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天工開翠(十八)
那位陶先生一夜之間失蹤的消息很快在瑞麗市的翡翠圈子裡流傳開來,張九賀招忙著與翡翠協會的幾位大佬接觸商洽,樂正鯉卻正對著一塊極品帝王綠發愁。
這塊帝王綠正是老鄭所購的那一塊,他家中挖出一具女屍,自己又已經是半瘋癲的狀態,這東西自然不可能再交由老鄭保管。別墅已經被查封,這塊翡翠卻是被樂正鯉他們帶了回來,想要找出其中是否藏有翠鳥精魄,但令人沒想到的是,那隻翡鳥也跟著他們飛回了旅舍,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對方沒有再喚來鳥群,否則那場面只怕就太過引人注目了些。
翡翠中那抹流光始終不曾再出現過,樂正鯉一度想用自己的血再抹在翡翠上試試,但卻被殷冉遺冷聲制止,樂正鯉摸了摸脖子上的紗布,只得老老實實地盯著翡翠走神,那隻翡鳥也就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立在放著翡翠的桌子上,連眼珠子都不曾轉過一下。
不能研究翡翠,樂正鯉便轉而打量起那隻翡鳥來,平心而論,翡鳥毛色鮮亮華麗,倒是的確不失為極美的觀賞鳥類,只可惜整隻鳥都呆呆木木,看起來少了幾分靈氣。
"這真的是傀儡嗎?鳥也可以做成傀儡?"樂正鯉指了指翡鳥,壓低聲音問坐在床邊的殷冉遺。
後者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看了那隻鳥一眼,點了點頭,淡淡"嗯"了一聲,"我不太瞭解手法,不過這的確是傀儡。"
樂正鯉眼中帶了幾分可惜,這樣漂亮的一隻鳥卻被生生剝了靈氣,真是可惜。
他猶自歎息不已,殷冉遺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將手機放到一邊,問道:"你今日與那紅蛇論道的時候,眼睛可有什麼不適?"
"眼睛?"樂正鯉聞言,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眼角,帶著經幾分茫然地搖了搖頭,"論什麼道?"
殷冉遺下床走到他身邊,俯身去看他的雙眼,"大道無情,太上忘情。"言罷在他眼角落下一吻,言語間微帶笑意,低聲重複了一遍,"太上忘情……倒是很有意思。"
樂正鯉捉住他的右手,在對方掌心輕輕蹭了蹭臉頰,低低道:"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忽然就這麼說了……倒好像我說過這話很多遍似的。"
青年說話時帶著幾分茫然,動作可愛得像一隻急需主人撫摸擁抱的貓咪,殷冉遺心中一軟,剛想去親吻對方,此刻門忽然響了,張九的聲音隔著門板遙遙傳來:"兩位小朋友睡了沒?"
二人剛貼在一起的唇瓣頓時僵住,對視片刻,樂正鯉忽然笑出了聲,他安撫地揉了兩把殷冉遺的頭髮,推了推他的肩膀:"去開門。"
殷冉遺面色微沉,帶著幾分不情願地咬了一下樂正鯉的鼻尖,這才轉身往門邊走去,門外站著的正是張九,他朝著殷冉遺晃了一下手掌,食指掛著一根紅線,上面綴了一塊通體鮮紅的血翡,襯著張九白皙的掌心更顯妖艷。
"這是……"樂正鯉看到那塊血翡也是一愣,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立在桌上一動不動的翡鳥,不知怎麼的下意識地便放輕了聲音,"是它?"說著,他用手指了指翡鳥。
張九點了點頭,說道:"翡鳥的神魂全都拘在這裡面,那陶先生就是憑借這東西來看翡翠的。"說著他掃了一眼桌上放著的帝王綠,笑道,"拘了翡鳥神魂,一旦遇上翡翠出綠這血翡肯定會有所感應動靜,我還當他是個真有本事的,原來是條上不得檯面的蟲子。"
樂正鯉接過張九遞到面前的血翡,對著檯燈仔細端詳了一下,心中不禁暗道,這可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都說翡翠本是鳥身,原以為是以訛傳訛,不曾想這石頭裡竟真能孕育生靈,也不知是翡翠二鳥化作石頭,還是這石頭溫養了這種鳥類?
掌心玉珮微微震動,在正中央的位置忽然竄出一點金光,那金光逐漸拉長化作一道金色絲線在血翡內部遊走,單只瞧那身形,倒是帶著幾分翩然欲飛的美感。
樂正鯉將手中血翡拿近桌上的帝王綠,果然看見那絲金光如同有思維一樣動作更加靈活,帶著幾分喜悅之感,像是要與之呼應一般,帝王綠翡翠的內部慢慢地浮現出一道螢光,正是之前所見,一金一白兩相對稱,連帶著兩塊翡翠竟都好似活了過來一樣。樂正鯉再偏頭一看,卻遺憾地發現那隻翡鳥依舊毫無動靜。
"這……"樂正鯉回頭看向張九,"難道這塊帝王綠裡面也鎖了一隻翠鳥?"
張九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翡鳥油光水滑的翎羽,"不是一隻,應該是一隻的一部分……我問過那條蟲子了,他說自己以'找齊翠鳥魂魄'為代價讓翡鳥心甘情願當了自己的傀儡,之前那四塊正是翠鳥魂魄的一部分,這一塊……"他點了點桌上的帝王綠,"也是。"
看出樂正鯉眼底疑惑,張九又道:"那蟲子修成人形,還想修長生,修大道,他之前下手的那幾位翡翠商人,都是命中有運勢的,但人要是死了,這運勢就可以被他奪為己用,更何況那幾人……哦,還連上那個在醫院的鄭先生,他們都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嚴格算起來,這事兒他倒是撇得乾淨,惑人心神殺人的是翡翠,死的是該死的人……"說著,張九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麼一說,倒好像真沒那蟲子什麼事兒。"
樂正鯉略帶驚訝看了一眼殷冉遺,難道那陶先生就這麼摘乾淨了?後者朝他一攤手,示意自己也搞不清楚裡面的糾葛,但很顯然,要是那陶先生敢再傷樂正鯉,那他就只能動手泡蛇酒了。
見狀,樂正鯉忍不住笑了一下,拿著血翡在張九面前晃了晃,"那你不會就是來把這翡翠拿走去雕個玉珮的吧?"
張九搖了搖頭,"是來把這魂魄還給它的。"他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神情嚴肅不少,"這恐怕還要再借你的血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