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事與願違

　　新出來的這個隊長膽子也大，幾乎沒猶豫，就讓科洛因把他帶上了天。山谷後的軍隊雖然盡量隱藏了自己的行蹤，但他們再怎麼隱藏，也防備不了來自天上的眼睛。這位隊長把那密密麻麻的軍隊看的一清二楚。

　　他們從天上下來之後，這座邊境城市的行政與軍事方面，更高等級的人物也已經得到了消息，等在那裡了——達爾坎的軍政方面的效率可是夠高的，就算是地球上的現代，官員能在這麼快的時間內就做出反應的國家，也是少數。隊長將自己所看見的如實報告，城頭上的警鐘立刻敲了起來。

　　這座原本熱鬧喧囂，但也平穩安樂的邊境小城，瞬間吵雜了起來。外地的客商匆忙收拾起自己的騾馬貨物，吆喝著夥計朝著旅店趕去。

　　本地的男人不管剛才在幹什麼，都立刻扔下手中的物品，是軍人的立刻歸營。沒有軍職的也立刻回家，可並不是躲在家中，很快就能看見身穿鎧甲，手持兵刃的他們，一對對相伴著在廣場上集合。

　　女人們也是同樣回家，更是同樣並非躲在家中，她們裹起長髮，穿上行動方便的衣裝，把孩子和老人們送進避難所。然後在廣場的另外一邊集合，如果戰爭開始，男人們站在戰場的第一線，她們則是最好的後勤力量——這雖然是個男兒國，但女人卻同樣有著一定的社會地位。

　　幾乎就是眨眼之間，平凡的邊境小城，這裡雖然不算是個大城市，但少說也有超過五千的人口，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見絲毫慌亂的，完成了從市民到軍人的轉變，看來這地方不只是官員的行動力迅速，民眾也是相同。

　　科洛因站在城牆上，這一切轉變都盡收眼底，他看著忙碌的人們，猶豫著是現在繼續朝達爾坎皇城的方向飛，還是留在這幫忙。正在這個時候，有人在背後叫他。

　　「這位……朋友。」他轉身，看見的就是這座城市的最高軍事長官——一位將軍——站在他的身後，「非常感謝您的幫助。」這位將軍右手撫胸，彎腰行了一個大路上最常見的戰士禮。

　　「非常高興能夠幫助到你們。」科洛因回禮，然後指著自己說，「我是科洛因，您好。」

　　「你是科洛因？」而這位將軍的反應，很顯然是聽說過他，「不過，您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我確實變化挺大。」科洛因的翅膀又伸了出來，扇了兩下，「不過不久前我剛剛成年，所以，惡魔的血統給了我一個小驚喜。」

　　「必須得說，您得到的這件驚喜，對我們來說絕對是喜更多些。」將軍笑著，「那麼，不知道您是否已經有了住處，如果沒有，是否能邀請您到我的家裡居住？」

　　如果接受了那就得留下了，可是科洛因之前還在猶豫是走是留，他剛想表示自己還需要考慮，可是突然發現周圍士兵的情況不對勁。當然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耳朵聽，以及惡魔的那種對危險的直覺。

　　周圍的士兵，表面上是為了迎敵而做的佈置，但是他們的注意力卻並不是對著城外，而是擊中在了科洛因的身上，就連這位將軍，雖然臉上依舊保持著和善的微笑，但眼睛卻滿是戒備。

　　這讓科洛因有些鬱悶，但是以己度人。如果在他面前忽然跳下來一個人，說你有危險，之後這危險也確實被證實了。科洛因在這個人既感謝的同時，多少也會懷疑。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曾經聽說過，但是現在外貌和傳聞嚴重不符的傢伙——聰明人很可能會把這聯想到別有用心的冒名頂替上去。

　　更別說是擔負著一城人生死，以及看守著國家大門的將軍？況且他也沒要把科洛因抓起來，只是給他找了個應該環境還算不錯的地方監視著而已。

　　「我這次來是準備去王城的，我對皇帝陛下有事相求。」

　　科洛因覺得，既然對方都懷疑他別有用心了，那他就更應該走了，對方也能眼不見心不煩。

　　但是，事情的變化大大出乎了科洛因的意料。

　　他的話剛剛說完，將軍眼睛裡的戒備就消失不見了，但取而代之的並不是放鬆，而是厭惡和憤怒。僅只是這神色的轉變，就已經染科洛因一驚，懷疑自己有什麼地方思慮不當說錯了話，又或者這位將軍的耳朵有問題。

　　「你可以離開，科洛因。」將軍說，可以說是咬牙切齒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須說清楚，諾爾陛下和巴克雷大人的去處！」

　　「啊？」科洛因一怔，他甚至懷疑這下是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諾爾陛下和巴克雷騎士？他們怎麼了？」

　　「你在裝傻嗎？你這個卑鄙下作的小人！」將軍也有著短暫的懷疑，但那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已經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劍，「抓住他！」

　　科洛因瞬間飛了起來，幾張大網——真實意義上的網，以及魔法構成的網——卻先於他遮蔽了他頭上了天空，不過這也並非是科洛因第一次被人用網子捉，魔法的火焰順利的清除了這些障礙，順帶燒燬了射向他的箭矢。

　　不過太順利了，以至於讓他忽略了從一個刁鑽的角度投出來的套索，但是對方顯然錯誤估計了科洛因飛行時的「載重量」，投出套索的士兵被高速飛行的科洛因瞬間拽離了城牆。

　　科洛因意識到自己栽了個人的時候，下意識的控制火焰燒斷了套索，不過那個被他拽出來的士兵，也在同時朝著地面墜落。科洛因是從二十米高的城牆上起飛的，再加上那人被他拉離了一定的高度，這士兵距離地面幾乎有三十米，從這種高度跌落到磚石的地面，這人必死無疑。

　　雖然不知道這誤會是怎麼產生的，但科洛因可不想這誤會更進一步加深。火焰接住了那個士兵，並把他送回了城牆，而科洛因也已經逃之夭夭了。

　　「將軍？」有人問那個將軍，「要去追嗎？」

　　「他在天上，很難追趕，更何況我們眼前還有各國聯軍這個敵人。」將軍回答，而同時他也產生了疑惑，那個科洛因看起來確實是不知道諾爾陛下和巴克雷大人發生了什麼，他眼睛裡的驚訝是真的。那麼，他確實是好心來報信的，兩位大人失蹤的事情真的和他無關？

　　這是個好消息，至少眼前他們不用擔心敵人擁有一個來自天上的眼睛。但更是壞消息，以為內關於兩位大人的去向，他們又變得沒有任何線索了……

　　將軍憂慮著，直到他的副官，剛才提問的人，也是他的愛人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才猛然意識到，這並不是發呆的時候：「將更多的石頭堆上城牆！」他高喊著，接著輕握了一下愛人的手，並壓低聲音說，「我們能撐過去的。」

　　科洛因停在一個山頭上，正在生著悶氣。原本他以為十拿九穩的一個盟友，結果卻發現還在他莫名其妙的時候，就成了敵人。就此放棄？還是……

　　科洛因看向山下，原本緩緩前進，小心隱藏，以防被發現的聯軍，雖然不知道通過的是什麼方式，但顯然意識到了自己已經敗露，所以乾脆大張旗鼓的朝著達爾坎的關隘衝去。摸了摸下巴，科洛因離開了山頂，他決定，先去吃飯。

　　夜，聯軍營地。

　　下午的時候，聯軍正式兵臨城下，不過聯軍將領卻並不是個魯莽的傢伙，一次試探性攻擊，發現小城的城防已經佈置妥當後，立刻收回了軍隊，找了一個背山靠水的平坦地帶，安營紮寨。

　　達爾坎的將軍曾經試圖派出一支騎兵偷襲紮營的軍隊，畢竟對方是幾國聯軍，而這種混雜在一起的隊伍，紮營的時候，最容易出問題。但沒想到的是，對方的軍隊砍樹、做飯、卸物資、立帳篷、巡邏保護分工明確，行動迅速，完全不像是捏合起來的大雜燴。

　　達爾坎這邊也有熄了找便宜的心。

　　不過白天時，達爾坎不著便宜，晚上的時候，吃飽喝足還睡了半天的科洛因，卻來找便宜了。這支聯軍敢趁著諾爾與巴克雷不在跑來攻打達爾坎，那必定是知道這兩個達爾坎的靠山不在——科洛因可不相信，亞歷山大三世會不動用手段隱瞞他們倆失蹤的消息，那麼為什麼他們的敵國會知道這個消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科洛因不想抓達爾坎的人拷問，但是抓聯軍的人，他可不會手軟。

　　當然，也不能隨便抓個人就算了，小卒子不過是聽命行事，不會知道多少真相。

　　聯軍的營地立得很有水平，至少原本想從地面潛進去的科洛因剛前潛進去就退出來來了。火把配備刁鑽，照亮了營地的每個角落，巡邏隊數量不算太多，但路線精妙，循環往復，幾乎不見死角，就是隻老鼠想鑽進營地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是科洛因這麼一個大活人。

　　幸好他能飛，而且有一雙好眼睛，這麼想著的科洛因退出了營地，準備飛到營地上空，學一學抓兔子的老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