道。"
夏銘聳了聳肩:"鬼知道。"
眾人圍攏在會議桌邊,看夏銘戴著雙白手套取出了檔袋中的東西,裡面放著幾張黑白照片和一本薄薄的工作日記,唐中柳將照片攤開來,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老照片顯像不是很清楚,但即使如此,幾人也清清楚楚地看見,在照片上灰白色表示水域一帶的地方,有個小手指頭大小的黑影。
幾人心中同時起了疑問,以這照片比例來看,這水中的黑影比之岸邊老樹也短不了多少,粗粗來看只怕十幾米長是少不了的,普通魚類根本不可能長得這麼大,難道……這喀納斯湖中真的有什麼未知的巨大生物?
眾人神色漸漸嚴肅起來,夏銘將那本工作日記翻開,這是當年的第一目擊證人老金的工作日記,經過歲月的洗禮,這日記本的紙張已經十分薄脆。他小心翼翼地翻開,開頭十幾頁都沒什麼可看的,眾人匆匆略過,翻到第十三頁時,卻見這一篇上面用紅筆把日期圈了起來,是八月一號。
在日記中,老金說自己把小船停靠在湖邊,下午和同伴來取船的時候,卻在半山腰發現了湖中有一個巨大的紅黑色物體,並且還在向湖中心緩緩移動,他連忙叫來同伴一起觀看,只是同伴擔心危險,不肯靠近,他只得粗略觀察了一下那物體大小,以湖邊樹木為參照,那紅黑色物體體長至少有十五米,老金也頗為吃驚,湖中竟有這麼大的魚類?
八月一號的日記到此為止了,眾人再往下看,二號的日記上面只有寥寥數語,老金表示自己再去湖邊看時,那物體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文件袋中的東西就這麼幾樣,樂正鯉便抓緊時間把幾段重要的文字,比如老金日記中的時間地點記錄下來,殷冉遺也拿著相機把幾張照片一一拍攝下來,夏銘等他們記錄完就將東西收了起來,這特別科的檔案室他們還不能進,只能讓夏銘跑一趟把檔案袋給華國飛,再轉交給特別科的檔案保管員。
衛一泓看著夏銘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摸著下巴道:"我們這要是老拍些妖啊怪啊的,原始資料肯定也是這個級別的保密處理。"
樂正鯉將筆記本合上放回包裡,笑道:"到時候肯定都不給外借的,這才是真正嚇唬人的東西。"
殷冉遺微微皺了皺眉頭,看向樂正鯉輕聲重複了一遍:"嚇人?"
"難道你不這麼覺得?"樂正鯉尚未回答,衛一泓已經搶先答了,又說:"殷老大,就您老上回拍的那段DV資料,我估計要公佈出來絕對是人心惶惶,普通人心理承受能力真沒你那麼強啊。"
湘西回來之後外景組的去聚了個餐,席間衛一泓半開玩笑地管殷冉遺叫老大,說他能那麼輕鬆地拖著那白毛大耗子的屍體平安下山,絕對是有著常人沒有的本事,必須得罩著攝制組的人啊,後者神色淡漠,倒也沒有露出特別反感的表情,於是其他人也跟著這麼叫了起來,倒是樂正鯉已經習慣了叫他名字,便一直沒有改口。
聞言,殷冉遺不說話了,只是用微帶疑惑的目光看向樂正鯉,像是在詢問:你也覺得嚇人?
樂正鯉哭笑不得,他最開始跟殷冉遺接觸的時候覺得這人缺少正常人應有的感情,後來慢慢覺得,他不是缺少,他是不會,別看長得高高大大挺有威懾力,在情感表達方面簡直比幼兒園小班的還不如。
就比如上回他告訴殷冉遺,你有什麼想法就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別老讓人家來猜,這傢伙像是發現了一個新大陸一樣新奇,抓緊一切機會對樂正鯉將自己的想法轉化成語言描述:類似於"不要炒苦瓜,難吃。"、"我不吃你,你不要怕。"、"我不想說,別問了。"等等諸如此類,樂正鯉覺得好笑,又告訴他,有些話你說的時候得分場合分對象,可千萬別對誰都有什麼說什麼。
後者當時沉默片刻,樂正鯉以為自己這話適得其反,他又要變回以前那個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人來,沒想到殷冉遺說:"不會,就跟你說。"
樂正鯉心裡頓時覺得微妙起來,他可沒忘記那條身形高大幾可遮天的大蟒蛇,不過對方這麼說,似乎是在向他傳達一種"我只信任你"的感覺,更何況照殷冉遺那意思,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殷冉遺可以變成大蟒蛇,他立刻有了一種被當做自己人的認同感,不免有幾分飄然;果然,殷冉遺跟其他人對話時還是秉持"沉默是金"的做人原則,但總算是多了幾分溫度,不再冷得跟冰碴子一樣了。
不過此刻他又不能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怕你",衛一泓幾個聽了肯定會覺得奇怪,便含糊道:"小爺大學學的好歹也是民俗,什麼稀奇古怪的沒聽過沒見過,怎麼可能害怕?"說著又看向殷冉遺,意有所指地說道:"要害怕我上回就跑了,還能呆到現在?"那意思很明白,我要是怕了你早不跟你住一個宿舍了,哪能把自己天天擺你面前呢。
唐中柳聞言表示贊同:"這倒是大實話,你上回不是被那麼大隻老鼠給捲走了?也沒見著怎麼害怕,可見真是顆金剛心。"
殷冉遺倒是神情嚴肅地"嗯"了一聲,似乎對樂正鯉的回答還算滿意,樂正鯉見狀有些好笑:好想讓他變成小黑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