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結局

　　沈杭風中凌亂，卻看見楊傲冬用纖長的手指把玩著水果刀，飛快地轉了幾圈，一抬眼：「愣著幹什麼？去給我拿根黃瓜。」

　　沈杭：「……」

　　剛才蓬勃的衝動，已經被楊傲冬嚇軟了，他拉上褲鏈，去廚房拿了根黃瓜，洗乾淨遞給楊傲冬：「有點涼。不要多吃。」

　　楊傲冬朝他笑了一下，接過黃瓜，開始削皮，一刀一刀，又快又狠，沈杭感覺自己的某個部位，突然開始隱隱作痛。

　　削完皮，他無比專注地把黃瓜片成了紙一樣薄的小圓片，堆在旁邊的小托盤裡。

　　沈杭感覺自己下身更痛了。

　　片完黃瓜，楊傲冬拿起托盤，笑瞇瞇地遞給他：「端去餵狗吧。」

　　端去餵狗吧……餵狗吧……狗吧……吧……

　　沈杭嘴角抽搐地接過托盤，心想天底下有愛吃黃瓜的狗麼？這意思是楊傲冬想把他那玩意兒切下來剁碎了餵狗吧？

　　他開始反思自己到底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

　　可是思來想去……他最近做的最出格的事兒，就是把楊傲冬拖去產檢。可是以他對楊傲冬的瞭解，這事兒最多踹他兩腳，再甩他兩天冷臉，可是楊傲冬卻笑得一臉春風和煦的。

　　事若反常必有妖。

　　沈杭一腦袋漿糊，想了想，把黃瓜端去廚房，磕了倆雞蛋炒了炒，又燜了米飯，炒了幾個楊傲冬愛吃的菜，一起端上了桌：「鼕鼕，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揍我。」

　　「哦？我說要揍你了嗎？」楊傲冬笑瞇瞇地夾了一筷子碎黃瓜，塞進嘴裡，「我記得我讓你拿去餵狗，結果你拿來餵我，沈總什麼意思啊？」

　　沈杭：「……」他記得鼕鼕上回找茬兒的時候，是知道他撿到u盤的時候。

　　但上回再怎麼找茬兒，也沒拿刀子片黃瓜，更沒笑得這麼「詭異」。

　　這說明這次他犯在楊傲冬手裡的事兒，比上回還要大。可他這輩子做過最缺德的事兒，就是撿到楊傲冬的u盤然後耍他黑他。

　　沈杭放下筷子，坐到楊傲冬身邊，摟住他的腰，看著他的眼睛：「鼕鼕，我有哪裡做得不好，告訴我好嗎？」他的手貼在他高聳的腹部，溫柔而堅定地撫摸著，裡面的小生命似乎感覺到他的愛意，應和著他的頻率歡快地動來動去。

　　楊傲冬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肚子，感受到裡面小生命的情緒，無奈地彎了下唇角。他握住沈杭的手，微笑：「沒有啊，你什麼都做得很好，做得太好了。真的。」

　　沈杭：「……」

　　楊傲冬對沈杭微笑了半個月，沈杭也心驚膽戰了半個月，他總有一種楊傲冬生下孩子就要把他一腳踹掉的錯覺。

　　直到三個星期後，楊傲冬握著他的手產下一個健康的男嬰。

　　他額上都是汗水，將他柔軟的黑髮都打濕成一縷一縷的，卻看著沈杭，有些疲倦地微笑：「沈杭，記好了，這輩子我只給你生這一個。如果再敢讓我懷孕，就閹了你，反正兩根那玩意兒，總有一根是多餘的。」

　　「啊？」沈杭正拿著手絹替他擦汗，聞言整個人都懵了。

　　醫生給小嬰兒餵過如春族特製的營養奶，把襁褓塞到沈杭懷裡：「恭喜你，做爸爸了。」

　　沈杭下意識地看向襁褓中的嬰兒，那小嬰兒皮膚紅通通的，正咧著嘴中氣十足地哇哇大哭，模樣卻並不醜。他記得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是不睜眼的，可是他懷裡這個，卻有一雙圓溜溜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眼珠子轉了轉，竟然破涕為笑。

　　他感覺心都化成了水。

　　楊傲冬吃了點兒東西，靠在床頭看著父子倆溫柔對視，心裡湧上淡淡的溫暖，嘴上卻說：「抱過來，讓老子看看生了個什麼玩意兒。」

　　沈杭把小嬰兒抱到他面前，楊傲冬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蛋，感覺手感不錯，於是又摸了摸另一邊兒小臉蛋，指尖的溫暖和柔軟讓他欲罷不能，於是又伸手摸了摸小下巴、小鼻子、小耳朵……當他把修長的爪子伸向襁褓中的小胸脯的時候，小嬰兒似乎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楊傲冬：「……」

　　沈杭：「……」

　　沈杭有種楊傲冬在逗貓的即視感。

　　不過他有些心不在焉，默默地想著，楊傲冬剛才跟他說什麼來著，他說記好了，我這輩子只給你生這一個，給你生這一個，給你……如果再敢讓我懷孕，就閹了你，再敢讓我懷孕，再敢，再……

　　他驀然瞪大了眼睛，看著楊傲冬，他的意思是……

　　楊傲冬看著他笑了一下：「你沒猜錯，你那天喝醉酒操的那個人，是我。」

　　沈杭：「……」

　　沈杭：「！！！」

　　楊傲冬說：「我那天和人約炮，約在博藍大廈十六樓。我膽子不小，卻從沒幹過這種事兒，所以出門之前，我喝了半瓶白酒壯膽。」

　　巨大的驚和喜一起衝進他的心臟，沈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從小就很少哭，可是這一刻，突然感覺眼眶有點兒濕潤。

　　楊傲冬淡淡地繼續陳述：「我酒量不好，大概是喝暈了，走錯了房間。」

　　沈杭慢慢地伸開手臂，將他的鼕鼕，和鼕鼕為他生下的寶貝，一起圈在了懷裡，溫柔的，鄭重的。

　　楊傲冬半躺在他懷裡，繼續說：「半夜我出門上廁所，酒精代謝得差不多了，我終於找到了正確的房間，估計是杜黎之等不到我退了房吧，房間裡出來一個中年男人，不但不承認和我做過，還罵我噁心、變-態，我氣得要命，這時候罪魁禍首卻一臉迷茫地跑出來看熱鬧，還被我揍了一拳。」

　　楊傲冬似笑非笑地看了沈杭一眼，沈杭默然。

　　「當我氣沖沖地回到家，要更文，卻發現我的u盤不見了，那裡面有我半個月的存稿，我當時急得要命，這時候杜黎之——我後來才知道我那天約的是他——在q上問我為什麼爽約，我以為他吃了不認賬還故意噁心我，肺都快氣炸了。大約酒精沒代謝乾淨吧，我當時腦子不大清醒，一時糊塗就在vip章節裡放了3000字國罵……」

　　沈杭摟著他的手臂緊了緊：「鼕鼕，對不起……」他聽著楊傲冬這麼淡淡地說起當時的事兒，就像是在陳述別人的事情似的，他心裡就特別心疼，特別後悔。

　　「那天都是我自己作死，沒你什麼事兒，」楊傲冬推開他的手臂，靠在床頭淡笑著瞥了他一眼，「你對不起我的在後頭呢。」

　　沈杭不知道他這話裡有幾分玩笑幾分責備，他心裡酸甜苦辣什麼滋味都有，一時說不出話來。

　　懷中的小嬰兒安靜地睡著了，不知道做了什麼美夢，不時砸吧下嘴。楊傲冬說話的聲音不知不覺放輕了：「因為這事兒，我把第二天跟你們公司簽約的事兒忘了，這才遲到了。我有點兒迷信，因為頭天晚上的事兒太霉了，才執意要了那麼一個六六大順的版權費，不是故意刁難你。」

　　「我知道……」沈杭說，「我知道……」他當時的確以為楊傲冬故意刁難，但後來他慢慢瞭解了楊傲冬，就知道他根本不屑做那種沒品的事兒，但卻不知道原來背後還有這麼個緣故。

　　楊傲冬朝沈杭點了下頭，繼續道：「後來楊旭和發現我懷孕了，我開始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誰知道這是哪個的種。可後來我想，約一次炮都夠他媽噁心了，我這輩子大概不會再去找什麼男人來給自己添堵，倒不如把孩子生下來，總好過一個人孤獨終老。」

　　在沈杭的印象裡，楊傲冬從來都是那麼冷靜而堅強，心不壞，但是嘴毒，一句話就能把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兩人從針鋒相對，後來慢慢開始交往，一直到患難中的不離不棄，楊傲冬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麼多話，從來沒有說過這些事情，從來沒有……說過他的心事。

　　沈杭的心底湧出一股強烈的感情，他想把這個人好好兒地放在心尖子上疼，再也不讓他受任何的苦，再也不要他傷心難過，他說：「以後有我，還有他。」他看了眼懷中沉睡的嬰兒。

　　「嗯，」楊傲冬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我有點兒累，睡一會兒。」

　　「好，」沈杭輕聲道，「我就在一邊兒陪著你。」

　　「嗯。」

　　沈杭給他掖了掖被角，就坐在床邊，用目光靜靜地描摹他的容顏，怎麼看也看不夠。正是傍晚時分，不遠處的寺廟傳來悠遠的鐘聲，橘紅色的夕陽從窗子裡靜靜地灑進來，溫柔地將他們三個人籠罩在裡面。

　　沈杭從未有一刻覺得這樣平靜而安穩，他懷裡的，和他身邊的，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第72章 番外一見家長

　豐子臻因為《每天起床都看到你的臉》的熱播，還有那段在網上瘋狂流傳的表白視頻，意外聲名大噪，從三流緋聞演員，一躍而成為新一代一線小生和娛樂圈深情好男人的典範，還在12月底的bh電視節上斬獲了最佳男主角的桂冠。

　可奇怪的是，在這迅速躥紅的絕佳時機，本該多接電視電影多出席活動的豐子臻，卻漸漸地不再出現在公眾面前，這半年只接了一個小製作的微電影，幾乎是處於半退隱狀態了。

　一月底，在南半球盛夏酷烈的陽光裡，豐子臻抱著妞妞，和雲知肩並肩躺在海灘上曬太陽。妞妞在他懷裡翻了個身，豐子臻「哎喲」了一聲：「閨女，你又重了。」

　「才不是，」雲影說，「是媽媽你太沒用了。」

　豐子臻：「……」雲影是個特別固執的小孩兒，自從豐子臻和雲知的關係確定，她就一直媽媽來媽媽去地叫，怎麼說都不改口。豐子臻憂傷地歎了口氣，心想他這輩子可能都沒機會聽妞妞叫一聲爸爸了。

　海風輕輕地吹過，傍晚火燒雲漫天，三人在海鮮餐廳吃過晚飯，安頓妞妞睡下了，豐子臻拉著雲知，在向晚的海風裡散步，在月下接吻。

　一吻結束，豐子臻拉起雲知的手，將一個銀色的戒指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上：「我們結婚，好嗎？」

　「好。」

　「明天就去？」

　「好。」

　臘月二十三，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沈杭抱著裹成球的小兒子，和楊傲冬出門採購年貨。

　沒辦法，楊傲冬雖然在家裡對兒子各種親，卻死活不肯抱著小奶娃出門，沈杭也只得由著他。

　好在楊傲冬生產之後，身體似乎比以前還好了一些，哪怕手裡提了那麼多東西，仍然走得很輕鬆。

　沈杭說：「聽說豐子臻和他的原配在新西蘭結婚了。」

　「哦，」楊傲冬說，「該給多少禮金，你看著辦就好了，不用和我商量。」

　「嗯，」沈杭哭笑不得，心想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好嗎，「那咱們什麼時候結婚？」

　「結什麼婚？」楊傲冬看了他一眼，唇角一勾，「不是有賣身契呢麼？」

　沈杭：「……」

　於是結婚的話題就此延宕。

　大年二十九，沈杭和楊傲冬買了一堆東西，去楊旭和家裡蹭了兩頓飯，直到晚上十一點，靳原快要按捺不住翻臉了，才告辭離開。

　大年三十，沈杭帶著楊傲冬回家了。

　自從沈杭執意開娛樂公司，他爸已經和他冷戰很多年，別說平常不讓他進家門，就連過年回趟家，也會被他爸趕出家門。最近兩年才稍微好點兒，去年過年他爸雖然板著一張臉，好歹允許他上桌，一家人吃了頓團圓飯。

　好容易他爸允許他進門了，他媽又丟給他一句，如果再不帶女朋友回家，明年過年我也不讓你進門兒了。

　要是她媽看到他沒帶女朋友，卻帶個了男媳婦兒回來，真不知道是什麼反應。

　罵他一頓然後再揍他一頓？還是直接跟他斷絕關係？

　有楊傲冬在，估計不會那麼不給他面子當面揍他，那麼就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了。

　沈杭苦笑了一下，抬手去按門鈴，但楊傲冬卻先他一步摁響了門鈴，瞥了他一眼：「逃避也沒用。」

　沈杭點點頭。

　門裡傳來她媽豪放的大嗓門兒：「誰呀？」

　「是我。」

　「兒子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然後門開了，探出一張中年女人的臉。女人和沈杭有五六分像，雖然眼角已經起了皺紋，並不年輕了，卻依然好看，她看到楊傲冬愣了一下：「這小伙子是……」

　沈杭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來，楊傲冬笑了笑，把手中的禮盒遞過去：「媽，過年好。」

　沈媽媽：「……」

　她驚疑地看看兒子又看看旁邊俊秀的年輕男子：「你們……」

　沈杭深吸了一口氣：「媽，我們結婚了。」

　沈媽媽驀然瞪大了眼睛：「你……你……」她你了半天，戳著沈杭的鼻子罵道：「孽子！你要氣死我啊！你￥%…#&……」

　她罵得起勁兒，沈杭低頭聽著，楊傲冬感覺有點兒無聊，於是說：「媽，你慢慢罵，我先進去坐會兒。」說完就側身從她身邊走進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了，還拿了個茶杯，給自己倒了杯水。

　沈媽媽：「……」

　沈杭：「……」

　沈媽媽罵不下去了，瞪了沈杭一眼，把兒子放進客廳。她這時候才發現沈杭背上的襁褓，一個白嫩嫩大眼睛的小娃感覺到他的目光，扭過頭揮舞著一雙白胖的小爪子，咧開嘴笑了。

　像她這麼大年紀的女人，對這麼點大的小奶娃最沒有抵抗力了，沈媽媽看著小奶娃軟軟黑黑的頭髮，白白嫩嫩的小臉蛋，晶亮晶亮的大眼睛，感覺心都被萌化了，瞬間忘記了和沈杭的不愉快：「哇，這麼可愛的小寶貝，快讓奶奶抱抱。」

　沈媽媽幫著他把孩子解下來，抱在懷裡愛不釋手，跑去臥室翻出沈杭小時候玩兒過的玩具，把小奶娃逗得咯咯笑：「這誰家的小孩兒啊，這麼放心讓你帶？」

　沈杭說：「我的。」

　「啊？」沈媽媽驀然抬頭，「什麼？」

　沈杭說：「我的孩子，大名沈珞琛，小名……沒起，我們叫他寶貝兒。」

　「你的？」沈媽媽驚喜莫名，看了眼寶貝兒，又看了眼楊傲冬，竟陡然感覺抱歉了起來。在她的想法裡，沈杭跟女人有了孩子，自然是對不起這個英俊的小伙子的。但問題是，這孩子看著都有半歲多了，算算去年過年都已經懷上好幾個月了，可去年過年她耳提面命讓兒子帶女朋友回家，沈杭什麼都沒提啊。

　她生的兒子，她還不瞭解？要是沈杭真的有了女朋友，早就帶回家來求諒解了，不可能苦著臉百般找借口推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湯都熬干了，你到底幹嘛呢？」沈爸爸終於憋不出出來，冷著臉和沈媽媽說了一句。但轉眼就被白白軟軟的小包子吸引了視線，心想他有孫子了，他老沈終於有孫子了！這孩子眼睛那麼靈活那麼亮，長大了一定特別聰明，不愧是他沈家的孫子，想著想著，他情不自禁的笑了一聲，然後立馬覺出畫風不對，連忙收起笑容板著臉咳嗽了一聲。

　楊傲冬看到他，微笑著打了聲招呼：「伯父好。」

　伯……伯伯伯父？憑什麼叫他老伴兒媽，叫他伯父？老頭子氣兒上來，「哼」了一聲，轉眼又覺得不對呀，他還沒打算接受什麼男兒媳呢，人家不肯喊爸不是正好嗎？

　楊傲冬倒不是故意區別對待，他從小跟著楊旭和長大，在他心裡，爸爸就是楊旭和，對著別人總有點兒喊不出來，但他從小沒媽，所以喊媽倒是沒障礙。

　沈媽媽依依不捨地把小包子遞給沈杭，急忙忙奔向廚房，客廳裡頓時只剩下三個人，氣氛有點兒尷尬。

　楊傲冬抿了口水，率先打破沉默：「伯父……爸，不管你們喜不喜歡我，接不接受我，這輩子沈杭都是我的。」

　沈爸爸被楊傲冬這句霸氣的宣言噎了一下，心想他家混賬兒子找了個什麼人啊，性別為男不算，還這麼沒禮貌。

　要擱一開始楊傲冬這麼說，他肯定二話不說趕他出門，但現在他一來有了孫子心情正好，二來也覺得混賬兒子做得有點兒不地道，一時竟不大好意思趕人走了，只是「哼」了一聲：「別趕時髦學人家同性戀，你時間長就知道了，我兒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早晚會後悔的。」

　沈杭：「……」有老子這麼說自己兒子的嗎？您真是我親爹嗎？不是買蔥搭的？

　「隨便，」楊傲冬笑了一下，「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沈爸爸：「……」

　「而且我總不能白給他生兒子，伯……爸，你說對吧？」

　「什……」沈爸爸抬頭看了他一眼，「什麼混賬話！滿口胡言！你要能生兒子老子立刻跪下來給你磕頭。」

　沈杭、楊傲冬：「……」

　沈杭表情有點扭曲，他心想，爸，有些話真的不能亂說的啊，真的！

　等到沈杭和楊傲冬向他們說明了原委，老頭子又喜又驚又尷尬，漲紅了一張臉，年夜飯也沒吃，借口身體不適躲臥室睡覺去了。

　沈媽媽也是又驚又喜，還摻雜著點兒不可思議，他給楊傲冬夾了最大的一個雞腿：「別理他，老頭子從來就那樣，脾氣倔著呢。快吃！多吃點兒！冰箱裡還有隻雞呢，等會兒給你燉雞湯，好好補補。」

　「媽，」楊傲冬從來沒享受過這種孕婦待遇，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我都生了半年多了，不用。」

　「那怎麼行，」沈媽媽一面給他夾菜，一面說，「看你這麼瘦，肯定是營養跟不上，不補補怎麼行？我兒子做菜不行，以後有空了就帶孩子回家吃，啊？媽給你做魚、燉排骨，想吃什麼就給你做什麼。沈杭要是欺負你，你告訴媽，媽幫你教訓他balabala……」

　吃完年夜飯，楊傲冬頭昏腦脹地跟著沈杭出來，嘴角抽搐道：「你媽真是太能說了……」

　沈杭同情地摸摸他柔軟的黑髮：「習慣就好了。」

第73章 番外二《我們的日子》 三對CP，一起拍攝的同志影片。

　楊傲冬一直惦記著要請杜黎之吃頓飯，就當做是道歉了。但是杜黎之就像從這世界上憑空消失了一樣，q-q不上線，雜誌社說他請了長假，去向不明，所以這事兒也只好延宕了又延宕。

　轉眼就到了又一年春暖花開的時節，寶貝兒開始滿床亂爬，小屁股一聳一聳的，像只大號的青蛙。沈杭不得不把圖書公司全權丟給了藍青，每天寸步不離地看小孩兒，免得小寶貝兒爬得太興奮跌下床去。

　這些事兒，楊傲冬是不管的，他只管閒下來逗逗兒子，不是把兒子逗得咯咯笑，就是把兒子逗得哇哇哭。沈杭帶著點幸福的無奈，每天跟在他屁股後頭收拾殘局，有點累，但卻很愛很愛。

　其他的時間，楊傲冬都花在了碼字上。

　沈杭感覺他最近比過去拚命不少，每天花在碼字上的時間幾乎有八-九個小時。楊傲冬是那種有點兒天分的寫手，更何況他寫了這麼多年，手感熟練，時速幾乎穩定保持在兩千上下，所以即便是日更一萬，五個小時也足夠解決。

　沈杭每次相詢，楊傲冬都甩他一句「存稿呢，滾一邊兒去」。

　一天兩天沒什麼，時候久了，沈杭很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畢竟碼字不像上班，上班的八小時工作制，真正坐在電腦前全神貫注的，絕對不超過五小時，而楊傲冬每天坐在電腦前全神貫注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八個小時。

　但楊傲冬倔起來的時候，沈杭是拿他沒辦法的，他只好每天一有空就拖著楊傲冬出門散散步，打打拳什麼的。

　這樣轉眼就到了六月。沈杭生日那天，楊傲冬把一本打印稿摔在他面前：「生日禮物。」

　一個人過生日很沒意思，所以沈杭已經很多年沒過過生日，有時候連日期都不大記得。今年雖然有了楊傲冬，但沈杭忙著帶小孩兒，照樣忘了個一乾二淨。

　可楊傲冬這種頭天晚上脫下衣服都不記得放在哪裡的人，竟然會記得他的生日！

　沈杭又驚又喜，湊上去摟著他親了一口，等楊傲冬嫌棄了擦了擦嘴上的口水，摔門走人了，沈杭才拿起茶几上的打印稿，慢慢翻看。

　那是一個劇本，劇本的名字叫《我們的日子》。

　名字和夭折的那個電影一樣，但人物和梗概卻全然不同。沈杭懷著激動的心情，一個字一個字細細看，才翻過一頁，門鎖「卡嗒」一聲響，楊傲冬又回來了。

　沈杭聞聲抬頭，楊傲冬向他一點頭：「忘東西了。」瞥見他手裡的劇本，笑了一下：「以前那個劇本寫得太爛，我實在看不下去，隨便寫著玩兒的。」

　「不，謝謝你，」沈杭認真地看著他，「我一定會把它拍成電……」他話沒說完，因為「忘東西了」的楊傲冬從沙發上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包子一把拎起來，轉身就走了。

　沈杭：「……」

　從那天開始，楊傲冬主動分擔了不少帶孩子的任務，沈杭也有了些時間重新籌備電影。他雖然不再開娛樂公司，但以前的人脈都還在，基本程序他也熟悉，所以沒花多少時間就拿到了准拍證。

　要把這個注定不賣座的片子拍出來，最大的問題仍然是資金。

　不過他和楊傲冬商量了，打算走平民微電影的路線，不租攝影棚，就在現實的場景中拍攝，演員也盡量選生面孔，身價沒那麼高的，最好本人就是同志，就算不是，也要對同志沒有偏見。

　於是沈杭找到了豐子臻。

　其實豐子臻現在身價挺高的，不過他們是熟人嘛，沈杭打算用他縱橫娛樂圈的三寸不爛之舌，砍砍價，讓豐子臻好歹打個二三折什麼的。

　「二三折？」豐子臻聽了無語久之，「你不如請我免費演得了。」

　「好主意，」沈杭臭不要臉地說，「那就這麼定了，改天讓藍青給你送劇本。角色任你選。」說完就掐了電話。

　豐子臻：「……」

　不過演就演吧，他現在還真不缺這點兒錢。自從和雲知在一起之後，他的運氣就變得特別好，按說照他現在半年接一部電影的頻率，早該被後浪砸死在沙灘上了，可偏偏他接一部紅一部，票房好口碑高，向他拋來橄欖枝的劇本堆成了山。

　他也不耐煩找經紀人分析接哪部好，只是有空就和雲知一起靠在沙發上看劇本，雲知說哪個好他就接哪個。

　也不知道是雲知有種驚人的直覺，還是他人傻有福，這一年來豐子臻接的一部微電影一部大製作，前一部讓他拿獎拿到手軟，後一部剛剛上映票房就過了億。

　豐子臻從藍青那裡拿到劇本，照樣拿回家和雲知一起看，結果雲知看著看著就哭了，豐子臻把劇本甩在一邊兒，拿手給他擦了擦眼淚：「咱不看了，不接了，明天我就回了姓沈的。」

　「不，」雲知握住豐子臻拭淚的手，撿起摔在地上的劇本，指著裡面的一個人物，「這個角色寫得太好了，簡直寫到我心坎兒裡去了。我看著看著就想到我以前……」

　豐子臻在雲知額頭上印下一個安慰的吻：「都過去了。」

　「嗯。」

　「那我就選這個角色了？」

　「好。」

　選演員的過程比預想中艱難得多。

　即便只是個簡陋的微電影，沈杭也想盡量選最合適的演員，拍出最好的效果。但娛樂圈的gay雖然不算少，但像豐子臻這樣不顧忌他人眼光，敢於公開性向的演員卻鳳毛麟角。

　願意演的，大部分是直男。但要麼是形象不合適，要麼是試鏡的時候把握不準人物內心，演得非常浮誇。而那些有能力演好的老戲骨呢，要麼年齡不合適，要麼開出的片酬太高。

　所以這一拖就拖到了十月份。

　眼見著電影有可能再一次夭折，沈杭心情低落，免不了歎氣，楊傲冬看他那樣兒格外不順眼：「行了，拍不出來就別拍了！多大事兒？拉張狗臉給誰看？」

　沈杭：「……」

　楊傲冬說：「哪個角色還沒定？我演。」

　沈杭削蘋果的手一頓：「鼕鼕，你不用……」

　「我沒勉強，」楊傲冬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既然花心思寫出來了，當然希望能順順利利地拍出來，也算是圓我自己的一個心願。」

　楊傲冬選了裡面一個戲份最少的一個角色，但卻是貫穿全劇的一個線索和靈魂人物。他跟沈杭說的是這個角色不好演，劇本是他自己寫的，比較好把握人物心理，其實真相是——他真的不會演戲，一個鏡頭大概至少要ng五六十遍吧，所以他選了這個只有五場戲的角色。

　於是劇本中的兩對cp，一個靈魂人物，只剩下一個角色尚未確定演員。

　這個時候，杜黎之在q上給楊傲冬發來了喜帖，邀請他下週六去參加他的婚禮。

　婚禮？杜黎之要和誰結婚？

　楊傲冬點開電子版喜帖，飛快地瀏覽了一遍，目光定在了並排貼在一起的兩個名字上——林淼、杜黎之。

　林淼……

　楊傲冬瞇了下眼，想起他指使沈杭揍人那一天，曾經搭過話的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沒想到杜黎之倒是不記仇，平白無故被沈杭揍了一頓，還給他發來請帖。

　楊傲冬跟沈杭說這事兒的時候，沈杭不以為然道：「他哪兒是不計前嫌，明明是想坑你一筆禮金。用心險惡之極。」

　楊傲冬懶得搭理他。

　自從沈杭知道杜黎之就是當時和楊傲冬在博藍大廈約炮的對象，就左右看他不順眼。每次楊傲冬提起杜黎之，他總要冷嘲熱諷幾句，酸得能直接拿去蘸餃子了。

　不過再怎麼酸，楊傲冬要去參加婚禮，沈杭也只有跟著。

　於是楊傲冬沒來得及請杜黎之吃飯，就先吃了他一頓婚宴。因為心中抱愧的緣故，楊傲冬包的禮金格外豐厚，除了現金，還有一整套的進口攝影器材。

　而婚禮的另外一位主角，果然是他曾經見過的那個男人。

　開席之後，杜黎之和林淼挨桌敬酒，敬到他們這桌的時候，林淼漫不經心地問：「聽說你們在籌備一部電影？」

　「是。」

　「缺演員？」

　「是。」

　於是《我們的日子》最後一個演員，就這麼確定下來了。除了路人甲乙丙丁，這部微電影的五個角色，三個專業演員，一個息影多年的前特種兵，現在全國最有名的夫妻用品連鎖店董事長，還有一個寫劇本的。

　一堆精挑細選的雜牌軍，就這麼亂七八糟又似模似樣地上了戰場。

　五個月後，微電影《我們的日子》在一些不知名的小院線悄然上映，票房持續低迷，一個月的放映期過後，連成本都沒收回來。

　不過楊傲冬他們早有心理準備，也不怎麼失望。

　轉機出現於半年後，一個懷才不遇的老導演偶然看到了這部影片，大為欣賞，自掏腰包替他們報了名，卻意外斬獲了該年度柏林電影節泰迪熊獎(1)的最佳短片獎。從那以後接二連三地在各個電影節上獲獎，蜚聲海外。

　後來的後來，這部片子成為業界公認的，最經典的同志影片之一，風靡網絡許多許多年。

　小珞琛六歲那年深秋的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沈杭和楊傲冬並肩走在去幼兒園的路上。

　楊傲冬踢了腳地上的落葉，突然開口：「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

　沈杭側過臉來，笑著看他：「什麼？」

　「當時我說孩子是你的，你就信了？」

　沈杭牽住他的手，與楊傲冬十指相扣，他說：「我相信。因為你身上的氣息……讓我感覺很熟悉，很安心，就好像我們曾經在靈魂深處親密交流過一樣。」

　楊傲冬：「……」能把「我感覺我操過你」說得這麼肉麻，也真虧他了！

　他們都沒有再說話，手牽著手，站在幼兒園門前，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向他們飛撲過來，溫暖的陽光給他週身鑲了一層金，看起來就像是個小天使。

　沈杭和楊傲冬不約而同，微微地笑了起來。

( THE END )