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旦生夕死(四)
殷冉遺和秦鴻、周冰倩退出了屋子站在門口屏息以待,周冰倩對於殷冉遺自己出來反而把樂正鯉一個人留在屋內的行為很是不解,但也識趣地沒有多問,只是站在一旁盯著自家的門。
也幸虧這時候樓道裡基本沒什麼人走動,要不然看見他們三個守在門口動也不動的模樣只怕要被嚇死。
依著殷冉遺的意思,門並沒有完全鎖上只是虛掩著,殷冉遺一手搭在門把上,一雙眼睛則似乎是要透過鐵門看穿裡面的人一樣,牢牢地鎖在了門上。
門內的樂正鯉則是等三人出門之後就擺出了一副主人家的模樣在屋子裡這裡走走那裡看看,很顯然,這種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態度惹惱了屋子裡的那個東西,樂正鯉幾乎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具象化一般的冰刃刺在自己的背脊上。
他心跳得有些快,卻仍舊努力保持著鎮定,在走到臥室附近的時候他猛地閉上了眼睛,心中一跳:就是這裡!他當即一個轉身,推開了主臥旁邊的一扇門,從房內的搖籃玩偶等等一應擺設能夠很明顯地看出這是一個嬰兒房。樂正鯉的呼吸有些急促,進到這個房間以後那種從背脊升騰起來的陰寒感覺強烈了太多,如果說在客廳裡的時候還只像是呆在一個溫度有些低的空調房裡,那麼進入這間嬰兒房的瞬間簡直就是讓人一下子到了北極。
因為拉上了窗簾的緣故,屋子裡的光線有些昏暗,樂正鯉將目光投向了牆角處的一堆毛絨玩具,他能感覺到那一堆玩具裡面應當是有著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但他拿不準是不是一定就在那裡面。
穩了穩心神,樂正鯉走過去蹲下身子,抬手拾起了一個毛絨玩具……
"……29,30!"
門外的殷冉遺好容易數到了三十,也顧不得和身旁的夫婦解釋什麼,幾乎是拉開門的瞬間人就已經站在屋內了,一眼便看到屋內一扇方才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他便想也不想地衝了進去。
門外的秦鴻和周冰倩都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二人對視一愣,隨即也跟著進了屋子。
殷冉遺一進屋就看見樂正鯉蹲在牆角邊注視著手中的一樣東西,正要開口,樂正鯉已經先站了起來回頭朝著他笑了一下:"我就說那個東西一看見你就會自己跑掉,真是欺軟怕硬。"
見殷冉遺神色不再如同方才一樣冰冷,樂正鯉這才又抬手朝他示意手上一個東西,問道:"這是個什麼?"
殷冉遺上前拉著人的手腕子把樂正鯉往屋外帶去,順便瞧了一眼他手中的東西,是根套著軟膠牌的布條子,搖了搖頭:"不認識。"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了客廳,樂正鯉朝著周冰倩歉意地笑了笑,未經主人允許把那一堆娃娃翻了個底朝天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眼下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便又問他們這根布條是做什麼用的。
周冰倩接過來一看,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頭,"這不是寶寶的吊牌嗎,怎麼會在家裡?"說著又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見對方也點了點頭,這才又對樂正鯉解釋道:"這是寶寶出生的時候在醫院裡帶的吊牌,在育嬰室裡掛著,方便父母找自己小孩子的,喏,"她指了指軟膠牌上貼著一層紙寫了名字的地方:"秦恆川,是寶寶的大名。"
樂正鯉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殷冉遺在旁邊的緣故,他現在完全感覺不到這吊牌上有什麼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他又對著光托在手裡看了看,忽然"咦"了一聲,用指甲小心地撥了撥那層紙的邊緣,由於背面是不干膠的緣故,這層紙不是那麼好撕,他的動作雖然已經十分小心,卻還是粘留了一部分沒能撕掉。
在這張紙片的下面,還有著另一張一模一樣的不干膠紙片,比起貼在上面的紙片,這一張明顯要老舊很多,兩者不僅制式不一樣,連上面寫著的名字都不一樣,下面的紙片上寫著的名字不是秦恆川,而是"李樹"的字樣。
樂正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殷冉遺,後者顯然也沒想到這下面還會有名字,二人臉上一時都有些意外的神色,秦鴻和周冰倩則是更加茫然:"李樹?這是誰?"
樂正鯉嘴角一抽:"我也不知道啊,醫院裡都是在上一個小孩子的標牌上直接貼新名字的嗎?"
秦鴻搖了搖頭:"這點我們不是很清楚……"他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樂正鯉手中的牌子,"不過至少應該把上一個牌子的名字撕掉吧?"
樂正鯉不清楚醫院掛這吊牌的規矩是什麼,但的確是這個東西讓他覺得不舒服,想來之前在小孩子身上留下淤痕的也是這個,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吊牌居然會有這樣的本事,攪得一家人家宅不寧不說,甚至還逼著人把小孩子給送走?
想到此處,樂正鯉攤開手掌將吊牌舉給殷冉遺看,後者沉默片刻,伸手拿過了吊牌,對秦鴻道:"去找這個李樹。"
對於把家裡幾乎弄得天翻地覆的東西居然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吊牌,秦鴻多少有些難以理解,而吊牌上寫著的"李樹"二字對他來說更是無比陌生,只是猜測大概也是在同一家醫院生產的寶寶,只是這別人家小孩兒的吊牌又怎麼會掛在自家寶寶身上就實在令人難以理解了,難道現在醫院工作人員都不負責任到直接在上一個小孩兒的吊牌上直接貼上新的名字?萬一這紙片掉落豈不是平白添亂?
幾人當下便決定之前驅車前往醫院,去看看這個本應該放在醫院的牌子怎麼會無故出現在周冰倩他們的家裡,這個名叫李樹的孩子又到底是誰。
一般來說,來到醫院不會是一件令人特別高興的事情,一進大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和藥水混合的氣味就立刻瀰漫在了鼻尖,一樓掛號大廳裡來往的病患家屬的臉上都或多或少地帶著一些愁容,見得多了人也會不自覺地心情低落。
沒有過多停留,四人直奔住院大樓的婦幼保健科,秦鴻從商,人脈頗廣,這個科室的主任就是他一位朋友介紹認識的,姓曾,是個戴著眼鏡笑起來很和藹的女人。
見到秦鴻拿出給剛出生的小嬰兒標明身份的吊牌,曾主任也有些意外,這個東西是醫院專用的,一般來說父母抱著小寶寶離開醫院的當天就會取下來,再把上面的名字撕掉,消毒之後保存起來留待給下一個小寶寶使用,是不會拿給父母帶走的。
對於上面那個寫著"李樹"的紙片,曾主任就更奇怪了,醫院是很尊重每一個生命的,絕對不可能發生直接在前一個寶寶的名牌上貼下一個寶寶名字的事情,更別說看這張標著"李樹"字樣的紙片已經老得有些發黃了,根本不像是最近幾年使用的樣子。
這種事情往小了說是護士不細心做事太隨便,往大了說就是醫院對孕婦和新生兒的極大忽視,誰知道下一個這麼貼的掛牌會不會剛好弄掉上面一張紙片,讓人家抱錯孩子?如果真有萬分之一的概率發生了這種事情,只怕真的不是醫院的錯,院方也會受到公眾責難。
想到這裡曾主任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她先是朝秦鴻和周冰倩表達了歉意,然後又和護士長說了一下這件事情,讓她安排人檢查一下會不會還有其他類似的情況發生,這才來問秦鴻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
對於家裡撞鬼的事情,秦鴻說得非常隱晦,但曾主任還是聽懂了,醫院裡本就多是陽氣虛的老弱婦孺,多血光多陰氣,她在這醫院工作這麼久也曾經遇上過幾次不足為外人說道的詭異事件,倒也沒有過多追問,單純從朋友的角度上幫了他們一把,去查了一下是不是曾經有叫"李樹"的新生兒是在他們醫院誕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