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埃爾文和溫迪瑞爾在鬧脾氣——無論是站在龍鞍中的敖戾，還是作為交通工具的安德雷菲斯，甚至是被埃爾文抱在懷裏的菲歐拉都明白這一點。

　　安德雷菲斯很難理解為什麼同是人類，埃爾文會這麼的……彆扭！

　　得不到的時候拼命追求，得到了之後又莫名其妙的把幸福朝外推？！該說幸好敖戾和他哥哥不像嗎？他們倆不但容貌迥異，連性格也沒有絲毫的相似之處。這麼想的敖戾猛然想起敖戾和他哥哥的生日竟然是同一天！他們倆，該不會有一個是被撿回來的吧？

　　“阿德，你飛錯方向了。”敖戾的聲音驚醒了胡思亂想的安德雷菲斯，黑龍這才發覺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已經飛偏了？！

　　爪忙腳亂的安德雷菲斯飛回了正確的方向，此刻他們腳下的死亡沼澤或許說是死亡湖泊更形象些，因為雨季到來而灌滿了雨水的沼澤地裏，處處可見那些總是隱藏在陰暗淤泥中的巨型魔獸身影。

　　九頭蛇、黑暗巨鱷和巨蚺的身影幾乎隨處可見，他們甚至發現了沼澤毒龍，這是亞龍的一種，看外形就像是縮小的黑龍，但它們牙齒和爪子上天生附帶的毒素就是巨龍也要懼怕。

　　不過這頭毒龍很倒黴的碰上了敖戾一行，現在正在思索著煉丹煉器的敖戾在瘋狂的收集著各種材料，這頭毒龍自然逃不過他的魔掌。

　　（關於亞龍獸的來歷，歷史上分成了兩種解釋，一說亞龍是巨龍和其他魔獸生育的後代，一說它們和巨龍有著相同的祖先，只是不同進化方向形成的不同分支而已。巨龍和亞龍獸最明確的區別有四條：巨龍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巨龍形成了分工明確的社會；巨龍使用的魔法是“龍語魔法”，並非是天生的本能，而是需要後天學習技能；巨龍在成年之後可以變化成人類的模樣，雖然這同樣也是大多數強悍魔獸所擁有的能力，可是亞龍卻沒有這種能力。亞龍是真正魔獸，而巨龍是魔獸，可是同樣也被認為是智慧生物的一支。）

　　第四天，他們總算是離開了黑暗沼澤，身後的沼澤地帶仍舊是大雨傾盆，他們所站的地方卻是天氣晴朗碧空如洗，給人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埃爾文雖然一直包裹在厚厚的羊絨毯子裏，而且身上也加了保暖的法陣，安德雷菲斯在抓著他的一路上也儘量照顧他，可埃爾文的傷勢還是惡化了，從前一天晚上他就開始發燒。到安德雷菲斯落地，重新躺在暖烘烘草地上的埃爾文甚至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很顯然，他不能繼續移動了，我身上對症的藥也不夠了。”敖戾看著氣息奄奄的兄長皺起了眉頭。

　　“我去找藥。”溫迪瑞爾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可是被敖戾一把拉住，“你在這看著他，我去找藥，我對藥草的研究不比你……”說到一半的敖戾忽然停住了讓後從空間戒指裏拿出了一塊佈滿金色魔紋的紅棕色圓石。

　　“龍騎士伊利亞•聖•愛森博格？”說話的是個敖戾不認識的人，從他身上特殊制式的白色長袍能夠很清楚的看出來這人是個祭司。

　　只有特殊狀況下光明神殿才會介入龍騎士的關係網，敖戾皺了一下眉頭，他很清楚地記得東西戰爭剛剛結束沒多久吧？是什麼情況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讓情況惡化到了如此地步？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還沒等敖戾說話，祭司已經首先發問，他的語氣和用詞讓敖戾眉頭皺的更緊了。

　　“菲歐拉，去找藥草。”敖戾看出了精靈的焦急，不過他仍舊沒有讓溫迪瑞爾自主行動，而是轉而命令花妖菲歐拉，“照顧我哥哥，我走開一下。”

　　精靈雖然焦急，可是顯然也明瞭發生了什麼緊急狀態，憂心忡忡的點點頭，溫迪瑞爾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埃爾文身上。

　　“說吧。”走到角落，敖戾再次打開了那個不斷閃爍的傳訊石。

　　再次出現的祭司臉色很難看，不過敖戾也總算不用對著他的鼻孔說話了：“龍騎士，據我所知聖城的龍騎士學院中，所有的學員都要接受嚴格的禮儀教育。”

　　“據我所知，光明神的教義裏沒有‘信我者說廢話’這一條。”

　　“你！”祭司的臉色變成了豬肝色，但最後他還是保持住了一個高級神職者應該有的風度，深吸一口，祭司總算進入了正體，“十幾年前出現了一個自稱四葉草社團的組織，一開始這不過是一個由占卜師創立的小型社團，可是最忌發現，這個團體並不是這麼簡單。”祭司停了下來，他想等著龍騎士表現出焦急或者是好奇，好讓他接機扳回一城，但很可惜他失望了，對方仍舊是一臉平靜而淡漠的看著他。

　　雖然心中憤恨，但是祭司明白他必須將任務儘快傳達給龍騎士，否則倒黴的不會是龍騎士，只會是他自己！祭司真不明白，為什麼他這個高貴的神的僕人，卻要對這些粗魯野蠻騎著一頭飛天蜥蜴的傢伙們低頭呢？！

　　“請您……”祭司將“您”拉得長長的，“儘快趕回貝倫納斯公國的首都玫烏，找到四葉草社團的占卜師吉安娜，已經能確定她並非是單純的占卜師，而是邪惡的死靈法師！拆穿她的陰謀，或者殺死她！”

　　“……”敖戾明白這個祭司做了個小小的文字遊戲，拆穿陰謀或者殺死她這並不應該是並列的兩個選項，真正的情況應該是，拆穿她的陰謀或者在無法拆穿的情況下秘密的殺死她，而且，死靈法師……

　　傳說中的職業開始回歸了嗎？

　　“任務完成後我們會和你再聯繫……”

　　敖戾自始至終都沒有答應這個祭司什麼，可是那個被教會認定的死靈法師在貝倫納斯！雖然他的父母已經回到了他們那小小的封地，可是他還有弟妹要在玫烏上學，更何況只有他那個老實巴交的父親才認為放棄龍騎士的庇護就能讓貴族們不再對他們家流口水！不管這個世界上歷史書上所描寫的死靈法師是否是勝利者的抹黑，總之敖戾是不會將家人的安全寄望於施暴者的仁慈。

　　而且他試過用傳訊石聯繫其他龍騎士，但無論是那個瘋祭司還是老師阿加雷斯都沒有回音，這是因為傳訊石是有聯絡範圍的，他所認識的那些龍騎士已經都超出了他的聯絡範圍之外，或者身處某個被強力魔法嚴格屏蔽掉地方，再不然就是跑去了西大陸？！

　　敖戾打了個哈欠，前世的時候，他無論是作為一條蛇還是一頭龍，每天的生活就是修煉（包括雙修）、煉器、煉藥，偶爾收幾個禽獸學生，再不然就是其他的人獸打架。想起來那個時候可真是夠無憂無慮的，可是現在，他有了家人，有了師長，有了愛人。

　　可現在除了呆在他身邊的寥寥數人，其他人顯然都身處危險之中，這感覺讓他很不好！不是有了牽掛而感覺不好，而是……

　　“戾，埃爾文的情況很不好。”

　　“嗯？什麼很不好？”本來因疲累而睡去的黑龍忽然來到了敖戾的身邊，這讓低頭沉思的敖戾嚇了一跳。

　　“埃爾文燒得更厲害了。”

　　敖戾眉毛一挑，轉身朝著臨時營地跑了過去。埃爾文的傷口恢復的很好，他的發燒本來是因為疲勞而引起的身體自我保護，只要吃些東西睡上一覺就能恢復很多。但只不過是敖戾離開的這一會時間，埃爾文的情況竟然急劇惡化——

　　他身上大大小小已經結痂的傷口周圍變得紅腫，深紅色的血痂裂開，從傷口裏流出膿水，雖然在發燒，可他臉色蒼白手腳冰涼，在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不停咳嗽嘔吐出淡粉色的唾液。

　　敖戾趕到時，溫迪瑞爾正燒紅了一把匕首準備刨開那個最大的傷口，將膿水擠出來：“伊利亞！是屍毒……”

　　敖戾的到來並沒有讓溫迪瑞爾停下動作，精靈紅著眼睛繼續處理著愛人背上的傷口。

　　屍毒？這個名詞讓敖戾聯想到的是他那個世界的僵屍，可是顯然此屍毒非彼屍毒，否則他不可能根本不認識這種毒素！

　　“伊利亞老師，我回來了。”粗大的藤蔓像是一條有生命的蛇貼著地面零活的蜿蜒前進。

　　“菲歐拉，可以解毒嘛？”敖戾問話的時候，精靈的手抖了一下。

　　“吃下這個就可以了。”菲歐拉點點頭，從他一直捧著的妖花中拿下了一粒花粉，在敖戾的示意下放進了埃爾文的口中，“不過膿水和爛肉還是要放乾淨，割乾淨，否則恢復得會很緩慢。”

　　“菲歐拉，謝謝。”揉揉花妖的小腦袋，敖戾蹲下身，開始和溫迪瑞爾一起處理傷口。

　　剛想著不能保護關心的人，埃爾文就險些出事，這讓敖戾非常的懊惱。當然，如果菲歐拉沒法解毒。那麼他相信憑著自己的大腦，絕對能夠找到解藥把埃爾文的命救下來，只不過埃爾文要多吃些苦頭而已……

　　而且從這次時間看來，他實在是太過小看這個世界的文明了。雖然他仍舊認為自己上一世的修真世界更加強大，但那並不是表示他在這個世界就無敵了，或者即便有一天他無敵了，這些他關愛的生命卻依舊是脆弱的！

　　不應該再自以為是了，敖戾嘆息著，他應該去學習，不是浮於表面的，而是真正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